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曲婉婷这种异常冷傲,视天下男人如无物的女子,也不禁暗暗将目光流注在他的身上,只因为他有一股高贵优雅的外貌气质和使人极愿亲近的气息。
两人一入大殿,那老者便跪倒于这少年的身后向赵王行礼。这少年的举止风雅高格,向赵王恭身长揖,不卑不亢地道:“晋国使者谢玄奉怀帝之命前来献贡,祝大王文治武功,永镇赵国,与我晋国永为兄弟之邦,百年不易。外臣幼度再拜。”言毕又长身揖了两揖。
话音未落,萧逸早已心头大震,这个风流倜傥的年轻人,竟然是谢玄,这可又是未来的一个大人物,虽然天下之大,名字相同的情况还是有的,但是萧逸才不会相信有那么巧的事情。
本来,一国之主的石遵招见外臣,理应有一国的体面。但他如今却像是招见一个臣属一般,在宴会上令其觐见,实在是对晋国的侮辱。
只是令人想不到的是这谢玄竟然没有感到丝毫羞耻,有道是文人无良,士人多趋炎附势,果然不假,当场所有的人对他的好感顿时消失了大半,谢玄竟全不以为然,脸上依然现出了名士应有的气度与胸怀。
石遵淡淡地道:“丰度兄可还安好?”
谢玄道:“尘务经心,依然如旧。”
他一言甫毕,那跪地的老仆将手中玉色文函奉上头顶。这时早有一近侍将那文函接过,递与赵王。
石遵却突然一摆手,眼光扫了萧逸一眼,突然笑道:“谢公子,你已经来到王都数日,为何今日才来入宫觐见啊,是不是在‘天上人间’流连忘返,早把觐见本王之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众人闻言,不觉交头接耳,纷纷叹息,这天上人间最多的就是来自南荒百族的美女,她们一个个被训练得风媚入骨,个个擅长撩人火辣的艳舞,想不到晋国的臣子竟然会久住于那种风月场所。
这时人们当然没有忘记赵王方才分明说没有将晋国来使之事当一回事,是他拒而不见,但这是赵王的做法,作为晋国的使者,他自己也太不自爱了。
萧逸也不禁心中暗自太息,这谢玄太不争气了,尽学些晋国士人不拘不羁的歹习,只不知他有没有服食五石散,有烂饮如泥的习性,要知道这时的晋国可是五石散横行的时候。
谢玄竟不知赵王意在羞辱晋国,还辩解道:“大王切勿误会,我谢玄岂会在那种地方留恋,当日只不过是遇到了一位同国的旧友,仅仅吃了几杯酒而已,只是几日来外臣屡屡求见,却未经大王招唤,所以这才耽搁了,还望大王勿怪。”
谢玄一言甫毕,顿时换来了一片唏嘘之声。
石遵毫不介意地笑了笑,口道“无妨”,当下又命那侍者打开文函,里面却是一卷精美的礼单,石遵挥了挥手,笑看了谢玄一眼,道:“我倒想看看他司马炽为我准备了什么贡礼……”
一言及此,复转向那侍者,道:“念”
那侍者闻言,当即应命,展卷高声念道:“晋国所携贡品,展列如下,敬呈赵王吾兄,礼单如下:晋地美女十人,百年野参十枚,貂皮十张,鹿茸角十条,五星人器精铸百炼钢刀十柄,健壮名马共计百匹……”
“中等名药党参、黄芪、铃兰、芍药、贝母、五味子、百合、灵芝、刺五加、龙胆草等合一百石。以上所列,乃为我晋国之精萃,然其有数有计,不足论及我晋赵两国之兄弟情深,云山虽阻,但与兄神交已久,凡所欲言,片卷难罄,肃此敬请,弟司马炽特呈。”
所有的人都被晋国的贡礼吓了一跳,没想到司马炽竟舍得向赵王纳如此重礼,看来他是真的很忌惮赵国的精骑强将。
第五一八章 称臣纳贡
谢玄待那侍者念完,向赵王一抱拳,道:“我晋赵两国不起兵戈多时,怀帝之意是愿与贵国建兄弟之邦,所以另外特此送上形如婴孩、重十五斤的上等人参十枚,献于大王,略表我两国之谊,还望大王不要见笑。”
众人闻言不觉又是一阵唏嘘,本来一国向另一国进贡,已是一件令人羞辱的事,更羞辱的是赵王当着众人的面念出礼单,邓羌闻言不觉大怒,当场就要发作,却被萧逸一把拉住,因为若是此时发作,一是绝无可能讨得了好,二是会使晋国的面子更令人不齿,自取其辱。
但他心中却突然莫名地悲哀,晋国势衰,没想到衰弱到了这个地步,而且谢玄似乎也太令人失望,或许就是因为谢玄的性格不知廉耻,晋帝才派他来的。
但方才的一翻话从他口中说出,似乎晋国向赵国纳贡,乃是晋国主动如此的,这点更令人叹息。
石遵本来还想再羞辱他一番,但听过之后不觉缓和了许多,而方才心中还计较着要怎么羞辱晋国使者,毕竟另一位“晋国使者”可是高坐客位,这刻也不觉忘了七七八八,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怎么说这谢玄也是一国使臣,不好太与之为难。
一念及此,石遵不觉笑道:“嗯,今年又礼重了许多,倒是有心了。”
谢玄一看赵王脸色一片大好,当即抱拳道:“这也是我国的一点心意,大王不嫌礼轻就好。”
石遵被谢玄说得心中大悦,当即命人为谢玄也设下一席,重新开宴,那谢玄竟爽快地坐了下来。目睹诸般的邓羌突然被气得心中大怒,但因为有萧逸拉着,不好发作,当下重重地将酒樽使劲地打在案上。
这下顿时引起了诸人的注意,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在场的萧逸不说,至少邓羌也是晋国之人。
赵王见了却心中暗自高兴,突然转向谢玄道:“谢公子,今日有个人你必须得见上一见,而且还必须敬此人一杯。”
谢玄俊脸一疑,拂袖轻哦了一声,问道:“不知大王指的是什么人?”
