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沈如意,就像在图然抢心爱的女子一般,将金刀交给她,然后抢了她回去做阏氏,可他也不愿玄洛死,因为玄洛死了姑姑就会伤心,姑姑一伤心,他也会跟着伤心。
而如意正睡的甜净,她不知道她这一夜未归在侯府掀起了怎样的惊天骇浪。
……
容香苑内,灯火通明。
杜氏花白的头发早已失了生机,她冷着脸盯着房中跪着的冬娘和莲青,微颔着首,眼里竟涌出一股泪意,气恨恨道:“你们两个贪生怕死的狗奴才,自己倒拼着命回来了,把个如意独留在外,我苦命的儿,若有个好歹,让我如何跟老爷交待,如何跟我那死去的姐姐交待,若明日再找不到如意,你们两个也不必活了。”
冬娘和莲青只默默的站着,本来她们也打算若小姐活不成,她们也跟着死了,她们明明看见小姐的马儿朝着候府方向急驰而去,她们去追,却发现小姐的踪影不见了,原以为小姐骑的是千里马,跑的快,所以必是先回府了。
当她拼着命骑马回来时却发现小姐根本没回来,本来她们还想偷偷儿去zhao小姐,却被周深家的拦了下来,狠狠责罚了她们一通,又说他们未尽奴才的本分,将她们看押起来,到了临晚时老太太带着众小姐回来了,先传唤了她们,审了一通,然后立派着人去山上寻人,到这会子都未有消息传来,后来二夫人不顾病体又亲自传唤了她们。
昭琴将杜氏微微扶起,杜氏伸手立指着她二人道:“这会子倒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不发一言了,平日里你两个人不是伶俐的很吗?怎么,如意丢了,你们心里害怕受责罚不敢说话儿了。”
沈秋凉在静静的坐在一旁,一双杏眼微微向上扬起,隐藏不住的喜气,她也不说话,只意兴阑珊的拨弄着手腕上的金镶玉雕莲花镯子,低眸看了看冬娘和莲青,冰冷的嗓音的淡淡响起:“娘,依我说也不必问她们了,老太太都已经审过了,咱们再审也审不出什么了?”
杜氏泪沉沉悲戚戚道:“如意那孩子也算是娘一手拉拔长大的,老太太不心疼她,我还心疼她呢?这好好的人忽然就没了,娘心里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沈秋凉缓缓站起身走向杜氏道:“娘,以女儿的想法,这两个奴才大有问题,幸许就是她们暗害了三姐姐,不然怎好好的遇上劫匪,她们两没事,把个三姐姐倒弄没了。”
“若她们真这般歹毒,这府里也留不得她们了,明儿回了老太太将她们堵了嘴打死。”杜氏的声音陡然变厉,在死气沉沉几日之后,她的脸终于恢复了几许生机,说罢,她怒喝一声道,“来人啦!将这两个贱奴拉下去关押起来,我再见不得这样阴毒的奴才,一想到我那可怜的如意……”她哭的声音哽咽难抬,只无力的挥了挥了,恨毒的剜了冬娘和莲青两眼。
屋外夜色淡薄如水,天空一轮明月额外的亮额外的圆,冬娘只觉得背后寒浸浸的冷,那被拷打时撕扯开来的伤痕反倒麻木的感觉不出来痛,她和莲青一道被人押着踉跄的往前儿走着,步子那样沉,沉得几乎抬不动,莲青哭的伤心,口内呢喃道:“小姐,你在哪儿?”
“小姐福大命大,自有神灵庇佑,再不会有事的。”冬娘道。
“啪!”的一声,押解的婆子左右开弓打了冬娘和莲青几个大嘴巴子,恶狠狠的指着她二人鼻子骂道:“光会说嘴的贱婢,烂了手脚的混帐东西,这会子倒多嘴多舌的乱说话了,有这磨牙的功夫那青天白日的怎不知好好的护着三小姐,明儿等找到了三小姐的尸体,看你们还有能有嘴说话不?”
