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沧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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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沧录- 第4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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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柄陆沉碎裂成了许多截,最大的那一截,压得方圆海域凝聚出一片巨大的涡流,犹如定海圣物。

    看到了这里,易潇和李长歌的眼神都开始凝重起来。

    海流辟易,一块又一块的陆地翘起,游离到了这里,便被无形的气流卷入,那截“陆沉”剑身插入海底,仿佛带着无穷无尽的吸引力,将所有的土石都吸附过来。

    于是所有的土石开始凝结,一块又一块,最终凝固成了。。。。。。一块崭新的大地。

    准确的说,是一座山。

    画卷到此终止。

    易潇面色凝重,手指停下触摸,回过头来,对上了李长歌的眼神,彼此之间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山主大人的声音响起。

    “这副画卷之所以叫做‘衍陆残卷’,是因为就只画到这里,一共八面墙壁,内容就有这么多,之后的后续,便再也没有了。”

    白莲墨袍幽幽浮起,山主面色阴晴不定,他触碰着墙壁,指尖跳跃着花火,轻柔说道:“这并不算什么秘密,只要看到最后一副画面,都知道那截剑身落在了那里。”

    空山悬浮。

    海流倒卷。

    “天极海,普陀山。”

    白莲墨袍山主,拿着轻柔的口吻开口:“传说当中的佛门的起源之地,六位菩萨都出自于普陀山道场,天极海的海流与寻常海域有着极大的不同,整座圣山都悬浮在空中。”

    “但是真正知道真相的人,非常之少。普陀山一整座数千万钧重的圣山,在海流之下,是一截深藏海底的剑尖。”

    “那柄陆沉剑尖,造就了天极海的恢弘景象,也造就了普陀山的圣迹。”

    易潇闭上双眼,想到在忘归山山顶的小日月佛台之上,白袍老狐狸曾经说过。

    在普陀山的山巅上,有一座真正恢弘巨大的日月佛台,供奉观世音菩萨真身像,遥隔三千里海域便能看见,法相通天盖地。

    这该是多么震撼人心的画面?

    那样的一座山,该有多么庞大?

    倒悬在一柄剑尖之上。

    他望向李长歌,轻声开口道:“真的有天极海?”

    大师兄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没有找到。”

    “出海如此之久,我以剑气外放,寻觅海域的异常,但凡是海流紊乱的海域,我都会亲自去探查,大部分的小世界已经破碎,整块岛屿随时可能沉坠,更不用说海水倒悬的‘天极海’,或者隔着三千里就可以看见的‘观世音’法相。”

    李长歌带着一丝惋惜说道:“或许这是真的,或许。。。。。。这只是一个传说。”

    山主大人抚摸着最后一副残卷,笑了笑。

    “圣岛的‘衍陆残卷’,其实只有前面七副,而绘制着普陀山的最后一副。。。。。。是后来补充而出的。”

    易潇和李长歌都微微一怔。

    仔细去看,最后一副残卷,将整座天极海域描绘的栩栩如生,万千海水倒流涡旋,围绕那座悬空的巨大圣山,颗颗水珠饱满,日月照耀,熠熠生辉,山体的最底部,那截剑尖四周海水密布,独自承担着巨大的重量。

    一尊观世音法相坐落在普陀山山巅之上。

    日月佛台,法相恢弘。

    那座菩萨法相,以一人之力,坐落在山上,身下莲花宝座重若万钧,透过普陀山,将那截剑尖压得不能抬头。

    易潇的眼神有些低落,他轻声笑了笑,道:“是娘。”

    山主的眼神当中有些复杂,点了点头,“是她。”

    山主忽然深吸一口气,“她对我说,天极海、普陀山,都是存在的。”

    “你们有没有想过,陆沉的那截剑尖上是普陀山,那么压在剑尖下面。。。。。。是什么?”

    。。。。。。

    。。。。。。

    就像是那副画卷上描绘的那样。

    无数海流倒卷,如云屑又如飞鱼,围绕着那座巍峨的大山缓慢旋流。

    若是站在山巅,便看不清究竟距离海面有多少距离。

    那座巨大到隔着三千里,就可以看清坐落在其上菩萨法相的佛台,有一袭黑袍,坐在佛台的边缘,双脚悬空,轻轻晃荡。

    她回过头来,看着那座巨大的佛台。

    易小安掀起黑袍的衣摆,与那尊菩萨含笑的法相对视,一切都如当年登忘归山那般熟悉。

    可是截然不同的,是自己的身旁,白袍老狐狸已经不在了。

    披着缟素白袍的少年儒士,站在莲花座下,抬起头来,几乎望不到那尊菩萨的额首。

    “你不肯要那两座天相。”源天罡语气温柔,轻声说道:“是觉得天相配不上你?”

