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得不偿失的。
而最为关键的一点是,浩星明睿并不只是想简单地要了郑庸的命。他还要让包括皇上在内的世人都能够清楚看到,这奸宦勾结北人、意图出卖大裕的真面目!
因此,绝不能让这奸宦死在宫内,死在皇上的面前,死得像个一心护主的忠臣。
既然决定了要在宫外诛杀郑庸,那么十分重要的一步便是,设下足以将他引出宫外的诱饵。
如今找到了郑庸的这处私宅,更发现了藏身其中的宫彦,这个诱饵便是已经备下了。
但具体要如何将这奸狡精明的老太监引出宫来,还需要浩星明睿的另一番谋划。
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忠义盟。
宫彦原本就是忠义盟的人,而且还曾经是副盟主左语松的亲随。自从他北人的身份暴露之后,忠义盟已传下武林贴,四处通缉他这个北人奸细。
故而,由忠义盟一方展开对宫彦的搜捕,本就非常合情合理。
此举应该不会引起郑庸的警觉,甚而让这老太监进一步联想到,这可能是济王或是寒冰,为他所设下的圈套。
只要郑庸没有因此生出疑心,同时又担心宫彦被忠义盟的人抓获,就此揭出他这位大内总管包庇勾结北人的行径。那么,他便很可能会铤而走险,出手除掉宫彦,以绝后患。
而以郑庸对宫彦的了解,当知此子也是异常精明狡猾,时时算计,处处设防。
仅凭郑庸手下的那些大内密探,或是投靠于他的大内高手,未必能够一击即中,干净利落地将宫彦除去。
而一旦让宫彦侥幸逃脱,郑庸所面临的麻烦就大了。
那些北人根本无需自己动手,只要将他勾结北人,意图陷害济王以及左相父子的证据公之于众,这奸宦所要面临的,便将是凌迟之刑。
因此据浩星明睿推测,即便郑庸不会亲自对宫彦下手,也会亲临现场指挥,在其手下布好万无一失的陷阱以后,再将宫彦置之死地。
而这也正是他们除去郑庸的最佳时机!
由寒冰出手,忠义盟的人助阵,最后还可以将那个死里逃生的宫彦作为人证,让郑庸这奸宦就此恶贯满盈!
按照这一既定的计划,在从郑庸的那处私宅悄然退出之后,寒冰立即赶去了定亲王府,将自己所查知的情况向舅舅浩星明睿禀明。
听完寒冰对此行的讲述,浩星明睿并没有急着表示意见,而是习惯性地用手指轻叩着身前的桌案,仔细思量了起来。
他最初的打算是,将这一消息直接透露给水心英,再由她禀报给忠义盟主雪幽幽。
然而,在详加考虑之后,他又觉得这么做多有不妥。
像郑庸私宅这种极为隐秘之处,岫云剑派的女弟子们是绝对没有可能发现的。故而此事若是由水心英透露给雪幽幽,难免会引起她的怀疑。
雪幽幽最近虽然已把岫云剑派交给了水心英,但她毕竟曾经是其宗主,想要弄清楚派中弟子是否获得过这样一个奇怪的消息,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一旦让她发现水心英对自己说了谎,以她那一贯的强势作风,必然会追根究底,到时候水心英的处境便会十分困难。
可若是此事不通过水心英,那又该通过何人去透露给雪幽幽,才不致引起这位忠义盟主的怀疑呢?
由于沈青萝这个北人从中作祟,忠义盟顺风堂的密谍根本不可能发现到郑庸私宅的秘密。
作为耳目的顺风堂都变成了聋哑之状,忠义盟中还有谁会如此耳聪目明,居然能够探知到这么重要的一个消息呢?
寒冰见自己的舅舅半晌不说话,想了想,便也猜到了他正在为何事为难,不由笑道:“舅舅,水宗主虽然不便说话,但我这个专与郑庸作对的寒冰公子,却是可以毫不负责任地胡乱编排啊!”
浩星明睿闻言,眼睛顿时一亮,抚掌道:“正是如此!便由你去向那位副盟主古凝吹吹风,以他那种凡事较真的性子,必是会一查到底。
而他一旦动了起来,顺风堂主沈青萝也必然会得到消息。她定是会设法将此事告知郑庸,让他帮宫彦另觅藏身之处。”
“所以说,若想将此事闹大,最终将郑庸引出宫来,那便须得古凝的一番大力配合。”
寒冰的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道:“我只须向他胡言乱语一通,让他自己去猜测那处私宅的大致方位。这样他必会安排行云堂的杀手去附近搜索,而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准确的位置,但却足已惊动到那些心中有鬼的人。”
“好,此计甚好!”
