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早已被人连夜抬到了盛园,那两个婆子见大夫人中了毒再不敢让她息在碧云庵,赖嬷嬷又出去叫了人,又是命人找大夫,又是命人搬来春凳子将大夫人抬走了。
碧云庵堂转眼之间被府里的侍卫把守的铁桶一般,这些人是大夫人从慕容府借调来的人,一心效忠大夫人,他们也不敢擅自行动,只等大夫人醒来吩咐他们行事。
服侍大夫人的小丫头赶紧端来了药,大夫人白着脸趴在床上转过头来盯着小丫头道,“你手上的伤有没有事?如果沾的多赶紧把手指头跺了。”
小丫头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差点连手中的药也打了,大夫人有气无力道:“我又不是鬼,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
小丫头摇头道:“奴婢没事,刚刚大夫来已经帮奴婢将食指上的腐肉弄掉了,大夫还说幸亏大夫人治的及时,不然神仙也难救了。”说着,一步一个脚印拖着移到大夫人面前,跪了下来,包着白纱布的手指微微抖着,喂到大夫人嘴里时倒洒了一半。
“没用的东西,什么好怕的。”大夫人将苦药吞入口中,看来她是赌对了,她冷着脸盯着小丫头问道,“今儿可有什么人去了我屋子?”
小丫头摇头道:“今儿下午我跟夫人一起去了议事厅,根本不知去了什么人,倒是赖嬷嬷在。”
“将她唤来!”大夫人沉声道。
不一会,赖嬷嬷进了屋,大夫人问道:“今儿下午我屋子可去了什么人?”
赖嬷嬷恭敬道:“除了慧晴并没有一个人去过,现在那碧云庵已派了人把守了。”
大夫人脸色一沉,心下暗想难道是慧晴暗算了她,可慧晴明明已经向二丫头投了毒,难道她还敢反叛她不成,她想了想又道:“你去命人让他们搜搜我床上可否有什么东西?”
赖嬷嬷道了声是,赶紧退了出去。大夫人娥眉微蹙又问小丫头道:“二丫头和三丫头那里可有什么风声传来?”
小丫头惶恐道:“二小姐那里倒又传了些消息出来,说二小姐这会子不仅痛的满地打滚,那牙都将舌头要咬碎了,老太太刚刚连夜命人将她抬到二小姐屋子,如今那屋子里灯如白昼,围着一屋子大夫,老太太见那些大夫都不中用,竟派人到晚晴阁去请了三小姐……”
“什么?”大夫人面孔发青道,“三丫头可去了么?”
小丫头点了点头道:“三小姐已经带着冬娘和莲青去了,只是……”
“只是什么?”大夫人知慧晴必是背叛了自己,那脸上生出一层令人望之生寒的冰霜,小丫头也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敢拿眼偷觑着,又道,“只是大夫人派去探听消息的人来回报说,三小姐也没办法医治二小姐,说她中了火蚁之毒,无药可解,如今老太太都要急晕了。”
“活该!”大夫人狠狠的骂了一句,血红的眼里全是仇恨的光,冷笑一声道,“叫她娘儿两个都死在我的手上,只可惜没能弄死三丫头,这口恶气要怎么咽的下。”
正骂着,忽见赖嬷嬷跌跌撞撞跑进来正要通报,老太太已经被人抬着进了屋来,老太太眼睛上还带着几分潮湿,歪着身子坐在长春藤椅之上,透过层层光影盯着俯卧的大夫人,屋内闷着如置在蒸笼里一般,大夫人面无表情回视着老太太。
天空明月隐去,忽响起一声雷声,炸得人浑身一冷,闪电接踵而至如幡嫡虬枝,银蛇腾空,陡然劈开天空,将阴森林的盛园照得惨白透亮,老太太和大夫人谁也没开口说话,只剑拔弩张的对执着,下人小心翼翼的立在那里,没有人敢说一个字。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刹那间将屋内照如白昼,接着大雨如注倾盆而下,透过闪电尤还能看到雨水顺着窗棂哗哗落地。
整个屋子像深藏于地的古墓般死寂,只有那紫檀雕螭龙纹桌上的铜胎掐丝珐琅麒麟张着大口似要吞没人间一切黑暗,下人们连头也不敢抬,小心的窥听屋内的动静。
终于,老太太张了口:“我原来以为你出来会跟我一个心,没想到反多生了枝叶,弄成了两个心。”
大夫人冷笑道:“这世上哪有相同的心?”
