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问罪,他人就怪不得我。名义上,他确实是仙首,作为仙人,对仙首行礼天经地义。我若因仇恨废掉礼数,反而会招人嫌隙,让那些本来对他有看法的人,掉转枪头对付我,他不是更能为非法入侵,找到合法借口?”
他这几句解释,说得硬邦邦,江南君听完,却散尽沉郁,嘴角上扬,高兴地笑了起来。
灵宣洛被他一笑,也再不能发怒,迷惑地问:“我们谈着正事,哥哥却因何发笑?”
江南君道:“我笑你这一时清醒,一时犯浑的个性,何时能改。”
灵宣洛知他必有训诫,忙恭敬地答道:“宣洛初涉六界事务,可想而知经验不足。有这幼稚之处,还请哥哥耐心指教!”
此时东方朝阳初升,江南君望上一眼,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不惜遭自己人指责,且强忍屈辱,也要向锦书圣下拜的行为,我可归结为四个字:顾全大局。但你稽洛山的事再大,相比整个天下,也只能算小局,真正将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大局,是轩辕山里的誓师大典。到那时,锦书圣将代表整个仙族出席,所以他无论在全体仙人眼中,还是在六界盟友面前,都不再是什么华留仙,而是仙族的化身。他在誓师大典上得到的尊重,便预示了仙族,将在神鹰盟里占有的地位。那样庄严神圣的场合,你却冒然站出来,揭露仙族代表的罪行,我只怕你无论成功与否,今后都再也无法在仙族立足,稽洛山,也将因你的冒失,而陷入无穷灾难!”
听完这番分析,灵宣洛一头冷汗。
他反复咀嚼江南君的话,越想越有道理:锦书圣在誓师大典上现身,将被看作是仙族代表。他若不顾后果地当所有人面,揭露此人作为仙首的罪恶,就算那些罪恶,最终被宣判为实,仙族也会因全族蒙受的羞辱,再容不得他。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触景伤情之怀念
灵宣洛本打算借着誓师大典,揭露锦书圣的罪行,却被江南君严厉阻止,并分析出一番道理。
他细嚼江南君的话,想想就通,一通就惊出冷汗,意识到自己差点干下傻事。
作为仙族代表,锦书圣不可在誓师大典上生出差池,除此之外,此人还狡猾过狐狸,他不一定能斗得过。
稽洛山前,锦书圣出了大丑,灰头土脸地跑回去,怎可能垂着两手坐以待毙,等人来收拾他?他必会想方设法,撇清与假厉胤的关系,以为自己洗脱嫌疑,以防有朝一日,被稽洛山或江南君反咬一口。所以单凭几句当面的指控,是否就能扳倒他,还是个未知数。
灵宣洛在闷头想什么,江南君猜得清楚,补充道:“你虽是刚开始接触六界事务,却并非初涉江湖。过去经历的磨练,足以助你在重要场合认清形势,并判断自己该做些什么。否则你绝不会甘心叩拜,谋害你师祖姑姑的大仇人。但与羽风相比,你还太显稚嫩。想想妖族十八天使内乱,是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足足八路天使兵,被南风长老用尽手段威逼利诱,带去了西王山。羽风从大局着想,竟能按兵不动,专等时机来了,再向苍狼盟发起反攻。且不论他的谋略,单是这种心胸,就非常人所能及。他的眼光与布局,更是你要效法的榜样。若有那么一天,你已能达到他的高度,就无需我再陪伴在侧,无论何种复杂的局面,都可应付弗如了!”
灵宣洛得江南君教导,既涨了见识,又明白了自己的错处,心里是说不出的惭愧,同时对他更加佩服。对于他愿离开狞灭天子,走出绝望之陵,屈尊进稽洛山做军师,时时给予自己提点,感激不尽。
离开孤独殿,踏进浮生殿时,已是艳阳高照。灵宣洛站在自己的房门口,迟疑地抬脚,却不忍向里迈。
从门外望去,屋内一切,都被人收拾得井井有条:案上书本,堆码得一丝不乱,曾经给他乱扔的几件衣衫,也已叠放整齐,端端正正摆在床头矮柜的柜顶。
他清晰记得,上次从宇宙虚境修成万宇诀回来,没在稽洛山里找见姑姑,便按羽风先生留下的指引,去绝望之陵见他。
那次是他经历通仙大典的变故前,最后一次呆在稽洛山。离开时,他吩咐噜噜,只要他没回来,就不许任何人进他的房间,更不许碰房里的东西。
这样做,并非是他小器,而是因为这间房,师傅竹月已住过百年,处处都留有他的影子。除去对师傅的回忆,曦穆彤也有许多次,来与他促膝长谈。向南的竹窗前,他好像还能隐约见到,她倒映在窗纸上的倩影。
噜噜不过是个灵童子,对他唯命是从,绝没胆量违抗他的命令。屋内呈现的整洁,清楚地告诉他……姑姑在去蓬莱赴难前,回来过,还来过浮生殿,再次把他凌乱的屋子,收拾了一遍。
他咬紧牙,使劲忍,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漫出眼眶。他实在无法忍受这锥心刺骨的怀念,索性放弃进房的打算,离开浮生殿,向山里走去。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触景伤情之潜能
灵宣洛安顿好江南君后,暂别他,回了浮生殿。
离家日久,他觉得应该进自己的房间呆一会儿,聊慰一直以来的思乡之情。可站在房门口,他惊异地察觉,曦穆彤曾回来过,还帮他把房间收拾了一番。
他无法忍受这浓烈的思亲之苦,不敢进房,转身直奔明珠峰。
走上峰顶,他不自觉就站上了,启程赶赴东海的前夜,坐着守望缥缈殿的地方。时过境迁,他再次在这里眺望真龙峰,心中是别有一番感叹。
缥缈殿的殿顶,一如往昔那般,被一层薄薄的,金色的阳光笼罩。风和日暖的景色,却未给那座孤清的宫殿,带来任何欢愉的气氛,倒更显出它的凄冷。
他的思绪飘进夜晚,想象从姑姑驾冰雪兽离开的那夜起,缥缈殿就没再燃起过灯火。只要入夜,它就会给黑暗吞噬,那种情景,会否让人误以为,真龙峰顶,矗立着一座大型陵墓?
