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鹰要拿燕琅出气,安明钰乐得有好戏看,自然也不会阻挠。
士兵将安明钰没有开口,便将燕琅往大火里面拖,任凭燕琅如何挣扎,却都是于事无补!
“放开我!放开我啊!啊——”眼见一步步逼近大火,燕琅拼了命的挣扎,却拗不过拖着她的士兵,在一道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中,被活活扔到了大火里面。
她的脚下似踩着火岩,无数火焰从四面八方逼近,夺走她呼吸的空间,只剩眼角的一滴泪水无声滑下,还未落到地上,便已经蒸发。
火从四肢蔓延开来,慢慢爬到她的脸上,滚烫的温度,似要将她生生融化,燕琅无声闭上了眼睛,任躯体被大火生生吞没,这一生,还留有一个遗憾,再也无法实现。
将心声尽数付与东风,不知那人可否听得见?
公子,燕琅不能去找你了……
越水旁,树林中。
一路厮杀,踏过无数敌人的尸体,躲过多上冷箭与刀枪,方才逃了出来……
楚燃看着公玉琉华的身上,原本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如今已经被鲜血染红,早已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不过,看起来,只是一些皮肉之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楚燃暗中松了一口气,从马上揭下水囊,递给了树下的公玉琉华,不解道,“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为什么要在这里干等?万一追兵找过来,我们岂不是又要死里逃生一次?”
公玉琉华接水囊的动作一滞,右手生生停在了半空中,抬头看着毫无动静的前方,无声接过了水囊,低哑着嗓子道,“等等,再等等……”
从逃出来到现在,他们几乎都等了半刻钟,却什么也没有等到,若是再等下去的话,恐怕会躲来无数的追兵!
等到公玉琉华将水喝完,楚燃接过水囊,忍不住说出久埋心底的话,轻声劝道,“不能再等了,若是再等的话,追兵就要来了……”
闻言,公玉琉华身子一震,抬头冷冷的看向楚燃,眼眶有些微红,忽然勾唇无声的笑了,伸手指着左边,“从这里一直往前走,不出半个时辰,你自可以看到接应的人……”
说着,看到楚燃还穿着巫越国的盔甲,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提醒道,“但在你离开之前,还是现将盔甲脱下,否则很容易被误会……”
等公玉琉华皱眉说完后,方才发现楚燃的脸上满是鲜血,眉宇之间也满是疲惫,唯有一双清冷的眸子,充满了淡淡的失望。
“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吗?”楚燃含笑着,轻声问道。
公玉琉华微微一愣,好似被这样的目光灼伤一般,冷冷别过了头,还未开口说些什么,便又听到楚燃问道,“你在等燕琅,对吗?”
公玉琉华又是一震,沉默片刻,竟不敢抬头去看楚燃的表情,沉声承认道,“是……”
“哦……”楚燃淡淡应了一声,默默的转过身去,却是坐在公玉琉华对面的位置,陪着他一起静静的等着。
但是,她慢慢开始怀疑,怀疑他所说过的话……哦,不,他根本就没说过,也曾未承诺过什么……譬如,一生一世只娶她一人……
可是,就算是他现在说的话,她又会相信吗?
沉思之间,只觉得心乱如麻,楚燃想不出答案,便静静站在原地,希望时间,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一分一秒过去了,时间一点点流逝,不消天荒地老,也无须花好月圆……
公玉琉华忽然站了起来,将两匹骏马牵了过来,低头对着她道,“我们……走吧。”
楚燃半垂着眼眸,悠悠看了公玉琉华一眼,无声的点点头,只道了一个字,“好……”
等到翻身上马那一刻,楚燃以为他会掉头离开,会回去找燕琅,但当看着他策马想前方而去,不由得愣在了原地,颤声道,“为什么不等了?你不去找她了吗?”
如果公玉琉华选择去找燕琅的话,她也不会孤身回到沂水城,她会选择和他一起离开,找到被困敌营中的燕琅。
明明微不可闻的话,却清晰传入他的耳中,公玉琉华勒住缰绳,停在了原地,并没有回过头来。他问,“那你刚刚为何选择留下来?”
“哈哈……”闻言,楚燃轻笑无声,策马上前,停到了公玉琉华的面前,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道了一句,“好了,走吧,有什么事,日后再说。”
她早已是中了“剧毒”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毒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去,所以生命的意义,只剩下和他在一起,哪怕刀山火海,也甘愿一闯,就算她就此殒命,也希望他能平安活着……
但不知道她的心意,他是否会懂?能否有明白的一天?
