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鸦首将成为第一个在无尽深渊之中屠杀渊兽的人。
而他的目的,当然不是杀一些渊兽那么简单。如果他只是想杀渊兽,那么他一个人就能横扫渊兽大军。他要的,是毁灭无尽深渊。从很早他就知道无尽深渊的构成离不开无尽深渊之核,所以他猜测要想毁掉无尽深渊,就必须先要毁掉无尽深渊之核。
然而,这是一件容易事吗?
所以这几十年来,他一直都在暗中筹谋。他知道无尽深渊之核早就渊兽是因为人之邪念,而鸦这样的纯粹的灵魂体,和人的念力基本相同。所以他想到了将鸦送到渊兽大本营里的办法,只要送进去,然后以他开创出来的阵法,那么无尽深渊之核就无法分辨这些鸦是灵魂体还是人的邪念。
无尽深渊之核更像是一种程序,一种设定好的程序,所以一旦发现有新的人的邪念进入无尽深渊,那么无尽深渊之核就会自动为其塑造肉身。
这是进入无尽深渊之后的事,但最难的是怎么把鸦送进无尽深渊里而不被圣王所抗拒。
天下能阻止鸦首的人不多,无尽深渊里就只有圣王一个
持续的爆炸好像无法阻挡的灾难一样,让无尽深渊里变成了一片地狱。渊兽疯狂的哀嚎着往前跑,却被狂暴的修为之力风暴从后面追上然后卷入进去,等到风暴一扫而过的时候,那些渊兽已经失去了踪迹,只剩下漫天漂浮的好像灰尘一样的东西。
以念力灭念力,这便是鸦首的强大和恐怖之处。问天下,谁还有这样的想法这样的能力?
纯阳宫后院里,鸦首纯黑色的眼睛里其实根本就不平静,筹谋几十年,而且是以牺牲道尊为代价,怎么可能会平静的下来。道尊知道他为了做成这件事已经倾尽心力,他没有要求过道尊做什么,但是道尊知道这可能是唯一改变天下的机会了。
于是道尊走了,去了灵妙宝山。道尊知道圣王也去了灵妙宝山,道尊当然也知道佛陀不可能会对圣王出手。道尊之所以去,本来就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佛陀那样的人,当年因为怕死而纵容国师,那么怎么会突然之间不怕死了和道尊联手对抗圣王?
道尊很清楚,传闻顿悟的佛陀其实不曾顿悟过,也许以后会有吧,能断言过去却没人敢断言未来。
其实这真的是个不错的机会,离开了无尽深渊的圣王,远没有在无尽深渊之中的圣王强大。
鸦首看向无尽深渊的方向,然后看向西域的方向:“我要走了,若是能为道尊收魂,也算是一个圆满。若他已经陨落,我就去寻圣王。当初我三次拜访你师兄道尊,让他为我护法,他都没有明确应允下来,我本以为他是怕到了我们这个境界的修行者,其实比寻常人多了很多的怕。”
“怕跌倒,怕停滞不前,怕被人超越,怕自己扛不住责任。所以这太多的怕,让我们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那就是尽力不去管任何事只要顾好自己就行了,管别人做什么呢,反正我已经这么强了。就是这样的想法,让我们一直都活的很小心翼翼唯恐破坏了平衡。而对于早已经破坏了平衡的人,我们想的却是不要管他,他得到了就会满足了。”
“多年之前,厉兰封进入无尽深渊之前,曾经找过我,对我说他可能会死。让我为人间修几座大阵,保护普通百姓的生命。我本意是同他一起去无尽深渊里看看,他不答应,他说他已经到了该死的时候,但我还有很多没有做完的事要去做。”
鸦首的眼神里都是歉疚:“所以我答应了他,造了天枢城,造了皓月城,也造了很多很多。然而厉兰封却死了我曾去找道尊,让他保护厉兰封,因为我知道国师必然会去。道尊去了,却被佛陀缠住。佛陀说,让他得到他想得到的,他就满足了,就不会再有别的念头。这么多年过去,我一直在愧疚,道尊也一直在愧疚。”
藏意道人跪伏在地上说道:“师兄说,他一辈子就犯了一次错,那就是没能在国师弱小的时候杀了他。”
鸦首道:“这何尝不是我的错。”
他看向周围散发出蓝色光芒的灵魂体:“这些人在大阵之后会特别虚弱,劳烦你照顾他们。我应允了送他们肉身,可是每每念及,都会不安,因为要获取的是别人的肉身,哪怕是已经死去之人的肉身,也是对已死之人的不敬。或许正是因为我想的太多了,顾虑的太多了。”
藏意道人垂首:“先生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世人多年之前就误解先生,以为先生是为大楚皇族做事,实不知,先生是为天下苍生做事。”
鸦首摇头:“我为自己做事,但求无愧于心。真正值得尊敬的,是厉兰封和你师兄那样的人。若我有他们那样的勇气,只怕局面也没有现在这般残酷。”
