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等所担心的是,如果这座城内真的有多条通往城外的密道,那么很可能至少其中的一条,已被敌方用作与城外联络的通道,同时也会成为北戎刺客进入城内的一条捷径。”
听完寒冰的这一番解说,夏老公爷的面色立时变得凝重起来。
他眯着眼沉吟了片刻,马上吩咐下人取来纸笔,开始将自己所记得的那些前朝留存至今的府邸,都一一清楚地写了下来,还特意在后边标明了其具体的位置。
敬谢过这位年高德勋,难得思虑又如此清晰缜密的夏老公爷,寒冰与宋青锋连忙告辞出来。
刚走出这座敬国公府的大门,宋青锋便忍不住将方才夏老公爷所写的那份清单细看了一遍。
见到清单上面所列出的府邸竟有十几座之多,他的剑眉不由微微一皱,心知此事并不易行,恐怕得多耗费一些时日才能完成。
将清单收好之后,他便飞身上了马,准备进宫去向内阁禀明此事,以便尽快拿到内阁钧令,才能对那十几座府邸展开彻底的搜查。
可是他刚一扯动缰绳,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寒冰那小子正悠闲自在地斜靠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似在闭目假寐。
“寒冰,你是如何猜到夏老公爷竟然会知道这么多关于密道的事情的?”
寒冰勉强睁开了一只眼睛,斜睨着他道:“夏老公爷的先祖曾任过前朝的工部尚书。而他的父亲,曾经追随大裕的先太祖皇帝打江山,因其善长奇门遁甲、机关布阵之术而立下大功,后被晋封为敬国公。
夏老公爷虽是荫封袭爵,并未担任过任何朝职,但此乃家传绝学,当不会随意丢弃。”
“哦”
宋青锋这才恍然地点了点头,可转念一想,就连自己这个未来的孙女婿都不知道有关夏老公爷的这些经历,为何寒冰这小子对此却如数家珍一般?
“那个,夏老公爷的这些事情,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寒冰顿时哼了一声,翻着白眼道:“自然是听苏问秋那只老狐狸说的!”
宋青锋不禁怔了怔,心想这小子果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敢对当今皇帝陛下的泰山,也就是那位国丈大人直呼其名,更还称之为“老狐狸”!
不过转瞬间,他便想起了一件事。当初寒冰被迫男扮女装,粉墨登场,在苏府的寿宴上所唱的那出《鹊桥会》,应该就是因为中了苏公的诡计。
这小子一向自负狡黠多智,没想到却被孟老和苏公那两只老狐狸合谋,用一坛柳叶雪给引诱上钩,心中想必大感憋屈,却又拿那两位老人家毫无办法,只敢在背地里痛快一下嘴而已。
一想起当时那位名动京城的七仙女,在台上那一副妖娆多姿的模样,宋青锋顿觉心中大快。
于是,这位统领大人竟然就那么毫无风度地,在人家堂堂的敬国公府的大门前,放声大笑了起来。
望着宋青锋在狂笑中纵马而去的背影,寒冰不由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记得自己初次见到这家伙时,还觉得他有些憨直得可爱。可如今怎么竟也变成了这样一副专门喜欢幸灾乐祸、十分讨人嫌的模样?
古语有云,近墨者黑。
看来古人诚不我欺也!
就在他这小子多少带了些自鸣得意地摇头感叹之际,却见洛儿脚步轻快地从敬国公府的大门里走了出来。
寒冰本是让洛儿去向环儿姑娘多打探一些关于府中密道的事情,也好对这种密道的出入口所设计的大致位置,能有个初步的了解。
此刻一见洛儿出来了,他便连忙猴急地跑上前去,准备听些有用的消息。
可谁知,还未等他开口询问,洛儿便已瞪着一双大眼睛,脆声问道:“原来你还扮过七仙女,登台唱过戏,怎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
寒冰顿时咧了咧嘴,心里别提有多后悔了!
之前为何只想着寻找密道的事情,却把环儿姑娘知道自己糗事的这个茬儿给彻底忘了呢?
“我……我也是被逼的……”他只好无奈地小声嘟囔了一句。
水泠洛一听,不由更加来了兴趣,连声追问道:“究竟是被谁逼的?他又是如何逼你的?难道这京城里还有比你更厉害的人吗?”
寒冰不禁再次咧了咧嘴,心知如果任由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那自己在洛儿心目中英明神武的高大形象,就要被彻底毁了!
