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沧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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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沧录- 第4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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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针尖对麦芒。

    更像是蚍蜉撼树。

第一百二十九章 剑与剑的对决

    那柄巨大的大元气剑下,“因果”就像是一只脆弱而渺小的蝼蚁。

    蚍蜉撼树。

    可笑不自量。

    两座袖袍内不断溢散气机的黑袍,伴随元气凝聚法相,此刻水涨船高,凭空站在“霸王法相”的眉心之处,眼前不断有从上方崩落的雪气,虽然不能遮掩视线,却显得有些置身仙境。

    黑袍俯瞰天门,看着身前身下的一切,飞旋凝聚的尘土,沙粒,石块,草屑,这些在法相的十丈之外便被绞杀成虚无,这尊通天彻地的法相,仅仅是那缕魂魄恢复了不到一半元气后的产物,若是恢复了全盛之姿,只需要微微挺直脊梁,站起身子,甚至可以拿法相戳破天门。

    这是何等的霸道?

    黑袍平静而漠然地看着自己身下,抑制着心湖内不断升腾的煞气。

    伴随着霸王魂魄的觉醒,那些痛苦的记忆不断在他脑海内倒映,上演。

    他闭上双眼,黑袍下的面容有些狰狞,咬牙切齿当中,不自觉落下了两行清泪。

    忽然有叮当一声清脆声音。

    如青瓷碎裂。

    大元气剑压下之时,天门早已是一片寂静。

    黑袍忽然睁开双眼。

    他的面色变得极度震撼。

    在大元气剑巍巍恢弘的剑身之下,那柄玲珑剔透的“因果”迎了上来,这般巨大的体型悬殊差距,本该是毫无意外的蚍蜉撼树。

    结局却变成了可笑大元气剑不自量。

    千缕万缕元气与剑气反复锤炼而成的大元气剑,剑身纯粹而凝实,比起世上任何的剑器都要来得坚固。

    那些在炉火中纷飞火星铸造而出的剑器,经过了剑池的洗涤,大雪的降温,经过了无数任主人的易手,再是舔舐鲜血,也不过是凡品,凡剑,如何能够与纯粹的元气媲美?

    大元气剑可单剑掠城。

    此刻在那柄因果的面前,却脆弱如同初生的婴儿。

    那柄因果迸发出了尖锐的长啸,像是一路高歌的狂徒,肆无忌惮撕裂着大元气剑无比坚韧的剑身,带动着猛烈的火光飞扬如流苏。

    整座巨大无比的“霸王法相”,都发出了痛苦不堪的闷哼,在一刹之间,因果来回一趟,重新回到了那个踩棺而立的白衣男人身前悬浮,而天地之间多了一条漆黑长线。

    准确的说,是两条线路完全重合的黑线。

    一来一回。

    黑袍眼神带着无比的震撼,他终于明白了之前天地之间凭空多出的无数道黑线究竟从何而来。

    这条巨大的黑线贯穿了“霸王法相”的胸膛,逆着大元气剑切割而上,像是一只世间极快的箭矢,将那颗脆弱的“法相心脏”摧枯拉朽地击溃。

    接着重新掠回。

    沿途所有,尽数被切成了虚无。

    元力,业力,还有因果。

    头顶巍峨大雪的巨人,有些吃力地缓缓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胸膛心脏之处,那里被剖开了一个极其狭小的剑口,却像是开出了一条瀑布,整座法相凝聚的气机都被这一剑刺得崩裂开来,顺着这道剑口倾泻而出,气泻如山倒,那柄大元气剑被神光熠熠的“霸王法相”正手攥紧巨大剑柄,轰然一声插入天门大地,溅起滚滚沙尘。

    在尘埃裹挟元气翻飞的过程当中,那尊在数个呼吸之前还恍若天人下凡的“霸王法相”,沉默而痛苦地跪了下来,单膝微微下坠,一只手攥紧剑柄,稳住身形,因为“太过用力”的原因,原本覆盖在身上的红甲,开始一层又一层的迸溅开来。

    单手按住剑柄的剑宗明,平静看着远方的那尊巨**相。

    他很清楚法相中心的黑袍在想什么。

    黑袍想要凭借自己的元气,重新凝聚这尊法相,让这尊“霸王”,再度站起身子。

    剑宗明有些失望。

    他望着那尊巨大却又不堪一击的法相,平静说道:“没用的,因果切开了‘他’的所有气机,就算凝聚出来又能如何?第二剑下去,依旧是之前的后果。”

    之前神威浩荡,漂浮在空中,几乎要悬到天门穹顶的黑袍,此刻随着巨人法相的下跪,而不断下坠,元气崩塌,气象惨淡。

    黑袍的面色有些难看。

    剑宗明漠然说道:“你有世上这么多的造化,机缘,可你终究没有杀过人。真正抵达了这个境界的修行者,并不会靠着气象恢弘的法相去压人一头,华而不实。”

    “杀人只需要一剑。”

    一只脚踩在棺头的剑宗明,平静说道:“万物万事,都只需要一剑。”

    “你不行。”

    大光明宫宫主缓缓收回那只脚,天门盛光流转,照耀在他身上,风气渐小,最终消弭。

    剑宗明望向那尊即便跪下来,依旧如山魁梧高大的巨**相,看着其上不断溃散的元气,还有不断跌坠最后落在地上的黑袍。

    “你留了五成的魂魄?”

