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了他可以丧失理智的男子。
“师傅,你还会陪着我的,对吗?”熊淍的手在怀里攥了攥,那是剑鞘,是那柄为了节省熊淍出剑速度而放弃的剑鞘,但他没有扔掉,因为那是逍遥子给他的。
而如今,剑鞘内装的不是剑,而是灰,逍遥子的骨灰……
一个人的路总是孤寂的,好似没有尽头的,熊淍眼下的路,似乎便是如此,浑浑噩噩的走,慢慢吞吞的行。
他的身子,都是僵硬的。
“踢踏踢踏踢踏……”
猛地,一阵闷响的蹄声自远由近,缓缓传来,闻声便知道是骑兵,而且是铁甲重骑。
熊淍浑浑噩噩的抬起头,双目无神的望着远方,他停下了脚步,就那么静静地沐浴在黑暗里,等待着欲来的风雨。
几抹律动的幻影缓缓掠来,相随而伴的,便是那震人发聩的铁蹄声轰鸣。
“这林子深处怎么会有重骑兵?难道说……是唐门!”熊淍的情绪极度不稳定,此刻所有的事情,在他心里,都将和那击杀逍遥子的凶手挂上钩。
“蜀中唐门。”熊淍的双眼霎时笼罩上了一层妖异的猩红,杀意涌动,死死地凝视着前方,双瞳就好似两柄利剑,贯穿虚空。
“飕!”
猛地,极光掠过,虚影落下,已经电般迫到了熊淍的面门之前,紧接着,铁器的铿锵已响。
“锵!”
熊淍的链剑猛地再度激起万丈剑霞,铿锵声颤鸣,紧接着,剑锋已然破空,横刺向前。
“嘿,你这厮生的白白净净,怎的如此不规矩。”面前的黑影突兀传来一道汉子的低啸声,接着猛地炸雷般闷响一声,鞭腿已经狠袭在熊淍的胸膛上。
“咚!”
熊淍几乎是瞬间,身形骤然化为黑线,炸射而退,胸膛已经引出了一块青紫色的脚印。
“啪!”
猛地,脆响轻鸣,接着一道倩影已经抢在了那黑影之前,一巴掌毫不客气的扇了上去。
“放肆。”
娇喝声传出,熊淍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岚凤,那个紫禁城中的大小姐,大明阎罗军,官正三品的两朝重臣,锦衣卫指挥正使岚啸天的千金。
“小姐,他先动手,属下自卫这才……”锦衣百户郎脸上吃痛,却也不敢发作,只得捂着脸委屈道。
岚凤猛地蹙起黛眉,呵斥道;“他便杀了你,也是活该!”
“小姐,他不过是个江湖雏……”徐辰的下手锦衣试百户冯铧此刻却是不禁插口道。
“锵!”
岚剑猛地当空,横架在冯铧的脖颈,剑势之快,就连搅杂的冷风都已经将风化的脖颈勒出血红的伤口,猩红流出。
“你们只是我的狗,我只需要你们的忠诚,不需要你们发表言论!”岚凤双瞳紧锁,剑眉横立,纤细的臂斜倚着寒剑,不颤不抖,极为冷漠的态度对冯铧开口。
冯铧心中大骇,不然说话。
或者说,包括冯铧身后的铁木,他们三人都不敢说话,低垂着头。
在他们的印象中,岚凤第一次如此,如此的发脾气,如此的……让人寒冷。
“你不必如此为难你的手下,要杀要剐,便看你的手段了。”熊淍缓缓踏来,手中的链剑平举,冷视前方。
徐辰闻言,冷哼一声,接着微偏过头,看着熊淍,冷言道;“逢指挥使大人啸天密令,押你入京,等候发落!”
“笑话,想抓我?有能耐便来试试。”熊淍不屑地轻笑一声,接着链剑上内劲强鼓,劲风呼啸。
徐辰猛地右臂轻舞,腰间佩戴的窄刀绣春缓缓拉出一尺,刀锋映月,闪烁出几点耀目的银辉。
“锦衣卫、绣春刀,我早就想试试了。”熊淍链剑缓缓扭转,轻轻冷哼着道。
三名锦衣卫最后的那人闻言笑了笑,接着猛地朝身后一拉,一道身形被扯了出来,狼狈不堪。
残破不堪的白色衣袍,黑发四散,双瞳里的神光有些涣散。显然,他已经疲惫至极。
“师叔!”熊淍大惊失色,愕然开口。
不错,这将死之人,或许别人不识,但熊淍却是识得,不因别的,只因这人,便是熊淍的师叔,有长生剑之称的白玉京。
昨夜时刻,密林之中。
鬼雨夜,绣春杀。
“锵!”
白玉京的长生剑当空疾舞,银光烁烁、剑风冷冷。
长生剑无愧是当世第一传世神兵,剑锋之锐利,吹毛发短,削铁如泥。
即便是锦衣卫那一柄柄号称当世阎罗的兵刃,通体精钢打造的绣春刀,哪怕是仅仅刚一触碰,也会露出几点铁茬!
