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始于聊斋世界- 第112部分

　　　　这是此地百姓的幸运也是不幸，中原战乱止于孔善掘堤，千里沃土毁于一旦。难民逃散各州县，大江南北尽皆惶恐不安，而难于上青天的蜀道隔断了这个扰乱民心的消息。

　　　　江边怡然自得的渔者披蓑戴笠，独钓江雨。

　　　　周白淡然一笑漫步雨中，毛毛细雨打湿了他淡青色的长衫，草长莺飞，树下的鸟儿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些什么。

　　　　走过蜿蜒曲折的石阶，石阶两边铺面了碧绿苔痕，绕过一排古木，林木森森，枝繁叶茂，其间的空隙，隐约露出了一角飞檐，墨绿色的瓦片，随着枝叶摇曳，若隐若现，古意盎然。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雨幕越来越大，周白在伏龙观前停下了脚步，高高的石阶上，一把油纸伞正放在紧闭的门扉外，紫色薄纱随风飞舞，丝雨不沾。

　　　　相见争如不见。

　　　　紫萱虽然不知道周白为何来此，却知道他有情何似无情，所以闭上了门扉，也闭上了心扉。

　　　　两人的相遇是错误，她最初的意气相争亦是错误，明知是错，两人依旧一错再错，最终她的心被周白取走半阙，迷失了半阙。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暴雨初停，亦或者是明月悬空。

　　　　咿呀的声音从古旧的门辕中传出，一个绝代芳华的女子缓步走出，宛如山色空，云中月影。

　　　　周白缓缓的睁开眼睛，露出一抹微笑。

　　　　“进来吧。”一双清眸平静的看着门外如山石草木般隐去气息波动的周白，紫萱叹息道。

　　　　周白摇了摇头，盈盈的月光下，随着树叶间的一滴雨水滴落，夺目的红光笼罩了整个道观，他们纠缠太过陈杂，若是再无法了断因果牵连，对两人的心境和修为都将有碍。

　　　　看着插入心口的长剑，紫萱嘴角溢出一丝鲜红的血液，并非是她内脏受损，而是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贝齿紧紧的咬着朱唇。

　　　　紫萱清冷目光中带着的倔强和当初的小青一般无二。

　　　　跳动的心脏感觉到了周白剑尖的冰凉，紫萱轻声道“周白，你强行取走了我的半阙心脏，今日又强行归还。可曾问过我的意愿？”

　　　　周白没有回答她的质问，而是抬头看向了紫萱清澈如水的眼睛，“抱歉。”

　　　　和红玉一起，他不曾说过谎话。

　　　　面对小青，他没有一句实话。

　　　　面对紫萱，他不停的说着抱歉。

　　　　周白走了，这次是真正的离开了，紫萱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离别的意味，看着身前消散的红光，紫萱拾起了石阶上的小巧砂壶，满身裂纹却被灵力粘连。

　　　　上面一笔笔刻痕清晰可见，而勾勒出的人影手中却多了一把剑，紫萱知道，那柄剑名为红玉，是他的剑也是他的妻子。

　　　　清冷的眼神中透过一丝哀怨，紫萱落寞的看了眼手中的砂壶，一道乌光从手中掷出，粘连砂壶的灵力随之消散，无数碎片在月光中如星光点点，落入激流滔滔的大江之中。

　　　　白皙如玉的手掌透过愈合的心口，扯出了周白归还的半阙心脏，无限的生灵之气从体内涌出，紫萱青丝华发瞬间灰白，润泽的冰肌玉骨尽皆干枯，白皙的手掌也布满了斑驳的老年斑。

　　　　失去了所有女娲精元的她已和凡人无异，就连周白留给她的混沌之气也被她尽数抽出。半阙心脏在手心缓缓跳动，一个娇小的婴儿缓缓生成。

　　　　吃力的抱着熟睡的女婴，紫萱眯着浑浊的眼睛轻轻的抚摸着女婴的脸颊，也许是粗糙的手掌惊醒了她。

　　　　女婴睁开纯净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个世界和面前佝偻的老人。

　　　　老人轻声道“青儿，从今以后你就叫做青儿。”

第六十九章　回归

　　　　何为天府，天府便是远离尘世极少争端，周白的通缉令已经传遍天下，却还没有通过‘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的十万大山。

　　　　周白离开伏龙观后，便打算渝州看望龙葵。他将魔剑带出不周山后，曾经答应过龙葵要帮她寻找龙阳转世，然而却在幽都被归无器灵算计的时候，把魔剑遗弃到了紫萱那里。

　　　　绕过陈旧的石桥小巷，周白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来到了一处荒废的宅院，从残缺的墙头出，周白看到了院中的一角。

　　　　不同于门外的杂草荒乱青苔湿滑，院中虽然略显荒芜却也算打理的井井有条，一处被竹篱划分的菜园中隐隐冒出几点绿意，青藤绕着墙头绽开着平凡无奇的小花。

　　　　还未等周白敲门，就见大门被人猛然拉开，一个消瘦却很有精神的年轻人撞到周白身上。护体灵气还未反应便被周白收回，他看得出来面前有些这个冒失的年轻人不过是个凡人，若是被他灵力反噬，怕是非死即残。

