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自然不惧这十几个人的围攻,只是心中却更加确定,自己中计了!
不过此时已没有时间多想,他必须专心地对付面前的敌手,同时还要不断地提醒自己,决不能让自己受伤。
不能受伤,不能流血,这是湘君姐姐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给他的话。
因为一旦出现此种情形,体内的天毒异灭便会立即发作,后果将不可预料,到时候恐怕无人再救得了他。
而他,决不能在此刻倒下!
因为心有顾忌,寒冰的出手便谨慎了许多,那柄奔月剑所舞出的光幕只在他周遭三尺之内。而且攻守之间,竟也是守多攻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那些大内高手本对他多少存了些惧意,如今见他示弱,顿时气势一盛,刀剑并举,齐齐向他下狠手。
一时间,奔月剑所布下的光幕竟被逼得又向内缩进了一尺。随着越来越密集的兵刃撞击之声,那层光幕仍在不断缩小,并渐趋黯淡。
眼见寒冰的攻势已被彻底压制住了,那些大内高手便愈加毫无顾忌起来,招式间更是大开大合,只求一击毙敌,完全不管自身已经破绽百出。
而就在他们浑然未觉间,那柄闪着幽幽寒光的奔月短剑已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悄无声息地突破了这片刀光剑影,在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留下了一道致命的伤口。
薛少龙与那数十名府中护卫也一直在从旁帮忙。只不过直至此时,他们才惊觉到,原来那些大内高手的武功竟是比他们每个人都高了太多,令他们几乎近不了身,更帮不上寒冰什么大忙。
见到寒冰一个人将那些大内高手全都杀光了,薛少龙不禁面带愧色地对他一抱拳,道:“为兄惭愧!”
寒冰却是哈哈一笑,道:“薛兄何时也学得像楚兄那般客气起来?你我兄弟一场,有灾一起抗,有祸一起闯,这才叫痛快!”
薛少龙的年纪本就与寒冰相差不过一、两岁,而且两人的性情也都是同样开朗活泼,颇为相投。故而平日哥儿几个在一起时,他们两人斗嘴的时候应该是最多的。
此刻被寒冰这么一说,薛少龙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尴尬地嘿嘿一笑,随即便也放开了心情。
只见他上前一把搂住寒冰的肩膀,朗笑道:“你这家伙嘴上的功夫竟是比手上的功夫还要厉害!为兄我服了!”
寒冰笑了笑,忽然压低声音问道:“薛兄府中可有何安全的躲藏之处?”
薛少龙闻言一怔,慢慢放开了寒冰的肩膀。
寒冰继续语气平静地说道:“这些大内高手皆是郑庸所派,而其目的却是要诱我入伏。我猜,此刻这整座文山公府已被大内高手包围了。”
薛少龙此时才算明白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这人一向个性爽直,也不善多思多想。今日府中突然遇袭,他还只以为是街上造反的乱兵闯了进来,根本未想到这是郑庸要为自己的义子赵展报仇之举。
“我这府中确是有几间可以藏人的密室。”他也压低了声音答道。
寒冰闻言顿时心中一喜,“那薛兄赶紧让府中的内眷躲入密室之中,切记要多备些水和吃食。而且此事定要做得隐秘,除了那些躲藏的人,最好只有你一人知道。”
薛少龙知道情况紧急,也不多言,便匆匆向后院跑去。
寒冰也没有闲着,招呼那些府中的护卫,将地上的尸身全部抬走,集中在一处存放。
而他自己则在府中转了一圈,将各处的地形皆了然于胸。
再过了须臾,薛少龙便又一个人转了回来。
寒冰有些惊讶地道:“薛兄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薛少龙却是嘿然一笑,道:“是家父早有安排。今日一早,外面乱象一生,家父便命府中的内眷都做好了躲藏的准备。
而那个藏人之处,也是家父汲取当年淮王之乱的教训,早就秘密让人在地下挖出了几间密室,足够府中所有内眷躲藏之用。”
寒冰听了,不由大是佩服地点了点头。
文山公薛义先,乃是前吏部尚书苏问秋苏公的知交好友。而那位苏公,实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看来果然是物以类聚,这位薛公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啊!
如此一来,府中内眷的安全已有了保障,自己这一方的人在动手时便少了很多顾忌,倒也不是毫无胜算。
“寒冰,郑庸的人既然已将此处包围了,为何迟迟不攻进来呢?”
