如意和阿日解下腰牌,那两个侍卫仔细看了看,将腰牌还给了她两,只道:“原来是忘忧阁的两个小太监,怪道眼生的很,走吧!”
如意和阿日迈开步子正要走,其中一人又喝一声道:“慢着,这天还没亮,皇上又不在宫里,你两个慌里慌张的忙什么?”
如意正要答话,忽听到一个急呼声:“什么人?快过去那边看看!”
两个侍卫妃顾不上问如意和阿日的话,回头一看却见另两个侍卫急急跑过来道:“你们两个还不还不一起到那边搜搜,刚有个黑影一闪就往畅元宫的方向跑去了。”
两个侍卫一听急慌慌的就往畅远宫的方向追了去,如意和阿日长舒了一口气,若再盘问下去,怕是要露馅了,她二人也不敢说话,踏着快步就离开了。
回到忘忧阁时候,阁里的众人还睡的很沉,冬娘和莲青见如意和阿日回来如得了凤凰一般,那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落了地,二人赶紧忙着端去寒的姜汤,又帮着如意和阿日梳洗换衣服,只忙了大半个时辰,如意才躺到床上,虽然将即天亮,能眯会子也好,何况皇上不在,她也无需起早,太后对她倒着实宽松的很,并不命她起早请安的。
虽然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入天牢救人之事太过惊险,若出了一点岔子便是万劫不复,也不知玄洛有没有将他二人送出城外,不过就算宗政烨和宗政无影安然而去,她也不能完全放心,因为这两人怕是还会再有图谋,到时若再行刺之事,岂不白费了她一番心肠,转侧不安间,天已经蒙蒙亮了,只是因着是下雨天,那亮也不甚分明,让人恍恍觉着尤还在深夜。
晨起,如意出了忘忧阁便往寿康宫走去,一夜落下的残叶似乎已被打扫干净,只留下零星半点的枯叶被淋湿在雨里,更显悲寂,迎着夹着雨的风似乎飘来一阵淡淡的木芙蓉的香味。
如意眺目望去,却见一抹靛蓝色颀长身影遥遥儿而来,她微一怔,他已经快步走到她面前,手里撑着六十四骨的孟宗竹油纸伞,那木芙蓉的香味盈满鼻尖,多半是前世里难以磨灭的记忆,她总是能从他身上闻到这幽幽香气,他停下脚步,将油纸伞微微抬高,恰是眉如墨画,眸如星辰,墨黑的发单用一根靛蓝丝带束发,更显得他肤白若雪,唇红齿白,如意福了福身子:“臣女参见七皇子殿下。”
他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她一眼:“如意,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怎么眼睛有些红红的?”
如意浅浅笑道:“昨儿晚上做了些针线,一时竟忘了时辰。”
“哦……”他若有所思,半晌含笑道,“下次可不准这么着了,若将眼睛熬坏了可怎么好?”
“臣女多谢殿下关心。”
“你怎么还是这般客气?”
如意盈盈一笑:“七皇子殿下,难道你忘了在外面你我之间还得守着宫规,这些礼节可半点也不能省着。”
他望着她的脸,她瓷白般的脸上略显着有些憔悴,隔着一层水雾,他想伸手去抚一抚她的脸,她的眉,她的眼,这是他一直想抚摸的脸,想描绘的眉眼,还有那樱红如花的唇,他也一直想亲上去,只她对他总是这样的带着淡淡疏离,即使她喊她无忧哥哥的时候,那眼睛也有着隐不住的淡漠,他自嘲的笑了笑道:“倘若有一天你我之间在到哪儿都不必守这些虚礼有多好?”他定了定又问道,“如意,你说会不会有这么一天?”
冬娘手里撑着伞帮如意遮雨,见七皇子那情形也能猜个七七八八的,只是七皇子再好,小姐也早有了心上人,她也不便插话,只静静立在一旁,却听如意笑道:“无忧哥哥,你说咱们若结成异姓兄妹,幸许太后和皇上一高兴,咱们也就不用守这些虚礼了。”
他脸上微露失意,他其实想说,若她能做他的王妃,他们之间必是亲密无间了,如今听到她的答案,他只无奈的摇头笑道:“这会子又知道叫我无忧哥哥了。”
如意笑道:“方才是我太胶柱鼓瑟了,其实明欣每每来皇宫也是称你无忧哥哥的,既然你待我如明欣一样,我也不该在过于在乎这些虚礼,无忧哥哥是不是?”
莫离忧笑道:“总是说不过你。”
“无忧哥哥这是要去哪儿?”如意又笑问道。
“今儿天还未亮就从刑部大牢传来消息有人去劫了囚,这会子父皇又不,我需得亲自去看看,想必三哥都已经到了那儿了。”他的话说的很平静,那眼里却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探究之意,“如意,就是那晚行刺父皇的两个刺客被人劫走了。”
如意蓦地一怔,稍倾转过神思抬眸望着他的脸,他的脸看上去没有丝毫不同,可明明她能他从的眼里看出些什么,她只作淡然一笑道:“无忧哥哥既然有事还不赶紧的去,我可不敢耽搁了无忧哥哥的正事儿。”
“三哥是个谨慎之人,有他在我放心。”他淡淡道。
“难道无忧哥哥这么相信三皇子殿下?”如意反问一声道。
“他是我的三哥,我自然相信他。”他道。
她笑了一声:“无忧哥哥说的可是实话?”