等楚燃过来之后,公玉琉华并未看向楚燃,只是回头深深望了一眼,然后冷冷的别过头,轻叹道,“她……不会来了,我们走吧。”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如千斤般的重锤,击打在她的心头,让她胸口十分的烦闷,险些窒息。
或许,她早该想到,燕琅迟迟没有来,是因为,她来不了……
想到当初那个明眸善睐的女子,在敌营中受尽了屈辱和委屈,可是到了死,却依旧无法摆脱地狱般的生活……
而她的死,又一半,或许,是因为她……
思及此,楚燃的心口又开始抽疼,折磨着她,让她不得好受,不能活的心安理得。
等楚燃回过神来,公玉琉华已经策马离开了,冷冷的西风吹到身上,方觉一阵刺骨的冰寒,连忙扯动缰绳,追了上去。
许是,被燕琅之死打击的,公玉琉华一路上沉默不语,楚燃在自责只余,心头更泛起一丝酸酸的感觉。
约莫二十分钟过后,公玉琉华忽然停了下来,将双手举到空中,重重的拍了三下,本来悄无声息的树林,竟连大地都开始晃动,在一片飞扬的尘与土中,无数埋伏在地上的赤焰士兵,抖落掉身上的树叶,露出大大的笑容来。
最让楚燃意外的,是在一片抖树叶的士兵中,身着赤衣覆着金面的男子,正穿过无数重身影,一动不动的看向她,晦暗的目光十分复杂。
对上他幽暗的目光,楚燃方才想了起来,她离开的太过匆忙,没来得及带上面具,所以夜楚郁……他应该认出了她。
两人相视的瞬间,夜楚郁目光猛地一颤,本在心底的答案,如今忽然揭晓,总觉得有那么些不真实。
她真的是楚舒吗?
或者,楚舒就是她吗?
夜楚郁仿佛中了魔障一般,失神落魄的向着楚燃走了,直勾勾的看着她,毫不忌讳士兵们古怪的目光。
楚燃被看得有些心虚,借着下马的动作,避开夜楚郁探究的目光,然后冲公玉琉华一笑,给他一计感激的眼神。
公玉琉华却不领情,冷眼扫过失神的夜楚郁,然后翻身下马,有意无意的走到两人中间,隔开夜楚郁炙热的目光。
这时,夜楚郁方才回过神来,深深看了楚燃一眼,然后收回了复杂的目光,对着公玉琉华道,“这一次,辛苦二皇子了。”
公玉琉华没有说话,只是给他一计理所应当的眼神。
如此紧要关头,敌军很快就会追过来,楚燃可没有心思聊天,对着两人朗声道,“现在敌军粮草被烧,等他们缓过气来,想必很快会攻过来,还以颜色,所以,我们还是速速离开吧。”
楚燃话音未落,便听到一道道纷沓的铁骑声,似乎将整个树林都震了起来,可见追来的敌军之多。
以敌军这样的速度,凭敌军这样的阵容,想必会在他们赶回沂水城之前,将他们全数诛灭!
不过短短几秒钟,众将士脸上的喜色褪去,变得十分的深沉凝重。
这时,公玉琉华当机立断,翻身上马,对着众将士喊道,“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兵分两路,由我带兵去引开敌军,谁要是不怕死,就跟着本王离开!剩下的,就护送王爷回城!”
眼见到了沂水城脚下,所以夜楚郁只带了五百人,如今巫越国大军追来,跟着公玉琉华离开的,无疑都是去送死!
但没想到,竟还有一半的人站了出来,表示愿意随公玉琉华一起离开。
见状,楚燃眼底的担心逐渐褪去,渐渐泛起一丝丝欣慰的笑意,快步走到公玉琉华的面前,拉住他的手,“带我一起离开,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即使是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闻言,公玉琉华微微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楚燃一眼,随后凤目微微眯起,露出一丝绝美的笑意,不着痕迹的推开楚燃的手,低声道,“你留在这里等我,等我回来。”
似是察觉主人情绪的波动,藏在公玉琉华袖子里的两只蛇——小花、小白,纷纷探出了头来,使劲的盯着楚燃看得不停。
公玉琉华目光一动,将两条小蛇从袖子里拉出,拎到了手里,对着楚燃道,“你可愿意帮我照顾他们,直到我回来。”
此去,凶多吉少,九死一生。
楚燃强忍着心中的酸涩,暗问:自己他还能回来吗?
她想随他一起离开,却又知道他的苦衷,便无声点了点头,答应了公玉琉华的请求,咬着下唇道,“我等你,你一定要回来。”
公玉琉华轻轻一笑,并没有回答她,将小花、小白放到了楚燃的身上,似是察觉了主子的意图,小白猛地跳了起来,死死缠在公玉琉华的手腕上,拒绝着看着他不肯离开。
看到白蛇如此执着,早和白蛇相处出感情的花蛇,也缓缓的蠕动身子,准备爬到公玉琉华的手腕上,永远永远和白蛇在一起。
但当花蛇看到白蛇警告的眼神时,不由得动作一滞,停到了楚燃的掌心上,干巴巴的看着白蛇,似是充满了无尽的怨与恨。
越分别,越是不舍。
越留念,越难忘怀。
眼见白蛇不愿离开,公玉琉华也不在强求,猛地一个翻身上马,绝决的策马离开。哪怕是临走之时,也未曾看到楚燃一眼,因为他会活着回来,和她一起厮守终老。
看着公玉琉华离去的背影,再看着一脸担心的楚燃,夜楚郁的眸光颤了颤,对着剩下几百号士兵道,“你们有谁愿意帮本王去将二皇子带回来?到时候,赏黄金万两、高官厚禄!”