“那个,洛儿,我们现在有一件非常紧急的事情要去办。刚刚发现,郑庸很可能在利用城中的密道与城外保持联络。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这条密道,就此掐断北戎刺客进入景阳城的路径。”
这一屡试不爽转移话题的招数,果然还继续管用。
水泠洛一听到寒冰的这番话,便将自己的那些疑问全都抛诸脑后,立即与他一起上了马,往城南的方向驰去。
第四百六十二章 瘟神重临
才刚过申时,一些迫不及待的客人们,便已纷纷涌入了远芳阁的大门。
迎宾楼中,那些专门负责接引的年轻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将客人们分别引到各位姑娘面客的雅间之中。
正自不停地奔走穿梭之际,其中的一位接引在不经意地一抬头间,便看到一对相貌极为出众的少年男女,彼此说笑着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当这位接引定睛细瞧,终于看清楚,那当先走进来的少年居然就是已数月不见的寒冰公子时,他的脸色顿时一变。
想也未想,他便连忙转身跑上楼,去向老板紧急通报,大事不妙,瘟神驾到!
那位远芳阁的老板廖京东,因为刚刚被提升为忠义盟顺风堂的堂主,正值春风得意之际,颇有一种从此站上了云端的那种飘飘然的感觉。
此刻,他正独自坐在一个精致的雅间之中,吃着小菜儿,喝着小酒儿,哼着小调儿,极是惬意地享受着人生的乐趣。
同时,他的心里还在琢磨着,今夜究竟要去哪个姑娘的闺房内温存一番。
然而十分遗憾的是,这位廖老板的人生乐趣才刚刚享受了一个开头,便被那个一脸惶急地跑上来的接引,用一种类似报丧的声音所说出来的,一个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要命的消息,给彻底地扫了兴!
刚一听到那个接引说出“寒冰”二字时,廖京东浑身的肥肉禁不住起了一阵颤抖,随即便瞪着眼睛,低声喝骂道:“你这蠢货!如此慌慌张张地跑上来,岂不是给那小子带路了吗?!赶快给我滚出去!”
那个年轻的接引立时被吓得一哆嗦,半个字也不敢再多言语,连忙转身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廖京东犹自气咻咻地低声咒骂了一声,一抬眼间,却发现那个蠢货在离开前,竟然忘了关上这个雅间的门。
他这位大老板不禁更是怒火中烧,赶紧挪动肥胖的身躯,走过去将那扇向内对开的房门给用力地关了起来。
可谁知,就在他的双手都还未来得及从门扇上拿开之际,那扇门竟又突然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
结果,猝不及防的廖大老板,猛地被一股大力向后推动,踉跄了两步之后,便一屁股坐在地上,直跌了个四脚朝天。
还未及痛呼出声,他就又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并直接按坐在了一张宽大的硬木椅上。
这一下,这位廖大老板的罪可真是遭大了!
只见他猛地张开大嘴,紧接着,一种类似杀猪般的惨叫声,瞬间便响彻了整座迎宾楼。
“怎么样?廖老板?你怎么样了?尊臀可还完好吗?”
听见那个极为熟悉的清越声音,所说出的那句极为熟悉的调侃话,廖京东此刻实在是不想睁开眼睛,再看到寒冰那张极为熟悉的可恶面孔!
见这位胖胖的廖老板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只一个劲儿地不停干嚎,水泠洛顿时被逗得咯咯地笑出了声。
“看来廖大老板最近果然是运气不佳,仰面朝天地跌倒下去,却把眼睛给摔坏了!只不知这根鼻梁骨是否也很不幸地给摔断了呢?”
一边冷嘲热讽地说着,寒冰这坏小子一边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牢牢地夹住了廖京东那张扁平的胖脸上唯一还算凸出一些的地方鼻梁骨。
廖京东当即便止住了叫声。
他的心里当然清楚得很,自己决不能再继续这般赖下去了。否则的话,真有可能会被寒冰这个心狠手辣的小子,给生生掐断了鼻梁骨!
连忙睁开那双本就不大的小眼睛,这位廖大老板哆哆嗦嗦地道:“请寒冰公子……手下留情!从前的那些……事情,我都只是……听命行事。我与公子之间,实是并无任何……怨隙……”
见廖京东终于肯睁眼开口说话,寒冰当即便收回了自己的那两根手指,并对着他龇牙一笑,道:“廖老板想必是误会了!本公子做人一向宽宏大度,又怎会为了从前那些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来找你算什么账呢?
事实上,今日我乃是为了捉拿北戎刺客,想向廖老板请教几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所以才会冒昧地前来登门打扰。
实在是没有想到,我已然尽量做得极为客气,却还是让廖老板因此受到了惊吓。失礼之处,还望多多海涵!”
