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在连续三个夜晚之后,它的功力已全部输在原文忠身上,尽管他一时尚不能融化,但就目前功力言,原文忠虽然还是个孩子,却已超过一般江湖高手了。
萧逸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文忠,它是死了,却成全了你的一生,它也做了一件慈母一般的事情。”
萧逸的话,说得十分低沉,连这石室中的气氛,也转变了一样。原文忠只叫了一声“师父”之后,又扑入他的怀里,哭出声来。
他们将神猿移人另一间石室,萧逸以指代笔,写下了“忠义神猿之墓”六个大字。
写完,萧逸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原文忠的手,走过这不算短的甬道,又回到他们的石室中。自此,萧逸更是加紧督促原文忠每日练习武功。
原文忠却是禀赋过人,小小年纪,终日沉默寡言,只以练功为念,且闻一而知十,凡各种精奇招式,无不能融会贯通。萧逸心中之喜,自是非言语可以形容。
他到这碧落谷来,已经大半个月过去。可碧落谷四季都笼罩在浓雾之中。这里见不到太阳,也见不到风雪,唯一显著的事实,或许是因为功力增加的缘故,原文忠明显长高了,剑术也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原文忠近来也跟着修炼剑法,“干将”宝剑,施展开来,已是非同凡响。
这日萧逸修炼结束,只觉神清气爽,似有进了一层。他抚着原文忠的头,泛着得意的微笑。是满足,是欣慰,他不知自己完成了什么,也未想到以后的事,只是盼望着这个由神猿抚养大的孩子,将来为武林中放了异彩。
随着“碧落谷”内积蓄的食物消耗殆尽,原文忠在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已成长得如小牛一般壮实,虽然不高,确十分结实,浓眉、大眼,皮肤黄黑,是个五短身材。
萧逸望着他,知道不能在此继续逗留了,他必须要出谷,去燕国炎龙王城,赴慕容恪之约。
而他又不方便带着原文忠,当即吩咐了原文忠几句,又准备了许多吃食,吩咐他应练的功课,自己也就迳向谷口奔去。
临行之前,他约定了重返碧落谷的日期,但世事沧桑,待他再度来此地时,碧落谷已是面目全非了,此是后话。
且说萧逸出得“碧落谷”后,再次出现在寒潭之前,左侧又乍见绿影一闪而没,或许绿影也没有想萧逸会突然再次出现。
这一次,他看得异常清楚,这绿影乃是一头绿色的鹦鹉,但从它飞翔的速度来说,显然受过严格的训练。
萧逸并未迅速离去,只是望着绿影出神。蓦闻一阵歌声传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萧逸心中顿时一动,循着歌声,径直向谷外走去,那头绿色鹦鹉停在一株小松树上,它绿油油的羽毛,十分美丽。
萧逸正欲上前,瞧见松树下端坐着一个人影,一袭青衫,脚传登云履,面如满月,一副慈和之态。
萧逸躬身一揖,道:“晚辈冒昧打搅老前辈……还未请教?”
“少侠言重了,一切自有定数,况且南荒这一场大劫,还需少侠力挽狂澜。我这里有数语相赠,愿少侠能极力振作,勿负重托……”
话一说完,便振衣而起,人即远纵,瞬间消失无踪。萧逸不便施展瞬身术去追,只得躬身相送,因为这些世外高人,自有他们的怪癖。
最重要的是以萧逸如今的修为,探查术竟然看不穿对方的修为,那只说明一件事,对方最低也是宗师级别的武圣强者,如果想要对萧逸不利,萧逸根本没办法反抗。
这所谓的南荒大劫,萧逸也是心中一突,除了上古四凶之一饕餮缙云空之外,尚有武帝封子痕在燕王古墓内以自身镇封九幽惊煞之气,这些都足以给南荒造成巨大的灾难,可是听这老者一说,好似他对这些灾难都知晓似的,仰或者还有其他更大的灾难?
而那个绿色鹦鹉,紧接着也是一晃而没。萧逸好生惆怅,连人家的姓名都未曾打听。但一抬头,便见那松树上,留有一排字迹,上面刻着二十几个方方正正的小字。
“穷宇宙天,看万事微。南荒之乱,大劫之始。已入劫中,避无可避。力挽狂澜,劫后涅。奇门遁甲,可堪乾坤。”
萧逸一时体会不出雨中涵意,尤其后面语意未尽,故而望着这一排字,说不出话来。只可惜留下这只言片语的高人,萧逸已经与其失之交臂。
萧逸一面自责,一面苦苦思索,难道要自己研究奇门遁甲上面的内容么?只是一想到南荒的大劫,将以何种形式开始,何种形式结束?
