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听了,便也放下心来。他相信自己舅舅的判断,而且从舅舅的这番话中,他也听得出来,这边的事情就快有一个结果了。
“对于这边的事情,莫非舅舅您已有了具体的行动计划?”
浩星明睿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就定在一个月之后先太祖皇帝的忌日,开始最后的行动!”
“先皇忌日?”
寒冰怔了怔,随即问道:“您打算在皇陵动手?”
“你猜的不错。我确是准备在皇陵动手。”
“可是”
寒冰犹豫了一瞬,才道:“可是此举不免会惊扰到先皇的神灵,师父他会不会觉得心有不安?”
“放心吧,寒冰,此事我已与七叔商议过,他也完全赞同。只因目前形势紧迫,实是已容不得我们再有太多的顾虑。
我刚刚收到从北戎传来的消息,戎帝宇文罡正在厉兵秣马,恐怕明春便会发动又一次南侵。
另外,那位被圈禁的济王,最近似乎也有异动。只是我们在济州的人手有限,未能探知更确切的消息。
而此时那位皇帝陛下心中所想的,还都是如何尽快除去你和左相,以保他的皇位不会受到威胁。为此,他也算是施尽了手段!
他命我以定亲王的名义,联络那些昔日的旧部,煽动其起兵造反。同时,他还让我冒充定亲王的笔迹,伪造了多封写给左相的信函,商议举兵谋反之事。
我相信,此时皇上另外还会命人伪造出左相写给定亲王的信函。两相印证,便坐实了左相与定亲王相互勾结、图谋不轨。
到时候,再加上我这所谓的定亲王当面指证,人证物证俱在,左相大人绝难逃脱谋逆大罪。
可以说,皇上的这一计划也已如箭在弦上,随时都会搅动起一场巨大的风波。
如今内忧外患,均已到了爆发的边缘。如果不能尽快解除内忧,在明春之前做好迎战的准备,恐怕大裕的江山,便再也逃不过被北戎铁蹄践踏的命运!”
听了浩星明睿的这番话,寒冰的剑眉也深深地皱了起来,“舅舅您说的不错,如今确是已到了迫在眉睫之时。
只是如此一来,我们先前对付郑庸的那个计划,便要就此放弃。否则郑庸一死,皇上肯定会有所警惕,恐怕会因此取消去皇陵守孝三日的安排。”
“这便是今日我急召你过来的原因。”
浩星明睿一边用手轻叩着书案,一边思索着道:“除去郑庸的计划要马上取消。另外,我们还要进一步利用他,将皇上的注意力引向济王。
毕竟郑庸所掌管的大内密探遍布大裕境内,监视济王的动向应该比我们更加容易一些。严氏一族势力犹存,若要在此时挑起内乱,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且,若是让皇上察觉到了济王的企图,在心有顾忌之下,他应该不敢再急于向左相下手,以免朝局生变。
如此一来,我们便有了足够的时间进行筹划,在皇陵将皇上和济王的问题一并解决!”
寒冰点了点头,“既然不必再将郑庸诱出宫来,那我便不去把宫彦的躲藏之处透露给古凝了。”
随即他的薄唇微抿了一下,不免有些遗憾地道:“这样一来,倒是要暂时放过宫彦和沈青萝那两个北人了。”
“为了不惊动郑庸,也只好如此了。不过我们的人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查到的线索,也不能就此作废。我已命人将郑庸的那处秘宅置于严密的监视之下,绝不会给那个宫彦留下任何逃走的机会。
至于沈青萝,她并不知自己北人的身份已经暴露,暂时应该也不会生出逃走之念。而且通过对她的监视,或许还能挖出更多潜藏在大裕境内的北人密谍。”
说到这里,浩星明睿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寒冰,你说郑庸所得到的那副你娘的画像,会不会是北人给他的?”
“无论是与不是,郑庸与北人勾结的事实都是毋庸置疑的。”寒冰的星目中闪过了一道寒光,“这奸宦也算是恶贯满盈了!”
浩星明睿也同样目光森冷地道:“这次在皇陵的行动中,郑庸便是首先要被除去的一个目标!没有了这个奸宦在一旁出谋划策,暗施诡计,那位早就有些昏聩不明的皇帝陛下,便如同失去了主心骨,应该不会再负隅顽抗太久。”
“师父他一直说要亲眼见证那个老昏君垮台的一日”
说到这里,寒冰的语声一顿,不由将目光向外书房的方向看了看,轻声问道:“舅舅,师父他这几日歇得可好?”
