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的曦乃- 第171部分

　　　　破旧且在刚才的冲击波中东倒西歪的电线杆，残缺不全的翅膀无力继续飞翔，就连落在这里上面都变得困难不已。

　　　　“哈哈……哈……”明明人偶的构造里没有肺部，但如此挣扎的呼吸已经无法控制。

　　　　“我说过的…我不想再说一次了。放弃吧！你这样是在摧残自己的身体！你有活下去的权利，不要浪费在这里！！”

　　　　维多利亚没有现身，不过她也不需要现身，如此大量的冰雾在周围漂浮着，弥漫着。

　　　　超低温的魔力风暴，以现在的身体，只要沾染上就会立即被化作冰屑，粉身碎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自己的汞毒更加可怕。

　　　　“我……我还能战斗下去！别自作主张的决定他人的生死！！”

　　　　琉璃沙哑的嗓子几乎已经喊不出话来，但成吨的水银再度从她脚下涌现出来，那不亚于冰瞳所缔造的冰川的，波澜壮阔如山河般的水银。

　　　　“我还能战斗！直到把你……把你彻底干掉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弥漫的冰雾被重金属水银之河所冲垮，波涛汹涌的水银流淌着，这是琉璃现在所能召唤的最大量的汞毒了！

　　　　银灰色的湖泽，银灰色的剧毒之地。

　　　　维多利亚轻点脚尖，落在的腐蚀的一干二净的冰原之上。

　　　　“结束了！这就是最后了！！”

　　　　琉璃朝着维多利亚挥下手臂，准备操控这无穷无尽的水银将其彻底的淹没

　　　　然而就在她准备挥手的下一瞬间，就在那一刻。心脏猛的一紧

　　　　还能活动的小手止不住的捂在胸口，琉璃感觉到了

　　　　某种东西断掉了，某些重要的东西消逝了……而这对于她来说，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最为重要的

　　　　最为重要的生命之线断掉了，而这根线断的是那么的突然，那么直接！

　　　　以至于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到了大限了吗？”维多利亚没有过多的惊愕，她能感受得到，庞大的水银之河失去了魔力的支持，正在逐渐的瓦解，被寒冰所冻结。

　　　　“你……我……”

　　　　小小的身子无力支持，琉璃感觉得到，身体正在失去魔力。

　　　　如此浩瀚的水银，令人无法呼吸的水银，现在缺只剩下残缺的空壳，生命流逝的如此之快，竟令人来不及叹惋。

　　　　洁白的翅膀化作一片片羽毛，逐渐的瓦解，而那如真人般的肌肤也变得干燥起来，手腕处开始出暴露球形关节。

　　　　“可恶……可恶……我……”

　　　　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琉璃咬紧牙关，可生命的流逝并不是她所能够控制的。

　　　　征兆或许从一开始就存在了，战斗时那难忍的剧痛，神经的悲鸣。

　　　　当这些东西都拼接，堆砌在一起之后，所达到的最重点——也只有死亡而已。

　　　　为什么……就这样……要死了吗？

　　　　一直受困于那超乎常人的魔力，病弱的身体连外出行走都难以做到。

　　　　而如今……终于到了极限吗？

　　　　“你庞大的魔力对脆弱的身体构成了负担，为了和我战斗，你必须倾尽全力。然而……你越是全力以赴，就越来越逼近自己的死期。这种事情……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维多利亚缓缓的跨步，踩在那冻结的水银之上靠近琉璃

　　　　“…………哈……”

　　　　已经快要看不清东西了，身体也沉重的像灌了铅一样。可就算是这样，琉璃依然站着，依然试图维持自己的意识。

　　　　“你本来可以活下去的……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别说的……说的和你全都懂一样！！”

　　　　白翼所剩下的羽毛如子弹一般齐刷刷的射了过来，在那冰原之上打出一个个巨坑，冰屑溅的四处都是

　　　　然而这根本就不可能伤的到她，琉璃自己也非常清楚。

　　　　“不要再挣扎了，把意识从这里收回去吧。或许还能保住性命……不，但会走的更加安详，不用在生死之间挣扎受苦。”

　　　　“维多利亚……你这魔女。明明是加害者……明明是让我变成这样的真凶……”琉璃继续挣扎着，细小的，锋利的银色之刃滑行着，但却连维多利亚的衣角都没碰到

　　　　“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却还要同情我？！别开玩笑了！！”

　　　　银色的水银化作长剑，虽然剑身明显无法稳定，而且还只有过去的一半长度

　　　　从那电线杆上跳下……不，应该说坠下，身子明显失去平衡，头朝下的摔了下来

　　　　“银啊……可恶……可恶……”

　　　　就连最后一丝的水银都从手里溜走了，已经没有任何力量继续战斗了。

　　　　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琉璃诅咒着自己的生命，自己的一切。她痛苦的用手按着冰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能够再度站起来，已经是生命的奇迹了。她的**已经死去，这所剩下的生命仅限于那一分半刻了吧。

