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出人意料的大事还在后面,原来断锁,才真正是万魂的大忌。它们不怕火,可一旦锁环间断掉联系,困在锁链里的几万妖魂就无比躁动,似丧失了安全感,再也顾不上彼此呼应,纷纷自顾着向断头处挤,妄图由那断口逃离。
万缕妖魂骚动,制造出的噪音响彻半边夜空,它们争先恐后向前挤,断开的两截锁链,皆被搅扰得疯狂震动。
被这恐怖的场面震慑,三人停止打斗,只怔怔地看着夺骨锁发生变化。
许久后,灵宣洛惊惧地问江南君,“哥哥,那万股妖魂,是要逃散而出吗?我们该怎样阻止?”
江南君虽也在担心,但还能保持足够的冷静。在他看来,那位隐形人既有本事断锁,想必也该知道,怎样控制锁链里的魂魄,于是只答了四个字:“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就见一粒紫色火星,不知从何处飘来,飘到由五岳收来的其中一端上,顺着端头贴了上去。
火星看似微小,却犹如一道结实的封印,本来快要挤出来的妖魂被火星一照,又给吓得猛缩回去。
这样一来,所有魂魄都不敢再向外挤,只能发出愤怒的咽咽吼叫,以至两截锁链,都被幽绿的电光围绕,除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嚎,更有闪电划过时的“哧哧”声。
因有万魂护锁,锦书圣的火折子未能点燃火硝水,然而此刻,这小小一粒紫色火星,它们却哪怕集结冥界之力都难以抵挡。锁链上,火硝水竟带出魔婴童荧光,粉粉地袅动,似开始燃烧。
第一千八十章 万魂归属之逃跑
锦书圣不知万魂夺骨锁有多厉害,妄图用普通火折子,就能点燃火硝水,引起冥界之力爆炸,最终只烧着了自己,抱憾而去。
然而那位神秘的隐形人,仅用小小一粒紫色的火星,就能封印万魂夺骨锁的出口,进而点燃离出口最近的妖魂,再让它的火势向锁内蔓延,直至整截夺骨锁都开始燃烧。那些带冥界之力的妖魂无路可逃,全部被烧化在锁链里。
看到这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南宫向算是明白了,也清楚接下来还将发生什么,扯心扯肺地呼号:“不要!不要毁我的万魂夺骨锁!那是我的!”整个人就全扑过去,情急之下,想用手直接扑灭紫色火星。
然而等他清醒时,一切为时已晚,火星点燃了整一截夺骨锁,并且燃着的,并不仅仅是火硝水,还有牢牢在锁链里依附万年的万缕妖魂。
妖魂一被点燃,就形成熊熊之势。它们再无路可逃,积聚千年的怨气被尽情释放,渗透进火硝水,又滚烫地蒸发到天空,与夜间冰冷的空气相遇,骤然凝结成雨滴,一滴滴往下洒落,开始时淅淅沥沥,很快雨势加大,就成了大雨滂沱。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江南君与灵宣洛尚不及反应。火硝水雨,犹如妖魂委屈多年的眼泪,具极强腐蚀性,他二人眼看要与南宫向一起被火硝雨浇淋到,却同时被一股力量拎起来,扔回了刚刚藏身的大石后面。
大雨浇上夺骨锁,残火很快熄灭,那条曾经震慑六界的妖链,此时成了一堆散乱的废铁,被烧得黑漆漆走了形,还沾满泥水,在半空呆不住,向下飞坠而去,很快就消失无踪。
此时连桑雅都没了踪影,大概是躲在了某块岩石后面。大雨里,就只剩了南宫向一人。他宽大的黑袍被雨滴烧出一个个圆洞,也顾不上理,只痴傻地望着夺骨锁原来躺的地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蓦然间他眼前一晃,又是一粒紫星闪来,要向他怀里钻,他这才惊觉,自己手里还抓着一小截夺骨锁,这已是他策划千年后唯一的战利品,绝不可再失去,急忙从失神状态里抽离,手中黑金权杖一挥,扫开那粒紫星,就把骨哨放进嘴里好一阵猛吹。
这时雨势减弱,再伤不到人,桑雅从石头后站起身,老实地走到他身边,他便收起权杖,抓住她匆忙离开稽洛山,向黑暗中奔逃而去。
南宫向跑了,带走了半截万魂夺骨锁。他这一仗到底是胜利还是失败,一时间还真没人能说清楚。
从发觉有股隐形力量出现在这里时起,到被那力量拎去岩石后,以躲避火硝水雨,这一切都令江南君惊诧。
他隐约猜到此人是谁,却不敢相信,只好转头看灵宣洛,竟发现他面带笑容,忙问:“宣洛,你是否知道那股力量,是来自何人?它不仅助我们摧毁夺骨锁,还与灵儿一起救了桑雅!”