“是不是实话想必你一眼就能看穿,只是我却看穿不了如意你。”他忽然叹了一声,唇角含着一缕淡淡的忧郁,“如意,你可曾真正相信过我?”
如意望着他清朗的眸光,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兀自怔在那里,他望着她呆怔的模样,浅笑道:“到底是我问的太唐突了些,这会子不多说了,我先走了。”
“无忧哥哥,你是如意在这座皇宫里最信任的人。”她缓缓道,她倒没有说假话,不管是皇上还是太后对她的好很有可能会在一夜之间就倾倒,在这座冰凉无情的皇宫,只有他会护着自己,就如前世,他与莫离云争夺皇位,即使在知道自己铁了心的要助莫离云登上帝位之后,也从未害过自己。
他怔怔的望着她,只道了声:“有你这句话我便安心了。”说完,便告辞转身离去,回首间,他忽然说了一句,“你这丫头,以后可不要再做傻事。”
她只笑了笑,心里却莫名起了一个咯噔,难道昨晚自己离宫的事被他知道了,不然怎会莫名其妙的说出这一句,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隐在雾雾雨雾里,她唯有一声叹息。
抬眸处,宫殿飞檐的翘首仰立在烟雨之中,就算再大的雨,也冲不走它的半点的气势,长长的青砖地两旁遍地青草,青草被雨洗的碧透,散发着浓浓的香草之气,还有许多盛开的花被雨淋的益发鲜艳干净,浓光淡影的花草又隐在一排排整齐的榕树之间,密密匝匝交织连接,笼在一片渺渺的光晕之中。
不过一会,如意便到了寿康宫的正殿门口,刚跨入殿透过雨帘就看到两边抄手游廊上放满了各色菊花,因着太后甚爱菊花,所以内务府赶紧端来了百余盆菊花,朵朵奇妙,百种姿态令人目不暇给,更有各色新奇品种连如意都未见过,散发着阵阵幽香。
如意还未来得及赏菊,却见寿康宫的明然姑姑迎着如意走了过来,她脸色却好像有些凝重,又挥手禀退了还在摆弄菊花盆的宫人,叹息一声对着如意道:“太后这会子正不快活,郡主可要仔细着些。”
“明然姑姑,太后是怎么了?”如意轻轻问道。
“唉!”明然又是一声长叹,“连奴婢都还未弄清,今儿平阳公主一早的过来请安,不知怎么好好的就惹了太后动了大怒,这些年公主还从未让太后这般生气过。”
如意只觉得疑惑,平阳公主虽然性子急了些,但对太后一向尊敬有佳,怎好好的会惹太后生气,必定是出了什么事,她心内微微一抖,走过一道垂花门,如意随着明然入了东配殿,款了走了几步,便见太后正半躺在套间暖阁内的一张榻上,她双目紧闭,连头发也未绾起,只长长的散落在肩上,那眼角儿似还挂着几点未干的泪痕,鬓角间带着微微的湿意,细碎的绒发粘在太阳穴上,如意也不敢出大气儿,只跪下来道:“如意参见太后。”
太后微睁开眼,无力的挥了挥手道:“如意,你先起来吧!”
如意乖巧的走到太后身后替她捏了捏肩,太后只觉得全身一阵酥软,被她捏的很是受用,见如意一句话儿也不说,便淡淡道:“怎么了?今儿倒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了?”
如意道:“如意怕吵着太后睡觉了。”
“这么一大早的谁还能睡得着,不过是眯着养养神罢了。”太后微有叹息道,“如意,你有话只管说,哀家听着。”
如意微有迟疑道:“太后怎么哭了?”
太后睁开双眸,正要拭泪,如意却已经拿着绢子替太后拭了泪又道,太后勉强笑道:“你真是个细心的孩子,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眼,刚刚你可碰到平阳了?”