　　　　失去了生命的**，无法再度提供魔力。就算是意识寄宿与这样的人偶之身，也只是稍微延迟那么一会儿而已。人偶是无法自主产生魔力的了，没有魔力，这陶瓷的娃娃是不可能维持自己的意识的。

　　　　“你……已经没有时间了。”维多利亚走到琉璃面前，单膝跪下和她保持同一高度“有什么想说的遗言就说吧，我会替你转告你的同伴的。”

　　　　“同伴……你……”琉璃诅咒着她，诅咒着这无法接受的现实“我诅咒你……维多利亚。你这被提线操控的人偶啊……你比我这具身体更像是人偶。而我竟然……竟然会输给你……可恶……这是我一生的耻辱……”

　　　　“你快没时间了……不要再说这些了……”

　　　　“一定会把你打倒……一定会……”琉璃奄奄一息的诅咒着“你根本……根本就……真是悲哀啊……”

　　　　她到底对自己的什么地方感到悲哀呢？维多利亚没有思考那么多，她只是默默的记着。这本不该发生的战斗，自己所厌恶的战斗。

　　　　生命逝去的如此之快

　　　　小小的手腕失去了最后一丁点生气，人偶缓缓的倒下，不再有丝毫的动弹。

　　　　这就是死亡，琉璃的死。

　　　　这条生命，是死于自己之手的。而之后还有更多，更多。

　　　　“琉璃！！琉璃！！！”

　　　　无论再怎么去晃动那具身体，已经逝去的生命都是无法回应的。

　　　　那安详入睡的身体，那失去温度逐渐变冷的身体。

　　　　在前一刻还痛苦的挣扎，这一刻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理特征。死去的琉璃，死去的尸体。

　　　　麦欣捂住嘴巴，她强忍着抽泣，强忍着不发出声来。

　　　　病弱的身体，是无法承受那样激烈的战斗的。这一点或许大家都能猜得到

　　　　但是……真到发生的那一刻，没有任何人会愿意接受。接受那残酷的现实，接受那令人无法承受的现实。

　　　　琉璃死去了，她的生命消逝了。

　　　　白色的羽翼化作一片片羽翼，飘向天空，飘向大海

　　　　就好像她的生命，她的灵魂一样，飘扬着，逐渐的远去。

　　　　**的躯壳，那对于她来说最大的束缚，现如今……已经彻底的解脱了。

　　　　她死了，永远的去了。

　　　　“最终……还是晚了一步吗？”林米的眼窝似乎也有星许的湿润“为什么……一个二个的……都走的那么快……那么急……”

　　　　“总队长！”

　　　　“我知道爱莎！……我知道的……”

　　　　没有多余的功夫去感慨她的死，也没有一丝片刻的余裕去陷入悲伤。

　　　　现如今，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敌人就在不远处，夺去琉璃生命的罪魁祸首就在外面。

　　　　“我需要力量！需要能够战斗的力量！”爱莎一字一顿的说着“请就我力量吧……我的主人啊……”

　　　　“……”林米看着爱莎，轻声的回答道“我准了……你……永远的自由了。”

26－最后的雪蔷薇

　　　　自由，沉重的枷锁从身上坠下，从未有过如此畅快的感觉。

　　　　爱莎看着自己的双手，白皙的双手，红润的小手没有任何变化。

　　　　不仅如此，就连她本人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是那小小的洛丽塔，依旧是那矮个平胸法国卷的小魔女的模样。

　　　　爱莎轻轻的朝林米鞠了一躬，没有说任何话语。

　　　　而林米则又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两千年来……有劳……咳……”

　　　　话刚说完，勉强维持着意识的林米再度陷入昏睡，手臂垂下，身子跌回床上。艾尼乌尔连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摸了摸脉搏。

　　　　“还活着……但意识又……”

　　　　“那就足够了……吾弟。”爱莎轻声的说着，随即转身拨开帐篷的门帘走了出去

　　　　“爱莎！！”麦欣连忙喊叫着跟了出去，令人吃惊的是，希娜竟然也跟了上来

　　　　俩人冲出帐篷，屋外的状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爆炸声此起彼伏，不远处已经能看得到兽化人们与队员们的激烈拼杀。都已经攻到了这么近的地步，失败或许也是……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吧。

　　　　安全区早已混乱不堪，失去了本来的机能。站在这近乎废墟的城市里，站在这烟火笼罩的城市里

　　　　爱莎轻声的说道

　　　　“呐你们看……”

　　　　光透过乌云，射下一那一束束光照在着灭亡的都市里。白色的羽毛，似雪一般飘扬。

　　　　“这是……”麦欣看着那白色的羽轻轻的飘着，从身上逝过。伸出手去抓，却什么都抓不到。飘扬的羽毛，纷飞的羽翼。自由自在的飘着，自由自在的离去。

　　　　“琉璃消逝了，那是灵魂的残片……”爱莎淡然的说道，任凭这白色的羽如柳絮一般飘散着，远去着“她的灵魂正逐渐瓦解，回归根源。化作那奔腾于星球的河流之中，永远的，永无止息的流淌着。直至星球的毁灭，就这个意义上来说……她还没有死。”