说完这句话之后,鸦首恍惚不见。藏意道人再看时,哪里还有鸦首的影子。
天空之上,金龙俯首,鸦首飞身上了金龙向西方一指:“咱们去。”
金龙仰天发出一声咆哮,然后腾云驾雾而去。
与此同时。
西域,灵妙宝山之巅,那茅屋小院之中。
道尊盘膝坐在地上,嘴里流出来的血早已经染湿了胸前的道袍,可是他却在微笑,笑容之中带着几分得意。远处站在菩提树下的佛陀念了一声佛号,似乎像是为什么人发愿祈祷。而一脸怒容的圣王拂袖而去,目标直奔极北大雪山。
佛陀歉然的看了一眼道尊:“非我不想,实我不能。”
道尊笑了笑:“明白,谁不怕死?更何况,你早就已经为自己铺好了后路,怎么可能像我这样只有一条路可走。”
佛陀摇头:“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实在担心自己会毁了禅宗万年的根基。我不是一个我,我是一个佛。我若死了有人继承也就罢了,然而无人为继。你有你的守护坚持,我也有我的。我要守着这山,这寺,这宗门,这佛法。这便是我的道。”
道尊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有酒吗?”
佛陀点了点头:“有。”
道尊说道:“那还废什么话,上酒!”
第六百四十一章 见他杀了他?【月票可还在?】
这是一个绝不平凡的世界。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强大到令人心悸的修行者,然而他们这些修行者站的那么高并不是简单的因为他们强大,是因为他们心中有一种叫做守护的东西存在。比如说道尊,甘愿一死来为鸦首换取时间,他守护的自然不是鸦首而是一个承诺。这一个承诺,也是为了天下。
比如说鸦首,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就是曾经名满天下的宁大家,谁也不会把宁大家和鸦首这两种身份糅合到一起。然而不管他是创造了天枢城皓月城的天地大阵,还是乘车南下一人镇服江湖九门,又或者是化身为鸦首创造了人人唾弃的鸦组织。他说是为了自己心中所愿,然而还不是为了一个承诺?
道尊对宁大家做出了承诺,宁大家对厉兰封做出了承诺。
可敬。
然而说佛陀,难道佛陀就不是一个守诺之人?他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道尊一个人力战圣王而死,但他同样是为了一个承诺,一个他对他父亲的承诺。上一代佛陀临死之前说,我之所以生了一个儿子,不是因为肉…欲之念,到了我这个境界怎么可能还守不住自心?我要一个儿子,是因为我把禅宗传给谁都不放心,唯有我子,能为一诺守一生。
大人物小人物,人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陈羲也有一个承诺,他发誓要守着蓝星城。
就在陈羲告辞离开子桑小朵后不久,陈羲感觉到了那颗无尽深渊之核的变化。他立刻将无尽深渊之核取出来,释放出里面的百离奴念力,而此时百离奴念力脸色变得奇差他说,无尽深渊正在造灾,前所未有的灾难。
陈羲问:“你不是说,圣王当初毁掉了你和其他融天珠之间的联系吗,为什么你会知道无尽深渊里出了大事?”
百离奴念力笃定的回答:“正因为无尽深渊里出了大事,所以破坏了圣王对所有融天珠之间的封印,所以我们之间的联系恢复了。刚才我得到了另外那些念力的感知无尽深渊里正在发生一件很可怕的事。”
陈羲问:“什么事?是否和鸦有关?”
百离奴念力不可思议的看了陈羲一眼:“大人如何得知?”
陈羲摇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百离奴念力道:“就在刚才,忽然之间我们之间联系的封印开了,我从其他念力那里感知到,无尽深渊里的鸦组成了一个奇怪的阵型,这个阵型居然强大到无数渊兽王者围攻而不能破。然后那些鸦开始重塑肉身,一个个变得空前强大。再然后整个鸦组成的大阵爆开了,现在这股狂暴的修为之力风暴正在席卷无尽深渊,至少有三四十颗无尽深渊之核被毁。”
“三四十颗颗?”
陈羲叹息:“他终究是没有成功。”
百离奴念力好奇问道:“他是谁?”
陈羲道:“本来只是个不敢确定的猜测,但是你说他在无尽深渊里造了那么大一个阵法,连无尽深渊之核都挡不住这风暴之击,普天之下,除了宁大家还能有谁。你现在感知,无尽深渊里的情况怎么样?”
