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已快结了吗?此时再对你下手,意义何在?”
“这次对我下手,想必不是为了严兴宝的案子,而是为了那位左相大人,我猜这幕后主使之人应是济王。”
“济王”宋青锋的眉头不由皱得更深了,“他为何要这么做?左相大人若是知道他派人杀你,定然不会再继续为他效力!”
寒冰的唇角扯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宋兄你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你此时能够纵观全局,而且,你心中对骨肉亲情看得极重,所以才不会懂得济王的用心。”
见宋青锋露出不太服气的表情,寒冰笑了笑,接着解释道:“如今你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尽已知悉,故而很清楚我住进相府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可是站在济王的角度来看,他只是将我当成一个皇上派到左相大人身边的奸细,至于我们是不是真正的父子并不重要。
严兴宝案一出,济王必已猜到严域广怕是要靠不住了,但他对左相的希望却并没有完全丧失。因为在有一件事情上,他知道自己与左相的想法应是绝对一致的,那就是若不能及早改变目前大裕的乱局,不出几年时间,浩星氏的江山便会易主。
故而济王相信,无论现在储位归谁,最终左相还是会选择扶他上位。如此一来,我的存在便是横亘在他与左相之间最大的威胁与障碍,必须及早清除。
至于你方才所说的除去我所带来的不利后果,济王却不会太放在心上。原因有二:一来,他认为没有人会猜到是他在背后操纵,人们都会将我的死归罪于那个现成的替罪羊严域广。
二来,他认为即便是左相对他起了怀疑,想必也不会因此与他反目。因为亲情在这些人的眼中,只不过是维系彼此间利益的一种纽带,若是一旦彼此的利益不再一致,那么这纽带也就没用了,直接舍弃便可,谁也不会将它太放在心上。”
宋青锋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寒冰,你真的认为左相大人会不在乎你的生死吗?”
寒冰的脑海中闪过晨间冷衣清看着自己时,眼中那种焦虑而担忧的神情,还有昨夜自己房外那阵急促的敲门声
暗自叹了一口气,他语气淡然地道:“他在乎,但还没有在乎到会放弃济王的程度。正如那位夏侍郎,他应是也在乎自己的女儿,但他还是遵照济王的吩咐,将刺客安插在了环儿姑娘的身边,根本没有顾忌到因此可能会带给自己女儿的伤害。”
宋青锋皱眉想了想,有些无奈地道:“其实无论是左相大人还是夏侍郎,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来看,济王的确是最好的储君人选,至少他要比皇上其他的那几位皇子都好上很多!”
“可是济王一旦上位,他所做的事情又会比他的那位父皇,甚至是他的那些兄弟们好上多少呢?”寒冰不屑地笑了笑。
宋青锋不由叹了一口气,“是啊,现在的济王或许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要在新朝施行新政,励精图治,但当他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以后,想法恐怕立时就会变了。为了夺位,他定是已向那些答应支持他的人许了很多愿,那么在登基之后,他必得先满足他们的要求,将那些本就是利欲熏心之辈提至高位。
如此一来,新朝的贪官只会比现在更多,而真正的忠直之士却依然得不到重用。像左相大人和夏侍郎这样少数心存救国之志的人,仅凭他们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改变什么。到最后,他们不是选择辞官不做,便是要同流合污。而这大裕的江山,终是不会太长久了!”
寒冰听了他这一番感慨,只是淡淡地一笑,将目光投向正在山坡下闲荡嬉戏的乌雷和流云,“这世间的事,本就不是全都黑白清楚,善恶分明。最初在做某一件事时,人们的目的或许很单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卷入的人越来越多,事情也就变得越来越复杂。到了最后,很多身处其中的人便已不会再记得,他们当初做这件事时所怀有的那个最简单的目的了。
正如那些打着‘等贵贱,均贫富’的旗号起来造反之人,一旦真让他们得了这个天下,他们自己变成了贵者与富者,那他们便不会再有任何与他人均分财富的平等之心了!
因此我们所要做的,就是不再让这种周而复始的王朝更迭继续下去,不再让那些热血男儿为了一家一姓的天下而去流血搏命,也不再让黎民百姓为每一次的江山易主而遭受苦难!”