听夜楚郁这么一说,顿时有不少人跪在地上,离夜楚郁最近的一人道,“王爷误会小人了,小人非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这里离沂水城还有一段距离,小人怕遇到什么不测,方才留了下来,以保王爷万无一失的回城!”
夜楚郁轻叹一声,上前将男子扶了起来,看着茫茫前路,一片黑暗无光,朗声吩咐道,“留下五十人虽本王离开,其余的人去帮本王追回二皇子,速速去办,不得有误!”
男子沉默不言,显然有些犹豫,但见夜楚郁坚定的目光,当下也只能从命,带着二百人离开树林。
夜楚郁走到楚燃身边,拉着她一起翻身上马,再看着剩下的五十号人,沉声道,“其余的人,随本王回城!”
------题外话------
(奸笑)本来打算今天结束本卷滴,但是吊灯突然烧焦了,呜呜,只能明天结束本卷了~
第二卷 巫越篇 46、战火(二)
6
沿着树林一直往东走,约莫半个时辰过后,就会回到沂水城了。
这一路上,夜楚郁吊着一张脸,一言不发,活生生有人欠了他几百两,好不骇人。
楚燃与他并肩而行,看到他这副不爽的表情,多多少少也有点心虚,当初她为了隐瞒身份,方才出此下策,一次又一次骗了夜楚郁,等一会儿回到了沂水城,还不知道会被惩罚。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
正当楚燃心神不宁之际,忽见前方一大推赤焰国的士兵浩浩荡荡而来,最前面穿着红色铠甲的男子,好像是右将——司空煌!
楚燃心中一喜,没想到一切都是顺利,毁了庞大的士兵,烧了敌军的粮草,逃走了险恶的敌营,夜楚郁带人在树林接应,公玉琉华危险重重之际,又奉司空煌带人回合。
听这整齐的马蹄声,恢弘又庄严的军容,浩浩荡荡之姿,扬起沙尘万千,想必来了不下七百人。
这时,夜楚郁也停了下来,看着逐渐逼近的军队,狭眸危险的眯起,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一时却又说不上了。
疑惑间,司空煌已经率人而来,亲自翻身下马,跪地夜楚郁的脚下,朗声道,“臣司空煌恭迎皇上!”
皇上?
楚燃微微一愣,如今夜楚郁“假扮”成她,此人只有寥寥几人知晓,若非有人故意告知,司空煌又怎会知道呢?
不过既然瞒不住了,夜楚郁也不打算再装,揭下覆在脸上的金色面具,露出一张布满伤疤的面容,眯眼轻笑道,“司空右将,可否告诉朕,是如何发现这个秘密的呢?”
司空煌微微一笑,竟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略带轻蔑的看向夜楚郁,不屑道,“皇上的金蝉脱壳之际,真当邵王爷不知道吗?”
邵王爷?夜楚邵?
楚燃目光一紧,连忙扯动缰绳,挡在夜楚郁的前面,指着司空煌质问道,“司空煌,你好大的胆子,现在认错的话,本王会向皇上求情,饶你不死!”
司空煌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饶有兴趣的看着楚燃,意味深长道,“王爷,您与邵王共商大计,现在夜楚郁已经是瓮中之鳖,还有必要再装吗?”
“你——”司空煌如此污蔑,让楚燃气的手指发颤,但一想到过去的“假联合”之策,还真是无从狡辩!
夜楚郁等了半响,也未见楚燃解释,方才将幽深的目光从楚燃身上移开,停留在司空煌“小人得志”的脸上,勾唇道,“现在,司空右将是准备当场将朕杀死,还有活捉回去邀功呢?”
“这……”司空煌装模作样的沉思片刻,忽然抬起头一笑,嘴角勾勒出大大的弧度,目露一丝狠厉道,“去往焰都之行,路途遥远,为防什么意外,还是就地杀了皇上,斩草除根!”
闻言,夜楚郁依旧不动声色,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司空煌,仿佛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君,而是他永远是俯首跪地的臣子,那种与生俱来的霸气,浑然天成的让人愤怒!
司空煌气的抽出佩剑,一步一步的向夜楚郁逼近,心中却在纳闷着,夜楚郁为何如此镇静?莫非有什么诡计?
眼见司空煌动了杀念,楚燃心中一紧,连忙翻身上马,挡在司空煌的面前,冷笑道,“司空右将,既然你说本王与邵王共商大计,那么本王也算是你的半个主子,不知道本王的话,算不算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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