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城大街上,她问他你来天枢城做什么?等待的只是一句我来找你。他知道,却不能说。
陈羲会问自己,如果这次去救柳洗尘而死的话,自己那么多没有去做完的事是不是有些可惜?自己没能再见父母一面是不是有些遗憾?
有。
都有。
但他不会回头。遗憾不是犹豫也不是后悔,仅仅是遗憾。
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与他相隔三里之外的地方。那一袭白色长裙的女子茫然的走着,她没有施展修为之力。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不愿抬头,是因为她看不到希望。前路上没有任何期盼,何必远望?
那绝美的身影,沿着小河慢慢的走着。她不愿使用修为之力,是因为她忽然间觉得修行没有任何用处。她天赋惊人,被誉为柳家百年来第一天才,只要给她时间她就能成为柳家未来的支柱。可是修行却带不来她想要的生活,带不来那个人。
她想忘记自己是一个修行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
她想把子桑小朵的那句话改一改,却无能为力。子桑小朵说,心向自由,不得自由。她多希望……心向自由,便得自由。
她就朝着他的方向而来,可他却朝着远处急冲而过。只是这短短的三里而已,对于修行者来说这三里根本算不得距离。可是在这一刻,这距离好像远的隔开了一个世界。她心已经冷了,而他的心热着却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向。
错过。
只在一瞬而已。
第一百五十六章 鸦
一个破虚七品的修行者奔跑会累吗?
如果将修为之力控制的极精巧,始终保持常人奔跑最快速度这样的状态,破虚七品的修行者就算是跑上五天五夜也不会累,只是会乏。乏和累,并不是一样的事。
陈羲现在很累。
因为他不是精巧的控制着自己的修为之力,而是在不惜修为之力的狂奔。若是凡武世界中号称轻功天下第一的人和陈羲比速度的话,两个人同时迈步,三步之后他就会连陈羲的背影都看不到。
这种速度,已经远远的超出了凡人的理解。
陈羲不是在奔跑,而是在拼命。这世上总是有一种人,看起来冷若冰霜不近人情,可是当他在意的人遇到了什么困难的时候,便是明知必死也不会退缩。这样的人未必讲道理,因为他们在意的本就不是道理,而是情分。
一架战车从陈羲头顶飞过,没了密林的遮挡陈羲的身影暴露在平原之上。战车上的修行者显然注意到了他,然后战车从天空兜了一个圈子后落下来,挡在陈羲身前。战车有几个甲士下来,迅速的横成一排将陈羲的前路挡住。
“天枢城兵马司奉命巡查,你站住!”
一个修为在破虚七品的校尉伸手对陈羲示意:“你是哪个宗门的人?又或是哪个家族的人?”
陈羲将执暗法司的玉佩拿出来:“神司做事!”
那校尉的脸色显然变了变,显然犹豫了一下,但是却没有让开,而是一摆手让手下七八个甲士将连弩端起来。
“不管是谁,此地已经被兵马司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去!要么你立刻回去,要么格杀勿论。”
陈羲冷哼了一声:“大楚的军队现在也成了某些人的走狗?”
校尉眼神一冷:“放箭!”
大楚军队配备的制式连弩,一次可以连续激发十二支符箭。连弩的射程不如硬弓,但在中距离的杀伤力上远比硬弓要强大的多。这种连弩上配备的符箭威力虽然不大但胜在速度惊人,是大楚兵马司下辖的弓弩坊所制。弓弩坊制造弩…箭的地方本身就是一个威力巨大的符阵,每一支从这里制造出来的弩…箭经过符阵之后都会有速度和力量上的加持。
传闻这符阵是数百年前大楚兵衙召集了当世最强大的几个符师,耗时半年才建成。每年弓弩坊能制造至少百万支羽箭弩…箭,经过符阵加持之后的效果会持续半年。半年之后这种加持就会失效,所以即便没有战事,大楚的弓弩坊还是在不停制造着甲械兵器。
陈羲右臂一抡,臂甲上符文闪烁,巨大的胳膊将所有的弩…箭都挡开,火星四溅。胳膊延伸出去十几米,直接将那一排甲士扫飞了出去。重击之下,那些甲士没有一个还能站起来的。
“竟敢对兵马司的人动手!”