“谁敢说我家小姐死了,你明儿才死了,你明儿全家都死绝了。”莲青愤怒的盯着婆子,也不知从哪里挣来的力气,奋力的朝着那婆子撞去,那婆子不设防,“咚”的一声栽倒在地,翻滚了几下,把个大门牙磕掉了。
“来人啦!打死这两个贱婢!”另三个婆子厉声喝着,就伸手来拉扯冬娘和莲青的头发。
“住手!在这里闹的像什么样子!”郑禄家的冷哼一声,“连老太太都还未发话,你们倒先闹了起来,还不赶紧的将她二人押到柴房先关着,明儿老太太还要问话,若打的不能说话儿了,如何跟老太太交待?况且三小姐还未回来,若回来后见你们这般欺凌她身边的人,你们难道还能得着什么好儿。”
那几个婆子嘴子不服气的强了两句,也不敢十分争辨,只灰头土脸的拉着冬娘和莲青要走,沈如芝带着两个丫头却赶了过来。
自打知道如意失踪了之后,如芝心急如焚求着老太太赶紧派人去救如意,自己也牵了马准备亲自骑马去烟霞山寻找如意,谁知被老太太拦了下来,老太太呵斥了她一顿,将她锁了起来还命人看守,后来身边的丫头回来禀报说老太太审问了冬娘和莲青,还将她们痛打了一顿,她更加心急,冬娘和莲青是如意的心腹之人,若真够在府中出了事,等如意回来必会伤心死了。
她在屋内毫无办法,又听说二婶传唤冬娘和莲青,她也顾不得许多,拿了屋内的椅子将窗户砸了,自己翻窗而出,负责看守她的人,见她目色赤红,也不敢多得罪了她,赶紧派人回报了老太太。
老太太大怒,如芝只哭着求情儿想要保住冬娘和莲青,老太太心想着反正那沈如意都被自己治的失了踪儿,就算不死,一个清白女孩子儿家一夜未归,也没脸再回来了,若回来还不让唾沫腥子给淹死。
当然,她宁愿她死在了外头,毕竟候府的声誉再经不起一点波折,所以她派人买通了黑虎堂的杀手务必将如意杀死,事成之后,她再付另一半订金,可那黑虎堂到现在却一点消息也没有,莫非他们失了手,不然冬娘和莲青怎么能好好儿的跑回来,想想也不可能,这么多人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可能杀不死,若如意没事,怎会失了踪,想来八层是死在外头了。
她审问冬娘和莲青,那两个奴才嘴巴紧的什么似的,若等明日再搜不到如意的尸体,她再好好儿的让她们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自打自己让如意嫁入平南王府的如意算盘落空之后,她便起了杀死如意的心思,她只觉得如意的存在是个巨大的威胁,任她和二房媳妇如何对付如意,如意始终都能化解危机,她不能再瞻前顾后,犹豫不定,现在候府里的一应大小事务都被如意掌控了,若再等她羽翼丰满之时,怕更难收拾了。
为省夜长梦多,不如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如芝为了如意求她,她心里虽恨,但想着如芝还有可用之处,说不定哪日就进宫成了娘娘,为了安抚如芝的心,她答应了如芝的要求,反正只是两个贱奴才罢了,主子都死了,这奴才还能成什么气候,不过早一日晚一日的打死她们就完了。
如芝正要将冬娘和莲青带回去细细问了情况,忽听见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声,那声间尖利的刺耳,仿佛被什么东西生生撕破了嗓子一般,从尖锐变成嘶哑,清晰的从容香苑方向传来。
“啊——”
“杀人啦……”
076自相残杀,毁她容貌