    坐在日月佛台边缘的黑袍女子默然不语,她轻声说道:“你说过他不会死的。”

    源天罡笑了笑:“如果不抽去那两道天相,还有霸王的神魂,他又怎会像现在这般新生?”

    易小安无声地望向少年儒士。

    他并没有转身,而是自顾自端详着这尊巨大的菩萨法相,手指在莲花宝座上轻轻触碰,擦出一连串的火花。

    莲花宝座上,被白皙的手指擦出火星,像是被人以剑尖剐蹭,只是在四周磅礴的元气流动之下,很快恢复崭新。

    “你看。”

    过了许久,源天罡才开口道:“我从来没有骗过你,这世上一切的交换都是平等的。如果没有痛苦致死的伤势,如何获得焕然一新的生命?”

    “可是他差一点就要死了。”

    “可是他现在活着,而且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源天罡笑了笑,停下手指动作。

    “他出棺之后,风雪银城城主便死了。”

    “因为你的诉求,我没有碎去他的神魂,而这样的新生,直接造就了一位剑仙。”

    他感慨说道:“这么年轻的剑仙呐,何等罕见?”

    易小安面无表情说道:“剑仙。。。。。。那是他应得的。”

    源天罡轻轻笑了笑,道:“所以你不愿吞下那两座天相,是觉得自己现在足够强,还是准备等到有一天再见面,把天相还给他?”

    易小安沉默了。

    “他知道魏灵衫在大雪原等了半年,他去风雪银城抢了亲,可他并不知道,你为他付出了什么。”

    源天罡温柔笑道:“你这么做,是否值得?”

    坐在日月佛台边缘,摇晃双足的黑袍女子,忽然停顿了一下。

    她轻声说道:“从来就没有什么值得与不值得。。。。。。”

    闭上双眼,一路南北而过。

    当年种种,如今诀别。

    可是已经遇见,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一句话罢了。

    易小安轻轻笑道。

    “本姑娘愿意,怎样?”

第一百六十五章 南上之虎(一)

    罡风凛冽。

    耳边是湿润的海汽,被狂风带动,即便是悬浮在海域上空,山顶缭绕云气的日月佛台,依然能看见漂浮在不远处来回鼓动的颗颗水珠。

    那截剑尖插在海底的缘故,普陀山所在的整片海域就像是飞旋掠开的大碗,无数水气围绕普陀山律动。

    海风从海平面升起,吹拂而过,一路所过绵延山体,草木沙沙,栖息的飞鸟将目光投向山顶,有那么一丝不解。

    “倏”的一声。

    像是一块沉重的铁块坠了下来。

    日月佛台,站了很久的黑袍女子,摊开双臂,闭上双眼,聆听着耳边的呼呼风声,足尖并不发力,就像是一团风絮,落下的时候,黑袍撕啦破空的声音,更像是叠打不止的铁片——

    心脏砰砰砰剧烈的跳动声音,在跌破狂风与音障的爆破巨响当中,显得弥不足道。

    易小安猛地张开双眼。

    “噗通”一声滔天巨响,那袭黑袍砸入海面,像是一柄锋锐的利镞切入海水当中!

    普陀山山顶之上,素白衣袍随天风飞舞的源天罡同样张开双眼,望向身下,目光遂着一路不知有多漫长的山体掠去。

    借着巨大的加速度,易小安双手合掌,向头顶抬起,整个人身子向下,像是锥子,更像是一柄真正的利剑,沉重的海水被指掌尖的压力切开——

    整片深海,无声而又畏惧的避让开来。

    就此疾射而出!

    剑尖辟易,直到遇到了第一丝阻力,接着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直到后来,巨大的浮力拖动少女的身躯,让头朝下的姿态变成了平衡姿态。

    最后身边所有的水汽都开始不受控制的开始向上飘掠,想要拽动黑袍离开这里。

    已经钻入海底数百丈,易小安身子不再是之前那般平行山体向下疾射的姿态。

    当失去了那股从山巅冲下的锐劲,她回过头来,眯起眼,看着自己身后的海底世界。

    整片深海,漆黑无比。

    普陀山山体下的海域比海平面要低,让整座仙山看起来犹如悬浮腾空,其实只不过是一种障眼法。

    整座普陀山,真正巍峨浑厚的山身,藏在海水底部,只有沉入了海底,才能看到普陀的真面目。

    易小安平静望着就在自己身后的岩石,她用力地伸出五指,扣下一块石块,这块石块浸泡在海水当中,棱角分明,却又无比冰冷,无数年来,岁月刻画的痕迹,都在潮湿当中无声的抹去,海水当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剑气,整片深海,没有一条生灵。

    死气沉沉。

    一片荒芜。

    易小安沉默着捏碎掌心石块,看着石屑被海流带走。。。。。。她抬起头来,深海当中,没有一丝光明,比地面上的黑夜,还要黑暗的多。

    她无声笑了笑,脑海当中的景象情不自禁的浮现而出。

    身处普陀山顶之时,一草一木皆大放光明,来到山底,眼前所见却是永恒的黑暗。果然与海底之下展露的真实面目相比。。。。。。海面上展露给世人所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啊。

    她屏住呼吸,口鼻之间的气流溢出,化为咕咚水泡向上掠去。

    向下低头看去,阻力便越来越大。

    易小安转过身子,一只手按在海岩当中,掌间的温度与岩石之间相触,嘶哑的沸腾声音响起,片片水雾升腾,滚烫的白汽在两者接触面之间蔓延。。。。。。下一刹那,浑身元气包裹燃烧的黑袍,借着触碰的力量,重新化作了一柄利箭——

    不,这一次更像是一柄重锤!

