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静芝尝试了几次,可是池塘里的泥鳅慢慢地全部藏到了水中。
“哎呀,我要去打猪草了,不然又要挨骂了。”罗静芝匆忙背起竹篓跑开了。
罗天旺看着罗静芝的背影,有些同情,罗静芝虽然跟罗天旺同龄,但是她长得瘦小,竹篓背在她的肩膀上,竹篓底部不时地蹭到罗静芝的脚。
罗静芝的身世很可怜,很小的时候,罗静芝娘赵桂菊与奶奶张平英婆媳不和,罗静芝爹罗兴山一气之下喝了农药,一命呜呼,赵桂菊没多久就改嫁了,赵桂菊当时是想着带罗静芝走的,但是罗静芝爷爷奶奶这边亲戚坚决不肯。罗静芝从那个时候起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结果没过两年,爷爷奶奶也相继去世。罗静芝就又到了大伯大娘家。
大伯罗兴河对罗静芝视如己出,但是大娘肖霞则非常不喜欢罗静芝,认为罗静芝是扫把星。克死的亲爹,又克爷爷奶奶。跟着他们过日子,肯定会克他们一家。所以对罗静芝一点都不好。罗静芝在大伯家里,与其说是是侄女,其实说丫鬟要更加贴切。罗兴河性子比较软弱,在家里,说话一点用都没有。
罗静芝从小就过着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每天一大早就要出去打猪草,要是完不成任务,回到家里,怕又是一顿毒打。还好上学是义务教育,不用交学费钱。但就是一点书籍费,肖霞都要抱怨很多回。
罗静芝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赵桂菊也来过,每次都被奶奶张平英骂得哭着回去了。后来罗静芝爷爷奶奶死了,赵桂菊准备带罗静芝走,被罗兴河肖霞两口子给又打又骂。两母女当时是如同生离死别,非常凄惨。
后来,赵桂菊嫁了人,也生了娃,加上肖霞太厉害,就没再来过何麻湾村了。
罗天旺看着罗静芝的背影,想起了一些往事。厨房里传来了一阵米饭香味。饭熟了,罗天旺撒腿就往厨房里跑。哎呀,一揭开锅盖,就看到了上面一层已经染成淡淡的黄色。烧糊了!
第15章 教训女老师
看到饭烧糊了一点,罗天旺反而露出了笑容,因为烧糊得不是很厉害。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最多就是锅底多了一点锅巴。罗天旺喜欢吃锅巴。所以巴不得烧糊一点。
肖春秀一回来就闻到了香味,连忙说道:“糊了糊了。”看到灶膛里的火已经熄了,才责怪地看了孙子一眼:“你是不是跑去看泥鳅忘记这里煮了饭了?”
“锅巴还好呷一点。”罗天旺可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锅巴吃多了不消化。浪费粮食哩。要是你婆婆(曾祖母)当年,肯定会骂你败家子。我进门煮了一次烧锅饭,就被你婆婆数落得分分不是(分分不是,什么都不是)。要是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肯定忍受不起。”肖春秀想起当年自己当媳妇的时候,多年媳妇熬成婆,很是感慨。
“跟孩子讲这个做什么嘛。”罗保林可听不得婆娘说老娘的话。虽然老娘已经入土,骨头都化成了灰,还是听不得这种话。
“今天早上静芝打猪草从我们水塘旁边过哩。”罗天旺说道。
“唉,这女娃当真是造孽(造孽,可怜)。你莫欺负别人。晓得么?肖霞也当真是心毒,人家亲娘来接人,你不喜欢就让人家亲娘接起走。人家来接又非要留着,留着别人又不当人看。号称是大娘。做这样的缺德事,将来要遭报应的。”肖春秀忍不住多讲了几句。
“别人家的事情,你莫乱讲。天旺,你千万莫到外面去讲。”罗保林不想管别人家的闲事。
“哦。”罗天旺点点头。
肖春秀晓得孙子爱吃锅巴,她便将锅子里的饭全部装了出来,底下的锅巴一点都没有弄坏。再烧一把火,然后将锅巴整块地弄了出来。吃锅巴很简单,直接用手抓着趁热吃,无须任何调味料或者菜肴,吃起来满嘴都是饭香。
当然也可以将锅巴晒干了,然后放在油里炸好,吃起来酥酥脆脆,味道更是不错。
罗保林带回来的盆子里又装了几两泥鳅。罗保林问罗天旺这泥鳅是养还是吃,结果罗天旺端着盆子就跑水塘去了。
“好了,以后泥鳅吃不成了。”罗保林嘿嘿一笑,很是无奈。
“谁让你要问的?我直接油炸了,我看他吃不吃。”肖春秀担心孙子正在长身体,这泥鳅营养好。但是现在罗天旺养泥鳅上了瘾,这泥鳅拿回多少来都得放到水塘里去。
