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冰雪未能结冻,萧逸便借着一点空隙,向内张望。
他一望之下,不禁惊喜交集。原来室内好几个人中,唐文龙俨然在座。他手中端着一盅热茶,侃侃而谈,他身旁坐的,就是西夷的统领,也就是在浴室中,被刘明戏弄的那个人。
另外还有三四个西夷人,穿着都非常华贵,他们一面听唐文龙的说话,一面点头。
唐文龙说得高兴,并且站了起来,用着一根小木棒,指着墙上的一张地形图,说个不停。
萧逸忖道:“他倒是怪舒服的。”
可惜的是,他们谈话的声音不高,又有厚窗相隔,加上风雪扰耳,所以萧逸听得不是很清楚。
萧逸心中暗暗着急,忖道:“这种情形下,我怎么能听得到敌情呢?”
这时唐文龙已经说完了,他的目光却向窗口飘了一下,萧逸心中一动,忖道:“莫非他又发现我了?”
随后另一个西夷人开始讲话,唐文龙却走到窗前,提高了声音道:“大雪还没有停!”
这一句话萧逸倒是听得清清楚楚,因为萧逸与他相距不过数尺。
可是唐文龙的眼睛,就不往上面看一下,萧逸急得不得了,真想叫他一声。
就在这时,唐文龙已把身上早已写好的一张小条子,拿了出来。他以很快的手法展示了一下,萧逸连忙定睛看去,只见上面写着:“房上等!小心!”
萧逸才看清楚之后,唐文龙已然转身而去,又参加了他们的会谈。萧逸连忙一晃身,又回到了屋面上,寻了一个避风之处蹲了下来。
萧逸才藏好,刘明也跑了过来,他是在另一个窗户偷窥的。
刘明趴着萧逸的身旁,低声问道:“萧兄,怎么样?唐兄都说些什么?”
萧逸低声答道:“他只写了‘房上等,小心!’几个字。”
刘明道:“那我们就房上等好了。”
萧逸低声道:“唐文龙这小子真是厉害,怎么我才一到,他就知道了?上次也是这样!”
刘明点头答道:“所以他是江湖中最精明强干之人,你看他都已经混得这么熟了。”
第六五六章 获取情报
萧逸笑道:“我早就知道他是个了不起的人。”
“其实最主要的是他只怕也知道我们要来,所以自然会多加留意;二来他的武功决定了他对一些微小的声音非常敏感。所以能发现你,并不令人意外。”刘明接口继续道:“当然,想他这种人无论为善为恶,都是非常不得了,所幸他已经被引到善途上来了。”
二人又谈了一阵,虽然各有一身奇功,也是越来越冷,尤其是刘明,冷的就差快要挤在萧逸身上取暖了。
萧逸皱眉道:“他怎么还不来呀?要是等到天亮了,我们可怎么出去?”
刘明低声道:“萧兄,不要急!现在才不过是三更天,时间还早!”
又过了一阵,更楼果然打起三鼓,邦儿声传入耳中,风雪之中,更显寒冷。
这时大厅的灯已经灭了,萧逸顿时精神一震,说道:“看来是快了。”
刘明闭目养神,已快睡着了,闻言不禁“啊!”了一声。萧逸见他如此模样,又气又笑,哭笑不得地低声骂道:“你的心也是真大,也真是难为你了,在这种情形下居然快睡着了!”
刘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唉,我实在太累了!有你看着,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言语之中,显然对萧逸是非常的放心,他话才说到这里,突觉眼前黑影一闪,耳中顿时听到一人轻声道:“你们果然来了!”
二人大喜,一齐拉着来人,萧逸激动地问道:“唐兄,你怎么现在才来?等的急死我俩了!”
唐文龙也藏下了身子,轻声回道:“我就是怕你们等不及坏了事情,才特地这么早赶过来的。”
他说到这里,从怀中取出一个早就折好的纸条,非常慎重地交给萧逸,说道:“我所得的消息全部写在这里了,千万要保存好,将来交给王兄,或许能大大地方便你们的行动。”
萧逸顾不得仔细端详,匆匆贴身收下,刘明这时已急着问道:“唐兄,怎么样?敌人的情形怎么样?”
唐文龙向四下看了一下,匆匆说道:“我没有时间多说,一切都写下了,总之,敌人不如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刘明又紧张地问道:“怎么?可是他们又增加了人马?”
唐文龙摇摇头,说道:“一言难尽,现在不是谈这事的时候,我们找个稳妥的地方再谈!”