“白玉京,快快束手就擒,负偶顽抗,不过死路一条!”锦衣卫试百户铁木清啸一声,紧接着也是猛地抽刀前冲,与冯铧并肩,绣春刀分合而攻,将白玉京逼的边打边退。
“锵啷啷!”
锦衣卫第四人此时也是猛地抽剑蹿了出去,这人风华他们一直没有说起他的名字,或许,他根本没有名字。
“锦十七,留下活口!”四名锦衣卫中官职最高的正六品锦衣百户郎徐辰见到那黑影蹿了出去,赶忙开口嘱咐道。
“我有分寸。”幽魂般尖锐的嗓音底哑地传了出来,阴冷到好似不属于这个世界。
“嚣张是需要本事的!”白玉京冷哼一声,脚步左后方轻踏,紧接着猛地长生剑当腰转刺,贯彻而去。
锦十七闻言轻笑了笑,紧接着开口冷怒道;“嚣张是需要本事,而我,正好有!”
白玉京左脚斜踏,身形飞移而出,长剑横空,已经探了出来。
“怕你的本事,还没练到家!”白玉京冷笑了笑,开口怒道。
锦十七显然并不是个多言的人,绣春刀轻挽,紧接着便斜劈了出去,很疾,很利。
嚣张需要本事,而我,正好有!
第一百二十三回 缘聚缘散
白玉京的剑很快,剑势非凡,好似疾风骤雨般的剑影层层笼下,但锦十七的绣春刀却也同样的快,两者相敌,雨打芭蕉!
“飕飕飕……”
两道人影如箭般化作极光掠过,两人交错合攻,攻势迅猛无匹,白玉京的长生剑贵在锋利,而锦十七的绣春刀,则是胜在多变。
“锵啷啷!”
两人刀剑相对,铿锵声接连不断,两人愈打愈快,到了后面,甚至连冯铧,铁木两大锦衣卫都已插不上手,不是不想帮,而是这场竞技水平,已经高于二人。
白玉京脚下倒运七星,边打边退,却也不失章序,长生剑圆舞,铁弧长鸣,逼的锦十七也是险象迭生,各自都未占得半分上风。
尽管长生剑锐利非凡,但白玉京接连几番激斗,此刻再战,本就已气竭,此时与锦十七高强度战了近百回合后,气息已经有些虚弱,但却已经有些逞强的咬牙道;“看不出你还有些能耐,不过怕你也是快要到极限了。”
“我必须承认,你确实是把好手!”锦十七轻笑一声,绣春刀划风斜劈而过。
白玉京不及答话,看到绣春刀撩来,也是赶忙抵挡,没有答话。
“活人有痛感,这是你与我唯一的差距,你先前那句话很可爱,因为你永远不会理解死人的承受极限是多少。”锦十七低声阴森轻笑一声,接着猛地刀法前引,一刀顺着白玉京的臂膀划了下去。
“噗!”
猩红的血花当空绽放在白玉京的臂膀上,顺流而下,缓缓而淌。
“砰!”
白玉京脚掌再度震地,身形瞬间拔飞而起,咬牙嘶吼一声,长生剑探出,当空劈斩了出去,这道剑芒刃中撕风,几欲破敌,可以说隐隐已经逼出了剑气!
“死人?那便该本份些,下地狱吧!”白玉京怒啸一声,手中长生剑无故自鸣,剑刃当空,剑气横空。
锦十七看到白玉京作势拼命,当下也是低声清啸,紧接着刀锋挽起万丈茫,疾斩而出。
“锵!”
刀剑相交,剑气纵横洒过,留下的,不是剑痕,是破碎的绣春刀。
一蓬血花,一颗人头。
双瞳神光涣散,那是锦十七!
而白玉京也不好受,身上绣春刀痕纵生,血痕十数道,衣袍都已经几乎撕裂,黑发随风,早已乱……
“放肆!”
锦衣卫百户郎徐辰怒啸一声,掌缘前顶,猛地引出腰佩绣春刀,前攻而去,刀势迅猛,疾攻而至。
“飕!”
这一刀去的极快,白玉京一剑斩下锦十七的头颅,让徐辰瞬间丧失了理智。
“徐百户,刀下留人!”娇喝声传出,声音微小,但却如同一柄重锤,将徐辰从暴怒中敲醒。
“锵!”
徐辰手中的绣春刀骤然停滞在半空中,无故自鸣,停在白玉京眼前,半指而已。
“滴答……”
猩红的血珠砸落,浸润在泥土之中。
“知道么,你本该死在我这一刀之下。”徐辰双目冷若寒冰,死死地盯着白玉京,冷淡开口。
白玉京浑浑噩噩的抬起头,嘴角微微一撇,轻笑了笑道;“你以为你可以杀掉我?”
