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杨爱卿,你去吧。”赵煦点点头,算是允准了杨畏的话,没想到,他接着又说了一句让杨畏感激涕零的话:“你办事,朕放心!快点去安排吧!”
等到向太后得到消息,准备亲自去阻止赵煦巡游汴梁城,到了勤政殿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晚了。
此时的赵煦已经坐着龙辇,在几位亲近大臣、宫女太监和亲卫禁军簇拥下,沿着御道一直向北,先是出了皇城、内城的景龙门、通过五丈河上的石桥,这一路上,由于狄咏和杨畏临时封了附近的一片区域,所以,能够看到的百姓并不是很多。
没有看到万民景从的壮观场面,这让小皇帝心中难免有些缺憾,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刚刚亲政不久,想要向仁宗那样得到万民的拥戴,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少了围观的百姓,赵煦这一行人倒是非常顺利地来到了新酸枣门。
之所以,选择这条路,是因为赵煦心里面十分厌恶靠近新封丘门一侧的外城东北角的城门——陈桥门这个名字。
赵宋的江山虽然是起于陈桥兵变,但是,之后的皇帝都非常忌讳这个名字。也不知道宋太宗是怎么想得,他继位的时候,居然没有给这个城门换一个更加吉利的名字。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赵煦终于第一次踏上了他自己的都城,心情自然是极度兴奋的。
可是,当他望着北方,极目远眺的之后,一瞬间,小皇帝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像是被人突然抹上了一层厚厚的粉。
此时,放眼望去,高耸的堤岸夹着浑浊不堪的河水,像是一只凶猛的黄色巨兽,朝东飞奔的同时,还一个浪头一个浪头向着两边的堤岸猛烈拍击着,似乎想要打破这桎梏着向两侧横行的束缚。
站在城墙之上,视力比较好的人,还能够看到在黄河东岸堤坝一侧,还有无数个像是蚂蚁一般大小的百姓在那里四处忙碌着。
不用问,这肯定是一直坚守在抗洪一下的百姓。
如果,此刻赵煦真得亲临黄河大堤的话,恐怕就会像周世宗柴荣那样,一怒之下就把杨畏这个亲信之人给一刀砍了。
百姓们本身就生活的极为不易,可像这些一直坚守在黄河大堤上四个多月,一直泡在风雨和泥水之中的百姓们就更苦了。每天只能吃两顿已经冰凉的饭,还吃不饱、吃不好,虽然不像柴荣发现的那样用瓦砾盛饭而食,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些百姓都是临时征集的,这就是古代的雇役、也就是所谓的徭役,根本就没有任何工钱可拿。不但耽误了平时的养家糊口的活计,还没有人去替他们沿医问药,这些身处在最底层的百姓生了病,就只能硬扛着。
吃不饱、穿不暖,营养不足,环境恶劣,等等不胜枚举的恶之下,可是,这些善良的百姓们仍然默默忍受着身心的疲惫和痛苦,坚守在抗洪的第一线。
为什么?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黄河大堤从这里决口的话,死得就不是他们这些人啦!整个京畿地区都会变成一片泽国,就是坚固的汴梁城也有可能挡不住这汹涌的河水。
这些一直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百姓,拿不到一文的工钱,一部分是因为古代赋税和徭役制度本身所导致的,而另外一部分原因,就是保守派大臣彻底废止了免役法,让那些富人和官宦人家的下人彻底躲过了这次杨畏的征役。
四个月时间,汴梁城边上抗洪第一下究竟死了多少的百姓,赵煦自然不知多少,而开封府尹、通判和府丞也自然不会留意这样的‘小事’。
此次进京的之前,蔡道特意从洛阳到汴梁城一路都在细心观察着这一大段黄河大堤的真实情况。
见到这种非人的场景,蔡道这个穿越众的心中如何不哀伤、如何不惊心,又如何不愤慨呢?
这也是蔡道一见到赵煦,就如同吃了火药般说了那番大逆不道的话的根本原因。
可惜的是,城墙上的所有人都没有能够真正明白蔡道所说的那番话中,真正所隐含的深意。
生民之苦,这个时代的犬儒们,又有谁真正能够体会呢?
即便是出身贫寒的范仲淹也同样不曾真正的体会过。
城墙之上的所有人都被这壮观的场面震住了。
宫中的宫女和太监们大部分自然不曾见过,就是从黄河中乘船来到汴梁城的人,想必也不曾留意过这样雄浑惊心的一幕。
更何况,正像杨畏所说的话,之前,从洛阳到京东西路这一段区域里,老天爷可是下了四个多月的大雨,这样大而长久的雨势更是助长了黄河这条翻滚着的巨龙的威势。
这个时候,谁用会去关心那些此刻在他们眼中像一个个卑贱如同蚂蚁的贱民们呢?