老太太沉声道:“那日我劝你的话你竟一句也没听得下去,竟然朝二丫头下这样的毒手,你毁了她,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大夫人忽然咯咯的笑了起来,那身体随着笑声一起一伏,牵动着背后的大块伤口撕裂,血浸出白纱布外,红的刺目,她缓缓道:“我得到了这偌大的宁远侯府,还让她母债女偿,哈哈哈……”大夫人笑着又重重的咳了几声,“当年我未能亲身解决那些贱人,如今我就要她们的女儿来还,只可惜三丫头狡猾无比,让她逃了。”
老太太挥了挥手,众人退出门外,屋内单留着白桃和小丫头,老太太脸气的发黄,眉眼全都变了,她所有的希望,一生努力培养出来的心血都让这慕容湘兰给破坏了,二丫头要死,她到哪里再去弄个孙女送给皇上,她冷冷道:“你对付三丫头我不管,相反我还会助着你,可你糊涂油蒙了心的,没本事对付三丫头竟将气都撒到二丫头身上来,像你这样没用又无能的毒妇,怪道伯晏看不上你。”
大夫人浑身一抖,那心底最痛苦最不愿被人揭开的伤疤被老太太生生撕开来,这比拿刀子剜她的肉还要让她痛,矍然变色道:“如今你后悔劝我回来也没用了,二丫头死定了,如今你只有萱儿一个亲孙女,你又能拿我怎么样?”说着,又阴冷的笑了一声道:“老太太,你已是大半截埋到黄土里的人,媳妇劝你还是不动太过悲伤,省得这会子气死在媳妇这里,媳妇可不敢当。”
“我能助你,亦能灭你。”老太太的眼光凌厉无比。
“如今你想扳倒我迟了,就凭你行将就木的身子,还有你身边的那些个不中用的狗腿子?我看你是病糊涂了,你细睁眼看看如今这府里有多少是我慕容家的人?我看在你待萱儿还算不错的份上,暂且饶了你,你若不听话,休怪我无情。”
“哼哼!”老太太冷哼两声,“你以为就你慕容家独大么?你需知功高震主,若落得一个谋反的下场可要怎么的好?”
“你胡说?”
“我若没这点掣肘你的地方,也不会劝你出来当这个家,你还真指望我沈府全是你慕容家的,你别忘了,宁远侯府姓沈不姓慕容。”
“哼!你别拿这狠话来吓我,你又有什么证据污蔑我慕容家?”大夫人恨的将手重重的在床边敲打了一下,一双眼狠狠的盯着老太太。
老太太脸上漾出一丝诡异的笑:“当年你与你兄长慕容威可通了不少书信,其中最重要的一封你怕是找不到了吧?”
大夫人脸变了色,当年慕容威与平南王齐列为天纵两大镇国将军,二人本欲联合篡权,却因种种原因闹掰了,反互相掣肘着对方,自打她嫁入宁远侯府以来,与兄长时有书信来往,其中有一封就提及与平南王合谋造反称帝之事,谁曾想这封失踪的信竟落在了老太太手上,想着,她道:“你敢交出此信,难道就不怕皇上连平南王一并端了,谋反大罪诛连九族,你害得可不至我慕容一家。”
“若有朝一日这侯府变成你慕容家了?我还有什么事不敢的。”老太太又道。
“呵呵……”大夫人笑的阴冷可怖,“现在二丫头眼看是指望不上了,你老的心血也白费了,可你不还有萱儿么?她可是你的嫡长孙女,如今她已经定了好人家了,难道你还能害她不成?虽然这世上没有相同的心,但有共同的利益,我可以保证不会将侯府变成慕容家,但你也不应也为了将死之人再跟我闹,何况二丫头于你于我都是个隐患,如今除了倒好,只是我不甘心三丫头还没事,老太太你不是一直恨着三丫头么?当年可是南宫晚那贱人将伯晏弄的五迷三道,若不是她伯晏能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如今竟然还想将一个青楼女子娶回家来,不就是因为那青楼女子长昨得与南宫晚那贱人有几分相似么?三丫头跟她娘一样都是个祸害,我劝老太太你别打错了主意,将矛头反对向我,若萱儿知道可是会难做的。”
老太太为着如芝虽然满心悲愤,可慕容湘兰的话说的有理,二丫头要死了,对于她已没有任何用处,倒是萱儿如今眼看着就要转运了,何况她一向视萱儿为心头肉,又怎么真的忍心伤害她。
她身边这些个子女以及孙子孙女,不管是亲生的,还是姨娘生的,除了萱儿没有一个人长得那般像她死去的夫君,那个被自己亲手下毒害死的夫君,她杀了自己一生最重要的依靠,心却时时痛着,纵使他背叛了自己,纵使他吸上了阿芙蓉,可她对他的心恰如嫁给他的那一刻,爱有多深恨才有多深,所以她杀了他,却又时时被恶梦惊醒,活在自责之中。
是萱儿,她每每看见萱儿就好像看见从前他那年轻英俊的脸,萱儿的眉眼五官最像他,所以她将自己对他所有亏欠和不得已都弥补到了萱儿身上。
她握住腾椅护手的手一寸寸滑了下去,身体也开始渐渐瘫软,满腔怒气和哀痛随之悄然逝去,她咬了咬牙,只吃力的点了点头。
大夫人见自己说服了老太太,心内便松下几分,看着老太太白发乱飞,老态龙钟的样子,她只冷冷一笑,那封信她迟早要哄骗过来,她从来都不喜欢被人掣肘威胁,只是如今她差点和老太太闹翻,也不是时候,等二丫头一死,她和老太太便会一心一意对付沈如意,她倒要看看那个小贱人能有几条命,就算她是猫有九命,她也要一条一条的掐死。
想到此,牙齿咬的“咯嘣”一声,不小心却咬破了舌头,老太太无奈而疲惫的坐在那里挥了挥手道:“白桃,我们走!”