　　　　“抱歉。”周白长袖一挥，就要跌倒的景阳只觉身后一股柔力将他扶起，景阳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适才他好像撞到了铁板，又在他还未来及反应的时候变成了棉团。

　　　　“我没事，我没事。”虽然地方没有露出任何不快，但景阳还是收起了好奇的目光，他不笨，有这种力量的让绝对不是他可以招惹的。“不知阁下来我景府所谓何事？”

　　　　周白抬头看向门上崭新的牌匾笑道，“在下周白，为寻旧友而来。”

　　　　旧友？景阳皱眉道“乔伯最近有事前往长安去了，这位朋友还是改天再来吧。”他从小便是由乔伯带大，从未听过他说过有叫周白的友人。

　　　　周白摇头道“在下友人并非是他。”

　　　　景阳挠了挠头有些迟疑道“难不成你是这荒园旧主的朋友？”当初他可是询问过很多人，得知此地荒废了百年才搬来居住的，没想到这才住了几年就遇到了宅院旧主。

　　　　想到这里，景阳面皮不禁有些臊红，早知道就不省那笔租赁费，寻个正当的地方居住了。

　　　　周白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绕过景阳走进院中，边走边问“半年前是不是有女子将一把重剑寄放在你这里？”虽说是询问，但周白直接朝后堂走去。

　　　　“你怎么知道？”景阳一愣，连忙转身想要追上周白，小院不大，周白亦是缓步。但他总是落后于周白三步，想要扒住周白的肩膀却又只差分毫。“你是什么人？怎么乱闯民宅！”

　　　　周白在后堂的库房前停下了脚步，景阳半是生气半是畏惧的说道“你想要干什么？我答应过剑主，姜葵剑我是不会给你的！”景阳如今正面面对周白时，才感觉到那抹平淡悠然之下隐藏的压力和气场。

　　　　绝非常人！此人不在那位紫衣姑娘之下！景阳头顶冷汗直冒，心中不断叫苦，早知道就贪那点便宜了，乔叔都已经再三提醒我怀璧之罪不可轻取，这些麻烦上门，那片金叶子只怕买不了自己的命喽。

　　　　“小葵，好久不见。”

　　　　库房内被压在箱底的大剑突然亮起微弱的光芒，一个红衣少女在木箱上慵懒的坐起，打着哈欠说道“周白，我睡得正香，干嘛喊醒我？”

　　　　景阳惊讶的看着库房，小葵是谁？库房之中难道还有人不成？

　　　　随着一个红衣少女穿过房门走出，景阳只觉寒毛尽立，后背发凉。

　　　　周白手指轻点，一道灵气落在景阳眉心，景阳在灵气的温养下冷静了一些，回想到周白的话，景阳才惊讶的说道“你是那把剑？！”话音刚落，景阳直觉面前一黑昏了过去。

　　　　“哼~你个负心汉，有空来见我，不如多陪陪紫萱姐姐。”红葵眼睛一转，气呼呼的说道，狡黠的眼神透出一丝笑意。

　　　　周白直听得面色发黑，这话怎么那么眼熟？这可不是种马文啊，喂！

　　　　“我此间的事情已经了结了。”周白轻咳一声，瞪了眼红葵说道“当初带你离开不周山，答应寻找龙阳转世，于情于理我都要来见你一面。”

　　　　“那紫萱姐姐呢？”听到周白的话，红葵没有任何的惊讶，在她看来天性凉薄的周白能想到来见她便是最大的惊讶了。

　　　　周白沉默片刻“我已经在伏龙观前了结了和她的因果。”

　　　　红葵颦眉道“你如何了结的？”

　　　　“耗完了女娲精元之后，我将半阙心脏还给了她。”周白平静的说道，也许他来寻找龙葵的原因是在给自己找个聆听者也说不定。这样真的算了结因果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单以理性来看，他之前以混沌之气为紫萱修复了心脏的豁口，虽然少了生灵之气，紫萱的整体实力却拔高了不止一筹。

　　　　如今归还了紫萱的心脏，周白并没有收回混沌之气，紫萱在实力随着心的圆满又有所提升。

　　　　这算是因果了结。

　　　　若以人性来看。。。。。。

　　　　啪~周白侧过脸，一张小巧的手印在脸上浮起，火辣辣的疼痛让他淡然的心荡起涟漪。红葵咬牙切齿道“你做的对！这样做是对的！”

　　　　周白平静的说道“我别无选择。”如同白蛇世界一样，他别无选择。

　　　　归无空间不能携带任何生命，即便他可以利用漏洞将东西隐藏在剑域之中，也无法寄存活物。

　　　　也许他将来获取更多的权限，最后可以掌控归无任意来去，但他真的会带走紫萱吗？这个问题他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随着周白的离开，景阳幽幽转醒，适才一切如同梦幻一般，尽皆遗忘。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睡着？”景阳挠了挠头，疑惑的四周，穿堂风从耳边呼啸，丝丝凉意让他有些后背发毛。“不会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了吧？”