百离奴念力闭上眼感知了一会儿,脸色极为难看的说道:“整个无尽深渊都变得不稳定起来,不过这大阵自爆的威力过去之后,基本上就不会继续破坏了。无尽深渊是百离奴所创,那是神力维持,就算你说这个宁大家再怎么不俗再怎么强大,他终究是个人。”
陈羲皱眉:“能感知到圣王所在吗?”
百离奴点头:“现在看来,大人您的预测是对的。那圣王正是一颗融天珠有了自己的灵智所成,在刚才那爆炸的一瞬间她布下的封印被破开,而她和融天珠气息相同,所以刚才那一会儿我能感知到她在哪儿,然而片刻之后她重新隐匿了自己的气息,这会儿感知不到了。”
百离奴念力抬起手往北方指了指:“她正在往哪儿赶,似乎遇到了什么阻力停了下来。”
陈羲脸色一变,然后身形一闪随即消失不见。一秒钟之后,正在和柳洗尘她们聊天的藤儿心中得到陈羲一道感应信息:我要出去一趟,危机将到,所有人立刻进入空间,放弃蓝星城,千万不要迟疑。”
藤儿脸色一变,再感知时,陈羲已经到了很远之外。藤儿知道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立刻让人传令所有人进入空间,她再感知陈羲时候才惊觉,陈羲竟然已经到了数千里之外。这种速度,已经超过了陈羲此时境界的极限。如果他再这么不要命的赶路,极有可能伤及根本
九华山
距离蓝星城一万七千里,位于大楚西北。
九华山上,圣王一脸怒意的看着驾金龙挡在他面前的布衣男子。
“我曾经以为,只要不招惹你,你也不会来招惹我。看来这种想法从一开始就错了,我将国师视为对手,因为他太贪,贪的令人觉得可怕。我曾经将佛陀视为对手,因为佛陀不贪,后来发现佛陀虽然不贪,但是佛陀有自己怕的事所以不足为虑。我曾经以为道尊会是我的对手,因为道尊不可测,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他最善于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自私自利的人,然而他却有大无私。”
圣王眼神凶狠的说道:“我从一开始就担心你会是我的对手,但你创造了那样一个邪恶阴毒的组织,我以为那才是你的本性,所以我给你满足,让你带着鸦进入无尽深渊,甚至愿意让鸦在无尽深渊之中重塑肉身。原来这一切都不是你的算计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宁大家盘膝坐在金龙上,脸色平静的将腰畔带着的酒葫芦摘下来,往下一倒,那潺潺酒液随即一条线一样落下。他坐下金龙张嘴一吸,酒液便被它吸了进去。金龙呻吟一声,似乎是得到了最大的满足,此生再也没有别的什么愿望了。
宁大家将酒葫芦里的酒留了一口,然后自己喝了,忍不住笑了笑:“幸好留到了这个时候,若是以前就喝光了,此时估计会想的发疯。”
金龙咧开嘴傻笑,似乎已有醉意:“就是就是,虽然我之前一直在心里骂你小气,觉得你一定是把酒留着准备自己喝的,但是现在我不得不说,你留的真实恰到好处。临死之前能喝完了这壶酒,此生真的再也没有什么遗憾。”
宁大家却摇了摇头:“你走吧。”
金龙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惊恐:“为什么?不行!”
宁大家长身而起,漂浮在金龙一侧,他根本就不理会圣王的话,而是伸出手在金龙的脸上摩挲:“这么多年,唯独你陪着我走南闯北,多少人多少事都已经化作尘埃,我以为此生绝不会有一个知己,但是你这贪酒的家伙,居然和我这样的投脾气你走吧,死这种事可不许要什么争先恐后。”
金龙摇头:“我敬你畏你,可不是因为你会说出这样乱七八糟狗屁不通的话。你若死了,我也不活,就这么简单。”
宁大家摇头:“你去西域灵妙宝山,帮我将道尊的尸体带回来,送到纯阳宫里去。人死终究要回家,落叶终究要入土我既然选择拦住了她,那么就没有机会自己做这件事了。”
“你们谁也走不了!真以为我离了无尽深渊杀不了你?之前让你放肆,只是我不想毁了自己的计划,不愿多招惹是非而已。现在,已经没必要隐藏实力了。”
圣王暴怒,身上哪里还有什么妩媚的气质,此时她就好像一个发了疯的母兽,眼睛里的凶狠令人心里发寒。
她张开双臂,身前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旋转着的星河。那当然不是真的星河,而是她这么多年来在无尽深渊得到的最精纯的无尽深渊的力量。和她得到的相比,那些渊兽王者的力量简直不值一提。她本是借助了邪神百离奴的念力和融天珠的神力所成,但显然和百离奴又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谁。
“看看你现在这模样怕也是个苦命的。”
宁大家微微侧头看向圣王说了这样一句话,圣王脸上的表情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