浩星明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放心吧,自从七叔得知你体内的毒暂时得到了控制,而且仍有彻底解毒的希望,他便不再那么日日愁烦了。
所以你小子一会儿见到他老人家时,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坏点子,点什么昏睡穴。否则你舅舅我便又要平白替你挨上一顿臭骂了!”
寒冰笑着吐了吐舌头,“这次我们不得不暂时先放过郑庸,师父知道了,定是会心里不痛快,我哪敢再惹他老人家生气啊?”
浩星明睿却不禁苦笑了一下,“怕的是,等你一离开,七叔的这番不痛快便全都要发在我一个人身上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今生之约
寒冰刚从定亲王府返回徽园,仍候在门口的小安子却又悄声告诉他道:“小姐来了!”
寒冰微微一怔,今日并不是施针之期,湘君姐姐这个时候赶过来,想必是有什么要事。
他忙快步走进了自己所居的院子,果然见翠儿正陪着花湘君坐在厅中相候。
“湘君姐姐,你怎么来了?”寒冰含笑问道。
花湘君只是用一双略含幽怨的美目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寒冰见状,心里不由一动,随即便微笑着道:“我知道了,姐姐定是来与我道别的。明睿舅舅方才告诉我,说姐姐你很快就要去重渊。”
“知道了还那么问,公子你是故意要惹小姐伤心吗?”翠儿在一旁嘟着小嘴,白了寒冰一眼。
寒冰咧嘴苦笑了一下,上前给花湘君深深施了一礼,道:“是寒冰思虑不周,惹姐姐难过了!”
花湘君轻叹了一声,道:“虽然你称我为姐姐,却也不必总是如此委曲求全。明明没有错,还要向我赔礼。”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寒冰自知有错,才会向姐姐赔礼,又哪里感到委曲了?”
寒冰依然满脸带笑,可心里却不免有些惴惴,偷偷用眼角瞄着站在一旁的翠儿。
花湘君看在眼里,自然清楚他在担心什么,又不由轻叹了一声,转头对翠儿道:“翠儿,你去告诉小安子一声,今后花府与这徽园间传递消息的事情,便全靠他了。这中间该注意些什么,你都需与他一一仔细交代清楚。”
翠儿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转,随即便脆声应了一句,跑出去找小安子了。
寒冰见花湘君将翠儿支走了,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他见花湘君仍是神色郁郁,便柔声说道:“此去重渊路途遥远,好在沿途有清伯和翠儿照料,姐姐的安全应是无虞。
只是姐姐这些日为我施针,心神多有耗损,实不宜太过车马劳顿。还请姐姐莫要急于赶路,只有先休养好自己的身体,才能有精力去为大族长治疗,同时还要应对重渊那边复杂的局势”
花湘君听着,听着,两行清泪忽然自美目中涌出,顺着颊边慢慢流下。
寒冰走过去,矮下身来,单膝跪在她的面前,默默地用衣袖为她擦去那越流越急的泪水。
“寒冰”
多年深藏心中却一直无法言说的情感,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出来!
花湘君的身体突然向前一倾,扑跪在寒冰的面前,同时用双手搂住他的颈项,将头埋在他的怀中抽泣了起来。
寒冰有些错愕地愣在了那里,过了半晌,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用手轻拍着花湘君的肩背,让她失控的情绪得以渐渐平复下来。
良久之后,花湘君的哭声渐止。
她慢慢抬起头来,在寒冰耳边轻声道:“我定会找到解天毒异灭之法。寒冰,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活着,等我回来,好吗?”
寒冰微微一笑,将花湘君扶起,让她重新坐回到椅中。
而他自己则仍是单膝跪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道:“湘君姐姐,我答应你!我会一直好好地活着,等你回来救我!”
花湘君伸出一只柔荑,轻轻放在寒冰的脸上,一双美目中皆是关切与心疼之色。
“我知道你还是要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但无论如何,你都不要让自己受伤!
你求我替你瞒着所有的人,我都已为你做了。就连爹爹都信以为真,以为你可以平平安安地活过三年之期。
可我却无法瞒过自己!只有我一人知道,你若想活过三年之期,便要一次也不能伤,一滴血也不能流!否则的话,天毒异灭必会趁机反噬,向你的内腑蔓延。
你既已答应了我,要好好地活着,便也要答应我,一次也不能让自己受伤!”
“我答应你,湘君姐姐,保证一次也不会让自己受伤!”
寒冰坚定地点了点头,笑着道:“这边的事情很快就会有一个最终的结果,也许还没等姐姐回转,我便会去重渊寻姐姐你了。”
听他这么说,花湘君便也稍稍放下心来,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那只手,可眼睛却仍是一眨不眨地盯在寒冰的脸上,“你,会带着洛儿姑娘一起来重渊看我吗?”