过了正午,满怀心事的众人跟随着御驾一起回到了宫中。
赵煦并没有放这几位亲信大臣回府。
第416 召集 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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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煦并没有放这几位亲信大臣回府。
有更加需要解决的问题,一直都停留在赵煦的心中,脑中,挥之不散,根本无法释怀。
一直保持良好生活习惯,即便是在元佑年中最艰难、最羞辱的那几年当中,赵煦也不曾打破过按时就餐的好习惯,却因为刚刚看了一次波涛汹涌的、却时时刻刻都在威胁着赵宋首都汴梁城的黄河之后,他今天彻底没有了食欲。
赵煦表面上看似沉稳,其实这都是元佑中这八年将他的天性生生给压制住了。其实,这位小皇帝却是急脾气。
他当然知道,想要彻底解决黄河对汴梁城的威胁,并不是谁一言能决的事情,也不是一时一刻就能够马上见到成效的。可是,如果不马上想到解决的办法,他就会如鲠在喉,即便呆在四处高强耸立的皇宫中,而不会有一丝的安全感。
“诸位大人,先吃饭。不过,在吃饭的时候,都不妨想一想应对的策略。”赵煦自己吃不下一口饭,却并没有忘记体恤自己的这几位股肱大臣。
“对了,梁师成,你现在立刻去传蔡京、蔡卞两位大人入宫。”赵煦猛然想到,这次因为蔡道那个罗锅子的原因,还有蔡氏兄弟没有请来呢?便吩咐道:“你在等等,朕再想想!”
不过,想到这件事事关重大,就是眼前这点人,即便加上蔡氏兄弟,想必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法,赵煦还是让梁师成先停了下来,他自己则在原地兜着步子,左思右想。
这一次,赵煦足足想了一顿饭的功夫,这才继续吩咐道:“罢了!梁师成,你去派人吕惠卿、刑恕、吕大防、范纯仁、苏颂、张商英、狄咏、高遵裕,对了,还有曹国舅一并都给朕宣来。”
为了自己的小命和社稷的安全,赵煦这一次也是真得豁出去了。那五位虽然已经被罢免了丞相的官职,却还没有确定他们被贬的地方,所以,他们还都在汴梁城中的家中待罪呢?他点出的这些文武高官当中,也不乏草包,可毕竟他们当政了这么多年。对付这样的事情,还是有些经验的。
梁师成听完赵煦的话,已经记下来这些名字,不过,他已经从中听出,官家这一次却是漏掉了其中一个至关重要的人。他此时就在赵煦的身边,有些出言提醒自己的主子一声。可又想到今日蔡道那番胆大至极的话,如果,因为自己的提醒,蔡道被带到勤政殿之后,又开始大骂官家的话,他这个出言提醒的人肯定是要背这个黑锅的。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小命最重要。何况,太监这个职业有一条铁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做就不说。
想到这里,梁师成主意已定,他完全可以先去派人通知这几位,而他自己则亲自去请曹国舅。这位老人家作为蔡道的亲近长辈,听到这件事之后,肯会想方设法的要把蔡道解救出来。
经过自己的提醒之后,曹国舅他自己或者派人先去大牢之内解劝蔡道一番,顺便叮嘱看管他的人好好的看护对方。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黄河对汴梁城的威胁已经存在这么多年了。
嘉佑元年,仁宗朝有名的六塔河之狱,六塔河工程就是在文彦博和富弼支持的进行并最终完工的。
可结果呢?
这两位历史上鼎鼎大名的贤臣,这次最终还是玩崩了。
劳民伤财不说,为了修建这个工程的而服役的士兵,几千人溺死在洪水当中,财物更是损失无数。
一直反对这项工程的贾昌期虽然在这之后,的确也是有弄权的举动。
可是,六塔河之狱,凡涉及开凿六塔河的有关人员均被再一次贬黜,受到这件事牵连的官员更是多不胜数,但,这其中却没有当时的丞相——文彦博和富弼。
最终,汹涌的洪水还是倒灌了整个汴梁城。他们两个还不是坐在丞相的位置上,屁事都没有。
因此,梁师成此时心中有预感,最终,这件由蔡道挑起来的偌大风波,还是需要他才能够去抚平的。
……
有了这段时间的缓冲,在做的四位大臣终于得到了时间上的缓冲,说实话,除了曾肇这个书呆子之外,其实其他三个人都关注过汴梁城外滔天的黄河。
可是,各自的地位不同,关注的焦点和想到的解决办法也不尽相同。不过,自忖一向多智的三人却一时之间根本就想不出任何能够在短时间之内,解决黄河威胁的办法。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赵煦点名的诸位大臣都相继来到了勤政殿。曹国舅却是最后一个到的,他是和梁师成一起进入勤政殿的。
要是换了其他人,赵煦肯定会斥责一番梁师成,因为曹国舅比别人足足晚了半个时辰。可这是曹国舅,他如今年事已高,许久都不参与政事,一直都在家观中修行,来晚了半个时辰。赵煦却是不便因此而则被梁师成。
不过,之前那五位在家待罪的大臣进殿时,他们的装束却是让赵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因为,他发现,这五个人居然跟约好了似得,全都穿着便装。
要知道,赵煦虽然免了他们身上的实职,可他们身上的寄禄官却也仅仅是贬了三级而已。严格来说,他们五个人此刻虽然没有任何的实职在身,却也还是他赵宋的官员啊!他们这么做,难道是要联合起来,向他示威吗?