罗天旺端着泥鳅来到水塘边,刚准备将泥鳅倒入水塘里,突然又担心这些泥鳅捉出来的时候受到了损伤,连忙凝结了一个字符融入到盆子里。盆子里本来就很活跃的泥鳅更是像打了鸡血一般。不停地在盆子里翻滚。
罗天旺这才将泥鳅连着盘子里的水一起倒入水塘里,又跟上一次一样,泥鳅被倒入水塘里之后,久久不肯离去。而水塘里的泥鳅聚集到一起,两群泥鳅竟然斗了起来,水里像沸腾了一般。好在泥鳅没有爪子又没有牙齿,斗也斗不起来,混熟了,大家也不分彼此了。倒是罗天旺急得不得了,连忙伸手在池子里搅了搅,结果两群泥鳅全部围了过来。罗天旺的小手旁边,黑压压的全是泥鳅。一渔网下去,必定是满满的一网泥鳅。
“天旺。快点回来吃饭了,要迟到了!”罗保林大声喊道。
罗天旺连忙起身跑了回去,罗天旺碗里放了一大块锅巴,上面放了一个荷包蛋,还有几块肉。罗天旺怕迟到,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小屁孩牙口好,胃口也好,一大碗饭和菜,吃得干干净净的。
赶往学校的路上,又碰到了罗静芝。
罗静芝一边走一边小声的抽泣,不时地用衣袖抹眼泪。
“静芝,你怎么在这里哭啊。快点走吧,要迟到了。”罗天旺有些奇怪。罗静芝平时可没这么晚上学。
“我大娘把我的作业本丢到灶膛里烧了。我今天没完成作业。”罗静芝伤心地说道。
“没事,我给你几个作业本。到了学校还来得及呢。”罗天旺从书包里将自己的作业本递给罗静芝。
“那你呢?”罗静芝感激地问道。
“反正我不做作业老师也不会讲我,待会到了学校我就睡觉。”罗天旺已经将睡觉当成了他的特权。
罗静芝吃惊地看着罗天旺:“天旺,你是不是一直在装睡啊?”
“以前不是。”罗天旺摇摇头,他还真是没装睡过。
“那你现在已经好了么?”罗静芝问道。
罗天旺抓了抓脑壳,女孩子怎么这么多问题呢?不过罗天旺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我也不晓得。别问了,你赶紧去学校做作业吧。”
“那你呢?”罗静芝又问道。
罗天旺眼睛一瞪:“你再嗦,我揍你!”
罗静芝吓得一缩,连忙飞快地往教室里跑去。
罗天旺在后面哈哈大笑。
“我就晓得你这个混小子天天装睡。”一个很不友好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罗天旺一看,是程玉莲。
“程老师,你那天怎么让罗泽军泼我的水啊?要是我感冒了,我就找你。反正我是有病的。何麻湾人人知道。我要是生病了,我就到你们家吃去住去。校长管不了你,我就去学区。总有个讲理的地方。”罗天旺一点都不怕程玉莲。
程玉莲被罗天旺盯着有些心慌,这孩子眼睛很明亮,但是她总觉得有些看不透。
“哪个讲是我泼你水了?”
罗天旺看到了程玉莲的慌乱,便晓得自己是击中程玉莲的弱点了,步步紧逼地说道:“教育局明文规定了,老师不能对学生进行体罚。更何况我还是一个病人。你明明是想让我病情加重。”
“我不晓得你讲什么!别以为我不晓得,你肯定是在装病!”程玉莲快步跑开了。
罗天旺生病,整个何麻湾都知道,甚至连水口庙都晓得有个这样的小孩。真要是到了学区,程玉莲还真讲不过罗天旺。这真要是让罗天旺家里人给赖上了,程玉莲哭都来不及。
赵平水从一旁的厕所里钻了出来:“罗天旺,你这病好像是好了一点了啊?都能够欺负女老师了。”
赵平水脸上挂着笑容,罗天旺也摸不准赵平水究竟站哪边。站在那里不敢讲话。
“回教室吧。快上课了。”赵平水笑道。
罗天旺如释重负,快步跑向了教室。
第16章 杀上门来
罗天旺上了一节课,还没上完,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下课的时候,罗静芝跑过去用力摇罗天旺:“天旺,天旺,醒醒,别总是睡觉。”
罗静芝没摇醒罗天旺,罗泽军却在那里讲怪话(怪话,阴阳怪气、乱讲话)了:“静芝,你这么关心天旺,是不是想当天旺的婆娘。”
“泽军,你放屁!”罗静芝立即像一只被惹毛的小老虎。
“你不是想当天旺的婆娘,你去管他干什么?”罗泽军也是有才,竟然眨巴眨巴眼睛,就编了一首打油歌:“罗静芝,嫁天旺,当婆娘,困一床,一觉困到大天光(天光,天亮)。”
罗静芝冲上去,要打罗泽军,罗泽军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罗静芝,嫁天旺……”
罗静芝没追上罗泽军,羞怒难当,趴在桌子上大哭了起来。
罗天旺醒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平息了,罗泽军被赵平水揪着耳朵拖到学校唯一一个水泥乒乓球桌上罚站。