寒冰的俊脸微微一红,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洛儿她很快也要随她的师父去北方,还不知何时才会回来。到时候如果她愿意,我便带她一起去重渊看望姐姐。”
“虽然今日只是初见,但我觉得这位洛儿姑娘单纯可爱,确是一个难得一遇的好姑娘。你可且莫辜负了她,好好保重自己,也别再让她一直苦等下去了。女孩子的容颜娇嫩,实是经不起漫长的等待”
听到花湘君话中的一丝哽咽,寒冰的心中也感到一阵难受,轻声答道:“我会好好待洛儿的。”
顿了顿,他终是满怀愧疚地垂下头去,“对不起,湘君姐姐!我曾答应过弃羽哥要好好照顾你,可我,却总是伤你的心!”
花湘君强忍心中悲苦,嗔笑了一声,道:“你这个傻瓜!哥哥他一直就在我的心里,哪里用得着你来替他照顾我?再说,我本就是你的姐姐,应该由我来照顾你才对。只要你能平安顺意,我便于愿已足。”
说到这里,她的嘴唇微微颤了颤,轻声道:“寒冰,我们隐族人一向尊重逝者。若是有时间,你再替我去那座坟上,插上一根柳枝”
“湘君姐姐”
寒冰的眼中泛起了泪光,他知道,湘君姐姐一定已经猜到了那座坟的来历。
当初在他告诉湘君姐姐弃羽哥回去了南方时,她的脸上就曾闪过一种奇特的表情,也许那时她便已猜到了一切。
然而她却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浅笑着点了点头,说自己终有一日会见到哥哥的。
花湘君慢慢站起了身,同时伸手将寒冰也扶了起来,并含笑对他道:“哥哥曾经说过,‘今生只是离别,箭魂永远不死’。我与他今生离别,来生必会再见。
到那时,我定会有一副强壮的身体,与哥哥一起习练离别箭,去实现先辈们共同的理想,开创一个清平世界。”
寒冰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明朗的笑容,道:“到时候弃羽哥和我也还会每年都去折下一枝春色,送给湘君姐姐!”
“好,那我们就此约定!以后每年春日,我都等着你送给我的那根杨柳枝。”
花湘君看着寒冰,所说出的话中别有一番深意。
寒冰的星眸闪了闪,点头应道:“好,以后每年春日,姐姐必会收到一根我为你折下的杨柳枝!”
花湘君那张清美绝俗的娇颜上,顿时绽放出一个纯净如水的微笑,轻声道:“这便是我们的今生之约!”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两虎相争
翠寒阁中,郑庸手捧着几封信函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却见那位皇帝陛下正坐在龙椅上打盹儿。
他不禁偷偷皱了一下眉头。此时才刚过戌时,皇上便起了睡意,可见其精神是越来越差了。
悄悄地将那几封信函放在皇上身前的龙案之上,随后他便挥手让守在殿中的内监都退了下去,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守在皇上身边服侍,而是候在了殿外。
这时,一个小内监跑来报信,说有大内密探要求见他这位总管大人。
在一处隐蔽的偏殿之中,郑庸面色阴沉地听完了那个风尘仆仆的探子的密报,随后便一语未发地将其打发下去了。
他自己则是习惯性地在殿中来回踱了几步之后,似乎终是下定了决心,便迈步出了这座偏殿,向皇上所在的翠寒阁行去。
一进大殿,郑庸便看到皇上已经醒了过来,正在阅看自己方才放在龙案上的那几封信函。
一边看,浩星潇启还一边颇为满意地道:“这李进实是个难得的人才!这些笔迹模仿得竟然与定亲王本人足有七、八分像。而这几封给左相商议谋反的书信,也写得似模似样,措辞用语都颇为合体,确是不错!”
郑庸忙附和着赞了几句,随即便上前低声奏道:“陛下,老奴刚刚接到密报,济州方面似乎有些异动。”
浩星潇启听了,顿时一怔,沉声问道:“究竟有何异动?”
“最近,济王与驻军东海的东平侯严继武暗中多有书信来往。而且,这位东平侯还曾乔装潜入圈禁济王的建华宫,与济王私下会面。”
“东平侯?”
浩星潇启的面色一沉,将手中正在看着的信函往龙案上一扔,皱眉道:“这严继武算是严氏的旁支,从前与济王的关系并不甚密。如今莫非也被济王所蛊惑,动起了什么歪心思?”
“老奴听说,这位东平侯性情暴烈,且又好大喜功,便是在严氏族人中也是无甚人缘。
不过此人虽然人品奇差,但其手中却是握有十万东海军。而且,这些兵将常年与海上的流寇交战,也都养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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