山风撩拨树影,那点小小的动静,令他产生错觉,自己依然还停留在出发前夜,姑姑也没在午夜时分离去,而是马上就要拂亮殿里的灯烛,再抱着古琴翩然而出,坐上悬崖前的岩石,弹奏那曲断气回肠的《远归》。
毕竟现在正值白昼,强烈的日光驱散他的幻想,于是他继续前行,来到了琉璃炫光瀑前。
这瀑布浑然天成,带着光与影的奇幻之美,可惜它的美,唯有在夜间才会展露。白天时,它虽也能凸显万马奔腾的气势,但不管从哪一面观赏,见到的,都只能是洁白的、四散飞溅的水花,瀑布内暗含的玄机,凭他是谁,也休想看得出来。
他侧耳倾听水声的轰鸣,突发奇想,想试试借助自己的留仙目力,是否在白天,也能看见飞火流光壁。于是他扬起双指,待指尖耀出星光,便指向自己的眉间。
飞火流光壁,是稽洛山最大的秘密,所有见过之人,都只在夜间,从没谁敢奢望,在白昼也能找出这面光壁。
灵宣洛不过是过度思念曦穆彤,便意图借这一试,发泄内心的苦闷,并不奢望就真能有什么奇迹,发生在他身上。
谁料指尖星光刚钻入眉心,那幅巨大的流光画面,就清晰展现在眼前,幻彩的光芒落入眼里,竟与明亮的日光,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怎么可能?我在白天,也能见到姑姑用灵力造出的飞火流光壁?只怕连姑姑自己,都从未做过这样的尝试吧?难道这意味,或许真有那么一日,我可自创出指天禅八层?”
他愕然呆立,说不清泛滥心头的,是甜还是苦,是喜还是悲。
如今再见这光壁,他已不会眩晕,自然无需再用绢帕遮眼。
可他还是在深深期盼,盼能有一只温暖的大手,出现在身后,并轻放上他头顶的天池穴。他不需那只大手为他平稳心神,只需助他,止住内心的悲伤。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目,想象那只手,正伸过来,很快就要触碰到他,可许久过后,山风依旧一阵阵拂过面颊,温柔得令他沉醉,可头顶,却什么也没发生。(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触景伤情之放弃
灵宣洛怀念曦穆彤,不堪忍受这思亲之重,再察觉她去蓬莱前,曾悄悄回来稽洛山,以向往事告别,便再没心思做任何事,只能带着一颗破碎的心,飞也似地逃出浮生殿,逃上了明珠峰。
站在琉璃炫光瀑前,他闭目回想五岁时,随竹月来到这里的情景,等睁开矇眬的泪眼,想见的两个人,一个都没出现。
不过他却有意外惊喜,就是发觉凭自己的留仙目力,哪怕在日光下,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见到那面玄幻离奇的光壁,由此摆脱了,以往夜间才见得到飞火流光壁的局限。
他挥动手臂,一页页翻阅流光璧上,闪烁的画面,读到的是人间万象……人世间的喜怒哀乐,美丑善恶,包含得应有尽有。
“师傅、姑姑、还有羽风先生都曾说过,只要我修成万宇诀,就能进入飞火流光壁,与姑姑一界相通,那时无论她是生是死,都能与她相见。现在我万宇诀已成,只要纵身一跃,大概就能同时实现他们的寄望,与我心中的愿望吧?可我选择此时见她,合适吗?”
换做过去那个莽撞的少年水铃儿,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往瀑布里跳。可他已是灵宣洛,已被天命授予权责,成了守卫这座仙山的留仙,于是此刻,他反而迟疑了,并且有一个声音在不断提醒他:“不要打扰曦穆仙,她有她的计划,不要在这个时候,冒然打扰她!”
