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才对,可是…宝贝儿,你到底是怎么了?!”
“也许…我经历的已经太多了,多到开始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我努力压抑着自己,喉咙里的东西却还是不肯放过我,让我不由自主的发出哽咽的声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劳薇,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索萨,也知道阿伦的死…对你来说太致命了。”她伸出手,也许想拍拍我的肩膀,可最终又放了下去:“我也知道你现在需要帮助,可我不是阿伦,我只是个幽魂杀手,我改变不了任何…”
“我不需要你帮我,劳薇,我只需要你!”
“我不能,索萨。对不起,我真的不能。”
我咬紧牙关,低下了头,也许是因为它太沉重。藏起了脸,也许是想掩盖泪水在它上面的蔓延。
“也许从一开始我就没想从你身上…谋取过什么,金币,宝石和那些如今看来已经永远不可能兑现的承诺,可是你要知道,宝贝儿,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她有些怜惜的看着我:“看看你,我无助的大男孩儿,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就像个无底洞,就算把我的身家性命都搭进去也不可能填得平。”
“也是你会说我过于冷静…或者冷漠,缺乏激情,是的,我承认有的时候你真是激情四射,却也疯得像条狗,蠢得像头猪。你得原谅我,宝贝儿,我早已不再是那个年纪了,就在那个十七岁的夜晚,我默默的看着那位少爵爷在我的怀抱中死去。我早已不记得他的名字,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却始终没能忘掉那张脸和那双眼睛。在他涣散的瞳孔中我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我感到自己心中那仅存的一丝少女情节正在跟着他一起死去,如同病去抽丝般痛苦,却又像脱胎换骨般欢畅。”
“我庆幸自己经历过那个夜晚,甚至对那个教会我成长的男人心存感激,更庆幸自己做出的那个决定。”她点起一支烟,那些缭绕在夜色中的烟雾仿佛编织出了她的那一个个即刻骨又淡漠的曾经:“如果没有这一切,就没有我的今天。”
“索萨,我们很像,都是那种永远不会让人省心的人,我们太自我,很少顾及他人的感受,总会无意识的或者有意识的伤害到身边的人,甚至连累到他们。而那些越关心我们,越在乎我们的人,往往受到的伤害就会越深,所以…最终所有人都离开我们,当我们年老色衰,不复当年的时候,然后我们就只能在孤独中死去。这就是我们这种人的结局,很早之前我就意识到了,可问题是,近些年来,我开始怕了…”
我没看她,或者说此刻我的眼睛中已经不再有焦距,可我依然能感受到她的声音,从未有过的…真切。
“于是我开始着手准备,为了迎接那终将到来的结局,没错儿,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然后…”她耸了耸肩:“这些年来我几乎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靠我自己,你应该明白,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真的不太容易。也许这并不值得我骄傲,却一直在提醒我应该珍惜。所以我不会因为某种…所谓的情愫,把自己的一生都搭进去,更不会因为你…”她顿了一下,不知道是为了让我有个喘息的机会,还是为了她自己:“所以,宝贝儿,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了,然后我就会忘了你,也许这并不像忘掉其他人那么简单,可我会尽量的。”
“对了,你知道有种药水么,它可以让人从某个时间点开始把之后的所有事儿都忘记。说实话,在认识你之后,我又结识了很多有趣的人,经历过很多有趣的事儿,有趣到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都不会想起你…”她掐灭了手中的香烟,嘴角再次泛起了一丝讥讽似的笑容:“可是,我骄阳城的大男孩儿,如果真有那种药水的话,我情愿把这一切都忘记。”
“劳薇,你觉得,我还有机会么?”我头也不抬的问她,虽然连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个所谓的“机会”是什么,也许是关于我们的重逢,也许是关于…我这不停坠落的人生。
“你想听实话么?”她只是这样问我。
在经过一段漫长的沉默后,我终于摇了摇头。
她轻轻揉搓着我的头发,也什么都没再说。
我用力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终于再也找不出一丝留恋或悲伤,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觉得语言从未像现在这样无力过。我只能最后一次把她拥入怀中,亲她,咬她,撕裂她…就这样无休止的疯狂,仿佛过完了这个夜晚就会死去。
当清晨的阳光把我从虚脱中叫醒,我还是不敢睁开眼睛,我不想承认她早已悄然离去,更不想看到那无论如何都是阴霾的天空和这张除了我…就空空如也的草坪。
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就像那张在冰封城下的风中化为灰烬的卡片和那些在骄阳城的夜色中消散的徐徐青烟。
也许你想说,还是看看吧,没准儿奇迹就出现了。可这并不是一场狗血的,拙劣的,让我想起来就恶心的青春偶像剧,这一点我比你清楚得多,所以…
如果有来生的话,请让我先认识你吧…
就这样了,我的劳薇塔,我为你祝福。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决战后(上)
“伊卡洛斯怎么样了?”萨菲隆问克里斯汀。
“很不乐观。”克里斯汀疲倦的摇了摇头,面色凝重:“我和狐尾祭祀们已经尽全力救治他,他身上和体内的所有伤口也都已愈合,但是死灵之力已经侵入了大脑,破坏了神经中枢,所以…他可能很难醒过来了。”
“那他现在的状况是?”萨菲隆也皱起了眉头。
“完全没有意识,只剩下生理上的本能。”克里斯汀叹了口气说:“我留了三个光铸牧师轮流照看他,无论出现什么异常他们都会立即向我汇报。贝琳达。夜莺和她手下的几个灌铸法师也在那儿守着他。”
“那个克里斯蒂安。夜枭呢?”萨菲隆又问道,虽然对这个懦夫的名字他提都不想提。
“他的双腿已经愈合,体内的死灵之力也已被清理干净,只是想要重新站起来还需要差不多一个星期。”说到这里,克里斯汀停顿了一下,然后以商议的口吻说:“如今伊卡洛斯的情况不知要多久才能好转,但是法师们却不能一直群龙无首,所以…我们是不是该考虑让他先暂领惩罚者之职了?”