浩星明睿连连点头,但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出言叮嘱道:“不过,这几日我们暂且先不要去打扰忠义盟的人。
听说,最近忠义盟北方的几个分舵均遭到身份不明者的袭击,其中有两个分舵主还受了轻伤。忠义盟总舵这边正紧急商议对策,准备派人前去北方彻查此事。”
“会不会是北人密谍所为?”寒冰不由皱眉问道。
“可能性极大。正因如此,忠义盟才会极为重视,对派去负责调查此事的人选权衡再三。”
“若果真是北人密谍,恐怕他们是在为再次南侵做准备。舅舅,我们的人没有从北戎传回有关这方面的消息吗?”
“估计这两天就会有确切的消息传到。所以我们诛杀郑庸的行动还要暂时先缓一缓,待彻底弄清楚北边的情况之后,再考虑这边的事情。”
说到这里,浩星明睿看了一眼寒冰,才又接着道:“你回去将这一消息也知会左相一声,他自会提醒北境军方面做好应敌的准备。”
寒冰听了,只是默然点了点头。
第二百七十八章 若有所失
从定亲王府一回来,寒冰便去找了那位左相大人。
悄然来到那间还透出灯光的相府书房外,他默立了片刻,才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在听到里面的人回了一句“进来”之后,便推门走了进去。
冷衣清见进来的人是寒冰,微微怔了怔,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了身前的书案上,然后含笑问道:“这么晚了,可是定亲王那边又有了什么消息?”
寒冰点了点头,脸上也带着一抹轻浅的笑意,“确是有了新的消息。”
自从那日在徽园之中,寒冰喝下了那壶掺有天毒异灭的毒酒,他不是隐族人的事实便被揭开。
虽然在外人眼里,他们父子间的关系似乎较从前更为融洽了一些,可冷衣清和寒冰的心中却都十分清楚,在那种表面融洽的背后,是一种被刻意掩藏起来的淡漠与疏离。
寒冰本就很少在冷衣清面前露面,即便是为了传递定亲王的消息而偶然一见时,他对冷衣清也没有了昔日的桀骜不驯,惟有平常的礼貌与客气。
而冷衣清因为不再有那种关心则乱的感觉,便也表现出了一贯的儒雅从容,对寒冰变得十分温和亲切,俨然是一位慈父的模样。
此刻只见他优雅地向寒冰抬手示意道:“你先莫急,坐下来说话吧。”
“谢父亲大人。”
寒冰先是躬身施了一礼,才坐在旁边的一张椅中,随后便继续开口道:“定亲王已得到消息,忠义盟北方分舵相继遭袭,很可能是北人密谍所为。故而定亲王让我提醒大人一声,戎帝宇文罡应是正在策划又一次南侵。”
冷衣清闻言点了点头,道:“明日我便会将此事禀明皇上,同时传令北境军严阵以待,及时做好应敌准备。”
寒冰笑了笑,便立起身来道:“消息已经传到,寒冰便不再打扰父亲大人了!”
看到他脸上的这抹笑容,不知为何,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突然袭上了冷衣清的心头。
他从未有机会见过那个真正的儿子萧玉,自然不知道那孩子的模样长得是否像自己的妻子芳茵。
然而每次当他看到寒冰的笑容时,却仿佛都看到了芳茵正在对着自己笑。
一遇到这种时候,他就会狠下心来告诫自己,眼前的少年只不过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可他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会对着那抹熟悉的笑容失神。
寒冰却仿若丝毫未察觉到这位左相大人的神色有异,只是躬身施了一礼之后,便头也未回地出了这间书房。
而就在房门关起的一刹那,他的耳中听到了那位左相大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又在门口呆立了片刻,他终是牵唇一笑,大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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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近徽园中他所居住的那座院子,寒冰便看到世玉又像第一次来见自己时一样,正面对着自己的房门,抱膝坐在院门前的那个青石台阶上。
寒冰缓缓走到他的身后,轻声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歇息?”