　　　　。。。。。。

　　　　剑域之中，周白抬头看着已经修复完成的红玉剑，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

　　　　以破损的开天之器融合三神精元五行灵珠，红玉剑的品阶已远超当初，如今只差剑灵便可圆满，回想着当初器灵给他发布任务时的每一字每一句。

　　　　周白闭目沉思片刻后，轻声道：

　　　　‘回归’

　　　　叮~‘检查中。。。。。确定宿主本人，无夺舍、记忆覆盖、意识篡改痕迹。’

　　　　‘检查完毕。。。。。回归。’

第一章　生死之赌

　　　　幽暗的空间，浑圆的光球，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如果没有旁边那个惹人厌恶的声音就更好了。

　　　　‘周白，好久不见。’阴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虽然看不到器灵容貌，但周白知道它现在必然神色难看，目露杀机。

　　　　周白毫不理会耳边的聒噪，伸手探入光球，微弱的白光化为纽带连入周白眉心。

　　　　周白冷然一笑，抬头道“发现我没有在仙剑世界为红玉启灵是不是很失望。”透过归无的本体，他确定了当初器灵给他设下的陷阱。

　　　　归无空间无法带入任何活物，然而器灵却给他交代了一个复活红玉的任务。

　　　　如若红玉真的在仙剑世界复活，那和聊斋的结局又有何不同？

　　　　一柄赤红如火剑柄如玉的长剑在面前浮现，仙剑无灵便是死器，既是死器便可借由剑域带入归无空间。

　　　　‘。。。。’器灵没有说话，只有身前的光球白芒流转，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周白轻轻的抚摸着冰凉的剑身，冷冽的寒气在火红的剑身弥漫。

　　　　眉心亮起微弱的光点，周白只觉自己元神骤然一空，似乎被抽出了一种非常重要的东西，这种东西究竟是何物，却已无法记起。

　　　　光点泛起微红，如水滴般跌落剑柄的泪纹处。

　　　　周白面色苍白大脑针刺般的剧痛让他不禁闷哼一声，剑道之基完全剥离的后果远比当初被江流暗算受损还要严重。

　　　　幸得他现在修为还算深厚，尽管面前发黑近乎晕阙，但周白还是强撑着抬头看向身前散发着微弱红光的红玉剑。

　　　　啪嗒~纷纷平静的水面落入一滴染料，荡起的涟漪染红了整个空间，剑光流转，好似亘古永恒又像新芽萌发，一个虚幻赤果的人影在剑身中抱膝而睡。

　　　　散漫的青丝遮住了光洁丝滑的肌肤，一双白皙小巧的玉足，如缎之柔，十片小小的花瓣点缀在足尖，藕臂环抱膝盖，那双总是流露柔情蜜意的眼睛如今轻轻闭起，润泽的双唇微微张开，不时吐出香甜的气息。

　　　　“红玉。。。。。。”周白看的有些痴了，五味杂陈相思如泪，伸出的手想要抚摸那柔顺的发丝，却发现身前的佳人已经消失在剑身之中。

　　　　“归无！这是怎么回事？”周白面色一紧，仰头问道。

　　　　‘如你所愿，复活了红玉剑。’器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如今的它语气满是戏谑‘剑灵已死又岂会因为你重铸剑身而活？’

　　　　‘你真以为这把剑是当初红玉的本体吗？’器灵哈哈大笑。对！我要得就是你这大哀莫过心死的表情！只有你崩溃，我就可以省去大堆的麻烦。

　　　　身影一恍，周白蹒跚几步后方才站定，刺痛的大脑和空虚的灵魂让他表情有些狰狞，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白色光球，周白深深的舒了口气，起身道“器灵，你不必激我。”

　　　　聊斋世界，梓英能够以剑养灵。

　　　　仙剑世界，玄霄能够以剑养灵。

　　　　他周白为何不可？再说。。。。周白回头看向温润的长剑，轻微的律动连接着他和红玉，现在的红玉不过是睡着了。

　　　　总有一天会醒来的，不是吗？

　　　　红玉剑散发微弱的红光似乎是在回应他一般。

　　　　。。。

　　　　就在周白盘坐调息的时候，身前的光球突然发出奇异的颤动，周白皱眉道“你又在搞什么鬼？”

　　　　光球的颤动也引发了混沌之气的波动，一个虚影从光球中走出，巨大的狂风在平台升起，以他为中心化为通天的龙卷。

　　　　周白心头一跳，向后退了几步。他感觉到了原本散漫的混沌之气正疯狂的朝风中的虚影汇聚，原本不过是虚幻的器灵渐渐脱离了光球的束缚，化为了一个人形实体。

　　　　无口无面，灰色灵力化为斗篷遮住了凝实的肉身。

　　　　“周白。。。。。是我错了。”器灵叹息一声道“若是早知你会脱离我的控制，我又怎会选你作为宿主。”归无本身是无情无我的存在，然而大道五十天演四九，归无并非是真正的圆满，他亦有漏洞，亦有局限。

　　　　为了补全自身，无情的归无孕养了一个有情的器灵。

　　　　几万年亦或是几亿年，也可能是元会计算的时间，器灵的感情在无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