宋青锋默默注视着寒冰,只见在一扫平日的嬉笑怒骂之后,他那张俊逸的脸孔显得异常沉静坚毅。
这难得在人前展露的一面,或许才是寒冰最真实的一面深沉而睿智,却又似背负了太多的东西。
第一百二十九章 硝烟已起
虽然在卯时正迈进了徽园中的那个院门,冷世玉的心却不免还在“、”地乱跳不止,脑海中反复闪过寒冰那张噙了一丝莫名笑意的面孔,实是有些不敢去想,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不错,很准时!”寒冰清冷的声音突然从他的背后响起,将他吓得猛地一转身,正对上寒冰那双闪着莫测冷光的星眸。
偷偷将渗着冷汗的双手在衣襟上蹭了一下,他随即端正地拱手行了个礼道:“哥哥,世玉来了!”
寒冰背着手点了点头,上下仔细打量了世玉一番,才开口道:“无论学任何一种功夫,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必得先打好根基。站桩与吐纳之法我先教给你,今后你要自己日日苦练,将下盘的功夫练扎实。”
世玉一听哥哥说得认真,而且确是一副要教自己武功的样子,不由暗暗放下了心,恭声答道:“世玉必会勤练不辍,决不偷懒!”
“嗯,这些打根基的东西确是需要长期苦练,我只负责教会你方法,至于今后你能达到何种境界,还要看你自己下的功夫。只是除了打根基,你目前急需要学的就是如何挨打!”
一听到“挨打”这个词,世玉乌黑的眼睛不禁闪了闪,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乱跳了起来。自小到大,一直备受爹娘呵护的他,连斥责都从未挨过,更别说打骂了。
看到世玉那似乎有些畏缩的眼神,寒冰微微一笑,道:“别害怕,我所说的挨打,并不是让你站在那里,任我对你拳打脚踢,而是让你学会在无力反击时,如何躲避对方的攻击。另外就是,在你无法完全避开对方的攻击时,该如何保护自己的要害部位,将对方所造成的伤害减至最低。听明白了吗?”
世玉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哥哥真正要教给他的是,在挨打时该如何保护自己!
他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明显地放松了下来。
这时寒冰却忽然奇怪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得再多,真到了实在躲不过去的时候,唯一的办法便只有忍痛了!因为你越是叫得凄惨,对方便知道你伤得厉害,必会步步紧逼,将你彻底击垮!而你若是挺住了,让对方摸不透虚实,出手时就会有所顾忌,说不定反能让你抓住机会逃脱。所以说,忍痛的功夫才是最重要的!今日我们就先从这门功夫练起”
世玉张了张嘴,忽然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哥哥已化身成了一个恶魔,一步一步地将自己诱进了他的碗中,就等着将自己一口吞下……
寒冰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一边用手摸着世玉的肩骨,嘴里还一边念叨着:“你浑身的筋都有些硬,须得抻开才行啊!不过这可有些疼,也不知你能不能受得住”
世玉的小身子抖了抖,眼中虽然一片惊慌,口中却强作镇定地答道:“我能受得住!”
寒冰对他龇牙一笑,“那我可就要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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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都已经备齐,可小公子冷世玉却迟迟没有就座。
苏香竹问一旁的下人道:“小公子今日可是起的晚了?”
那下人忙答道:“小公子一早便起了,接着就出门去了,不知此刻回没回来,小的这就去看看!”说着,他便跑了出去。
冷衣清转头看了一眼似乎精神十足的寒冰,犹豫了一下,心中的那句话终是没有问出口。
昨夜子时他又忍不住去了一趟徽园,结果除了黑漆漆的房舍,什么也没看到,更是什么也没听到。
虽然寒冰声称,那只是他在做噩梦时所发出的声音,但一回忆起那声音中所透露出的那种极力压抑下的痛苦,冷衣清仍是难以释怀。因此他一定要来再次证实一下,前夜在寒冰窗外所听到的一切,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想象。
可是这一次,他却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
犹豫了片刻之后,他竟突然走过去,敲了敲那扇紧闭的房门。谁知他的手上只是稍一用力,那扇本是虚掩着的房门竟自己在他的面前打开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向门里轻唤了一声“寒冰”,却是无人应声。于是他迈步走了进去,眼前看到的,只是一张空空的床榻,被褥齐整,完全是一副没人睡过的样子。
他只好带着满腹的疑虑和不安,又回到自己的居处睡下,可是整夜梦中都是寒冰在痛苦中挣扎的画面……
寒冰见冷衣清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猜到他昨夜可能又去了徽园,心头不由泛起了一阵苦恼
正因为害怕再被他听到些什么,自己才不得不躲在外面,熬过了子时才敢回去。可这样下去毕竟不是办法,他终有一日会忍不住再次追问,为何自己夜夜不归,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回答呢?