校尉大怒,一招手将本命陌刀召唤出来。见陈羲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他一刀劈了下去。这陌刀瞬间变大,从劈到落短暂的过程中变成了一柄足有五米长的巨刀。
陈羲抬起胳膊向外一磕,当的一声把陌刀磕飞送上天空。那校尉显然诧异了一下,双臂的剧痛和流血的虎口让他难以置信。就在他稍稍发愣的一瞬间,陈羲直接从他头顶掠了过去,人在半空之中陈羲的右臂向下一砸,重重的砸在那校尉的后背上。
这一下陈羲还算留了力,那校尉被砸的飞出去十几米远撞在一个土坡上。巨大的惯性下,他一头钻进去只剩下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这时战车上剩下的几个甲士全都吓傻了,不知道该干嘛。阻挡?校尉连人家一招都挡不住!同是破虚七品,可是以陈羲的实力对这个校尉来说就是碾压。陈羲自己可能都不清楚,他的体质之中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而这种秘密背后,又藏着什么秘密。
“住……住手!”
一个队正惊慌之中下意识的对陈羲喊道:“我们是为平江王做事,你再敢硬闯得罪的不只是兵马司,还有平江王!”
平江王?!
陈羲心里猛的一震。
平江王……和柳洗尘有婚约的那个平江王?
陈羲脚步停下来,眼神里的怒意如烈焰般燃烧起来。这一刻,他终于看透了那些所谓天潢贵胄所谓高贵血统的人骨子里有多阴狠毒辣。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看到了足够多的人性中的黑暗和扭曲,可是在听到平江王这三个字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见到的那些黑暗和扭曲,竟然如此的肤浅。
是了。
陈羲忽然间明白过来。
要杀柳洗尘的,或许并不是什么神秘的势力,也不是安阳王的人。从始至终,监视柳洗尘的陈天极兄弟和邱辛安,投靠的就是平江王!陈羲之前推测的错了,要杀柳洗尘的根本不是和平江王敌对的人,而是平江王自己。
他表面上装作对柳洗尘倾慕,表面上让所有人看到了他对柳洗尘的在意,他甚至跑去求了圣后下旨,让柳洗尘和自己完婚。这样的表现,谁会怀疑他?
平江王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国师是他背后的助力,除此之外还有柳家。而柳家和大司空子桑家族关系密切,柳家选择了谁子桑家必然也会选择谁。只要能争取来柳家,那么对于平江王来说皇位就触手可及了。
可是,他要的仅仅是柳家的支持吗?
不!
他还需要一个理由。
如果柳洗尘死了,谁会怀疑是平江王派人出手的?所有人都会怀疑安阳王,怀疑其他的圣皇子。只要柳洗尘一死,平江王就有理由开战了。他会以为自己的未婚妻复仇为名,大开杀戒。
他是实力最强大的那一个,而现在圣庭里那些大人物争论来争论去也没有一个结论,圣后左右摇摆不定。他等不下去了……他要杀柳洗尘,然后以此为借口向自己的对手开战。他会向柳家的人发誓,一定会为柳洗尘报仇。
这样一来,既拉拢到了柳家,成功从大楚军队的控制权中打开一个缺口。还能拉拢到子桑家族这样的庞然大物……如果再加上这是开战的借口,那么就是一箭三雕。
陈羲的拳头猛的握紧。
杀意纵横。
……
……
“你刚才说平江王派你们来的?”
陈羲将那个队正拎起来问道。
那队正显然吓傻了,不管怎么凝集修为之力都毫无办法。陈羲锁死了他的经脉,在陈羲面前他就好像一只鸡仔一样没有任何抵抗之力。他的修为已经到了破虚四品,可是他很清楚对方随随便便就能让自己变成一堆碎肉。
“你……你听错了。”
那队正结结巴巴的说道:“是安阳王!我说的是安阳王!”
陈羲伸手卡住他的脖子一扭,咔嚓一声。一个破虚四品的修行者就这样被陈羲直接杀死,这一下非但掐碎了队正的颈骨,修为之力渗透进去还直接绞碎了队正的丹田气海。陈羲随手把尸体丢在一边,走到一个甲士身前问:“他刚才说的是安阳王还是平江王?”
那甲士身上还有几分大楚雄兵的自尊,可是也只是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回答:“我没……没听见。”
陈羲一瞬间出手,从这甲士的手里把长刀夺过来,一刀将这个甲士从头顶劈开,刀锋过后,两片尸体缓缓倒了下去。
陈羲刀锋一转,将剩下的两个甲士脖子斩断。
“我不再逼问你们,也不会不杀你们。如果你们还活着的觉得对得起大楚强军这四个字,自行了断吧。”
那些受伤的甲士互相看了看,然后有人横刀自刎。
陈羲看了看那剩下的几个没有勇气自杀的甲士,一刀一个尽数杀了。他转身走到那个刚从土堆里挣扎出来的校尉面前,一刀戳进那校尉的大腿:“告诉我两件事,我可以痛快的杀你……第一,这次平江王派了多少人追杀柳洗尘。第二,战车如何升空驾驶。”
那校尉疼的哀嚎起来,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是平江王……是平江王安排人追杀柳洗尘的。他让我们以天枢城兵马司的名义封锁这一带……因为天枢城兵马司是三十六圣堂将军控制的,兵马司的人控制这一带的话,柳洗尘死在这,那么除了柳家之外,其他三十五个圣堂将军都脱不了关系。”
“你还知道什么?”