    他觉得有些好笑,低垂眉眼道:“就算留了一成,那位霸王的剑道造诣和战斗意识没有觉醒,你终究只是一个暴殄天物的蠢材,与我所想的天差地别。”

    独孤被他连剑带鞘摘了下来,平握在手中。

    “不要犹豫了,把两道天相,还有完整的魂魄都吞下去。”

    “若是不够。。。。。。”

    剑宗明忽然弹指,一道青灿的光芒从袖内弹出,悬浮在他的面前。

    那是一缕青幽的血滴。

    黑袍忽然蹙起眉头,轻轻嗅了嗅鼻子,似乎是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剑宗明挑了挑眉,笑道:“是青石的菩萨血。”

    他第二次弹指,有一道猩红的光芒飞出袖袍。

    “这是西妖的朱雀血。”

    剑宗明一只手平握独孤,另外一只手不断弹指。

    从四位妖孽那“借”来的物事,一样又一样,被弹指击出袖袍,身形轻灵悬浮在他的面前,围着白衣来回掠绕,迸发轻轻嗡鸣。

    每一样都是莫大的造化。

    “霸王的魂魄是世上最大的造化了。可是这些。。。。。。亦是一等一的造化。”剑宗明轻轻笑了笑,微微阖眼,道:“你想要杀我,这些够不够?”

    黑袍落在地上,面色有了些许的苍白。

    他看着剑宗明,就像是看着一个疯子。

    “我只求一战。”

    “也只求一剑。”

    剑宗明平静看着黑袍,声音带着一股清淡的悲哀:“我有个很好的朋友死了,这是他的遗愿。”

    黑袍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又惘然地看着眼前的白衣男人,看到这几样造化都随着他的挥袖,飞向了自己,只需要自己轻轻启唇,便可以将这些世人都觊觎的造化吞下。

    他看着剑宗明,脑海里只有一个词。

    疯子。

    他已经确定了。

    剑宗明是一个疯子。

    黑袍只觉得眼前发生的事情很是荒唐。

    他知道剑宗明很强,在春秋元年的时候,无论是北魏还是齐梁,都知道他很强。

    可他没有想过,剑宗明居然如此之强。

    那尊巨大的法相,一剑之威,足以硬生生砸死一位大宗师。

    只是就这么毫不讲道理的被一剑连同法相都击溃了?

    黑袍此刻的脑海里一片乱麻,有些不知所措地向后退了两步,悬浮在他身旁的几样造化微微轻颤,都随之向后漂浮。

    青石的菩萨血。

    西妖的朱雀血。

    这些造化堆叠在一起,甚至显得有些拥挤。

    嗡嗡的声音,在脑海像是一根又一根细密搭衔的黑线,就像是之前剑宗明递斩而出的那一剑。

    想到了那一剑,黑袍下的面容更加苍白。

    这些造化,世上独一无二的造化。

    自己身上还有着更逆天的造化。

    一道又一道的域意轻颤,袖袍内的两座天相。

    可是就算吞下了,又能如何?

    剑宗明说的不错,若是不完全将“霸王魂魄”复苏,没有最为关键的凛然剑意,还有战斗意识,自己就算拥有再多的造化,又能如何?

    黑袍痛苦的沉吟了一声,闭上双眼。

    脑海里思绪错乱。

    那位“霸王”复苏了,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算是死了?还是彻底的活过来了?

    驳杂的记忆,淇江的风雪,老师的话语,屋檐下的雨滴,黑夜中摇曳的古灯灯火,埋在地底的花苞,以及一路倒流回掠,最后挣脱黑暗的黎明——

    黑袍睁开双眼。

    惘然地将目光投向了那口棺木。

    四周的物事,一样又一样的悬浮。

    “他”有些吃力地伸出手,黑袍内苍白的五根手指,显得有些颤抖,而且艰难。

    远方的剑宗明抿了抿嘴唇,紧紧盯着那袭黑袍。

    他随时准备出鞘,去面对即将那位全面苏醒的“西楚霸王”。

    世上所有的造化,毫不夸张的说,都堆叠到了此刻的天门。

    被剑宗明推到了黑袍的面前。

    黑袍已经伸出了手,即将做出最后的选择。

    那位霸王的意识一但觉醒,攫取了这些造化,便是史上最强的修行者。

    在艰难的等待当中——

    剑宗明听到了一声古怪的声响。

    他忽然有些惘然。

    剑宗明看到那袭黑袍,艰难伸出的那只手,做出的动作。。。。。不是去握住,而是推开。

    “他”此刻的动作,像是一个孩童,气势汹汹的,将那些造化,如玩具一般推了开来,然后跌坐在地上。

    剑宗明怔怔看着这一幕。

    黑袍的喉咙里一阵哽咽。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自己想得不是这样的。

    老师与自己说的不是这样的。

    “他”倔强抬起头,带着哭腔沙哑说道:“我不跟你打了。。。。。。我认输!”