风,呼呼吹着,本应是极清凉舒爽的感觉,此刻却刮的人脸有些疼,那天上的一轮明月隐入墨云之后,凭添了几分诡异之色,如芝不安的看了一眼冬娘和莲青,她恨自己不该让三妹妹一个人先回来,她心内忐忑不安,总觉得三妹妹的失踪跟老太太扯上某种关系。
她本以为烟霞山下乃佛门重地,老太太一向信佛,不会在虔诚礼佛时杀生,或许是她想错了,人心的险恶哪是她可以想得透的,回头看着跟着自己的一堆婆子丫头,她就算想去找三妹妹也去不了。
听到那凄厉的惨叫,划破空寂的候府,如芝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是谁在这寂静的夜里杀人,脚下的步子益发迈的快了。
容香苑的小丫头人人连带惊惧之色,忙乱不堪,对于如芝的到来甚至于连礼也忘记行了,华灯笼罩下,沈秋凉两眼瞪的像铜铃一般大,连那眼珠子都似乎要瞪落了下来,她不敢相信的捂住自己的脸,鲜红的血涎着手指缝里流了出来,血滴缓缓往下滴落,几乎能听到血溅地面的声音,地下的青灰色地面将那抹鲜红吸收了进去,只留下一个圆圆的血渍。
“啊——”沈秋凉在惊惧之后发出了一声疯狂的尖叫声,“脸……我的脸……”
“秋儿……”杜氏跌倒在地,悲痛的神情溢于在脸上,那嗓子嘶哑到已经破了,她捂住胸口处,那指尖正夹着一枚沾满了鲜血的银凤镂花长簪,那簪子上发出幽凉而可怕的光。
沈秋彤早蜷缩在墙角一旁,头发散乱,面色浮肿,一双眼睛充满的仓惶与愤怒,仿佛遇到什么可怕的事般,口里喃喃道:“娘,我不是要故意杀你的……是你自己冲上来的……是你自己……”
屋子里的丫头婆子犹豫的不敢向前拖起沈秋彤,如芝赶紧走了过去,吩咐一声道:“还不赶紧去找大夫。”
小丫头好似找到主心骨一般,一阵风的跑了,又有人赶紧将杜氏扶了起来,却好像不敢碰到她似的,那满头的白,身上的血,佝偻的身子好似一个人形骷髅般让人看着惊惧不已。
“四妹妹……”如芝轻唤一声。
“啊……”沈秋凉恐惧的又是一声惊叫,那眸子里有泪光溢了出来,将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别碰我。”
她穿了一件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那裙袂之间早被鲜血染上,像朵开放在寒风里的花,瑟瑟抖着,眼里充满了害怕。
“冤孽啊!”杜氏扯破嗓子拼尽所有力气绝望的大叫一声,忽然,她恨恨的看向蹲在角落里的沈秋彤道,“你怎么下得了手,她可是你的亲姐……”最后一个姐字已哑的再喊不出来了。
沈秋彤好似受到什么刺激一般,原来还算安静的突然从角落里窜了出来,眼睛却带着深深的不甘:“娘到死还要护着姐姐,那我算什么?我在娘心目中算什么!”
“贱人!”沈秋凉突然发狂一般的冲向沈秋彤,挥起另一只手狠狠的扇了沈秋彤一个大嘴巴子,却用力过猛扯到自己脸上的伤口,那血就汩汩的流了出来,望着满身的血,她害怕的摇着头,“我的脸,我的脸……”
沈如芝之才看清沈秋凉脸上的伤,从眉间绕过额头到下颌骨处有一道长长的鲜血淋漓的伤痕,她本就生的楚楚可怜,如今见她如受伤惊惧不已的小鹿般更加让人心生怜惜,只是血早已糊住了她大半张脸,一半苍白,一半鲜红,让人看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哈哈哈……”沈秋彤忽然纵身狂笑,“我是贱人……这会子我倒成了贱人……”说着,她满眼怨怒的盯着沈秋凉缓缓走来,一字一句道,“那我这可亲可爱的姐姐又是什么人?”
