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寥也没料到这法子效果竟出奇的好,他受完梅三娘的大礼后,道:“你以后真的不要对我这么多礼了,否则我会感到不舒服。”
梅三娘道:“奴家以后一定改。”
季寥道:“你现在提前出来,便去报仇吧。”
梅三娘道:“现在么?”
季寥微笑道:“越早越好,迟则生变。”
他又指着窗外,悠悠道:“你瞧,天也快黑了。”
梅三娘显然也是报仇心切,便道:“好,我这就去。”
她便从窗子外面飞出去。
…………
府城,王宅,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的摆着。这正是杀死梅三娘那位叫王安旭的男子的新宅,买宅子的钱,还是他新婚妻子娘家出的。
王安旭正在书房里挑灯作画,这是一副观音像,他准备回京后送给岳母。
他画工不错,将观音描绘得栩栩如生,只是王安旭最后将观音点上眼睛后,突然觉得有些奇怪,这观音怎么如此眼熟。
过了一会,王安旭反应过来,这观音长得居然跟梅三娘一模一样。
难道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从烧死梅三娘后她就心神不宁。见得画中观音跟死去的梅三娘一模一样,王安旭立时拿起油灯,想要将画像烧掉。
“王郎,你好狠心,又要烧死奴家。”
王安旭身子一颤,他看见画中人竟然张开嘴唇朝他说话。
他立时用油灯点燃画像,恶声道:“我能烧你第一次,也能烧你第二次。”
画像燃起熊熊火焰,很快烧到画中人。
只见画中人轻轻笑道:“你以为我还会怕火么。”
王安旭只见画中人竟然从画里走出来,一身黑纱,立在他面前,还有一阵幽香。
他闻到香味,神智一清,忽地发觉他身上居然也着火了。
不知何时,书房四周都燃起熊熊大火,像极了当时他将梅三娘烧死在老宅柴房的时候。
大火烧了老宅,才有这新宅,烧了旧人,才能和新人安安稳稳过日子。
这是他此前的想法。
可是现在熊熊火焰,将他包围。
王安旭大声惊叫,嘴里喊着救命,可是外面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很快慌张了,跪着恳求面前的梅三娘,道:“三娘,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梅三娘只是嘴里噙着笑,看着他。
没过多久,王安旭就成了一个火人。
这时候才有人发现书房着火了。
很快有人提着水桶来救火,却没有人发现一道影子袅袅出了王宅。
…………
梅三娘再次飞进暗香阁吴春娘的房间,季寥和祝义才正在对饮。
见她回来,祝义才道:“事情怎么样。”
梅三娘将事情说了一遍。
“好,痛快。”祝义才大口喝着酒,他亦是嫉恶如仇的性子,现在知道梅三娘报了仇,大感欣慰。
季寥微笑道:“报仇是报仇了,却还需要善后。”
梅三娘道:“了悸大师,你让奴家能了却执念,奴家已经感激不尽了,后面如有人追究,奴家愿意承担任何后果。”
季寥道:“你不用怕,你的因果已经有人替你担下,妨碍不到我什么。”
梅三娘奇道:“还有谁帮了奴家。”
她是知恩图报的性子,故而有此一问。
季寥道:“那人是谁你不必问了,她是日行一善,做好事不留名。”
“是黑山老妖。”
季寥话音刚落,空气里就响起阴冷幽邃的声音。
梅三娘奇怪道:“谁在说话,我好像听到什么黑山老妖,了悸大师、祝公子你们听到了么?”