　　　　“……爱莎”

　　　　“但对于我们还未曾回归根源的人来说……这就等同与死亡。她已经去了……去了。”

　　　　灰色的羽翼逐渐张开，那是比琉璃的翅膀更加阴沉的灰色，是如铅一样的颜色。于那在城市里飘扬的羽翼截然不同的颜色。

　　　　小小的洛丽塔身上展开的翅膀，是那样的灰色。

　　　　爱莎转过身来，手上那把小小的短剑，那装饰的无比奢华的短剑。

　　　　“人终有一死，我也不会避免。让死者复生的术，我做不到，也没有人能做得到……”

　　　　“爱莎你……”

　　　　“我现在的力量……是为了让所有人一起活下去而存在的。就算是……”爱莎将短剑刃尖朝下，反握着它低语道“就算是这力量或许会把我一起毁掉。”

　　　　“你……”麦欣朝她伸出了手，但被希娜按住了，她无言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这么做。

　　　　“和你们相处的日子真的很短暂……但是我很开心。不……应该说……这两千年来，我一直很开心。但是……这样的日子终于也有结束的时刻。”

　　　　“……你……”

　　　　“再见了……大家。如果我还能活着回来的话，再见吧”

　　　　“爱莎！”

　　　　“这就是最后了……绝美的绽放吧！雪蔷薇！！”

　　　　短剑射出耀眼的光芒，旋即一节一节的粉碎掉了

　　　　那镶嵌着宝石的短剑，那耀眼夺目的短剑化作粉尘飘散开来，随着短剑的粉碎，灰色的羽翼也跟着一起飘逝，羽毛一根根的脱落，飞向远方。

　　　　小小的洛丽塔身体迅速的成长，巨大的金色法国卷也舒坦开来，并且从金色化为白银色。

　　　　封印了两千余年的魔力，如今正在迅速回到身体里，乌鸦一样的羽翼替代了那灰羽，眼瞳也化作黑色，身上的衣服也变作深沉的黑色。

　　　　不消一秒钟，她就已经取回了过去的姿态，那漆黑的魔女，白发的魔女，舒展着乌鸦之羽翼的魔女，手握死神权杖的魔女

　　　　以及……呼唤灾厄与死亡，屹立于大量死亡者之上的魔女。

　　　　空气变得凝重，呼吸都被压迫到停滞。过于古老的魔女，她的魔力以及强大到令人无法直视的地步。

　　　　“爱莎……”

　　　　“久违了两千年……这个姿态怎么样，很丑陋吧……”

　　　　无论是手臂还是双腿，都缠绕着带刺的荆棘。爱莎浅浅的自嘲着，本来还能透下阳光的天空再度变得阴沉起来。

　　　　一点也不丑陋，这句话不知为何噎在嗓子里说不出口。

　　　　事实上在那副姿态面前，任何话语也说不出来。

　　　　身体本能的感受到了威胁，那是死亡的威胁，是生命本能的恐惧。

　　　　远处，一道苍蓝色的光芒直通天空，已经取回原本姿态的爱莎转过头去看着那通天的光柱，那一瞬间闪过的光柱，打通了天空的光柱。

　　　　“维多利亚解开了魔眼……虽然不想承认，但她是个很强的对手，就算是我以这个姿态拼上性命也未必能够获胜……”

　　　　“什么……”麦欣刚想说些什么，但一直一语不发的希娜却突然说道“你在想什么呢？打都没打就先泄气了吗？”

　　　　“呵呵……说的也是。”爱莎的嗓音也开始变得沙哑，沧桑起来。她苦涩的笑着，抬头看向天空

　　　　“我去去就回……”如果还能回来的话，这句话爱莎没有说出口

　　　　四片黑色的羽翼舒展开来，然后猛然一拍！

　　　　大地好像被某种强大的力量重击了一下，朝下凹陷。而爱莎本人则如同火箭一般冲天而去。

　　　　一片片云彩被冲散，飞翔的魔女急速前行着

　　　　对流层被轻而易举地的突破，爱莎摊开羽翼朝下看去，那是密不透风的积云，是厚的令人绝望的积雨云

　　　　而这里是平流层，灼热的太阳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迎面而来的狂风大作

　　　　这里什么都没有，纯粹的令人叹惋

　　　　惟独除了那个同样飞翔至这里，摘掉眼罩的冰瞳魔女。

　　　　“你终于取回了原有的姿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维多利亚！”爱莎轻声的回答道“这不用你来提醒我。”

　　　　平流层不断刮着的狂风，俩人屹立在狂风之中，互相看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