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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赶紧发散药力,发散,发散!”司马追风突然从车窗探出头去,朝赶车的车夫喝道:“加速,快,快,快,赶紧回府!”
五石丹的药力霸道绝伦,想要发散药力,要么是寒冬腊月赤身在雪地里奔走,要么就只能阴阳调和,用那阴阳妙理调和体内霸道至极的纯阳之气。
车驾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司马追风将脑袋露在车窗外,有几分呆萌的傻笑着,看着路边的风景。
离开通往山书院的大道,拐了几个弯儿,司马追风的太守仪仗就拐到了州城的主干道上。司马追风脑袋探出车窗,呆呆的看着街景,他突然皱起了眉头。
今日不知道怎的,州的大街上多了好些碍眼的人。
成群结队光着膀子,手里拎着各色撬棒、绳索的大汉懒洋洋的坐在街边屋檐下,嘻嘻哈哈的说着乡野村夫特有的下流笑话。
街边的小巷子里,好些城狐社鼠探头探脑的,一个个脸上都带着一丝阴狠奸诈的冷笑。
更有好几支队伍拥挤在街道上,大量的货车杂乱的拥挤在一起,堵得大道水泄不通。
急着返回太守府‘发散’的司马追风被堵死在了大道上,他顿时气急败坏的叫嚷了起来:“怎么回事?怎么把路都给堵上了?让他们都给本太守滚开!”
第四十八章 风雨袭乢州(2)
太守府的护卫头领急匆匆的带着人赶上前去,一通交涉、谩骂之后,前面挤死的货车稍微动了几下,然后又停了下来。人太多太杂、车太多太乱,偌大的街道被堵得水泄不通,一时半会哪里疏通得了?
更有屋檐下的大群闲汉鼓噪喧哗,一个个抚掌大笑,他们混在街上,更平添了几分拥堵。
司马追风气急败坏的咆哮着,可是这时候他太守的威风也没什么大用。他总不至于让他的护卫在大街上把刀杀人,再说了,就算杀掉这些堵路的人,那些货车、货物你也挪不开啊!
前面大街上堵死的货车什么的还没处理好,一大群皮肤泛黑,用黑色头巾裹着额头,鬓角插着各色羽毛的汉子又扛着各色的包裹、背着大大小小的背篓涌了上来,将司马追风后撤的道路也堵死了。
司马追风原本还想下令绕道而行,这下他想要绕路返回太守府都没辙了。
他恼怒的看着那些皮肤泛黑,满口俚语难懂的汉子,皱着眉头,却拿他们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这些人,是州归化的土人,他们的先祖是十万莽荒的遗族,开辟州的时候,他们的部落被大晋征服,他们就留在了州的土地上繁衍生息,自成一体。
这些归化的土人自己建立了聚居的村镇,和外来的州大晋子民老死不相往来。
他们和十万莽荒中的遗族联系紧密,他们能够安全的出入十万莽荒深山,采集各种珍稀的药草。
经常有归化的土人成群结队的来州城,贩卖自己采集到的各种药草,采购各种生活物资。就连楚氏号称垄断了州的生药买卖,但是楚氏的好些珍稀货色,也是向这些归化的土人重金购买。
这些土人性格彪悍、凶猛,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而且他们极其抱团,一旦招惹他们一个人,就会引得他们整个村镇联手发难;一旦招惹他们一个村镇,他们就会十里八乡的纠集十几个村镇的人手鼓噪闹事。
司马追风在州,第一让他头痛的就是地头蛇楚氏,第二个让他头疼的,就是这个隔三差五就会闹事的土人。他在州任职数年,这些土人闹出的人命案子都有近百起之多,他这几年干脆就是在为这些土人擦屁股了!
眼看着成群结队的土人扛着各色乱七八糟的山货堵住了后退的道路,浑身火热的司马追风气得直翻白眼。
他厉声喝道:“今天又不逢朔日,不是赶集的日子,这些……乡巴佬进城做什么?啊?他们来这么多人,想要干什么呢?”