石遵得意一笑,引他的目光望向萧逸,道:“此人是你同族之人,但却为我赵国在数日之间,平定了国中的叛乱,实在是一个奇才,他就是席上的这位萧少侠,而同列他旁边的那位邓羌少侠还是你们晋国之人。”
赵王一言甫毕,众人都不觉低声议论,萧逸作为诸夏后裔,却为异族立下大功,更没有被同族之人敬酒的资格。
但如今赵王此意,一是让萧逸自绝于晋国,就算将来他想离赵奔晋,也会因为此而不能得到晋帝的任用,二是趁机羞辱谢玄一番,看他究竟会如何在众多武林人士的面前丢人现眼。
萧逸却似安然不动,谢玄听到他的名字也寂然不动,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当即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果真来到萧逸案前为他斟了一樽,双手敬上,而萧逸也并没有像赵王想的那样不敢接受,他却起身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这点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也包括坐在他对面、一直看着他的曲婉婷。
但这个结果却不是赵王想要的,当下石遵干咳一声,叉开话题转向众人道:
“诸位武林中的朋友,诸位使者,相必你们远在万里之外也听说过曲姑娘的芳名吧,今日本王有幸也请到了曲姑娘,但曲姑娘素来不与人语,不知今日可肯赏本王一个面子,替本王敬几位外臣几杯美酒?”
一说到美女,几乎所有的人都忘记了方才谢玄之事,那两位使臣更是突然意兴大发,抱拳相请。
这种情况,曲婉婷出席已是不妥,如今更是骑虎难下、进退维谷了。若是敬了,她心中决然不愿,但若是不敬,怕是要得罪赵王,她五毒教只怕是再难在赵国立足了。
最后衡量再三,她实在逼于无奈之下,只好起翩然起身,轻踏莲步,姗姗行了过来为几位使臣布酒,但她依然一言不发。
饶是如此,那两位使者早已如痴如醉,在她斟酒之时,在她窈窕玲珑至极的胭体上上下徘徊,连在喝酒时也死盯着她那若隐若现的面绡,狠不得将她看个一览无余。
倒是那谢玄,可能是见惯了女人,反倒有几分名士的涵养,这点直令曲婉婷心中感激不尽。这也是他不与男人说话的原因,所有的男人只要是看见了她的容貌,从来没有不起色心的。
赵王心中暗喜,看她敬过了几位外臣,道:“曲姑娘,今日我们这里最大的功臣萧少侠,你是否也敬一回?”