罗天旺一醒过来,罗生贵就跑过来把事情从头至尾跟罗天旺讲了一遍。
放学的时候,罗天旺就在路上把罗泽军给堵了。
“天旺,你要做么格(做么格,干什么)?”罗泽军有些慌。
“不做么格。就是要跟你讲讲道理。今天在学堂里,你讲了我么格?”罗天旺问道。
“你莫听别个乱讲。我什么都冒讲。别人讲静芝要当你婆娘。我可冒讲。”罗泽军感觉今天罗天旺的眼神有些可怕。慌乱中,哪里还敢承认自己讲过罗天旺的坏话。
罗天旺一步一步逼近罗泽军。罗泽军连连向后退,结果一屁股坐到了一丛荆棘上,被荆棘刺得哇哇大叫。
罗天旺走上去就给了罗泽军两个耳巴掌(耳巴掌,耳光),打得罗泽军有些发懵。
“你以后敢乱讲话,我撕烂你的嘴巴。”罗天旺踢了罗泽军几脚。便回家去了。
结果过了没多久,罗泽军爹娘就带着罗泽军来到了罗天旺家里。
罗泽军爹罗兴泉以前是个生意人,走村窜乡,卖点何麻湾的饴糖、甜酒、烧酒。虽然没出去打工,靠着这点生意,家境倒也殷实。
罗泽军娘刘松兰也没出去打工,用做饴糖的糖渣、烧酒的酒渣喂猪。一年也能够出栏几头猪,家里又还种了六七亩地,酿酒、熬糖用的粮食都是自己种的粮食。等于基本上没有成本投入。卖到一分,就赚到一分。
前些年搞计划生育搞得严,罗兴泉与刘松兰就没敢要二胎。对这独苗苗着紧得不得了。看到罗泽军鼻青脸肿,身上被荆棘刺得遍体鳞伤,罗兴泉与刘松兰立即向罗泽军问个究竟。
罗泽军说是天旺打的。
罗兴泉与刘松兰一听,立即炸了锅。当即拉着罗泽军杀到罗天旺家里来了。
本来罗泽军可不敢到罗天旺家里来,但是有爹娘撑腰,还是跟了过来,他也想看看,罗天旺被揍的惨样。
“保林叔,婶子,吃饭了么?”罗兴泉进屋的时候,也没兴师动众。跟罗保林讲话的时候,还是很客气的。
“兴泉两口子啊。你们还没呷饭吧。来的正好,兴泉待会跟我喝两杯。过年烤的烧酒还冒呷完。”罗保林看着罗兴泉一家子突然杀到家里来了,不用看也晓得,肯定是家里的混小子闯了什么祸了。
“不了不了,家里做好饭菜了。我们两口子肚子大,你们家的锅子可煮不下我们的饭哩。”罗兴泉笑道。
“看你讲哪里话?我家的锅子煮一桌客的饭都冒问题。”罗保林笑道。
“保林叔,我们过来,也是有点事情。大家都是亲戚人家,按说一点点小事情,也不想来烦你老人家的耳朵。但是,小孩子要是不管着,将来就是害了他。我也晓得天旺肯定是跟泽军开玩笑,但是下的这个手着实太重了一些。你看看,他脸上被打得肿了。身上也到处是伤。这哪里下得去手啊。”罗兴泉将罗泽军拉过来,指着他身上的伤给罗保林看。
罗保林一看就连忙说道:“哎呀,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啊?真的是天旺么?这不能啊。谁都晓得天旺一天到晚困觉,根本不可能跟泽军吵架啊?怎么可能把泽军打成这个样子呢?”
“泽军,你告诉保林爷爷,天旺怎么把你打了?你有没有去惹天旺?”刘松兰的话里是带着一丝火气了。
“放学回来的时候,天旺在路上堵我,一上来就把我打了一顿。”罗泽军自然不敢将前因后果讲清楚。
“泽军!你怎么不讲我为么格要打你呢?我困的我的觉,你管得着么?上一次,你就把我身上浇了一身水。你今天又讲我的怪话。我告诉你,你以后敢讲怪话,看我怎么收拾你!”罗天旺从一边冲了出来,恶狠狠地指着罗泽军,吓得罗泽军飞快地躲到罗兴泉屁股背后。
“喏,喏,你们看到了,我们还在这里呢,他就想要打人了。”刘松兰立即尖声大叫起来。
“天旺!你现在给我讲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罗保林晓得自己孙子的心性,根本不可能无缘无故去欺负别人。就算罗兴泉两口子杀上门来了,他也不会无缘无故打骂罗天旺。
罗天旺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个清楚。
刘松兰马上咬住罗天旺打人者一环:“就算我家泽军做得不对,那你也不能打人啊?”
“他身上的伤是他自己摔的,可不关我的事。我只打了他两个耳刮子。泽军,你敢讲你身上的伤都是我打的?”罗天旺瞪着罗泽军。
刘松兰见自家崽畏畏缩缩的,很是不悦:“泽军,有爹娘在这里,你讲,你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怕他,有爹娘在,他不敢拿你怎么样!”
“是,是我自己摔的。”罗泽军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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