“你在做无谓的挑衅。”徐辰双瞳凶光隐现,绣春刀就指在白玉京额头前不住的打旋。
白玉京嘴角微撇,冷声开口到;“如果你以为你杀得了我,证明给我看。”
“想见证我的刀法,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百户郎徐辰额头上青筋暴起,声音已经因为愤怒而变得沙哑低沉,强压怒火。
白玉京双瞳紧锁,开口道;“将你的刀,顺着我的脖颈划下去,或许会让我钦佩你一些。”
“徐辰,够了,将他击晕便好。”岚凤的声音再度传出,显然,她不愿意让白玉京死掉。
“是,遵命。”徐辰不甘的咬了咬牙,接着猛地将绣春刀横摆,以刀背砸在白玉京的脖颈背后,闷响一声,已经倒地晕了过去。
大雨连绵,雨打芭蕉。
熊淍的双瞳看着面前的白玉京,已经没有别的话了,尽收眼底的,只有衣物残破,黑发凌乱奄奄一息的白玉京。
“师叔……”熊淍双眼已经怔住了,看着白玉京,苍白着唇颤抖呢喃道。
锦衣卫徐辰轻蔑一笑,缓步上前道;“负偶顽抗,死路一条,熊淍,聪明些,跟我们回紫禁去吧。碍于小姐好像是对你这野小子有些兴趣,我并不想让你太难堪。”
“笑话,你将我师叔如此折磨,难道还是给我面子不成。”熊淍双瞳充血,有些阴森的对徐辰开口,而他手中的链剑,早已经隐隐作响。
徐辰这些天也已经太累了,从不爱多言的锦衣卫,在近日,开口太多了……
当下就势动手,绣春刀已经紧攥在手。
“徐辰,慢着,放他走。”岚凤的声音却在此刻猛地传了出来,打断了徐辰。
百户郎徐辰和倚剑的熊淍在此刻同时一愣,半晌后,熊淍也疑惑的开口道;“岚小姐,我熊淍在江湖上,虽然是名不见经传,但我也是个爷们。”
“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我一直深信不疑。”岚凤看着面前那脸上尚还沾满血迹的熊淍,不禁娇柔的轻声开口道。
熊淍看着面前楚楚动人的岚凤,不禁咬牙开口问道;“可你我并不相识。”
“或许,我们前世相恋。”岚凤看着熊淍,一字一顿,仔细的道。
熊淍呆滞的睁着双眼,楞楞的看着面前的岚凤,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开口。
而在此刻,徐辰却是猛地身形拔飞,紧接着,三道幻影激射而出,措手不及,只不过瞬间,熊淍的左肩,已经见了血。
“徐辰,你做什么!”岚凤大惊,赶忙娇喝出口。
熊淍的双眼在此刻朦胧,看着岚凤,他的眼眶有些湿润,因为娇美的岚凤此刻在他的眼里,好像化作了一个男人。
“岚,是你么?你怎么在这?难道是我已经死了么?师傅呢?师傅,淍儿来了……”熊淍的双眼微闭,眼神已经虚幻,看着漆黑的天际,仿佛灵魂降临。
人的命,天注定。
缘聚缘分,因缘而聚,因缘而散。
第一百二十四回 锻器圣手
漆黑的夜,四匹铁甲重马前后有序的奔驰着。
蹄声渐响,路的尽头,扬起沙尘,那是四骑将至的信号。
“淍哥,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女子的声音自树梢上传来,别人或许分不清,但能称呼熊淍为淍哥的,唯有夏芸一女而已。
不错,正是夏芸。
此时此刻,黑暗,是她隐匿的面纱。树梢,就是她的栖身之所。
她手中攥着一柄闪闪发亮的匕首,精巧且锋利。
“我要用生命守护你,没人能从我身边夺走我至爱的人。”夏芸双瞳遥遥看着远方漫天扬起的沙尘,尽管面前是一片荒凉与虚无,但双瞳中仍是仿若好像能看到天际边熊淍的灵魂一般。
“踢踏踢踏……”
马蹄声轻响,沙尘弥漫。
四骑健影自远方的边际横驰而来,当先一骑,一女一男。
岚凤牵着缰绳,一双用力的双手紧紧第环抱着她纤细的腰肢,那是熊淍的手。
有力,坚定。
岚凤看着远方,眼神飘忽不定。
“我会求干爹饶恕你,即便不行。我冒死也会从牢狱中救你出来的,你早已驻足在我心中了,熊哥。”手指因用力过强,将指骨都捏的青白。
没有人知道,岚啸天为什么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女儿,京城中都以为是深院闺秀,殊不知这俏丽女子,是在一次暴雨的夜,让岚啸天捡回家去的。
黑云压寨,当时的岚凤很消瘦,穿着一身乞丐的百家衣,身上无数的创伤口,血液横流。
雨点暴雨般砸下,与岚凤的娇躯进行着一次次冰冷地连续触碰,深陷绝望之中,岚凤的眼都已经疲惫的睁不开丝毫,却在此刻,一张宽大的手掌出现在岚凤眼前,那样的坚毅,厚实。
“跟我走吧。”
沧桑而成熟的男性话音传进岚凤的耳中,紧接着,岚凤便一头昏倒在地。
冷风飒飒,时过境迁,事到如今,岚凤已经可以独自勒马持疆。
“小姐,前面就是鬼树林,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