不过,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些小细节的时候,赵煦刚想要出言将今天的事情告诉新来的诸位大臣。
梁师成突然来到他的身边,低声禀报道:“陛下,奴婢派人通知他们的时候,已经用信告知了这几位大臣的详情,您直接问策即可。对了,这是杨畏大人吩咐奴婢做得。”
这种事,梁师成不贪功,也不会轻易拒绝,反正,那些信也是杨畏的亲信所写。而且,杨畏的这个建议,也无形中替陛下节省了时间,肯定会受到陛下的赞赏,他这个具体执行人也肯定少不了好处。他自然就不会拒绝这么好取悦官家的方法。
“嗯!干得很好!给诸位大人上茶吧!”说完,赵煦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杨畏,便冲着在座的诸位大臣说道:“在座的诸位股肱大臣,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你们此刻都要放下彼此的芥蒂,放胆直言,应该如何解决这一直都悬在汴梁城头上的利剑。”
赵煦这话虽然说得激情洋溢,可是,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大,又不是一件短期就能够解决的问题。
第417 众臣的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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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煦这话虽然说得激情洋溢,可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大,又不是一件短期就能够解决的问题。
一时之间,勤政殿里变得鸦雀无声,这样的场面自然是有些尴尬,一向都舌如利剑诸位大臣,此时此刻也全都变成了哑巴。
最终,还是为人一向都比较耿直大胆,却又学识最为丰富的苏颂率先打破了沉默。
只听他说道:“陛下,黄河对汴梁城的威胁,是个亘古都一直存在难题,根本就不是一个短期之内就解决的问题。一般的洪水即便决堤,也根本冲不垮汴梁城。而我大宋将士用命,汴梁城内更是聚集了数十万的禁军,辽国想要进攻到汴梁城下,根本就不可能。”
见终于有人开口了,布衣丞相范纯仁也出言附和着说道:“陛下,苏公的话说得有理,在做的诸位当中,也是他最有治水的经验。何况,今年的这场大雨可以说是百年难遇?大宋立国这么多年,除了这一次之外,黄河流域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这次这么大的雨势。”
“范公此言差矣,难道您已经忘了当年那桩**塔之狱了吗?那汹涌的河水是如何数千名军民的?你要是忘了的话,当年的亲历者,当时的支持着,当时的宰相文公可仍然还活着啊!”吕惠卿是在座诸位大臣当中,年龄仅次于曹国舅的,他这一句话立刻就把范纯仁怼得哑口无言。
自大宋立国之后,黄河河水暴涨,导致横贯京城几条河流,诸如汴河、五丈河等等,经常会倒灌汴梁城,这并不是什么新闻,就连一直生活在内外城中的百姓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虽然,嘉佑元年的那个六塔河之狱被后世的文人们淡化了,可是,在这个时代,却是文彦博和富弼两位‘贤臣’当政时期一辈子都抹不掉的污点。
贾昌期即便被后世的文人描述成一个奸臣,可若是以事论事的话,在这件事情上,这位奸相当初大力反对六塔河工程,无疑是非常正确的。
可惜,宋仁宗却一直非常信任文彦博和富弼。
吕惠卿这次来其实就是来搅局,这个小人一向自负才智绝伦,可他却十分清楚,对于水利,这不是他擅长的方面,自然就不用他出来献丑了。
不过,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种事情,却是他十分擅长的。怼这些在水利方面同样不是很精通的对手,根本用不了他一成的功力。
吕惠卿这么一怼,把那些想要附和苏颂,让赵煦不用再这么杞人忧天下去的人接下来的话,也全部都怼了回去。
场面又重新回归了初始的状态。
“可惜,宋公公已经死了。”这个时候,梁师成突然感叹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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