唐文龙说着引颈四望,指着远处道:“那边有间小亭,倒是安全得很,我们可以谈一下,你们俩注意跟紧我,随我来。”
唐文龙说罢,一摆身形,已然落在阁楼。萧逸和刘明二人知道唐文龙熟悉地势,由他带路,绝对没有问题,所以放心地跟了下去。
不一会的工夫,他们已经来到那间小亭中。这里一片黑暗,小亭内原有的桌椅,由于飞雪多日,都结上了一层冰。
二人才一入内,唐文龙已匆匆说道:“我没有多少时间可待,现在他们虽然对我不错,但还是不太放心。”
萧逸拉着他的手说道:“你现在可安全?”
唐文龙笑着拍了他的手一下,说道:“谢谢元帅的关心!我不会有任何危险的,现在他们的情形如何了?”
萧逸也不是十分清楚,便把王羲之信上所说之事,详细地告诉了唐文龙。
唐文龙点了点头,道:“我想是该来了,你们不知道,我身在虎穴,一天不知道要编多少谎话,来唬这些王八羔子,我容易么?”
刘明笑道:“我们可不同,我们虽然不用应付这些人,不过也是饱受风霜之苦,哪像你这么舒适,有吃有喝,烤火喝酒的,不要太过滋润了。”
唐文龙笑道:“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你们快想想还有什么事没有?”
萧逸接口道:“我们只是来刺探敌情,可是又不知如何打探,幸好你有消息交给我带回去,不然我们真要白跑一趟了!”
唐文龙笑道:“王兄真是神算,不过我也想到你们今天要来,所以早已提前写好了。”
萧逸拍了他一下说道:“唐兄,你真聪明,那你怎么知道我在房外,预先写好条子呢?”
唐文龙笑道:“我想你们如果来,必然由窗口偷看,这已经是江湖上的老规矩了。那张‘房上等’的条子,我已经带了好几天,今天听闻窗外有动静,才猜测是你们,我余光一扫,果然看见了你,你那双眼睛真亮,我真担心被他们看出来了。”
二人又谈了几句,唐文龙道:“我要走了,他们有一个最新的部署,我要在今天晚上偷出来的,你们明夜二更,请在此地等我,到时我好交给你们带回去!”
当下三人又小谈了几句,这才匆匆作别。
等到萧逸及刘明回到店房之内,天已四鼓。
二人匆匆关好窗户,把灯光拔大,匆匆取出唐文龙的纸条,欲待看时,却是封得严严的,萧逸连忙把纸条再度贴身收好,说道:“刘兄,你也累了,早点睡觉吧!”
“萧兄,你不看一下么?”刘明疑惑道。
“不看了,隔墙有耳,到时候直接交给王兄即可!”萧逸话音一转,继续说道:“你刚才在房上都快睡着了,我真是佩服你!既然这么辛苦,就早点歇息吧!”
刘明被他说得脸上一红,脱衣上炕,拉上了被子,说道:“为好,你要是不困的话就坐坐吧,我实在太累了,扛不住了,我先休息了!”
萧逸坐了一会之后,又捋了一下最近的思绪,最后见刘明已经睡着了,也只好上炕睡觉。
翌日天光大亮,直到午时,二人才先后起床。经过了这一场大睡之后,二人大都精神奕奕,早已恢复起来,不复疲惫之态。
他们吃过午饭之后,萧逸说道:“刘兄,要不我们到外面去逛逛,说不定有一些意外的收获,总不能在这里等到半夜二更,那也太傻了!”
刘明考虑了一下,回道:“好吧!那我们换上衣服再说。”
当下二人又换上了那身皮袄,走出房来。
第六五七章 挺身而出
萧逸二人才走到店门口时,小二便迎上笑道:“二位可是要离店?”
刘明闻言把脸一沉,出声喝叱道:“有你这么招呼客人的么,好像恨不得我们马上就离开似的?”
小二闻言脸色一红,讪讪道:“两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逸知道他的意思,摇头一笑道:“小二哥,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你放心,我们再住两天就走,绝不会惹事!”
小二这才赔笑道:“只要客人明白就好……小的实在是有苦衷……身不由己啊!”
他最后一句话,声音说得极低,说完之后,立时转身离去。
出店之后,刘明怒道:“他妈的,他们好像只做西夷人的生意,下次再对我如此,我可要打他一顿出出气。”
萧逸笑道:“你啊!真是火爆脾气,要知道他们也不容易,这里是敌人的势力范围,只要西夷人住店,他们就得空出房间,同时他只怕也看出我们有点不对劲,所以怕惹出事来才会如此,你又何必跟他计较呢?”
刘明回道:“我就是气不过!”
“好了!别想太多,出去看看吧!”二人边走边谈,闲步街头,风雪虽然略小,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市面上一片萧条,大多的商店都关了门,路上行人也极少,呈现出一片空前未有的死寂。
刘明不禁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前些年来此,此时此地,是一片忙碌和繁华,现在却是这付模样!”