灵宣洛脸上的笑意化作感慨,轻声对他道:“那股力量,来自我的师祖姑姑。”
第一千八十一章 万魂归属之结束
一股隐形力量,断去万魂夺骨锁,又发出紫色的火星点燃万魂,将它们彻底烧毁。
江南君猜到此人是谁,却不敢肯定,直到灵宣洛证实,他才惊讶地叹道:“刚才那人,千真万确,就是彤儿?”
灵宣洛点头,心中既有欣喜又有担心,而他的担心,被江南君作了总结。
“宣洛,其实我早该猜到,彤儿在虚寒谷里获知南宫向的行踪,就会来此堵截他。这一战她是成功了,却已暴露身份。以南宫向的精明,不可能猜不出那粒紫星来自何人。”
灵宣洛担心的正是这个,再也高兴不起来,拍着脑袋急道:“我真不明白,姑姑为仙界人界奋斗几百年,为何就不能有一个停歇?若是无须潜伏进虚寒谷,就算南宫向知道她没死,又能如何?可经过今夜一战,姑姑在虚寒谷里,就真是九死一生了!”
说完后,江南君却一直没有反应,这沉默不同寻常,他忙去看他,就见他两道浓眉竟又拧成一团,似乎比自己的忧虑更深,忙问:“哥哥在想什么?”
听见问话,江南君醒过神,急急掩饰道:“没什么,只是和你想的一样。”说罢欲提步走开。
灵宣洛一把拦住他道:“不对!宣洛了解哥哥,每次你露出这种表情,都说明有棘手之事发生,求哥哥告诉我!”
江南君不再隐瞒,垂下头道:“我只怕经过今夜之战,身陷险境的已不仅是彤儿,还有桑雅。她与你合心,不再靠血元筑基生存之事,恐怕瞒不了南宫向了。”
“这……这可怎么是好!”最在意的两个人,全部陷落在南宫向手里,生死难料,灵宣洛急得是六神无主。
江南君不想再给他增添负担,宽慰道:“今晚之事,我们别无选择,只能这样进行,否则南宫向就会抢去整条夺骨锁。现在他哪怕仅得到半条,也会对我们构成新的威胁。好在雪狼泣月之夜将到,桑雅对南宫向大有用处,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在这时处置于她。我们还是尽快通知鬼盟主,让芒鹰烽火营准备行动!”
稽洛山保卫战,在南宫向带着桑雅与半截万魂夺骨锁逃走后,彻底宣告结束。
明珠峰的崩塌已成事实,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座仙山,并未如灵宣洛在龙牙镜里见到的未来那样,给摧毁成瓦砾,又于半空消失不见。最起码,真龙峰还在。
天亮时,陈涛带灵童兵过来打扫战场。灵宣洛请他通知山中全体人员暂且离开,然后运用万宇诀的旋星之力,让打横的山体再度直立。
这里可不比环宇虚境,他的力量不能无限增长,等将山扳直,已耗去他大半功力。
湘翔的遗体,被犀鸟兵妥善安置,准备运回轩辕山,葬入威魂岭。
回到落音竹宇前,这里也早被竹叶灵童们收拾干净,只剩玉石地面上留下的斑斑血迹,一时还无没完全清除。
灵宣洛吩咐下去,无论竹林还是九宫旋星盘,战争残留的血迹就一直这样保留,希望能通过时间,来冲洗淡化。
第一千八十二章 壮志归来之影壁
倾斜成九十度角的稽洛山,被灵宣洛用万宇诀的旋星之力扳直后,再由空中俯览,显得是那般怪异。
山中河流断带,绿色锐减,远远望去,如座仅有独峰的荒山。但说是荒山,又可见建筑四散,只是全部残破不堪,犹如久无人居住。大多数楼宇不是少去屋顶,就是残缺了门窗,总之再无昔日的生气。
而那些建筑由地面看,更令人痛心。每一栋里都空空如也,但凡没被固定的东西,无一例外地消失不见,就好像一个满满的盒子,被人拿着向下翻转,眨眼便倒了个空。
归来殿,与其它亭台楼阁命运相同,也未逃过这大劫,但殿前影壁安然无恙,影壁上那首《归来词》,亦未受分毫损坏。
云夜郎君一动不动,死气沉沉地呆站在影壁前。其实若是有人陪伴在侧,就会知道,连稽洛山倾山时他这姿势也没变过。
鬼身虚无缥缈,给了他不被实物砸中的便利。他本满心凄怆,察觉山毁,更是悲痛欲绝。当时就打定主意,万一爆炸蔓延过来,就随这仙山一起消亡,也算对自己无力护山的告罪。
然而第一炸响完,毁灭性打击并未持续,只是山体发生倾斜,他跟着一起向下倒。不知多久过去,山又被扶正,他很清楚,若论这世上,真有谁的法力能扶起一座山,就唯有曦穆彤或者灵宣洛。不必问,现在的施法之人定是灵宣洛。
此时的他,心如止水,一遍又一遍念诵《归来词》,仿佛见到曦穆彤就站在身边,与他相视而笑。他沉浸在幻想里,直到战斗结束,战场被清理干净,二位鬼将军走了过来。
“鬼王!”他丧魂落魄若此,二人以为他疯了,担心地唤他。
“哦……”他蓦然一惊,从假想里拔出来,终于停止了念诵。抬头见到颜九与樱柳,罩身的斗笠和黑纱皆大窟窿小眼的残损不堪,只能勉强蔽体,以至脖颈手背等裸露在外的部分,已出现一块块遭灼伤的伤痕,证明经历过的恶仗有多艰苦卓绝。
“你们……”见她们各有负伤,且程度不轻,他心中一痛,又不知该如何慰问,只好问当紧之事:“外面战况如何?”