薛少龙安置好了家眷,心中没有了后顾之忧,好斗的本性便开始显现出来,脸上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寒冰微然一笑,道:“郑庸那老贼一向算计得极精,却又总是自作聪明。他是在等着我们弃府逃走,在无所遮挡的大街上,成为他追杀的猎物。”
“这又是为何?他怎知我们一定会逃走?对了,你方才说郑庸派人来袭击我府的目的是要诱你入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薛少龙不改性急的老毛病,一口气竟是将心中的疑问全都抛了出来。
寒冰却没有立即满足他的好奇心,而是沉声问道:“薛兄,你府中的护卫可配有弓弩之类的东西?”
“确有一些,只是数量不多。”
“好,请薛兄你速命他们去收集所有的弓弩箭矢,稍后可用以御敌。”
薛少龙忙将此事向那些护卫们交代了下去。
不过片刻工夫,那些护卫们便将平日根本用不到的弓弩箭矢都找了出来,开始擦拭调校,令其焕然一新,杀伤力自然可以想见。
随后,寒冰又不紧不慢地对薛少龙道:“反正郑庸一时也不会让人攻进来,薛兄还是让府中的护卫们抓紧时间吃饱喝足,养好精神。如果我估计得不错,我们恐怕要跟这奸宦多耗上些工夫了!”
薛少龙知道寒冰这小子一向鬼心眼儿多,所料之事皆是十九必中,这一次,应该也不会出错。
于是他便压下自己的好奇心,又吩咐那些护卫们各自寻找吃食,然后在附近找地方歇息。
做完这一切,他自己却不知从何处翻出了些已切好的酱牛肉,更有一坛好酒,皆摆在了寒冰的面前。
随后,这兄弟二人便无拘无束地席地而坐,一起大块朵颐。
喝下了一碗酒之后,寒冰随意地抹了抹唇,方冷笑着道:“郑庸这老贼确是奸狡得很!此前他派人去袭击信武侯府,结果全军覆没。
而楚兄他们则避入了京兆府衙。那里集中了京城所有的捕头和捕快,人多势众,而且他们每一个的身手也并不比那些大内高手弱。
郑庸自是不敢轻犯。再者说,他的目标是我,也不想将手中的力量皆消耗在与京兆府的拼斗上。
他必是算到我们会派人知会其他的府第躲避,所以故意截下了来你府中传信之人。
他知道我会来查探究竟,便让人做出入府袭击的假象,以将我诱进府中。不过他这一招倒也确实奏效,我这笨蛋竟真是一头撞了进来!”
听到这里,薛少龙不禁一拍大腿,道:“怪不得!那些大内高手明明功夫极高,却只是在那里虚张声势,并未对我们下狠手。他们定是得了郑庸的命令,在你赶来之前不能把我们都杀光,这样才能将你拖在这里。”
寒冰却是哈哈一笑,摇头道:“哪里用得着你们来拖?我既然进来了,还就不走了,让那老贼在外面等得干着急!”
“对!”
薛少龙也痛快地喝下一碗酒,哈哈大笑着道:“那老贼定是等着你也把我们都护送到京兆府去。就让他在那里伸着脖子等吧!”
说完,他将寒冰和自己的酒碗倒满,端起来道:“来,我们兄弟干一杯!”
寒冰与他干了这碗酒,抬头看了看天上已开始西斜的日头,道:“估计郑庸那老贼也不会有太多的耐性,天黑前定是会让人攻进来的。薛兄,你与府中的护卫们用弩箭守住后宅,其他的事情便交给我吧。”
虽然明知道寒冰这是独自承担了大部分风险,薛少龙却又不得不同意他的这种安排。
他自己和那些府中的护卫确是武功低微,真到动手的时候,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反而还会碍手碍脚,令寒冰分心。
于是他默默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向寒冰抱拳行了一礼。
寒冰也站起身来,回了一礼。只不过这小子的礼虽行得周正,可脸上却尽是一片嬉笑之态。
“上一次你我这般一本正经地互相行礼,还是在令尊的面前。当时薛兄还装作不认得我这个臭名远扬的浪荡公子呢!”
薛少龙看着寒冰,肃然道:“下一次,我会当着家父的面,与你像这般再痛饮上一场,然后告诉他,你是我的好兄弟!”
寒冰仍是狡黠地笑着,向他眨了眨眼,道:“你以为令尊真的不知道吗?”
薛少龙怔了怔,想到自己老爹那双不时闪过精明算计的眼睛,顿时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 守株待兔
在距离文山公府不远处的一间茶肆之中,大内总管郑庸郑公公一边品着茶,一边双眼微眯着,听一名黑衣手下的禀报。
“禀公公,严氏府兵已封锁了景阳城的各处城门,无人能够进出。”
“嗯,文山公府那边的动静如何?”
