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宋青锋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一旁桌案上所摆着的那只花瓶。
看到瓶中那几枝绽放的红梅,他忍不住微微一笑,又接着道:“即使是那位北戎的赤阳教主独笑穹亲至,就凭几式简单的折梅手,寒冰便足以将他给打发了。”
花凤山不知就理,被他二人这么一唱一和,便以为问题还没有严重到无法解决,至少是还没有脱离寒冰的掌控。
他终于放心地点了点头,目光也随之转向了那瓶梅枝,面色却又不禁微微一沉,道:“寒冰,这暗香园中的梅花以后莫要再摘了。一看到它们,我便忍不住想起那个恶毒的女人!”
寒冰的星眸眨了眨,登时露出一种恍然之色,道:“舅父您是说,暗香园中的梅花是当年的那位严皇后命人种的?”
花凤山默然点了点头。
寒冰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那几枝梅花,先前在暗香园中闪过的那个念头不由又冒了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下人来报,济世寺慧念方丈派人传来口信,那位在寺中清修的客人病情又有所反复,烦请花神医明日再去诊看一番。
花凤山听了,不禁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同时脸上也隐隐地闪过了一丝悲容。
寒冰立刻察觉到了这一点,轻声问道:“舅父,那位客人的病情可是有何不妥吗?”
花凤山神色黯然地道:“世事无常,皆由天定!那位严皇后最后的致命一击,实是已把他给彻底击垮了,如今不过就是在苟延残喘而已。”
宋青锋也不禁叹了一口气,道:“我也听家父说起过这件事。当时,严皇后及其党羽都已被秘密拘押起来,实是想不到她竟然仍有手段,将毒杀皇子的指令传递给了那位潜藏在宫中的天香教主凤嫣”
“严皇后……天香教主凤嫣……”
寒冰忽然喃喃地念叨了一句,随即他的眼睛便是一亮,兴奋地大声道:“我知道那条密道在哪里了!就在严皇后曾经居住过的寿康宫中!”
宋青锋一听,也顿时恍然大悟,道:“不错!天香教主凤嫣原本就是济王的人,之前她很可能一直在充当宫内的严皇后与宫外的济王之间的联络人。
而她用于传递消息的途径,应该就是一条寿康宫与济王府之间的密道。
如今寿康宫与济王府都已被封闭不用,但这正好方便了她随意进出,而又丝毫不必担心会被人发觉。”
花凤山却忍不住问了一句:“如果这条密道确实存在,当初济王谋反时,那些严氏府兵为何不直接通过密道进入皇宫,却要在外面费力地攻打有重兵把守的宫门?”
宋青锋马上解释道:“能够通过密道进入皇宫的人数本就十分有限。而若在日间让那些严氏府兵进来,必定很快就会被人发觉。无论是从人数上,还是从战力上来讲,他们都绝不可能是宫内那五千侍卫亲军的对手。
所以严皇后应该是打算到了晚间,让一部分身手高强的人通过密道潜入皇宫,趁夜色掩护,去偷袭守卫宫门的侍卫亲军。然后再打开宫门,放外面的严氏府兵进来。
只不过严皇后没有料到的是,济王谋反的消息方一传入宫城,家父便立刻命人将她及其党羽全部拿下,令他们再无机会开启密道,放人进来。”
花凤山点了点头,觉得宋青锋的这番解释听起来确是合情合理,想来与当时的情形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这时,寒冰又继续道:“原来我一开始就想错了,一直以为有一条从城外直通皇宫的密道。而实际上,是有两条密道。
一条用于连接城外与城内,另一条则用于连接城内与宫内。如此一来,便可以将城外与宫内完整地连接起来了。
而一直以来,凤嫣与郑庸就是在通过这条连接宫内与宫外的密道进行联络。”
宋青锋连忙站起身来,语气略显急促地道:“我这就带人去济王府中搜寻那条密道的出口,说不定还能捉到躲藏在那里的郑庸!”
“不,宋兄先不必急于采取行动!”