萧逸接口道:“还不都是这些混账的西夷人。安城易主,弄得附近范围内的老百姓民不聊生,但愿大军快些到来,把他们打回老家去!”
刘明笑道:“这也就是不远的事了,更是我们的初衷。”
二人说着,突然见一西夷人由一家小杂货店内走出,手上抱了一大堆衣物,大步踏去。
他身后跟着一老一少,许是小杂货店的店家,追在身后苦苦地哀求,那老头留着泪道:“大爷!我们就剩这点东西,你都拿走了,我们剩下的日子都没发过了!”
那西夷人随手一推,一下把老者推倒在雪地中,恼怒地大声喝叱道:“滚!拿你们这点东西是大爷看得起你们,已经便宜你们了,再敢纠缠不休,修怪大爷翻脸无情!”
那少年人本来也是苦苦哀求,见老父被殴,悲愤至极,顾不得自身的安危,纵身扑上去,抱着西夷人的腰,叫道:“王八羔子!你敢打我爹,我跟你拼了。”
那孩子只不过十五六岁,哪里敌得过他?只见那西夷人再次一扬掌,又把少年人打了个满脸花,摔倒在雪地里。
西夷人继续前进,骂道:“你们再敢这样,我就杀死你!”
刘明见状,大怒不止,就待跨步上前收拾那西夷人,却被萧逸紧紧地拉住,低声道:“刘兄,小不忍则乱大谋,以大局为重,现在别动手,我们继续跟着他,等到荒僻之地,再要他的命。”
刘明强忍着怒气,说道:“到时我非要杀死他不可。”
这时周围不少晋人百姓,也都围上去劝着那一父子,少年人兀自破口大骂不已。
那西夷人听见了,又折身走回来,愤怒地把衣物丢在雪地上,分开众人,怒斥道:“你再骂一句试试?”
附近的汉人都吓退了,少年人却是不惧,倔强地继续骂道:“王八羔子!王八羔子!”
那西夷人闻言大怒,举起硕大的拳头,便向少年人头上打来。
刘明再也无法忍耐,一步上前正要阻拦,但有人比他还快。
那西夷人拳头刚落下了一半,顿时被一人托住,那人用着洪亮的语声道:“喂!你要干什么?”
萧逸一眼望去,不禁大喜,原来那人正是赶回水墨城送信的邓羌,没想到他竟然赶到了此地。
萧逸顿时高兴无比,那西夷人正欲施毒手之际,突然被人架着,不禁回头望去。只见架着自己手的,只不过是个二十不到的小伙子,生得面白唇红,清秀无比。
西夷人咧嘴一笑,说道:“小娃娃!大爷的事你也敢管?”
邓羌含笑自若,说道:“你抢了别人东西,还要打人,是何道理?”
旁观众人见邓羌如此瘦弱单薄,与那西夷人膀大腰宽的体型相比,简直不成比例,不禁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有很多人都低声劝道:“这位相公,你大概是读书人,千万不要多管闲事,弄不好把自己的性命陪了上去。”
这时也有四五个西夷人,围上来看热闹,他们都指着邓羌大笑大谈,那意思仿佛是在说:“小样,毛都没长齐,竟然敢自不量力,多管闲事,简直是自寻死路!”
萧逸心中好笑不已,忖道:“让你们笑吧,少时不叫你们哭才怪!”
这时那西夷人对着邓羌说道:“小家伙,你快放开手,否则我可要打你了!”
邓羌淡然一笑,说道:“要打尽管打!”
西夷人大怒,拳头一沉,就向下压来,他满以为自己这一拳,足使邓羌摔个大跟头。
可是怪异得很,他那只大拳头,仍然被邓羌架着,丝毫不能移动半分。
那西夷人不禁“哼!”了一声,用足全力,向下压来。
可是邓羌如同个铁人一般,纹丝不动,西夷人大奇,叫道:“小子,你……你是做什么的?”
邓羌淡淡一笑,右掌微微向外一拔,那西夷人偌大的身子,竟被他掀得翻了起来,只听“砰!”的一声,摔在了雪地上。
周围众人不禁大哗,那四五个西夷人,也同时怪叫起来。
邓羌却是不管,直接走上前去,那西夷人正要爬起,邓羌一抬脚,直接踩在他头上,稍微一用力,那西夷人便深深地埋在雪地里。
那西夷人立即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拼命地在雪地里挣扎起来,可是邓羌的那只脚,好像把他钉住了一般。
刘明心中大快,说道:“好样的,用力!踩死这狗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