    第二次的俯冲,借上了所有的力量,与上一次自由坠落的力度不同,海底沉重的压力,被滚烫的元气硬生生捶碎,虚无没有实体的大海,在此刻更像是凝结在一起的整个世界。

    耳旁破碎的声音并不悦耳,而是沉重到耳膜几乎破裂。

    不知俯冲了多久。。。。。。当易小安的双脚落在实处之时,整个世界都震颤了那么一下。

    少女眉尖挑起,凤眸含怒,她的面颊满是通红,肌肤的血管隐约若现,即便是如今世间无双的体魄,也有些抵抗不住整个世界的重压,骨骼迸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音。

    易小安额头有青筋乍起,她艰难站稳脚步,不知由何等材质所做的黑袍,在海底当中保持着鼓荡的姿态,两只圆鼓大袖当中探出的纤细双手向前抓去。

    易小安的面前,是一截漆黑古老的铁片,插在海底最深处。

    无数海流围绕它所旋转。

    而若是此刻抬起头来,便可以看见,整个头顶,一片漆黑,阴翳笼罩在这截铁片的上部。

    铁片是陆沉的剑尖。

    在那“陆沉”之上,那是一整座普陀山。

    攥紧铁片。

    然后发力。

    霸王之躯,能力杠九鼎,镇压世界。

    能否拔起这截剑尖?

    。。。。。。

    。。。。。。

    “王爷!”

    “王爷!”

    宁风致坐在军帐当中,看着面前的灯火摇曳,两个男人跪下,帐内的风气一阵摇晃,几欲明灭。

    “此事,不可啊。。。。。。我等,宁死拒令!”

    宁风致轻描淡写提起羊毫,纤浓均匀的笔墨在纸上落下。

    率令西拒,抵抗江轻衣的这段日子,宁风致过得并不轻松。

    西关军是相当棘手的敌人,谁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北魏面临恐怖的江南铁骑之前,需要先抗住西关的铁剑。

    天狼城作为北魏四王城,宁风致作为与黎青相提比论的北魏大藩王。。。。。。手底下自然有足够媲美的精锐兵将。

    天狼两袍。

    孟起与张文远,两人此刻尽皆佩戴凉甲,孟起从前线奔波而回,来不及休息,甲胄之上血迹刚刚干涸,面颊上一片狰狞,声音沙哑道:“拒西防线需要您,去淇江的谈判。。。。。。这般的鸿门宴,陛下怎可让您亲身去赴?”

    宁致远沉默以对,微微的停顿,接着便站起身子,身上白甲倒映火光,清俊的面容笑起来带着一些坦然:“孟起。。。。。。北魏的路,不好走。”

    跪在地上,面容还带着血渍的男人,有些惘然抬起头,看着王爷双手扶住白鳞头盔,轻轻将其卸下,舒了一口气,喃喃道:“走到现在,不是洛阳皇宫里任何一个人的责任,这里当然也有我的一份责任。。。。。。西关反了,江南要打,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宁致远手指摩挲着头盔上纤毫毕现的鳞片,目光落在孟起脸上:“拒西之战打到现在,你杀了多少人?”

    灯火扑闪一下。

    汉子没有丝毫犹豫,紧盯着自家王爷,咧嘴笑道:“末将亲手所取头颅,便有二百一十四颗,所领八百狼骑,掠杀三千有余。”

    宁致远柔声笑道:“西凉孟起果真不负我天狼黑袍的凶名。”

    汉子笑意更甚。

    他本就出自西关,那片荒凉之地,生性凶悍,在八大国战争当中纵横捭阖,跟随宁致远出入生死,被誉为天狼二袍当中的“黑袍”。

    只是孟起脸上的笑意刚刚浮现,宁致远忽然说道:“西关有十万白袍,天狼城的狼骑精锐就只有八百,你这么能打,能突袭,能侧攻,难不成。。。。。。能正面硬撼十六字营么?”

    孟起的笑容僵硬住。

    他负责袭杀过一次十六字营,以八百对一切,天狼的狼骑是绝对的精锐,作为战场收割的利器,平原当中,一但奔袭而起,便势不可挡。

    他早就听闻西关的十六字营冠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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