    (ps:春夏交替,季节古怪,冷热不定,大家注意保暖,不要像熊猫一样感冒到浑身瘫软,tat。。。。。。)

第一百三十章 我有一剑光明,送给世人去听

    剑宗明看着跌坐在地上的那袭黑袍,觉得好气又好笑,一阵的无言以对,想了想,却偏偏觉得的确像是那人的行事风范。

    他一只手保持着平举独孤的姿态,轻声叹息说道:“可惜了这些造化,我等了这么久了,距离与‘那人’当年约定的时间也到了。我等不了下一个十年,等不了李长歌,也等不了你这个‘新霸王’。”

    他回过头来,凝视着易潇的这口棺材。

    不远处的黑袍幽幽说道:“我打不过你,我也不会就这么把这些造化都融了,我又不是傻子。。。。。。吃下了这些,就算不被撑死,我还是我么?成全了你,还是成全了老师?”

    剑宗明闻言之后笑了笑,道:“你还知道是成全了源天罡。。。。。。看来你的确不是傻子,既然如此,不如拔剑,像上个轮回的时候,凡事若挡,一剑平之。”

    黑袍忧怨说道:“凡事若挡,一剑平之。过刚易折,有些事情。。。。。。只能委曲求全。”

    剑宗明想了想。

    他轻声问道:“就像是这口棺材?”

    黑袍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就像是这口棺材。”

    “我明白了。我不为难你。”

    剑宗明点了点头,他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黑袍,说道:“你走吧。”

    黑袍微怔,有些惘然。

    他看着站在棺材前的白衣男人,等了片刻,发现那人居然一丝一毫移动的意思都没有,确认了他不是在开玩笑。

    然后黑袍有些困惑的,缓慢的念了一个字。

    “走?”

    然后他疑惑问道:“你要留在这里?”

    剑宗明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黑袍,嗯了一声,轻轻弹指,那柄悬浮在空中的无形“因果”掠身来回围绕,白色衣袍随风翻飞,沙粒与剑气一同穿梭。

    整片天门里,似乎有什么在缓慢的崛起,苏醒。

    “嗡嗡嗡——”

    剑宗明缓缓闭起双眼,他轻声说了一句话。

    “天门的时间是永恒的。”

    黑袍仍然有些惘然。

    接着黑袍下那双好看的眼睛,像是明白了什么,瞳孔微微收缩。

    剑宗明继续拿着轻柔的嗓子说道:“这世上,时间永恒的地方很少,非常少。。。。。。”

    除了天门,就只有被“因果”切断与世间联系的剑宗明本身。

    还有一个地方。。。。。。

    鬼门。

    大光明宫主的白袍在轻轻抛飞,他笑着说道:“我去过龙门,那里的时间似乎也出了一些问题,这三个地方,都是很特殊的地方。。。。。。若是在这里保存剑器,便可以让剑器‘永葆青春’,与人不同,剑里的灵魂是不会因为枯燥无趣而崩溃的,岁月愈长,愈是孤独,剑胚本身越是强大。”

    所以在永恒静止的南海留仙碑内,那个被切除出来的一部分“凝滞空间”里,能够孕育出“因果”这样绝世仅有的剑器。

    黑袍“霸王”的身躯有些微微的颤抖,“他”已经明白了剑宗明的意思,但脑海里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这三道门,无论是天门,还是鬼门,龙门,都只是门啊。”

    “门的存在,就是为了通向某个地方。”

    剑宗明感应着四周不规则的震动,无数的沙粒开始轻微的震颤,这些质地与龙门大漠极其相似的沙尘,就像是“门”在不同时期所产生的不同衍生物。

    他微微抬起一臂,剑气倏忽迸发。

    黑袍惊呼一声,无数道黑线瞬息密布了“他”眼前的所有空间,整片世界都变得了极致的漆黑,无数的黑线包裹成为一块四四方方的六面体,将所有的一切,空气,沙尘,土地,雪沫,都切成了虚无。

    接着剑宗明轻轻弹指。

    黑线飞速旋转开来,将整片空间都剥离开来,送着这个在剑宗明看来不愿意糅合造化,便只是幼稚孩子的“黑袍霸王”,离开了天门。

    大光明宫主轻轻笑了笑,侧头聆听着无声又肃杀的剑声,像是世上最美妙的音乐。

    当年在剑冢递出的那一剑。

    如今变成了千千万万剑。

    当年一剑千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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