跑到前面去开道,却无功而返的太守府护卫统领眼巴巴的跑了回来,无奈的向司马追风苦笑:“大人,都是那些外来船队惹出来的是非。”
大晋三十二家豪族的联合舰队靠岸了,他们的大队人马正不断涌向州城,通往州城商用码头的道路,已经被他们彻底占住了。
这些豪族行事作风极其霸道,他们占用了官道,根本不需其他人行走。有几支州城内的小商队想要出城去码头,结果刚刚出了城门口,就被李氏的私军打得跑了回来。
好些州当地的商队就被堵在了城内出城不得,他们拥挤在大街上,自然就把路给堵死了。
商队出不得城,州城力行的那些力夫、杂役就散了鸭子,他们嘻嘻哈哈的聚集在大街两侧的屋檐下闲话,司马追风看到的那些光着膀子的壮汉,都是力行的力夫、杂役。
而这些土人么,他们是听说‘有一支极大的外来商队’来到了州,他们立刻兴致勃勃的招呼了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带着平日里囤积下来的、舍不得出售的珍品山货来到了州城。
这些土人也不蠢啊,因为楚氏垄断了州生药买卖的关系,他们的好些珍稀药草都卖不出高价。但是外来的商队不是楚氏这样的地头蛇,他们将这些山货送去商队里,起码能赚回数倍的利润。
但这些土人们也没弄清所谓‘商队’的真实身份,兴致勃勃的到了州,一时半会找不到城外那支庞大队伍的管事的,李正、赵行等人正在山书院参加龙门宴呢。
找不到出货渠道的土人一不做二不休,大队人马就涌入了州城。
总而言之,今天的州城很热闹,各色各样的闲杂人等纷纷抛头露面,将整个州城挤得水泄不通,州城的日常彻底的乱成了一团。
“简直是!”司马追风气得眼珠发绿,他想起了自己刚刚在山书院受到的侮辱,他对外来的三十二家豪门,还有勾结这些豪门来到州的周流云已经恨到了骨子里。
前方一条小巷口突然一片骚动,就听一声凄厉的惨嚎传来,一条身高八尺的魁伟大汉浑身是血的从巷子里冲了出来,他手里拎着一根铁杆乱打乱敲,声嘶力竭的咆哮着:“报官,报官!有人要造反,造反!”
这大汉刚刚冲出巷子,一道寒光从他身后追来,将他从顶门到胯下一击劈成了两片!
这寒光狠辣如斯,大汉被劈成两片后,身体还踉跄着向前跑出了十几步远,直跑到了大街正中,撞在了一架货车上,这才‘哗’的一下左右分开。
司马追风愕然,当街杀人?
当着他这位州太守杀人?
而且,杀人的手段如此狠戾凶残,那般高大魁梧的一条汉子,居然一剑就被劈成了两片?
还有,那大汉吼的是什么?
‘报官’?
‘造反’?
一股寒气从司马追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猛地站了起来,大步走出车厢站在了车辕上:“那厮,是谁?”
太守府的护卫统领拔出佩剑,看着前面一片骚乱的街道厉声道:“州力行的档头,铁胳膊孙铁汉!这厮天赋异禀,虽不修武道,双臂有数万斤神力,属下一直想招揽他为太守效力的!”
“哈,当街杀人!”司马追风听了自家下属的话,他猛地放声大笑起来:“还有人想要造反?嗯?都是谁?给本太守站出来!”
面皮通红,敞露胸怀的司马追风摊开双手,死死盯着孙铁汉冲出来的那个巷子口。
大街上突然一片死寂,一种莫名的怪异气氛笼罩了整条大街。
大街两侧的好些力夫缓缓站起身,神色冷肃的看着司马追风。
那些扛着山货包裹的土人纷纷放下手中包裹,从硕大的包裹中拔出了一柄又一柄精钢锻造的六尺八面剑。
‘呼哈’一声大吼,那些土人一脚将那些山货包裹踢飞,悍然在司马追风的车驾后方结成了军阵。他们双手紧握剑柄,脚步、身形气度严谨,俨然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军队!
‘嗤嗤’声响中,一名身披重甲,身高超过九尺的壮汉扛着一柄八尺长的特制八面剑,慢悠悠的从刚刚那巷子口走了出来。
“木马太守?久闻大名!”重甲壮汉‘咯咯’冷笑起来。
第四十九章 莽荒余孽(1)
“吾,州太守司马追风!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休要学那不成器的市井小人,徒逞口舌上的功夫!”
司马追风神色肃然看着那重甲大汉,浑身燥热早就不知去向,满身的热汗早就化为了冷汗。
重甲大汉身上的甲胄通体漆黑,线条古朴厚重,左右肩膀是两个蛟龙吞口,胸前是一头狰狞的黑蛟浮雕。无论蛟龙吞口还是黑蛟浮雕,工艺都精妙至极,鳞甲龙须纤毫可辨。
阳光照在大汉身上,厚重的甲胄上隐隐有一层蛤蜊壳内层一般的润泽光芒闪现,宝光中可见大量的水汽云纹翻滚,这是一件罕见的、珍贵至极的秘符宝甲。
一件秘符宝甲不值什么,出身司马世家,司马追风见过多少好东西?
要命的是这件秘符宝甲上的黑蛟图腾,还有甲胄上的几处水云暗记,都代表了这套甲胄的来历。
司马追风看着这套甲胄,不敢想象身穿这套甲胄的人出现在州城意味着什么。他们怎能出现在这里?他们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某,大秦军侯,嬴风。”重甲大汉举起了扛在肩膀上的八尺重剑,双手扶剑直立面前,向司马追风行了一礼:“还请木马太守束手就擒,不要徒增伤亡尔!”