“寒冰已进去了将近半个时辰,文山公府中仍是未有任何动静,估计府中的人是不会出来了。”
郑庸慢慢喝了一口茶,脸上露出一抹狠毒的笑意,道:“那就让他们都死在里面吧!”
“是!属下这就下令进攻!”
“不急,再等一等。你去让他们在这座府邸的四周都堆上柴木,稍后自有用处。”
“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那名手下退下去之后,郑庸继续品着茶,一双小眼睛中闪着一种近乎疯狂与得意的光芒。
确实不急,像这种报仇雪恨的事情,必须慢慢来。
一定要让对手在彻底品尝过绝望的恐惧之后,再慢慢地将其杀死。这样,他才能真正体会到那种折磨人的舒爽滋味……
反正他现在有着大把的时间,可以坐在这里慢慢品茶,同时欣赏寒冰如何像一只困兽一般,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皇上去皇陵守孝,来回一共要五日。
而在郑庸看来,那位自以为是的皇帝陛下,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那老昏君不但将禁军的控制权完全交给了禁军大统领宋青锋,而且居然还听信了那个侍卫统领朱墨的谗言,将留守宫城的五千侍卫亲军的控制权交给了靖远侯宋行野。
虽然一直没有查到实据,但是以他这位大内总管多年来所养成的敏锐嗅觉,郑庸能够感觉到,这宋氏父子皆是居心叵测,绝不似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对皇上忠心耿耿。
他们与左相父子之间,甚至还有那位真正的定亲王浩星潇宇之间,必是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勾连。
可惜那老昏君自以为有识人之明,竟然完全看不穿那宋氏父子的野心,而且更是完全听不进他这位大内总管的劝阻,将京城几乎所有的兵权都交给了他们,最终肯定要落得一个被那对父子所坑害的下场!
明知皇上已经指望不上,郑庸当然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利用手中还掌握的权力,来完成自己那个最迫切的心愿报仇雪恨!
虽然没能劝阻皇上重用宋氏父子,但郑庸还是成功地说动了皇上,允许他不随驾去皇陵,而是偷偷留在城中对付左相父子。
为此,皇上还特意派了五十名大内侍卫听他调用。
然而没想到的是,侍卫统领朱墨那混蛋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竟是处处与他这位大内总管作对。
本来朱墨劝皇上将留守的五千侍卫亲军交给宋行野,便已是让郑庸失去了染指侍卫亲军的机会。
而更为可恶的是,经朱墨之手调拨给他的那五十名大内侍卫,竟然全部都是早已暗中投靠了他的人。
如此一来,郑庸若想再私自调用更多的人手,便已是完全不可能。因为在那些剩下的大内侍卫中,几乎已没有所谓的自己人了,自然也就不可能随意听他差遣。
而仅凭他手中的这五十名大内侍卫,恐怕根本奈何不了左相父子分毫!
无奈之下,郑庸只好从那些身手还可以的大内密探中,又选了一百人出来,勉强算是凑成了一支战力较强的高手队伍,专门用来对付左相父子。
岂知,今日只不过才刚一开局,他便先失一招!
原定在途中劫持冷衣清马车的计划,竟被寒冰从中破坏,而冷衣清也就此不知所终。
寒冰在驾车逃离相府时虽然被拦下,可随后又在杀了拦截他的十几名大内高手后,逃之夭夭。
开局失利,郑庸虽然气恼,却并没有因此失了冷静,而是马上又想出了一个诱杀寒冰的计划。
他准备向当初在武比时帮助过寒冰的那些人下手。
一是可以稍解自己的心头之恨,二是也可以就此将寒冰给诱出来。
反正那位皇帝陛下多半是再也回不来了,他这位大内总管也算是混到头儿了。
此番在替儿子赵展报了大仇之后,他便要就此离开京城,隐姓埋名地度过余生。
所以他根本无需任何顾忌,自是要用尽一切手段,以达到自己最终的目的将寒冰以及与他交好的人全部杀光!
而在那些与寒冰交好的人中,信武侯之子楚文轩当然是首当其冲。
郑庸的本意是要将信武侯府中人屠杀净尽,然后再让人把这个消息传播出去。
寒冰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自然会想到其他那些与他有交情的公子哥儿的府邸也会被波及,而以他的自负,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到时候,郑庸只需把全部人手集中在其中的某一个府邸,守株待兔,便能将赶来救援的寒冰当场袭杀。
然而令郑庸又一次大为光火的是,楚文轩居然也没有杀成!
信武侯府的人竟然全被寒冰及时救下,还护送他们去了京兆府躲避。
不过在失望之余,郑庸还是从中看到了极大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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