“姑姑的计划?她正被悬吊在支离山的冰棺里,还能实施什么计划?”他对着空气自语,怪异的声音却很快消失,耳边又只剩了,瀑布飞泻而下的巨响。
对曦穆彤的思念,时刻在心头纠缠,他盼了那么久,等可以实现愿望时,却因一个不真实的声音而放弃。这是因为他与姑姑心有灵犀,还是自己太傻太痴?
他伫立在山顶,陷入沉思,最后终于想通了。
无论姑姑是真有计划也好,或是在劳累五百年后,躺进冰棺休息也好,他都不可冒然去打扰,她那被冰雪封冻的宁静。
无论思念有多沉重,他都愿将它深埋心底,一直埋到她离开支离山,重新睁眼的那一天。到那一天,他就可以奢侈地细品,那种重逢的喜悦。
想通之后,心里轻松许多,他昂首阔步地走向山下。再走不远,就是百香谷,他已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玄冰洞的所在地。
本来他是打算与江南君一起进洞,调查惠秋盗珠的案子。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要浪费这宝贵的时间,不如自己先进去看看,以求能找出点线索。
玄冰洞里,水晶宫殿的气派无改,无数冰凌,光彩熠熠地铺满洞壁与洞顶。那些散布于冰凌间的蜂巢里,冰蜂们依旧不分昼夜地努力工作,压根意识不到,一个远归的游子,正泪光莹莹地看着它们。
仙灵塚门口,两只蟾妖化回原形,继续一动不动地守卫,并喷吐手不能触的玄天水。他念动口诀,就听“咯吱咯吱”的门响,两扇冰门向两边分去。
走进冰室,他直接看向供奉仙灵牌位的灵台,四灵的牌位完好无损,连位置都没被移动过。
云之裳作为幽灵复生后,灵位早被撤走,可镶有火灵珠的火铃儿的牌位,此刻却翻倒在供桌下。
他几步过去,拾起来看,冰牌顶端曾镶铃铛的位子,此时仅剩了一个空洞。那粒珠心闪耀着火光的火铃铛,早已不知去向。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触景伤情之疑惑
灵宣洛站在明珠峰顶,遥望琉璃炫光瀑,缅怀着往昔,然后走下明珠峰,进入了百香谷里的玄冰洞。
他打开仙灵冢的冰门,检查火铃铛被盗现场,却在手握火铃儿灵牌时,想到一个问题:“惠秋这个女鬼,有化身他人的本事。她以黑烟状潜过结界,偷入稽洛山,又披着厉胤掌门的皮囊,以前来拜访的名义骗过几处守卫,进入百香谷,再钻进玄冰洞,这都有可能发生。可不合常理之处在于,仙灵冢的冰门,不是一般人打得开的,除非有开门口诀,或用蛮力破坏。但这门看上去完好无损,找不到任何被破坏过的痕迹,她若不是得了口诀,怎可能大大咧咧往里闯?莫非……”
想到此处,他连打两个激灵,紧张地自问:“莫非稽洛山里有内奸?”
他放下寒冰制的灵牌,转向四灵的牌位,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含泪道:“曾师祖,澜沧娘娘,还有剑仙与枯朽伯伯,宣洛回来了,以稽洛留仙的身份,回来了……”
拜完四灵,他站起身,重新细致地打量四周。
冰门未曾遭人破坏,整间冰室内,也见不到有人打斗的迹象。除去那道门,唯一可通他处的途径,是龙牙镜,它却安然无事地立于冰室一隅,被封印层层裹覆,如不是仙族人,或被授予解印秘诀的人,肯定无法通过镜子进出。
“羽风先生来过稽洛山后,就控制了龙牙镜,南风长老再也别想摸到它。我去蓬莱参加通仙大典,先生还曾借用这镜子的镜魂,通过灵儿带入归墟。等我使用完毕,镜魂一定又被他送还。以他妖王的法力,从镜子内部挪动镜魂,不过是小菜一碟,可那惠秋一个厉鬼,只要先生不帮她,她就绝无可能,利用镜子达到盗珠目的,那么她究竟是怎样混进来的?”
他眉头紧锁,缓步踱到冰床前,和衣躺下,用两手撑着后脑勺。经过这连番作战,哪怕他是仙人,也感到了几分疲惫。刚一躺倒,就被一阵淡淡的睡意侵袭,于是心念一句,“也许我该睡会儿了”,便带着满腹心事,走进了梦乡。
……
“喂喂喂,枯朽,别一叫你就跑哇!站住听我说两句!我说你这段时间是怎么搞的?整个鬼都像丢了魂儿似的,每次和你说话都听不见,非要别人说第二次!”
这把粗旷沙哑的声音,一听就知来自缥缈僧,曾师祖就在附近,还在招呼枯朽道长,灵宣洛心头一喜,立即睡意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