她“嘿嘿”一笑道:“姐姐不是常说咱们姐妹深情吗?自然应该有福有享,有难同当,妹妹毁过一次容,现在可要轮到姐姐了。”
她边说边逼近沈秋凉,被至爱至亲的人背叛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如今她可是尝到了,果真是让人痛的失去了理智,她这一生深恨沈如意,但只是恨却不会心痛,而娘和四姐姐却是她最亲近的人,如今除了恨还有那种切肤的心痛。
若不是娘将银子拿给三叔弄那肮脏的药,她怎会*?
若不是娘将自己弃如敝屣让她取代了四姐姐嫁入平南王府,她怎会绝望?
若不是娘将所有心事都告诉四姐姐却独独故意瞒住她,她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或许,娘所有的计谋都是针对沈如意,这下好了,沈如意八层是死在外头了,可她高兴不起来,因为伤的毁的还有她沈秋彤。
到最后,她躲在幕帘之后听得咬牙切齿,再控制不住的气从幕帘里冲了出来,原本她只是想拿簪子划破沈秋凉的脸,让她也尝尝自己曾经受过的痛,不就是毁了一点点容,怎比得上她失了身,断了前路。
谁知道娘竟然从床上拼力冲了下来,一心只护着四姐姐,愤恨间,拉扯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簪子就插到娘的胸口上去了。
她不想杀娘的,就算娘不待见她,她也绝不想杀她,这一切都怨沈秋凉,如果没有她的存在,娘就会只疼她一个人的。
众人看着沈秋彤几乎癫狂的状态正吓得不知所措,老太太颤悠悠的走了进来:“大晚上的又发生什么事了?”忽一眼瞥到屋内的情形,大惊失色道,“这还得了,还不赶紧制服了五丫头。”
老太太身后窜出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一把儿将沈秋彤掣肘住了,沈秋彤还不甘心的叫嚷着,那婆子下了狠手,将手掌往捂住沈秋彤的口,沈秋彤只能发出呜呜声,屋内又静谧一片,老太太怒目瞪了一眼沈秋彤道:“忤着做什么,赶紧将五丫头带回佳彤苑再命人看守起来。”
很快,沈秋彤便被拖走了,老太太连夜审了容香苑的丫头方知杜氏和沈秋凉说话时,被沈秋彤偷听了去,但究竟杜氏和沈秋凉说了什么,容香苑的小丫头也只说不知道,因为那时屋子里只有二夫人和沈秋凉母女二人待着,而那沈秋彤就躲在房内幕帘里头,后来她就冲了出来杀人了。
后来御医来诊治,只说杜氏的伤幸而未伤及要害,只是她重病缠身,又受了惊吓,怕是会累及性命,而沈秋凉却是外伤,不打紧的,只是那脸上的伤痕御医也没法子医治,定是要落疤的。
沈秋凉听闻御医所言,砸烂了屋内所有的镜子,今晚当娘审问了冬娘和莲青之后,她与娘正好好的说着话,这么久以后,她与娘的心从未这样畅快过,拔了那眼中钉肉中刺,谁知道乐极生悲,她与娘说的所有体己话都被沈秋彤听了去,才酿成这一幕悲剧。
她的心再快乐不起来,就算沈如意死了,她也没有半点快乐,一个被毁了容貌的女子还有何快乐可言。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让自己这样活着,沈如意不是医术高超治好了沈秋彤和沈景楠的脸么?那她的脸肯定还有法子可以治,对!是南宫晚留下的《药草札记》,她必要寻机会弄了来,兴许那上面有医治的法子。
……
第二天一大早,沈如萱便起了床,洗去一身病痛烦难,只觉得心内一阵轻松,一夜了,整整一夜沈如意都未归来,想是早死已在外头了。
今儿她带着丫头,迈着轻快的步子直奔康仁阁给老太太请安,昨晚的事她已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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