陈羲问。
“能不能不杀我?我可以为你驾车。”
校尉哀求道:“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你不要杀我,我也保证不把告诉你的事说出去。你们神司不是也想把局面搅乱吗,柳洗尘死了对大家都有好处。”
陈羲沉默了一会儿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对我来说,她不能死。”
校尉连忙改口:“是是是,她不能死……不过如果你要救她不容易,那些追击柳洗尘的不过都是平江王安排的障眼法而已。那些人查身份,都能查到安阳王那边去。真正出手的,是别人……”
“是谁?”
陈羲问。
“是我。”
声音从陈羲的背后传过来,嘶哑的让人头皮都发炸。这声音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发出来的,即便每个字都能听清楚却更像是凄厉的风从戈壁滩上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缝隙里扫过的声音。
陈羲猛的回头,看到一个黑袍人站在几十米外。
这个人身高能有两米,黑袍一直垂到地上。黑袍上带着帽子,袖子很宽大。这个人垂着头,好像看着自己的脚。这黑袍完全笼罩了他的全身,看不到手也看不到脚。黑袍上没有任何修饰,漆黑的如同墨一样。
“鸦……”
那个校尉惊呼了一声,忽然抽搐了几下从嘴里吐出来一些黄水,脸色瞬间白的吓人,抽搐了一会儿之后竟是白眼翻起来……被吓死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做我的食物
陈羲转身看向那个高大的黑袍人,看起来对方的骨架很大身材健硕,虽然黑袍太宽大遮挡住了那人全身,但从肩膀的宽度就能看出来这个人必然格外的强壮。而且这个人太高了,超过两米走在大街上也不会被淹没。
他低着头,黑袍上的帽子遮挡住了他的脸。
鸦
那个兵马司的校尉已经是破虚七品的修行者,可是在说出这个字之后竟然被吓死了。虽然在这之前他已经伤的很重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但被吓死还是让陈羲心里的戒备提升到了极致。那个校尉显然是了解一些这个黑袍人的,而鸦这个字是黑袍人的名字还是代号?
“你是谁?”
陈羲问。
黑袍人缓缓的抬起头:“我是鸦。”
在他抬起头的那一刻,陈羲感觉自己的心几乎都停跳了那么一瞬。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的脸,甚至那不是一张脸!黑袍人抬起头,本来被帽子遮挡住的地方完全露了出来。
帽子里,根本就没有脸。而是一团灰黑色的雾气,在大概眼睛的位置上是两团绿色的光。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东西。没有头,没有脸,那雾气似乎还在缓缓的旋转着,而那两团绿光就好像是黑夜中漂浮着的鬼火。
“你不该出现在这。”
鸦缓缓的语气毫无感情,每一个发音都很别扭:“执暗法司的人不遵守约定,这件事执暗法司已经明确表态不会插手的,而你却来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威胁,青木剑自动的出现漂浮在陈羲身侧。陈羲甚至感觉到就连已经重新陷入沉睡的凤凰都有了一些变化,似乎也想出来,但是因为太过虚弱并没有出现。
“这是我自己的事,和执暗法司无关。”
陈羲看向那个自称为鸦的人……姑且称之为一个人吧。陈羲现在怀疑,那黑袍之下或许也根本没有血肉,也是那一团灰蒙蒙的雾气。修行者的世界千奇百怪,可陈羲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不管是你自己的事还是执暗法司的事,你都要死。现在还不允许鸦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还不允许鸦这个字响彻天下。刚才你让那些有骨气的人自杀,我很欣赏。所以现在我也给你一个机会,允许你自杀。”
鸦的声音难听到了极致,可是却偏偏每一个字都能听清楚。
陈羲问:“你是平江王暗中养着的杀手?”
鸦点了点头:“没必要跟你说谎,因为你不久之后就是一具尸体。”
陈羲道:“变成尸体的也可能是你。”
鸦摇头认真且毋庸置疑的说道:“我永远不会变成尸体……”
陈羲深吸一口气,他在鸦身上没有找到任何破绽。鸦没有感情冷静理智,他站在那不动却已经做好了最完美的准备。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都不会有任何问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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