祝义才虽然有些醉意,但还是道:“我好像也听到了。”
梅三娘又看向季寥。
季寥轻咳一声,说道:“或许是外面有人说话。”
他又心灵传音慕青道:“别闹,否则我不帮你了。”
他此话一说,慕青果然老实下来。
季寥又道:“你且过来。”
梅三娘便很听话的走过来。
“蹲下。”
她又老老实实蹲下。
季寥便一掌印在她头顶,一道清泉似的气息流进她鬼身中。
“这是炼化水脉的办法,只要你勤加练习,过不了多久便能将清河的水脉炼化,成为河神,届时你只要守护清河左右的生灵,便能得享香火功德,就算有人追究你,亦要顾忌很多,不会跟你为难。不过至此之后,你便不能随意离开清河了。”
季寥对梅三娘缓缓解释道。
他也心里暗自佩服慕青家底丰厚,连失传已久的神道修行法门,她居然也有。这下子,梅三娘就要成名副其实的鬼神了。
不过这件事还有一点隐忧,根据季寥的观察,大凉王朝并无封神的手段,若是知道此事后,恐怕会很想得到这个法门,补全这一块短板。
若是大凉王朝掌握了封神的手段,只怕有希望成为传说中的天庭。
不过当初天师教的封神榜亦能够做到此事,可大凉王朝居然没有得到封神榜。他可不觉得大凉王朝会没打过封神榜的主意,其中应该还有别的缘故。
第20章 人身难得
清河有一段在府城,这一段河水又叫府清河,正好离暗香阁也不远。季寥传授梅三娘炼化水脉之法后,便带她到了河边。
季寥对梅三娘道:“以后这条河便是你的家。”
梅三娘点了点头,她运起季寥教的法门,便感觉到河水仿佛在召唤她。青楼女子本就无依无靠,十分孤独,此时这条河却真正给了她家的感觉。梅三娘顺着本能,跳进河水里,化成一片水花,消失不见。
季寥眼睛微眯,因为他瞧见慕青也进入河水中了。
“我等会就回来。”
这时候沿着河边走的行人,便发觉府清河突然涨水了,都在想难道是上游发了大水,流到下面。
河水不但泛涨,还翻滚不止。
还好是夜里,若是白天肯定许多人来围观。
季寥注目河水,睁开太虚天眼,便看到河床上躺着一条大蛇,腹部上有四个凸起,这是要化龙的征兆。
此时大蛇周围却有一条淡淡的影子,正不断攻伐它。
大蛇吃痛之下,运使水法,卷起水流,才造成了河水泛涨的情景。
影子正是慕青。
这大蛇虽然未化成人形,但有蛟龙血脉,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显然法力深厚,何况在水里,它实力岂止是倍增,寻常的丹成修士根本别想奈何它。可它现在对慕青所化的影子无可奈何,身上的气息亦逐渐弱了下来。
斗了约有一刻钟,大蛇便不再动弹了。
原本足有十丈长的身躯,竟不断缩小,变成两寸左右。
季寥倒是不是奇怪,龙能大能小,大蛇既然有蛟龙的血脉,自然也能如意变化身躯。
慕青所化的影子便扑进小蛇身体里,季寥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上多了一股莫名的气息,那是龙的气息。
原来慕青炼化了这条小蛇,他也受到了感染,获得了一丝真龙血脉。
在没人察觉的情况下,小蛇偷偷爬上岸,溜到季寥身上,绕在他右手的食指上。
季寥定睛一瞧,小蛇的皮肤如碧玉一般清澈,缠在他手指上,亦有冰凉的冷意传来,蛇眸漆黑,清幽深邃,很是美丽。
“你是夺舍这条小蛇了?”
“不过是分念寄神的手段,离夺舍还差得远。”
“哦。”季寥明白了,这跟当初清雨寄托神念在七月身上是一个道理。
他又道:“以前你好像做不到这种事。”
“哼,你以为就你聪明,那黄庭经也让我有些收获。不过这方法也麻烦,我分出的神念会自然消亡,现在在小蛇身上的神念顶多支持半天,而且每次分出神念后,都可能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继续施展这个法子,而且还是不能跟你离得太远。”慕青说到最后,显然很是不开心。
季寥倒是暗暗舒了口气,心道:这下子她应该不会想着用我肉身了。
慕青道:“要不是你小气,我怎么会用这么麻烦的办法。”
季寥轻咳一声。
慕青接着道:“我翻了一下它的记忆,原来它是江州府的蛇卫放养在府清河里的。”
季寥倒不是很意外,毕竟府清河里出现这么一条灵蛇,蛇卫不知道才是怪事,若是蛇卫放养,的确解释的通。
他道:“这又如何,难道你还会怕蛇卫?”
慕青道:“我当然不怕,而且每个月蛇卫都会派人来喂食它,都是极品的灵药,届时我把灵药收起来,你拿来炼丹。”
“你怎么突然这么大方起来。”季寥一脸狐疑。
慕青道:“反正你吃了丹药,我也能分一半好处。”
季寥脸一黑,果然不能把她想的太好。
两人扯了一会,小蛇便扑通一声,回到河水里。学宫就在上游,离得很近,反正季寥最近一段时间都会在学宫,所以小蛇就呆在河里就行了。
那小蛇其实就是相当于慕青一个分身。平日里就算不寄托神念也不打紧,有事慕青再分念寄神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季寥突然想到,自己现在也算半个官身,这每个月把喂蛇的灵药都拿了,算不算贪污。
脑子里冒出乱七八糟的想法,很快就一路回到了学宫。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尚未开门,便有人道:“了悸大师,你总算回来了。”
季寥其实已经发现了他,只是装作不知道,见他走来,便道:“林管事,你有什么事?”