曲婉婷闻言,芳心一颤,心中却没有丝毫不悦,或许萧逸是她见过的男人中最正气的一个,而且他们还非常熟络,但仅是这点已经足够了。
当下她向赵王裣衽一礼,应命莲步移到了萧逸的案前,倾出玉腕柔荑轻轻为他斟了满满一杯,她的一双秀美绝伦的妙目隔着素绡,静静地凝视着萧逸,突然发现他也静静地望着自己,他的眼光炯炯有神,不觉令她突然微微垂了臻首。
旁边的邓羌还不怎么样,但谢千里却早看傻了眼,突然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运尽了目力,想要看清她的面貌,但遗憾的是,任他几乎将眼珠子瞪出来掉在地上,还是只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倩影。
萧逸却并未接酒,他想不通曲婉婷为何会如此,难道因为五毒教?在他心中,曲婉婷可不是这样的人,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他心中突然莫名烦躁起来,干脆起身,向赵王一抱拳道:“大王,在下突然腹中难受,不知是不是吃多了酒,还请允许在下离席片刻。”
众人见状,无不扼腕叹息,这萧逸太没艳福,吃得好好的,曲婉婷一敬酒他就不舒服起来,倒是曲婉婷,哪里受过如此的委屈,怔在当地不明所以,进退失据。
邓羌还以为他真的不适,待那赵王笑着允准,正要扶他出去,萧逸却摆了摆手,只一个人和一个侍卫离席而去……
第五一九章 月光如水
这时天光已沉,夜中的王宫灯火辉煌,恍如日正升。
萧逸在支开了那个侍卫之后,独自一人走到了一台水榭。
这王宫处处高屋连片,亭台楼阁。其间各种高台、亭榭。至于花木、曲径、幽地,每座庭园纷纷俱全,宫内更是宏伟不凡。
忽然,就在他出神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很轻的脚步声。
他没有回头,那人一直行到他的身后,他的鼻端突然嗅到一股令人沉醉的神秘异香,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轻柔地道:“原来你在这里。”
那是一个令人意荡沉迷的女声,它是那么轻柔委婉、宛约清扬,萧逸一听便认出她正是那个所谓的欣愁姑娘,一个自称是曲婉婷侍女的人,当日她曾到石闵府中向萧逸请教过《周易》。
萧逸依然没有回头,问道:“你一个人来这里干什么?”
欣愁突然有些生气,一双美绝人寰的妙目注视着萧逸,娇叱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方才我家小姐好心为你斟酒,你为何不顾而去,现在说话竟然连身也不转,你……”
萧逸无奈地转身,他的眼中立刻出现一个女子,但见她的眼睛蛾眉精妙绝伦,无一不是造化之神功,但唯一遗憾的是,她的脸颊有一片小指大小的胎记,异常夺目,使得一个倾国之容立刻变成了东施之貌。
若非如此,她的魅力将能征服所有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萧逸转过头,她轻柔温暖的目光立刻望住他的双眼。
萧逸望见她的目光,也不觉心中一驰,急急回过神来,道:“我不喝你家小姐敬的酒,并不代表我不尊重她。”
欣愁突然好奇地望着他,燕语喃喃地香舌轻吐道:“你这是什么道理,莫非你不饮酒反而是一种尊敬了吗,要是这样,你刚才对谢公子岂不是很不敬。”
萧逸摇了摇头,道:“相反,我和尊敬你家小姐一样尊敬他。”
欣愁突然被他有些激怒,脸现嗔容,不想如此一来,她美丽的部分益加美丽,丑陋的地方也益加丑陋,透着十分的不和谐。但闻她道:“你真是蛮不讲理,好的坏的都让你说了。”
萧逸转眼望了她在水中的倒影,那轻柔玲珑至极的体态和沉鱼般的雾鬓云鬟,突然令他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使他亦喜亦忧,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不对头。
他缓了片刻,方才说道:“谢公子为我敬酒,我若不喝,势必会更让人拿这件事当作笑柄,所以我是为他着想,才毫不迟疑地饮了。至于你……你家小姐……”
萧逸望着她道:“我是不想像那几个使臣一样,侮辱了她。”
欣愁闻言不觉一怔,但复又问道:“你当着众人的面让我家小姐下不了台,难道这就是你的尊敬么,我倒是要洗耳恭听了,看你能说出什么歪理来?”
萧逸道:“谢公子之事乃是关乎国体,而曲姑娘却关乎一身,所以我对他们的尊敬虽然不同,却是一样深。”
欣愁闻言,突然眼中一亮,她静静地凝视着萧逸,良久,轻轻抬起玉腕,纤纤十指在那脸颊侧一揭,突然间……
她脸上的一大块胎印竟然消失了,萧逸眼前突然现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绝色女子,幽夜的月光照在她仙子般的胭体上,但见她着一身柔软温馨的素衣,婷婷玉立,清纯静丽得如水中的九品素莲,不沾世间半点微尘,令人一望清心不已。
她静的时候,像一个楚楚端方的仙子,保管任何人见了都会千方百计地去惹她一望,逗她将一双灵眸凝注在自己的脸上,若是她能璨齿一笑,即便是短短的一瞬,就算是看过就死,一百个人中至少有九十九个会毫不迟疑地去做。
而她动的时候,无论是一言一嗔一瞥一怒,莺莺呖呖,都令人看痴听痴,静静立定,不知几何。
她的美貌足以倾城倾国,但一见之余又完全说不出她到底哪里美,因为她身上每一处地方无不美到了极点。
她究竟是谁?一个侍女不可能有如此沉鱼落雁之貌。
萧逸已经猜到了她易了容,也想到了她惊人的美貌。但结果一看到她,还是不由自主地为之一震,她的容色太美了,以至于萧逸都怔住了。
只见欣愁翠眉微挑,愁波满面,微转臻首,道:“难得我家小姐有你这么个知己,不管将来如何,她都会很感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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