寒冰当即出言阻止了他,“以郑庸的谨慎,当不会躲藏在那种有可能被我们猜到的地方。毕竟他曾与济王有过勾结,故而济王府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安全之所。
而最大的可能性是,他会派人时刻监视济王府,以确保那条密道尚未被人发现,同时还可以由那里与凤嫣互通消息。
如果我们此时去搜查济王府,必定会打草惊蛇,让郑庸放弃这条密道。可是我们却不能保证,他再无其他的办法将北戎刺客送入宫中。”
听寒冰说得有理,宋青锋又慢慢坐了下来,皱着眉头道:“既然不能打草惊蛇,那除了济王府这边的出口不能惊动之外,寿康宫内的那个出口自然也不能惊动。因为目前谁也不知道,宫内除了凤嫣之外,还有没有其他郑庸的党羽。”
“确是如此。”
寒冰的剑眉微蹙,脸上闪过一抹忧色,“而且我总有一种感觉,凤嫣很可能并未逃走,而是一直还潜藏在宫中。”
宋青锋闻言,不由惊讶地一挑眉,想了想,才开口道:“或许你的感觉没有错。在严氏一党被彻底铲除之后,凤嫣竟然仍冒险留在宫中,其目的必不简单,想来也不会轻易放弃。”
寒冰颇有些无奈地道:“可如今情势紧张,我等已没有时间再去搜查这位神秘的天香教主。不过我已经提醒过朱墨,在这段非常时期,夜间福宁殿内一个宫人也不能留。”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宋青锋马上赞同地点了点头,“即便凤嫣还在宫中,应该也没有任何下手的机会。如果我们再派人监视寿康宫,说不定还能发现这位天香教主的踪迹。”
“确是有此可能。另外,我们还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这条密道,变被动为主动,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据我估计,独笑穹应该早就已经到了景阳,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那个所谓的‘刺冷’计划。
所以,即便是他们用以进入皇宫的这条密道被我们发现并封闭,郑庸一定还会另觅他途,继续制造事端,以扰乱我们的视线,为他最终的行动寻找更好的机会。
对于我们而言,与其被动地处处封堵,见招拆招,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守株待兔,让对手来自投罗网。”
“你的心中可是已经有了什么计划?”
一见寒冰这小子脸上那种熟悉的奸诈神情,宋青锋便知道自己已经不用再操心此事了。
果然,被他这一问,寒冰的星眸闪了闪,唇边更是露出了一抹诡笑,道:“计划是有了,但还须你这位统领大人的配合。”
宋青锋不禁愣了愣,随即便笑着摇了摇头,知道这一次,自己还是免不了要被这狡猾的臭小子给算计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伤口之别
一大早,忠义盟总舵的大堂中便已是人头耸动。
因为今日要听取刑堂执法万横江对于接连所发生的那两桩血案中死者尸身的最终查验结果,故而平日只有几位堂主与执事级别以上的人物才来议事的大堂内,已聚集了数十位相关人等。
雪幽幽坐在那张宽大的红木椅上,淡淡地向堂下瞟了一眼,随即便漫声问道:“今日怎么未见郭堂主和廖堂主?”
一位土木堂的执事连忙上前恭声道:“回盟主,郭堂主让属下代为禀告一声,他今日进城去给那位远房堂侄郭有忠张罗后事,恐怕晚些时候才能回来,还请盟主见谅!”
雪幽幽微微一挑眉,唇边挂着一丝冷笑道:“看来郭堂主与这位远房堂侄的关系倒真是不错!居然亲自去为郭有忠操办后事,根本不用盟里操心了!”
那位土木堂执事自然听得出盟主话中的不悦,只好唯唯地应着,不敢再多言。
另一名顺风堂的执事也连忙上前回话道:“禀盟主,今日一早,廖堂主便被京兆府的段府尹传去问话,想来是与广福客栈的命案有关。”
雪幽幽点了点头,倒也不甚在意。因为水泠洛已经告诉过她,廖京东其实是陪寒冰去查看广福客栈的命案现场了。
这时,刑堂执法万横江走进了大堂,身后还跟着一位满面风尘之色的老者。
万横江先上前向坐在堂上的盟主雪幽幽施了一礼,然后开口道:“禀盟主,属下命人去襄州分舵所寻的那人已经赶到,并且方才他业已查验过吴远和郭有忠的尸身。属下特带他前来,向盟主禀报查验的结果。”
雪幽幽点了点头,道:“好,有劳万执法了!”
这时,那名老者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属下襄州分舵蒋安,见过雪盟主!”
雪幽幽语气温和地说道:“你能这么快赶过来,想必也是星夜兼程,一路辛苦了!万执法说你方才已经验看过那两具尸身,不知结果如何?”
“禀盟主,经过验看,属下以为,那两人确是死于离别箭!”
听蒋安说得斩钉截铁,雪幽幽不禁双眼微微一眯,随即不动声色地问道:“莫非那两人的伤口与当年万舵主的伤口完全一致?”