原来这人是学正家的管事。
“我家老爷有点事找你。”
“这么晚了,还能有什么事。”
“不知道,老爷让我一定要让大师你去见他一面。”
“好。”
林管事带着季寥去了学正的家里,其实就是学宫旁边的一个宅子。这位学正大人亦姓林,年纪比聂县令还要大上几岁。
两人在书房相见。
季寥合十一礼,说道:“林大人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林学正道:“听说了悸师父你写的一首好字,而且还擅长作诗。”
季寥道:“大人谬赞了,只是字不太丑而已。”
林学正笑道:“了悸师父谦虚了,这次找你来,便是想请你在这送子观音图上替我题一首诗。”
只见他在书桌上展开一幅画,正是送子观音图。
季寥见状,笑了笑,说道:“那我就献丑了。”这画说来也巧,居然是祝义才的手笔,季寥一眼将其来历认了出来。反正要在学宫里呆一段时间,季寥自然不会拒绝给学正帮点小忙,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
林学正见他没有推诿,神色大喜。
他虽然是个学正,实则就是个九品官,说话也就对生员们管用,似季寥这种方外之人,受他的辖制极小,而且季寥跟聂县令关系不浅。聂县令虽然是个七品官,但实打实是二甲第一名,还是吏部天官的得意门生,这种人迟早要飞黄腾达的,他与之根本没法相比。
故而林学正也不好强行要求季寥帮他题字,如果不是他着实没多少钱,都想奉上润笔费了。
季寥提起笔,蘸上墨水,便对着在这幅画的空白处题字。
…………
“人身难得今已得,佛法难闻今已闻。此生不到彼岸去,更待何时度此身。”
“好诗,真是好诗。”
江州府的府衙里,一位中年官员看着送子观音的画上诗,不禁称赞道。
第21章 滋味
“裴大人可不能光夸这首诗。”中年官员身旁一位老官员道。
这位老官员正是江州府的知府,他身边跟着林学正。
裴大人笑道:“还得多谢林大人,才能让本官看到如此佳妙的好诗。”
林学正见裴大人如此欣赏这首诗,不由暗喜,他人微言轻,能让这位大人稍稍记住自己,便能让他不胜欣喜了。
为了进一步讨好裴大人,林学正道:“下官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这作诗之人便在府学宫,作画之人亦在,大人如果对他们感兴趣,下官可以请他们过来一趟。”
祝义才的祖父曾是林学正的座师,因此他想做个顺水人情,让祝义才也能在裴大人面前露露脸。
这位裴大人官至吏部侍郎,乃是当今圣上亲信的重臣,此次来江州,立时惊动了整个江州官场。
要不是靠着进献这送子观音图,只怕他这辈子都没资格见到这位大人。
裴大人微微沉吟,说道:“卢大人,今晚的宴会帮我推一下,我打算亲自招待下那位作诗的朋友。”
他没说要见作画的人,林学正为祝义才有些可惜。
卢大人便是知府,他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
“有大人物要见我?”季寥看着面前的林学正。
林学正笑道:“可不是么,你做那一首诗入了他的法眼,他十分喜欢,今晚要亲自招待你,这位裴大人全名裴石,现今是吏部侍郎,在京城亦是分量极重的大人物。我知道你是方外之人,不走仕途。但这次机会还是要好好把握一下,说不准让裴大人高兴了,你请他去兰若寺走一趟,亦能替兰若寺扬名。”
季寥笑道:“看来林大人肯定是替我多多美言了,否则这位裴大人怎么会想着要见我。”
林学正虽然不期待季寥有多感谢他,可是季寥如此说话,仍是让他心头高兴。他笑道:“我人微言轻,哪里能在裴大人面前说上话,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赏识你,今天你有课么,若是有,我便让人跟你调换一下。”
季寥道:“今天没课。”
“那就好,你先去准备吧。”
“林大人,我还有一事想问你,那裴大人为什么会喜欢送子观音图,莫非他没有子嗣?”
“听说是这样的,而且裴大人夫妻俩都信佛,喜欢收集佛画,他说这次出京时,家里夫人对他说江州风景如画,出了不少有名的画家,让他来江州后,顺便寻一幅佛画带回来,裴大人据说是为了讨好夫人,便决定寻一幅送子观音图带回去给自家夫人。”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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