他伫立良久,终于向这雾中盆地,深深一揖,说道:“如果真的如前辈所说,我辈自当迎难而上,不畏惧不退缩。”
说完,他转身径直向谷外走去。他没有再次施展出绝世神功,只是缓缓而行,约有一顿饭功夫,才走出这个谷底。他也没有再攀高峰,而是沿着山脚向东去了。
这日,他停在一座小镇上,歇在唯一的一家客栈中,没有人注意他,也没有可以谈话的对象。
第二日又继续东行,他成为游方的学子,唯一的不同,便是他的脚力更胜,耐力更足,直到他站在一座巍峨的大城门之下。
经过打听,才知道这是燕国的三大都城之一的荆棘城。
这时他老练多了,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尤其是这一段时间,他要查访魔踪,放弃了昼夜奔驰的作风。
他变得更加成熟了,他的衣服和那学生方巾,配衬他犹如玉树临风一般。
店伙计见到他,招待得十分殷切。他的打扮,是属于特殊人物,特别是在燕国境内,近几十年来,燕国大肆招募文人,也大大地提高了燕国读书人的地位。
甚至在一般人看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只要是一袭儒衫,一顶方巾,就算身上一文不名,也不会饿着肚子走路,这时燕国对读书人的尊敬,何况荆棘城的文风本来就十分鼎盛。
第九零六章 荆棘城主
萧逸住在兴悦客栈,这里有整洁的布置,清静的庭院,令人心旷神怡,疲劳尽去。他入住当晚,就发现这客栈中的几处不寻常。
原来荆棘城周围,近来有许多人口失踪,但人们连说都不敢说,因为被杀或失踪的人口,一经传扬出去,这一家人,甚至整个一条街,一个村庄都绝无幸免。
荆棘城表面上虽然保持了平静,骨子里却人人自危。萧逸初来时,就看出了许多人脸上又忧郁之色,但他不愿说出来,故而在住下后,耐心观察起来。
客栈店伙计只知道他整日读书,却未料到他正在暗中查访,他决心留在此处,查个水落石出。
这日晚间,更鼓之声三响,他凝神谛听,大地全在静寂之中。一点白影,晃身跃走,似飘风,似魅影。
他找遍了荆棘城的每一个角落,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但当他再返回客栈时,自己卧室之内,竟然躺着一具尸体,血肉模糊,可怖至极。
萧逸一时也愣住了,他有点左右为难。如果他抽身一走,顿时就落入了别人栽赃嫁祸的圈套,这杀人的命案,将套在他的头上;可如果不走的话,又无法交待。
正在左右为难之时,外面敲门声大作,且人声沸腾,许多人在呼喝咆哮着。萧逸正望着这具尸体出神,房门已被推开,那个平时笑容满面的伙计,此时面孔铁青,后面跟着一大群官军。
萧逸还来不及说明,内中就有一人咆哮道:“看不出他年纪轻轻,文质彬彬的,竟是个杀人凶手。”
这人说话,像是一记闷雷,使得萧逸心中一凛。但他总算沉着,当下淡淡地笑道:“诸位!我乃一介读书之人,手无缚鸡之力,何曾杀过人来,况且这么大一个人,我能够将他杀死?”
他微微一顿后,又道:“诸位请仔细想想,我如果将他杀死,为何要把他搬上楼来?还搬到我的房间,这不是傻吗?诸位请仔细看看,我手无寸铁……”
不待他的话说完,内中一个军官打扮的人排众上前,先向萧逸微微一拱手道:“这位公子所言,诚然在理。我们一看,也与刚才报案之人所说有异。现在只有相烦公子去府中一趟,我们大人……”
他不好说出“升堂待审”,只说到一半就打住。这是他看见萧逸这幅文弱书生模样,否则铁链皮鞭,早就加在身上了。
萧逸虽然面有难色,但他想到唯有将错就错,才可以解决此疑案,再说他艺高胆大,就算他们有什么办法想要对付自己,萧逸也不惧任何人,故而朗朗地一笑道:“如此我是犯人,请拿刑具来。”
那军官一拱手,回道:“公子误会了,在下斗胆,也不敢欺辱斯文,外面有小轿伺候。”
其余众人,没有一句话说,连那个店伙计的面色,也缓和多了。萧逸被他们簇拥着上了城主府,那个由文官出身,被任命为荆棘城的城主大人,年纪不到三十岁,办事十分细心。
他望了萧逸一眼,又听那军官的禀报之后,微微点头。城主看着萧逸这幅文雅之态,也有惺惺相惜之感,本欲随便问过几句之后,就打发他回去。
不料萧逸却微微笑道:“大人,我如果一回去,你的尸首,也要送到我住的客栈中去。”
城主闻言色变,惊堂木一拍,下面也跟着一声暴喝。
喝声未落,兵丁竟然倒下六七个,城主身边插着两柄利箭。还好,相距仅是半尺,只是一场虚惊。
