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拙!
示敌以弱的红袍男人等的就是这一刻,眼前黑衣少年为了救人,举剑杀人的动作只做了个虚晃,而心甘情愿卖出如此大的破绽,无非是想趁着自己被那道诡异剑域煞气入侵之时的恍惚时刻逃离。
只可惜自己神智清晰地很,先前的一切都是为了引出此刻的杀机!
钟天道嘴角微微勾起,双手死死扣住芙蕖剑锋。
易潇向后挪移身形微顿。
芙蕖被那双玉石之手死死攥住,无论如何拖拉,俱是卡死。
杀戮剑域拼了命一般灌注而去,而那个红衫男人面色平静,双手隔绝尘世,不沾因果,将那道剑域完全隔绝开来。
“开!”
易潇深吸一口气,大势至域意从剑锋之上滋生而出,强行将那双玉手震开。
红衫男人瞳孔微缩,显然没料到这么一手。
黑衣少年抽剑而起,丝毫不拖泥带水。
钟天道伸手而出,拉扯住易潇最后衣角。
易潇冷笑一声,芙蕖剑光一斩而过,将那袭黑袍被攥住一角直接斩开。
一道残缺衣角。
两道身影。
无论怎么看,小殿下下一秒就能逃开。
。。。。。。
。。。。。。
易潇面上的笑意突然伴随身体一同僵住。
与自己不过数尺距离之处——
钟天道攥住那一角衣袂,脸上浑然天成的愕然缓缓收缩,最终变成了深深的漠然。
红衫男人低垂眉眼,没有再去看黑衣少年更多一眼。
他只是缓缓回头,走到苏红月倒地之处,将其扶起。
蒙面女子琴师面色极为苍白,脖颈之处被极锐物事隔开一道狭长口子,好在易潇最后那一剑下手不算狠,为了能够尽快抽身,这道口子只绕脖割了半圈。
而所幸芙蕖剑锋极利,伤口深可见骨。
极为诡异。
在苏红月脖颈之上,这么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居然没有涌出丝毫鲜血。
没有鲜血。
苏红月缓缓睁开双眼,幽幽叹息一声,吐出一口浊气,缓缓坐起,伸出一只纤手轻轻涂抹在脖颈伤口之处,瞬间一股强大魂力蜂拥而出,缝补一般将伤口迅速痊愈,寥寥数息,玉颈恢复如初,甚至不留丝毫伤疤。
这个曾经身负龙血的蒙面女子琴师此刻摸了摸自己脖颈处的伤疤,眼神再度投向身形僵住的黑衣少年之处。
她丝毫不掩盖眸子里的火热之意。
。。。。。。
。。。。。。
易潇的身躯僵住。
他的声音从嗓子里吐出,深涩而艰难。
“水月?”
像是疑惑,更像是自嘲。
而以一只纤白小手狠狠刺入易潇背部,一路笔直穿插而过,鲜血淋漓,再从心口处探出五指的小女孩,此刻只是轻嗯了一声。
易潇看不见她的面容。
想必她的面容,一如往常那般满心欢喜。
“是我。”
她根本不哑。
但她说完这一句,就住了口。
易潇眼神有些躲闪,突兀笑了一声。
水月缓缓抽出那只贯穿心口的纤白小手,接着放下踮起的脚尖。
她抱住黑衣少年,以半面面颊贴住那处碗口大的贯穿伤口。
鲜血顿时涌出,打湿她的短发,将她半面染红。
短发混杂着鲜血粘稠在她面上。
她根本没有笑。
眸子里一片黯淡。
她最终缓缓松开双手。
而后黑衣少年脚步踉跄,最终重重砸在地上。
或许是流失了太多鲜血的缘故,天缺痊愈之后的小殿下从未有一刻,像此刻这般面色近乎病态的惨白。
他深呼吸一口气。
脑海之中回荡无数画面。
哑女水月屋子里那块朱红色石碑。
“吾将,念出你的名字,刻下你的面容,将你的灵魂雕琢成玉,把你的悲喜编制成曲。。。。。。”
念出你的名字。
刻下你的面容。
将你的灵魂雕琢成玉。
把你的悲喜编制成曲。
用尽最后的力气,易潇看见远方红衫雕玉老板钟天道背转身子,面对自己,一步一步走近自己,袖子之中缓缓滑出一只手。
那双手中握着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黑衣少年玉雕。
钟天道面色平静,淡淡将那块玉雕放在自己面前三尺之处。
近在咫尺。
而易潇已经再无一丝力气。
红衫钟天道蹲下身子,对易潇轻轻开口道:“吾。。。。。。将你的灵魂雕琢成玉。”
而远方传来沧然曲折的音调,蒙面女子琴师以魂力重新将那原本已经四分五裂炸开的木琴重新拼接而回。