蒋安却摇头道:“不,他们的伤口并不完全一致。但属下依然能够确定,这些伤口都是由离别箭所致。”
“理由呢?”雪幽幽淡然地问了一句。
蒋安沉声答道:“属下曾经查验过万舵主的伤口,方才也查验过吴远二人的伤口。而且在数月之前,属下也曾验看过左副盟主和其他两名亲随护卫的伤口。
结果发现,无论从创面的大小,还是从入体的深度上来看,在这三桩血案中,凶手所留下的伤口并不完全一致,彼此间皆存在着细微的差别。
可尽管存在着差别,仍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完全一致的。那就是所有创口的形状,看上去皆是由三翼形箭簇所造成的致命伤。”
雪幽幽皱眉细思了片刻,方继续问道:“如你所言,伤口的形状看起来皆是由箭簇所造成。那你又如何区分离别箭与普通羽箭所造成的伤口之间,究竟有何不同呢?”
“回盟主,离别箭与普通羽箭所造成的伤口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创口的撕裂程度。
普通羽箭的箭簇皆呈三翼形,前窄后宽,而且大部分都有倒勾。在将这种箭簇从伤口中拔出时,必然会再次损伤到周围的肌肉,形成不同程度的撕裂伤。
而离别箭所留下的伤口则不然。由于离别箭实际上只是一种无形的气箭,在射入身体之后,自然无须拔出,故而便不会造成任何可见的撕裂伤。”
听完蒋安这一番详尽的解说,雪幽幽终于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吴远和郭有忠的伤口附近,也全都没有可见的撕裂伤,是这样吗?”
蒋安立即恭声答道:“是这样。正因如此,属下才得出结论,他们也是死于离别箭之手。”
“明白了。”
雪幽幽再次点了点头,随即又问了一句,“那依你之见,他们是否全都死于同一个离别箭之手?”
这一次,蒋安却是被问住了。
他不自觉地捋了捋颌下的白髯,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才道:“这却是十分难说了。正如同一个人使剑,因出剑的速度不同,注入内力的大小不同,在同一部位所造成的伤口便可能大有不同。
正因如此,属下才没有将伤口的大小与深浅作为离别箭唯一的衡量标准。不过经盟主一提,属下倒是想起,自己的心中确曾也生出过类似的疑问。
属下曾经仔细对比过万舵主与左副盟主两人的伤口,发现左副盟主伤口的创面更大一些,而且深度也增加了近一倍。据此看来,凶手在杀害左副盟主时,所施的内力应是更强。
但是,属下曾向亲眼目睹万舵主遇害的两位盟中弟兄,仔细询问过当时的情景。
那个离别箭凌弃羽以一己之力,对抗二十几人的围攻。最终他虽是在偷袭之下杀了万舵主,但他自己似乎也受了伤,所以才会马上落荒而逃。
由此可见,凌弃羽当时已是拼尽全力,应该不会对自己的武功再有任何的保留。
而根据左副盟主尸身倒下的方位来看,他遇害时,应该是坐在地上的。就此推断,他当时已经基本失去了反抗能力。可他喉间所中的那枝离别箭所造成的伤口,却是要比万舵主的伤口深许多。
按照常理而言,凶手实在没有必要向一个已不会再对自己构成任何威胁的人施以全力。故而最大的可能是,他并未用全力,但因其内力过于精纯,仍是留下了极深的伤口。
正是由于想到了这些蹊跷难解之处,属下才会有所怀疑,也许杀害万舵主与左副盟主的,并不是同一个人。那也就是说,有可能存在两个离别箭。”
听到蒋安的这一番话,不但雪幽幽立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就连大堂内的那些忠义盟中人也都一个个无语地面面相觑,只觉事情已变得越来越诡异了。
居然会有两个离别箭!
而且一个比一个的武功高!
既然蒋安说这三起杀人案中死者的伤口各不相同,那么有没有可能,还存在第三个凶手,也就是第三个离别箭呢?
那样的话,事情可就更加复杂了。
最终,还是万横江率先打破了沉默,向蒋安问出了那个盘踞于众人心头的疑问。
“那杀死吴远和郭有忠的那个离别箭呢?是第三个离别箭,还是那两个离别箭其中之一?”
蒋安沉吟了一下,方恭声答道:“回万执法,虽然这先后三次所发生的案子,凶手所留下的伤口各不相同。但是仅从死者伤口的相似度来判断,杀死吴远和郭有忠的凶手,其内力修为应该与杀害万舵主的凶手不相上下。
据此推测,属下以为,杀害他们的凶手很可能是同一个人,也就是那个凌弃羽。”
多次听到自己惨死的妹妹被作为一个冰冷的案例,不断地在众人面前提起,还将她的致命伤处拿出来与其他的死者进行比较,万横江的心中便犹如针扎一般地锐痛不已。
而这连绵不绝的疼痛,又渐渐化为了一股滔天的愤怒,令他不禁对自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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