廖京东坐在那里咧了半天嘴,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一声干笑,“寒冰公子真是……太客气了!请教可绝对不敢当,既然是为了捉拿北戎刺客,公子有事尽管相问便是。廖某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廖老板果然是个痛快人!”
寒冰大力地一拍廖京东的肩膀,立时将他那一身的肥肉震得颤动不已。
廖京东不禁龇牙咧嘴地哼唧了几声,强忍住自己那只可怜的屁股因震动而再次生出的疼痛,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那个……能否请寒冰公子坐下来详谈……”
说实话,被寒冰这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廖京东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与不安。
可寒冰却根本没有理他,而是转头对正瞪着大眼睛瞧得津津有味的洛儿笑了笑,道:“洛儿,门外那群正在偷听的家伙真是十分惹厌,就请你这位岫云剑派的女侠出手,帮我好生教训他们一顿,可好?”
“理由呢?”水泠洛没有动,还故意调皮地问了一句。
“妨碍本公子办差!”
寒冰的唇边挂着一丝冷笑,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挽起了自己的袖子,“既然有胆量敢妨碍本公子办差,那就要多少能够吃得住一些苦头!有时候见些血光也是难免的,便是上了公堂,也还要先挨一百杀威棒呢!”
水泠洛的大眼睛眨了眨,见寒冰也在向自己眨眼睛,便知道这家伙是在敲山震虎,放话给那位廖老板听。
她不由轻笑了一声,小蛮腰一拧,“噔”“噔”“噔”,迈着杀气腾腾的步子向房外冲了出去。
随后,门外先是响起了水泠洛一连串清脆的喝斥声,紧接着,便又传来了一连串某人的哀嚎痛呼声,想必是真的有人被这小丫头给暴打了一顿。
寒冰只听得嘻嘻一笑,知道洛儿故意将动静弄得如此之大,就是为了配合自己里面的这场迫供。
他相信,以那小丫头的聪慧,应该会就此替自己守在外面。
一来可以拦阻那些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经过这里的人,不让他们打扰到他和廖京东之间的谈话。
二来也是给他充分发挥的空间,可以尽情施展各种手段,来对付廖京东这个滑不留手的家伙。
听到外面终于安静了下来,寒冰这才冲着廖京东龇牙一笑,随即便抬起一条大长腿,直接蹬在了那张已被这位胖老板挤得满满登登的硬木椅的扶手上,愈加显得居高临下起来。
他俯下身,盯着廖京东那双已变得慌乱不已的眼睛,笑吟吟地道:“本公子只不过是想问廖老板三件简单的小事而已,想必耽搁不了太久的时间,倒也无须用到坐下来详谈这般麻烦了。”
廖京东只觉自己便犹如一块已被放在案板上的肉,实是没有再多挣扎的余地。
唯一聊可安慰的是,自己此刻还能够坐在椅中,而不是跪在地上。
所以他便也颇为知趣地不敢再多嘴,只硬着头皮问了一句:“不知寒冰公子想知道的,究竟是哪三件事情?”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寒冰向廖京东竖起了右手的一根食指,“远芳阁中的密道都通往何处?”
“密道……”
廖京东不由愣了愣,半晌方期期艾艾地问了一句,“寒冰公子是……如何知道……此处有密道的?”
寒冰的星眸中陡地闪过一道寒光,同时将那根竖起的食指直接点在了廖京东的左眼处,语声冰冷地道:“现在是本公子在问事情,廖老板只需回答就好。若是答不上来,便用你自己身上的一样东西来抵好了!”
廖京东当即被吓得一哆嗦,心知自己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位寒冰公子可不是一个拿大裕律法当回事的人。更何况,他现在还打着捉拿北戎刺客的旗号,随时都可以假公济私,动手杀人。
当初,在远芳会上设计害他的那件事情,自己也曾参与其中。如今那些参与此事的人,已经死的死,逃的逃,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人,还算是安然无恙。
可是随着这位寒冰公子的再次出现,自己究竟还能安然无恙多久呢?
只要惹得他一个不高兴,被扣上通敌叛国的帽子还算是幸运。怕的是这小子根本不耐烦等官府来动手,便会暗中寻一个机会,把自己给料理了。
但他此刻所问的事情,已是涉及到忠义盟的重要秘密,实在不应该随意告知他这个外人。否则的话,即便自己身为顺风堂主,也一样会被捉拿问罪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处于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势之下,却也实在不能拿自己的眼睛,甚至是一条性命做赌注。
既然这位寒冰公子说他是在办差,那自己这位远芳阁的老板权当配合一下,应该也算不得什么大错。就算事后会被刑堂追责,想来也不至于严重到会失掉一只眼睛。
如此反复思量了一番,廖京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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