白桃吩咐人进来抬椅子,忽见绿芽浑身湿透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脸色苍白的可怕,气喘吁吁大叫一声道:“不好了!老太太,大夫人,出大事了。”由于跑实在太急,鞋子被水浸湿,脚一打滑,被高高的朱漆门槛一绊,摔了个狗啃泥,几乎是爬滚到老太太身边,瞠目结舌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咽了咽口水道:“大小姐这会子痛的在屋子里满地打滚,连牙都要咬碎了。”
老太太和大夫人如雷轰顶,好似同时都被人抽走主心骨一般怔在那里。
绿芽舌头似打了结般磕磕绊绊:“老太太,大夫人,你们快去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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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萱成残疾,芝得真相
天上的铮铮响雷,“咔嚓嚓”炸起,震天动地,连着整个宁远侯府都在一同颤抖,狂风呼啸而过,斗大的雨点砸落在人有脸上生疼,大夫人顾不得身上的伤,赶紧命人将她抬到萱芳阁,老太太惊魂难定,一双苍老起皱的手连扶椅都扶不住,两人由下人一起抬着去了萱芳阁。
尤还听得那琉璃瓦上传来的阵阵被雨击落的响动声,沈如萱早已从床上滚到了地上,吓得她的乳母搂着她心肝儿肉的哭叫,其他的小丫头已呆若木鸡,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血,延着唇缓缓滴落下来,沈如萱的牙已经将唇尽数咬破,“萱儿。”老太太和大夫人齐声呼唤。
老太太颤巍巍的让白桃扶着下她了椅子,她身体的整个重量都压在白桃身上,白桃身上又湿又腻,被压的也分不清是汗还是雨,“萱儿,你怎么了?”说着,又骂道,“还不去请太医,二丫头那里的太医还没走。”
绿芽刚准备跑,大夫人颓败而无力的道了声:“不用了!”
“谁?”老太太两目赤红,喝骂一声道,“哪个杀千刀的说不用了?”
白桃低声道:“老太太,是大夫人说不用了。”
老太太回首怒视着大夫人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般狠心无情的娘,你说不用请太医,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萱儿死在这里么?”
大夫人眼里涌出泪,颤抖着唇道:“老太太,萱儿得的是跟二丫头一样的病。”
老太太脚下一软,差点将白桃压趴在地上,幸好身边的两上婆子接了上来,扶住了老太太,老太太哀嚎道:“作孽啊!作孽!”
沈如萱痛的忽然从地上爬起,益发想撞墙寻死觅活的,登时屋子里一片乱麻,被沈如萱闹了个天翻地覆。
老太太唬的抖衣而颤,“儿”一声“肉”一声的哭喊的悲切,大夫人被人扶的站起,盯着沈如萱看,一脸的死灰色,难道她竟要亲下砍下自己亲生女儿的手脚将火蚁引出体外么?不行!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可是她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女儿这般痛,痛的嘶吼。
众人见老太太和大夫人都没了主意,便七嘴八言的想要献策,有说大小姐是中了邪,需请端公送祟,还有说请道士巫婆跳神,更有人说赶紧的去鬼市去求神医来救,各种喧腾不同,大夫人忽一动,她也曾听过鬼市神医的传闻,传闻中那神医无所不能,只要人没死绝透都有法子医治,她大喝一声道:“速派人去鬼市将那神医请来!”
“传言鬼市神医神踪不定,这会子去不一定找得……”一个婆子话还未说完,“啪!”的一声挨了大夫人重重一个耳光,大夫人因用了力,那背后上伤口又重新撕裂开来,她怒斥一声道,“来人啦!将这个懒惰烂了舌头的混帐东西拖出去剪了舌头。”
那婆子哀嚎一声,连求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闯入的侍卫拖走了,地下更是噤若寒蝉,再没人敢说一句话,外面的侍卫得了令,骑了快马赶往鬼市。
大夫人命众人将沈如萱按住,又命人往沈如萱嘴里塞了棉布防止她咬断舌头,沈如萱披头乱发哭的满脸是泪,只呜呜的想要挣扎的跳起。
老太太哭着骂大夫人道:“都是你!若不是你狠心想害二丫头,何至于会拖累萱儿,好了!眼看着萱儿要与二丫头一起陪葬了,你又有什么好处?若萱儿救不活,我只同你拼命。”
大夫人脸色紫胀,恶狠狠的盯着老太太,一双三角眼如最毒的蛇一般迸出令人胆颤的光,她沉声道:“老太太这话分明是想咒萱儿死,那鬼市神医还未找来,你怎么就知道萱儿救不活了,莫不是你心里怨恨我,没地撒气,这会子咒上了萱儿。”
“你?”老太太再支撑不住,一个虚软眼见的就晕了过去,白桃连忙哭了帮老太太掐了人中,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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