她幽幽抬手,抑扬顿挫的音律从那只古琴上传来。
伴随着古琴旋律的,还有她那句半唱半念的悲凉声音:“吾。。。。。。将你的悲喜编制成曲。”
每一段音调,都砸在心间,如同血液一般流淌在自己体内。
缓慢而沉重。
易潇眼神有些黯然。
他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那块石碑上,记载的古老仪式,只为了抽去一个人的魂力。
而那位尊上,之所以能够不讲道理吸取佛骸内如此多生灵的力量,就是靠着那块石碑上的古法。
所以红衫男人雕了如此多的玉雕,每一个玉碎,就是一道生灵的陨落。
所以哑女水月的屋子里有如此多的画纸,每一张纸上,都刻着曾经入佛骸的真正活人。
而玉碎,纸燃,音起,名出。。。。。。无论哪一样,单独发生,都不会引动这道古法。
这抽去魂力的古法,需要这四样一齐出现。
就是此刻。。。。。。一道古老而无法抗拒的力量已经笼罩住自己。
而那个披着深蓝色披风的小姑娘,此刻在易潇背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画纸。
画纸之上,画着一个黑衣少年拄剑而立的画面。
画风有些偏古,而笔力却极强,画面之上,那个黑衣少年笑意浅淡,凝眸一瞥的场景油然而生。
栩栩如生。
哑女水月的声音无比沙哑。
“吾将刻下你的面容。。。。。。”
这一句本已经念的极为缓慢。
然后她的声音停顿。
彻底停住。
最后水月面颊之上流下两行晶莹泪水,她颤声道:“念出你的名字。。。。。。”
“易潇!”
水月突然高喝一声。
倒在地上的易潇瞳孔猛然收缩。
那块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玉雕猛然碎开。
神魂出窍一般。
巨大的压力重重砸在自己身躯之上。
宛若整个世界砸下。
天旋地转!
那个声音如有魔力,万钧沉重,一锤砸下,将自己所有灵魂全部抽离,与肉身分开。
易潇重重咳出一口鲜血。
在悲凉的古曲之中,自己眼前一切的景象模糊起来,那张画着自己初入佛骸镇时的画卷无风自燃。
那张刻着自己神色入木三分的画纸之上,黑衣少年已然化为了幽幽飞灰。
最后。
灰飞烟灭。
。。。。。。
。。。。。。
佛骸之中,冥河对岸。
大雾缓缓散去。
一块朱红色石碑极为显眼。
上书字迹鲜红,触目惊心:
“当红月降临这片大地之时,黑夜将不是唯一的归宿。
世上有生与死,六道轮回,永无休止。
生老病死,是万般痛苦的根源,故而人人想得永生。
永生。。。。。。
吾,赐予你们!”
。。。。。。
。。。。。。
所有的鲜血都已经被抽离。
所有的神魂都已经被榨干。
那倒在地上的黑衣少年,眼神逐渐空洞,最终化为一片灰白。
他的眸子里失了一种神采。
生命的神采。
红衫男人面色平静,轻轻道:“已经结束了,他的神魂已经被尽数抽去,此刻留下的,只不过是一具躯壳罢了。”
悲凉古曲戛然而止,蒙面女子停住拉曲十指。
她望向不远处。
那个黑衣少年的血迹依旧在地上蔓延。
水月缓缓卸下深蓝色披风,将那张披风缓缓披在黑衣少年已经失去生机的躯体之上。
她面色木然,蹲下身子,然后半趴在血泊之中,将耳朵轻轻贴在那人的后背。
没有心跳。
一个死人。。。。。。怎么会有心跳?
当然没有心跳。
遥远的落日镇外。
冥河炸开一道通天水柱,浮现出一道龙雀虚影。
那道龙雀虚影通天彻地,此刻纵声长鸣,声音无比悲凉沙哑。
那声长鸣穿越时空,穿过遥远的长桥,穿过冥河两岸的大雾,穿过落日镇。
穿过倒地不起的黑衣少年。
接着黑衣少年的心脏猛然抽搐。
“咚!”
水月不可思议般皱了皱眉,接着闭上眼,仔细聆听。
刚刚。。。。。。似乎出现了一丝心跳声音?
不可能。。。。。。
一个死人,怎么可能有会有心跳声音?
下一刹那——
“咚!”
犹如战鼓一般,黑衣少年体内的心脏强有力跳动而起。
“咚!”
“咚!”
“咚!”
第八十七章 打破禁忌
佛骸篇(十八)
二层楼。
一袭大紫袍漂浮在空中。
漆黑的回廊被雷霆照亮!