萧逸依然立身阶下,又朗朗地笑道:“大人,你应该知道遗祸江东之语。学生尚未来此时,就听说大人年轻有为,政绩显著,但我有一个预感,就是树大招风。”
他微微一顿,又打量了四周一眼,道:“果然近来荆棘城中,有不少无头命案,其实他们的对象,只在大人身上,那些枉死者,不过是引子,只是陪衬而已。”
城主一直凝神听着,萧逸见他十分入神,才继续说道:“大人,我虽然不是杀人犯,但我也不是游方学士。”
他的话,如晴天霹雳,连那个城主也怔住了。
萧逸又淡淡一笑道:“大人,刚才就有人向阁下施以毒手,若不是学生在此,大人也将步诸人之后尘了。”
他望了身后一眼,向那军官笑道:“劳驾,借一枝小箭,待我变一个戏法给你们看。”
那军官在身边摸出一枝箭来,萧逸接过之后,信手掷出,一缕清风,直向屋顶飞去。顿闻一声惨呼,跟着就是哗啦地一声乱响,屋顶上竟然滚下一个彪形大汉来。
不仅官兵大惊,那个城主,也是怔怔地不知所措,他望了萧逸一眼,欲言欲止。
萧逸朗声笑道:“大人,你现在可相信了吧?贼人的目的,其实只在大人身上,不过既然如此,我已脱不了关系。如果大人赏脸,能够借用一间小屋?我也好……”
他话未说完,荆棘城城主已然知道他后面要说的话,递了一个眼色后,惊堂一拍,道:“大胆狂徒,胆敢在本城主面前耀武扬威,先将那个行刺本城主的恶徒,打入死囚中。”
城主退堂后的半盏茶工夫,萧逸也从囚房中迁到城主府的内厅里。他们如老友一般密谈着。
萧逸将目前大势,以及最近荆棘城附近所发生的事情,仔细分析一遍,也将可能的情形列举出概要。
荆棘城城主频频点头,对面前这个年轻人不由刮目相看,大为赞赏。
“伯卿,你在同谁说话?”一个女子温柔地问着,跟着是个锦服少妇,立在门口。
城主忙给他引见,原来这城主姓刘名牧之,字伯卿,是燕国曾经的榜眼。城主夫人的出现,使他们的谈话暂时停止,但刘牧之却故意将话题引来,这个贤德夫人是有名的才女,对萧逸的援助,额手称庆。
忽然窗外人影闪过,萧逸晃身而出。
顿时一阵惊叫,传自内室,萧逸急忙回身时,但见城主的胸脯上插着一枝小箭,鲜血汩汩流出,人已经倒在李夫人身上,萧逸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第九零七章 荒山坟场
萧逸见刘城主的脸色并未转变,一面同城主夫人一起将他扶坐榻上,自己这才已二指暗含潜劲,将箭取出,更从身上取出一颗“续骨丹”,捏成两半,塞入刘城主口中,随后更是为刘城主疗起伤来。
刘夫人虽然微微皱眉,却也未曾阻止。萧逸的一双星目,却落在这枝小箭之上,见他并无特异之处,来人轻功,似乎很是精湛,但箭矢出手,仅射入寸许,眼力与手法虽然不弱,功力却未达火候。
他一时想不出这问题的症结所在,只是望着屋顶出神。刘夫人见丈夫悠悠醒转,蕴在没心的一腔幽怨,竟化作汹涌泪泉,滚滚而出。
萧逸被这哭声唤回现实,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见刘城主已微微坐起,这才用手微微一按,开口道:“刘大人,还请暂歇。”说话之时,又从身上取出那半颗续骨丹,道:“此丹还需要外敷,外敷之后,伤口会愈合得更快。”
他说话时,又望着窗外,终于,他向刘城主微一拱手,道:“在下就此告辞,望城主安心养伤,我势必要把这件事弄得水落石出不可。”
语音一落,白影一晃,忽然踪影全无。刘城主夫妇,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且说萧逸自离开城主府之后,急奔了一阵,望着淡淡明月,心情十分沉重。他本来只是过客而已,没想到这几桩无头公案最后牵扯上他。
本来他大可不必理会,可是若是没有碰到也就罢了,既然碰到了,还拖累自己下水,这对他而言,哪里能受得了?就更加不能轻易放过了?
就在他平息静气地向前走时,几声轻响,传入耳际。
萧逸心中不禁一动,脸上也展露着笑意,连忙凝神静听,终于,他狠狠地一顿足,身影霍地拔起,向那说话的方向纵去。
好快,只见白影一闪,就是去了踪影,他的牙齿咬得吱吱作响,狠狠地骂道:“贼子!你们这些下流手段,居然敢用在我的头上……”
不一刻,他便停身在一处坟场中,那些怪石嶙峋的墓碑,令人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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