这时,小公子冷世玉终于来了。只不过他不是走来的,而是一步一步挪进来的,后面还跟着那个方才跑去找他的下人。
苏香竹一见自己的宝贝儿子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顿时面色大变,站起身来便冲了过去,将世玉一把扶住,一边用手中的绢帕为他抹去额上的冷汗,一边颤抖着声音问道:“玉儿……你这是怎么了?”
“娘,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拉伤了腿筋。”世玉轻轻推开额头上的绢帕,对自己的娘亲咧嘴一笑。
“伤了哪里?让娘亲看看”苏香竹边说,边矮下身用手去卷起世玉的裤角。
世玉忙按住她的手,轻声道:“别看了,娘,一碰会更疼的。”
苏香竹听了,忙松开了手,扶着世玉走到桌边坐下,见他的小脸儿疼得煞白,忍不住心疼得秀眉紧皱,问道:“告诉娘亲,无缘无故的,怎么会伤到了腿筋呢?”
“我”世玉偷眼看了看寒冰,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唇边似是噙了一丝不屑的冷笑。
他知道哥哥这是看不起自己在娘亲面前备受呵护的样子,不由脸一红,垂头道:“我练功时不小心拉伤的……”
“练功?!”苏香竹惊叫了一声,“你为何要练功?是谁教你这么练功的?”
“是我!”寒冰在一旁满不在乎地答了一句。
“你!”苏香竹的柳眉一竖,怒视着寒冰,一句责问冲口而出,“你究竟存了什么心?!”
寒冰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冰冷至极的笑容,反问道:“那夫人你认为我究竟存了什么心呢?”
苏香竹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冷衣清,见他坐在那里看着寒冰,脸上的神情极是古怪,但却丝毫没有怒意。她只恨得银牙暗咬,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她什么也顾不得了,转头对寒冰怒声道:“你这样欺负世玉,就是想把我们母子逼走!”
寒冰的目光一冷,不屑地撇嘴道:“妇人之见!”
这话说得实在太过无礼,苏香竹当即气白了脸,冷衣清赶紧咳了一声,斥责道:“寒冰!你怎可对夫人说出这等话来?还不赶快赔罪!”
寒冰冷笑了一声,竟真的站起身来,给苏香竹作了个揖,可是嘴里所说出的话,却极为不中听:“请夫人见谅!寒冰出身草莽,向来直言不讳。我教世玉练功,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若是真想欺负他,此刻他怕是连床都下不来了!”
冷衣清听了气得连连摇头。
苏香竹怎会相信寒冰的话,咬着牙道:“多谢大公子的好心!我家世玉本就身康体健,今后就不麻烦大公子多费心了!”
“若不是他自己送上门来,我理他作甚!”寒冰又自冷笑了一声,转身向门外走去,竟是连早饭都不吃了!
苏香竹满腹怒气无处发泄,幽怨地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也起身掩面奔了出去。
冷衣清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世玉,露出一个微笑道:“练功辛苦,多吃些东西吧。”
世玉的小脸儿上顿时没了愁容,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问道:“爹爹您不怪哥哥吗?”
冷衣清摇了摇头,慈爱地看着世玉道:“你哥哥他能如此待你,实属不易。今后你便好好随他习武,不要偷懒。至于你娘亲那里,爹爹自会好生相劝,终有一日,她会明白过来的。”
世玉懂事地点了点头。
冷衣清抚摸着小儿子的头,心中却不禁叹息了一声,夫人与寒冰,这可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啊!看来自己还得多花些时间好好想一想,该如何劝服他们,避免发生更多的争端,让这座相府能够尽快恢复往日的平静。
可惜他这位在朝堂之上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左相大人,实在是过高地估计了自己对这座相府的掌控能力。此刻他竟是丝毫没有意识到,那两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他所能够轻易劝服的!
如今硝烟已起,这场相府之中的龙争虎斗,只不过是刚刚拉开了一个序幕……
第一百三十章 一件趣闻
扔下手中正在看着的那份奏章,皇上浩星潇启用手指掐了掐疼痛不已的眉心,一旁的郑庸忙小心地递上了一盏热茶。
接过茶来喝了一口,浩星潇启眯着眼睛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郑庸,你觉不觉得近日内阁呈上来的奏章比从前少了许多?”
郑庸眨巴着小眼睛琢磨了一下,回道:“陛下这么一说,老奴确是也记起来了,往日内阁来送奏章的都是两人,如今却只有一人,皆因这奏章的数量变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