紫袍男人白皙的面容在层层耀眼雷光之中凸显而出,他背负双手,长发披散,身上紫袍无风自动。
八风不动,渊渟岳峙。
而他此刻外露而出的魂力,已经充斥了整个二层楼。
浩瀚如同海洋一般肆意翻滚,将整个二层楼全部铺满。
六道轮回的锁链从虚空深处蔓延交错,凭空浮现无数梵文,一个又一个禁制将这个大紫袍身影封印在二层楼内,将整片魂力海洋紧紧困在其中。
“易潇。。。。。。”
紫袍男人低声念出这个名字。
“快一点吧。。。。。。打破禁忌,让永夜来临吧。。。。。。”
玄上宇抬起头,目光落下,如同穿越了无数时空,落在了落日镇那个染血而倒的黑衣少年身上。
那里有一声强烈如战鼓敲击的心跳声。
“咚!”
是生命复苏。
“咚!”
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出现在黑衣少年体内。
“咚!”
犹如风暴席卷,生灵尽皆颤抖。
“咚!”
二层楼内,大紫袍男人眯起眼,嘴角勾勒起一股笑意,极为满意地望向那个倒地不起的黑衣少年。
他的身上,遥隔数里,隐隐约约浮现出数道互相纠缠的虚影。
沛然的灵魂之力,犹如烈火燎原一般,刹那在黑衣少年身上点燃。
先是一点火苗,紧接着轰然而起!
那股魂力气息浩瀚而起,扶摇直上!
第一境第二境第三境第四境第五境第六境第七境!
这股魂力风暴一点即燃,瞬息将前七境界的所有魂力一瞬间打通,而处在第七境界巅峰之位,门槛之处,微微停顿一刹那。
最终水到渠成一般。。。。。。
迈入第八境!
魂圣境界之后,依旧在攀升,这股力量漠然无情,却无比强悍,此刻彻底释放出来。
落日镇大地开始颤抖。
伴随着少年强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剑主大人留给你的后手啊。。。。。。”玄上宇笑了笑,轻声道:“让我来看一看,这当世唯一一位大宗师留下的后手,能保你在北魏十万铁骑之中安然无恙,能不能保你在这佛骸之中勉强不死呢?”
目光再度落在极远处的黑衣少年身上。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紫袍男人眯起眼。
他声音微微停顿,缓缓道:“有点厉害。。。。。。剑主大人的这股力量,让你处在不死不灭的状态,跳脱三界,不在轮回。。。。。。所以接下来,你是要开启所有的天相了?”
玄上宇最后将目光落在遥远的冥河,微微皱眉。
“这只龙雀。。。。。。真让人头疼啊。”
他微微抬起一只手,点在自己眉心,接着微微拉扯,扯出一道细长灵魂。
紫袍男人将这道灵魂轻轻放开。
那道灵魂飘然若仙,三千发丝如黑瀑般垂下,手中握着一根折断的紫钗。
“魏灵衫。。。。。。”玄上宇转过身子,轻轻皱眉对这道灵魂开口道:“你就不能让那只龙雀消停一会?”
。。。。。。
。。。。。。
水月有些微惘。
她抬起头,侧脸全是血污,眼中尽是茫然。
她望向红衫雕玉老板。
钟天道神色惘然。
她望向蒙面女子琴师。
苏红月摇了摇头。
水月站起了身子,她微微后退一步,脚底大地猛然震颤!
遥远的冥河处再度传来一声震颤天地的嘶鸣。
“是那些大妖?”钟天道皱眉,感应到脚底大地的不同寻常,一阵又一阵恐怖的震颤传来,一次力度比一次大,最终疑惑道:“感觉。。。。。。不太像。”
苏红月的魂力最为敏锐。
她蹙眉,细细感应到一丝微妙变化,最终面色变化,望向那个倒地不起的黑衣少年,缓缓吐出几个字。
“这股震颤。。。。。。是他的。”
水月感到脚底大地传来一股绵延若龙脊一般的恐怖颤抖,接着陆地起伏,整座落日镇陷入此起彼伏的轰鸣之中,木屋刹那浮现出丝丝裂纹,接着在喀嚓声音之中开始崩塌。
时间变得极为缓慢起来。
而在缓慢崩塌的屋楼之中,大地凹陷,崩裂,蔓延。
整座落日镇。。。。。。陷入了崩塌之中!
水月的眼神惊悚起来。
红衫男人高声喝道:“跑!”
那道红衫身影猛然高高跃起,红袍卷起那道娇弱的苏红月窈窕身躯,路过水月之时,大袖卷起,却发现这个身形瘦削的女孩居然倔强站住,原地纹丝不动。
去了深蓝色披风的水月,此刻披着一件普通纯白麻衣,就这么咬着牙,盯着对面的黑衣少年。
在一声足以震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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