如意摇了摇头道:“并未碰着公主,想必她与如意走的不是一条道。”
太后的脸色渐渐阴郁下来,眼睛沉着未敛的怒气和悲伤,昨儿个她就得了消息,平阳竟然和霞影寺刚来的一个和尚好上了,如今还不顾着公主的身份与那和尚幽会了两次,她忽地想到无心,过去平阳为了那个无心连命都不要了,还留下了一个孩子明欣,她本以为事件都结束了,可平阳现在又看上霞影寺的和尚只能说明她心里从未放下过无心,无心是被皇帝赐死的,当时自己也是深以为然,这平阳再次与和尚好上分明是在打皇帝和她的脸,况且平阳是天纵国最尊贵的公主,皇家绝不允许有这样的丑事再发生,若让皇上知道了必又要惹出一番大风浪,到时可怎么了局。
今儿天未亮,她就派了人去传唤平阳,本想着劝她悬崖勒马,不想平阳性子太犟,任凭怎么说也是百转难回,到最后她只丢了几句话给自己:“母后,十四年前你看着皇兄杀了无心,如今你还要再看着皇兄杀了他么?儿臣的心死了十四年,如今却见到儿臣的无心又回来了,母后可知道儿臣的心又多么的欢喜,十四年前儿臣不能随着无心死了,是因为儿臣腹中有他的孩子,现在明欣已经长大了,十哥和十嫂又待她那样好,儿臣即便是此刻死了,也可了无牵挂了。”
平阳的话分明是在威胁她,若她告诉皇帝让皇帝杀了那和尚,平阳也跟着一起不活了,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妖僧,才几天时间就把平阳迷的神魂颠倒了,她又气又恨,气的是平阳的糊涂和不自爱,恨的是那妖僧枉做了清心寡欲的和尚,竟然勾引平阳行这等不耻之事,她总得想个法子杀了那妖僧,只是她又有些可怜平阳,毕竟平阳是她的女儿,当年不得已让她去楚夏和亲受了那些个屈辱,后来平阳最爱的无心也死了,从此她的平阳就不再是过去那个爱笑爱闹爱黏人的平阳了,她变了,与其说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变得沉稳内敛了许多,不如说是她的心早已枯败成灰了。
望着自己尤还年轻的女儿那心里老的倒好似自己一般,她又何尝不痛,只是再痛,她也绝不能让平阳犯下此等大错,为今之计只有先杀了那和尚要紧,想着,她眸色转冷,蕴着一抹狠戾之光。
殿内一时安静无声,雨水拍打着窗户发出一阵阵啪嗒啪嗒的响声,竹帘掩着,屋内倒昏暗起来,香炉内还有未散尽的安息香时不时的轻然飘过,只是安息香再有宁神静气的作用,此时也不能让太后心静下半点,杀一个和尚很简单,关键是要如何杀才不能让平阳也跟着丢了性命才难,平阳是个认死理的人,她既然敢抛下她那样的话,兴许到时侯真的会自尽,这点她绝不忍看到。
良久,太后又问如意道:“如意,有没有一种药可以令人迷失心志,对心爱之人说出绝决的话来?”
如意一惊,却不知太后怎么会问起这个,她只摇了摇头:“迷失心志的药有很多,左不过都是致人发疯的疯药罢了,但如意却从不知道有一种药可以令人对心爱之人说出绝决的话,除非他爱他爱人至深,却又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违心说出绝决的话。”
太后闻之,细细揣度了半刻,若那和尚当真爱平阳,就该顾及平阳的声誉说出绝决的话来,若那和尚只是贪图平阳的美食和权势,他未必会说,但一个贪色贪权之人,必然就容易打发,到时候自己使个巧计便可令平阳看清他的真面目,到时平阳死了心再除掉那和尚岂不更好。
太后眉心一皱,计上心来,她沉了沉眉,又抬手拍了拍如意手道:“好孩子,快别累着了,赶紧坐到哀家身边来。”
如意应了是:“是!”刚坐下就见寿康宫的大太监康公公急急跑来回禀道,“太后,天大的好消息啊!”
太后见他满脸喜色,急问一声道:“小康子,又何喜事?”
“太后娘娘,神勇大将军在南方打了大胜仗了,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么?”康公公笑着道。
“厉横打了胜仗了?”太后有些不相信似的又问道,“别像上回一样是讳败冒功吧?”
康公公跪在地上道:“太后,神勇大将军吃一堑,长一智再不会做那讳败冒功的事,听说这次可是劫了慕容剑的粮草大营呢,这会子怕是连皇上都得到好消息了。”
太后脸上终于露出丝许喜色,笑道:“如此甚好,只是不知皇帝和皇后治蝗灾的事如何了?”
康公公又道:“昨儿个皇上赶到灾地之时已近天晚了,想必今儿下午就有消息传来,太后娘娘安心等着就事了,皇帝和皇后娘娘亲自去了灾地,还有什么灾厄不能解的?”
太后点了点头,平阳给她带来的阴影似乎减少了些,若厉横得了胜,阿醒又邀了民心,想来她厉家在朝堂上的地位也无可撼动了,只是皇帝的心思她也不是不了解,自古功高震主之事常有,功太高反惹皇帝忌惮,看来她吩咐大哥让他们收敛着些,别太过喜形于色才好,她道:“小康子,快去传了丞相来。”
康公公伶伶俐俐的跑出了殿门亲自去丞相府传太后懿旨去了,如意知太后与厉元傲必有事要谈,自己留在这儿反倒不好,她福了福道:“太后,若无事如意先告退了。”
太后笑道:“瞧你个机灵鬼,刚听哀家说要传唤丞相,这会子就忙着避闲了,也罢,趁着皇帝不在你在忘忧阁多息着些,哀家有事自会派人去忘忧阁传你的。”
如意回了忘忧阁,到了下午时分果真传来消息,帝后当着百姓的面亲自吞了油炸蝗虫,百姓感念帝后的垂垂爱民之心,高呼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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