樱柳躬身回答:“启禀鬼王,稽洛山保卫战结束,最终结果是我方获胜。虽然翔路天使将军湘翔阵亡,敌军将领雷震也被剿杀。可是……”
“可是……明珠峰已毁……”云夜郎君惆怅地接道。
“这……鬼王已全部知晓……”颜九与樱柳悲哀对视。
颜九补充道:“还有稽洛山底的万魂夺骨锁,整体被摧毁,但其中有一小截,落入了恶魔南宫向之手……”
“万魂夺骨锁!”
云夜郎君咬紧牙,愤恨地重复,随即又苦笑,“稽洛山,由彤儿创建,我五岳留仙,视她如亲妹,五百年里常来常往,无数次在这里出入,对这山之亲切,犹如自己的第二个家。既然是家,又怎会不熟?从刚才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判断,我就知明珠峰估计不保。却没想到,那条毁掉彤儿,让她锥心刺骨地痛了五百年的罪恶之锁,昨夜也有了归属。”
樱柳与颜九无言以对,各自低头不语,不远处又传来脚步声,是灵宣洛与江南君也赶过来了。
第一千八十三章 壮志归来之逃走
云夜郎君在泰山脚下的军营里,处置完幽冥魇烈,一心记挂稽洛山安危,就匆匆赶来了这里。
他很想出去与鬼将军们共抗顽敌,为保卫仙山出一分力,但当站在归来殿门口,面对那面曦穆彤曾抚摸过千万次的影壁,一颗心就被巨大的悲哀吞噬,再也挪不开脚步。
前尘往事,一幕幕在影壁上回放,以缥缈僧的《归来词》作背景,催得人断肠。往昔的人与事,不断飘来眼前,又随记忆碎去,剩下的,就只有刻凿石壁上的那一个个苍劲大字,作为对故人与旧事的总结。
稽洛山保卫战一结束,鬼将军们就匆匆赶来,灵宣洛与江南君顾不得拭去一身尘土,也迫不及待地来与他相会。
从云清出现的那夜,直到现在,众人都各忙于应付战事,谁也没多余的闲暇,与他好好叙上一番。
自云南一别,他就身陷囹圄,灵宣洛等人的担忧,自不必说。如今他平安归来,不管其间发生过多少不幸,当下也值得高兴和庆贺。
灵宣洛与江南君走到影壁边,一看见他就站住脚,覆满泥灰与血渍的面容看不出表情,但谁都不发一语。
云夜郎君暗想,大概是自己丑陋可怕的形象吓坏他们,一时很有点手足无措,自惭形秽的心理作祟,不上前见礼,反而转过身,逃也似的向归来殿里狂奔,躲去了一片座屏风后。他强摁喉头,以防哭出声,却抖得难以自控。
他现在这状态,与前夜拯救云清时那位直内方外,正容亢色的冥界之王相比,完全判若两人。
而他此时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灵宣洛难过地望一眼江南君,示意大家尽量动作放轻,自己静悄悄走进去,隔着屏风唤了声,“云叔叔”。
“别……别再这样叫我,我这副模样,再也做不起,你云叔叔……”他惶恐地搓手,坚决不从屏风后露头,说话也结结巴巴。
灵宣洛本来喉头哽咽,一听这话,反而悲伤散开,用不由人质疑的语气毅然答道:“不对,你永远都是宣洛的云叔叔!那个貌美如花的云之裳已经回归!宣洛既能在稽洛山见到云叔叔的身影,就说明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变,一点都没变!”
屏风后的人蓦然抬头,神经质地絮念:“云之裳……云之赏……”
这个名字,仿佛随风而逝,已逝去千年万年。自从沦为火灵阁里的无魂鬼,做仙子时的种种美好,他就再也不敢回想。然而此刻被灵宣洛一提,往事又重回心头。
他恍恍惚惚陷入憧憬,用一只疮疤满布的手抓住屏风边缘,想站起来,却不料灵宣洛眼疾手快,手掌亮出紫光,一掌按住,将他可怕的鬼手紧紧握在了自己手里。
“放开我,宣洛,我求求你,放开我……”他自卑地哭嚎,身子反而向下滑,哆嗦着伏在了地上。
灵宣洛却不松手,反而身形一转转到他面前,再将手向后一带,一把抱住了他。
江南君也走过来,接着灵宣洛的话道:“君子抱仁义,不惧天地倾。宣洛说得不错,虽然你已成鬼,身体里却始终流淌热血。六界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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