司马追风的心缓缓的向下沉去,他看着重甲大汉冷声笑道:“大秦?前朝古秦,已经是万年前的故事,世间只有大晋,再无大秦。尔等不愿归顺本朝,自愿在那十万莽荒中自生自灭,那由得你们欢喜!”
深吸一口气,司马追风厉声道:“但你等焉敢侵我大晋州城?你们想身死族灭不成?”
嬴风笑着摇了摇头,淡然道:“罢了,言语说不动你,那就,刀剑上见分晓吧!可惜了这厮,多壮实一汉子,怎么就不肯乖乖的听话呢?”
“某可没有坏心,只是想要招揽他投靠我大秦,统辖州所有的力行汉子,一起博一个出身。可惜,他却非要去出首报官,白废了某一番好心。”
带着几分可惜的向惨死的孙铁汉望了一眼,嬴风突然大吼了一声:“儿郎们,杀!”
一声长啸,司马追风所在的这条大街,骤然就乱了。
屋檐下的力夫、杂役当中,那些站起身来,神色肃然、目光冷厉看向司马追风的壮汉们突然从腰间抽出黑色的布条,用力的绑在了手臂上。
随后他们用力一扯手中的撬棍,‘铿锵’声中拔出一柄柄寒光四射的重剑。
这些力夫、杂役只占了大街上所有力夫、杂役三成左右,他们拔出重剑后,立刻向身边震惊得好似呆头鹅一样、呆愣愣毫无反应的力夫、杂役厉声咆哮。
“兄弟们,咱们力行的苦哈哈们苦啊,整日里扛大包、赶重车,哪家能有余粮?”
“随我们一起干吧,干!拿起家伙,干!”
“打破太守府,洗劫州城,金银珠宝、白米白面、绫罗绸缎,由得大家享受哩!”
“有大胆的兄弟,跟着咱们一起干!一起干,博一个荣华富贵哪!”
“不愿一起干的,还把我们当兄弟的,不要碍事,趴下,趴下,不从者死!”
“孙档头不愿意兄弟们发财,已经被嬴风军侯斩杀!兄弟们要么跟着咱们一起干,要么就趴在地上不要碍手碍脚。刀剑无眼,不要怪兄弟们不顾往年的情面!”
挤在屋檐下的力夫、杂役们呆愣愣的看着突然变了脸的同伴们,这些平日里一起喝酒、一起做苦力的同伴,今日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的陌生?
州力行档头孙铁汉的尸体血淋淋的躺在地上,那等惨烈的死法好生吓人!
大半力夫、杂役下意识的抱着脑袋趴在了地上,这是绿林道的规矩,只要他们这些力夫、杂役不乱动,不坏事,再穷凶极恶的盗匪也不会轻易伤害他们。
更有小半的力夫、杂役,平日里就是不安分的,他们纷纷嘶吼着,被一股莫名的冲动裹挟着,傻乎乎的跟着那些胳膊上缠着黑色布条的同伴冲了出去。
他们一动,那些手持重剑的力夫就不断掏出一根根黑色布条递给他们,让他们紧紧缠在了胳膊上。
剑光闪烁,伴随着大声的嘶吼谩骂声,首当其冲倒霉的,就是堵在路上的几支商队的管事,以及这些商队的主人家聘用的护卫。
无数惊呼声中,如狼似虎的力夫、杂役冲进了商队,剑光闪过,沉重的八面剑砍瓜切菜般剁下了一颗颗人头。那些商队的管事、护卫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些平日里任凭他们呼来喝去的苦哈哈,还没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已经惨死在这些卑贱之人的剑下。
“散财!”嬴风双手握着重剑,一步一步向司马追风的车驾逼近。
随着嬴风一声大吼,那些杀进商队里的力夫、杂役手中重剑乱劈乱砍,大量金银铜钱、绫罗绸缎诸般珍贵之物洒了一地都是。力夫、杂役们‘哈哈’大小,随手抓起大把大把的钱财向路边撒去。
“兄弟们,难不成真心想做一辈子扛大包的苦哈哈?”
“起来,起来,站起来呵,杀,杀,杀,杀一个大碗吃肉、大碗喝酒!”
“兄弟们,博一下,打下州城,小娘子随便兄弟们挑,宽大的瓦房随便兄弟们住!”
路边趴在地上的力夫、杂役呆住了,大把大把的金银铜钱砸在他们头上,砸得他们生痛,却也把他们给砸醒了。
看着地上惨死的孙档头。
看着满地乱滚的人脑壳。
看着黄灿灿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叮当响的铜钱。
突然有力夫、杂役‘嗷’的一声窜了起来,拎着撬棒就向身边狼狈逃窜的商队护卫砸去。
这些力夫整日里做粗重活计,一身蛮力极强,他们的撬棍坚固无比,打在人脑袋上,当即有十几个护卫被打得脑浆迸裂而亡。
乱了,越发的乱了,无数的力夫、杂役纷纷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