世玉转过头来,用那双乌黑的大眼睛默默看着他。
寒冰微微一笑,便也上前与他并肩坐在了台阶上。
“我,明日便要随我娘去南方了”世玉低下了头,声音闷闷地说了一句。
寒冰知道,左相大人终于还是说服了那位宁死都要守在他身边的夫人苏香竹,让她带着世玉跟随苏公一家,回南方故里省亲,其实也就是去避祸。
如今的朝堂之争,已到了剑拔弩张之际。左相大人自己虽然已完全豁了出去,但是夫人和世玉终是他心中所累,实在不敢再让他们受到那些阴险对手们不择手段的算计。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多出去看看,不但可增长见识,还可磨练意志,于你会有莫大的好处。”
寒冰温声安慰着明显是心有不愿的世玉。可是就连他自己都能听得出来,他所说出的这番话虽然在理,却显得过于一本正经,已全然没有了往日兄弟间的那种亲密之情。
因为他知道,左相大人已经告诉过世玉,那个永远也不会再回来的萧玉,才是他的亲哥哥。
其实寒冰完全能够理解这位左相大人如此做的用意
虽然他从未见过那个早夭的儿子,但是他仍希望在这个家中,给萧玉一个应有的名分。这也算是他对那位被他所抛弃的妻子林芳茵的一种补偿。
“你,真的不是我哥哥吗?”世玉突然抬起头来,严肃地看着寒冰。
寒冰明亮的双目微微一暗,“你觉得呢?”
“我”
世玉迟疑了一瞬,才道:“我觉得你就是我哥哥,而且你也是隐族人。否则,你为何会懂得那么多隐族人的学问呢?”
寒冰不由怔了怔,心想自己竟把这一点给疏忽了!
谁知就连那位一向精明的左相大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居然会被虽然年幼,但却心思缜密的世玉给想到了。
也幸好有世玉今日的提醒,让自己能提前有所准备。若是以后再被那位左相大人追问起来时,自己便能从容不迫地给他一个事先编好的答案。
只不过,也许那位左相大人已没有心思去想这些问题了。
寒冰轻轻抚摸了一下世玉的头,笑着道:“我曾经在重渊居住了数年,学到了很多隐族的知识。如今都教给了你,而你以后也可以将自己所学到的这些知识传授给别人。”
听了他这番根本不算是回答的回答,世玉的小脸上先是露出了一丝迷惑,随即便想到,是啊,既然自己不是隐族人,却能学到隐族的知识,那哥哥,他也不一定就非得是隐族人。
而哥哥他如果不是隐族人,那就肯定不会是自己的亲哥哥了
看到世玉脸上那一抹明显的失望之色,寒冰的心头不禁掠过了一阵微微的酸涩。
他继续轻抚着世玉的头,道:“在我心里,一直都把你当作是自己的亲弟弟。所以我才会教你那些宝贵的知识,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用这些知识,为天下人做一番事情。”
听到他这么说,世玉的目光顿时明亮了起来,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略带羞涩的笑意,“那,那我以后还可以叫你哥哥吗?”
寒冰点头道:“当然可以!无论在人前,还是像现在这样只有你我二人,你都可以叫我哥哥。而且无论何时你需要我,哥哥都会守在你身边。”
世玉没有说话,却忽然用双手搂住了寒冰的腰,将头埋入了他的怀中。
许久,他才闷声闷气地道:“我知道,你就是我的亲哥哥!”
见一向拘谨的世玉忽然做出这种反常的举动,寒冰在愣怔了一下之后,不由得搂紧了怀中的这个弟弟,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宠溺的笑容。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一见如故
踏着清晨的露水,寒冰骑着流云,陪伴着一辆由清伯所驾的轻便马车,一路来到了景阳城南郊。
不久之后,马车便停在了一处茂密的林边。
只见车帘一掀,红衣的翠儿搀扶着一袭月白色衣裙的花湘君,缓步从车中走了下来。
此时寒冰也已下了马,含笑对花湘君道:“湘君姐姐,这林中有蘑菇,也有野花,至于药草嘛,反正我是不认得,还是让翠儿帮你采吧。”
花湘君深吸了几口周围树木与青草所散发出的清幽气息,笑眯了一双美丽的凤眼,轻轻点着头道:“你自去忙你的吧,有翠儿陪我就行。”
寒冰也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花湘君与翠儿携着采药的篮子,一脸欢欣地步入了那片林间。
随后他转头看了一眼马车上的清伯,只见他正微眯着一双老眼,看似坐在那里打盹儿,实则一双耳朵却在仔细聆听着林中那姐妹二人的动静。
有清伯在,寒冰便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于是他就牵着流云,信步向不远处的一个斜坡行了过去。
下了斜坡,趟过一道极浅的小溪,未行多远,他便来到了凌弃羽的坟边。
看着坟上已长出的一片郁郁葱葱的青草,寒冰默然片刻,随即又咧嘴笑了笑。
他先是放流云去附近吃草玩耍,而自己却一撩衣襟的下摆,就那么随随便便地叉开双腿在坟前坐了下来。
“弃羽哥,今日是你的七七,也应是你在这世间的最后逗留之期。我把湘君姐姐也带了来,让你再好好地看看她。
看完之后,你就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