“绝对不行!莫拉莱斯。信天翁,莱斯利。雷鸟,哪怕黛芙妮。云雀都行,但是绝对不能是他!”萨菲隆斩钉截铁的否决道:“就算伊卡洛斯的性格从来都不适合当惩罚者,但是他也照样比那只贪生怕死的夜枭强一百倍!”
短暂的沉默。
虽然无论是萨菲隆还是克里斯汀都对这个蛮横暴躁的惩罚者没什么好感,往常甚至连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他就像个不需要引线的火药桶,就算没人招惹他,他也有可能自己爆炸。可是当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回想起当年他叱咤风云,为教会大杀四方的岁月…他们还是难以抑制的为这位老战友感到惋惜。更何况,在这场战争中倒下的远远不止他一个…
杰拉德。雄狮和菲欧娜。灵狐,先不说他们是否能在几年或者十几年后接替他们成为新的守护者和祈福者,单单是出生入死,鞍前马后的这么多年,也足以让这两位老人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也许对同铸会来说,只不过是损失了一位金狮元帅和一位金狐祭司,有人会填补上他们的位置,毕竟在拥有四千万教众的同铸会中人才辈出。但是对于萨菲隆和克里斯汀来说,他们失去的是两位追随多年的臂膀和相识半生的老友,他们甚至时常会不经意的叫出那两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就像他们依然陪伴在身边,随时恭候差遣…可惜永远没有人回应了,就算有人回应也绝不会是杰拉德。雄狮或者菲欧娜。灵狐了,这总会让这两位老人感到空落和感伤。只是对于守护者和祈福者来说,他们永远都不能把这种情绪挂在脸上。
葬礼会在一个星期后的行,由萨菲隆亲自主持,全部狮心元帅,狐尾祭祀,鹰眼魔导都将列席。所有人将再次聆听这两位烈士的戎马生涯,丰功伟绩,然后伴随着胜利的消息,他们的灵魂将在圣光的笼罩中走向光明,得到安息。
“通告已经写好了,你看看。”萨菲隆将一张羊皮纸递给克里斯汀。他们有太多的事要做,而且没了惩罚者,他们必须承担起更多,没时间在这种伤怀中沉浸太久。
“在三大圣堂的领导和天谴议会两大长老的协助下,我教于昨日在宿命高地的断肠崖上与死亡召唤者——阿伦。贝勒里恩展开决战,并最终取得胜利,将其净化。”克里斯汀展开羊皮纸默念着,伴随着那些惨烈的场景和血肉横飞的画面在脑海中一一闪过:“此役我教不仅击杀了近几百年来最邪恶的召唤师,还彻底消灭了他麾下的亡灵军团,为世界驱散了又一片黑暗,为人民点亮了又一道曙光!在此请诸位信徒和广大民众相信——黑暗必被瓦解,光明终将普照!终有一日,我们将万众一心!终有一日,世界会充满光明!”
“可以。”克里斯汀不带感**彩的说,毕竟这么多年来,这种本该令人热血沸腾的话,他已经说过几百次,听过几千次了:“准备什么时候下发?”
“现在。”萨菲隆一边用心灵感应通知一直等在门外的德拉蒙德。狮牙进来,一边对克里斯汀说:“这样的话,今晚就能将通告下发至各大教区的主教手中,三天之内就能覆盖到片区主城级别的全部城市,最多七天,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正好能赶上他们俩的葬礼。”
“就这么办吧,守护者殿下。”克里斯汀点了点头,不得不说,他欣赏萨菲隆的行事作风,简单,高效,实用。他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我先回去了,还有些希利苏斯那边的事情要处理,东方人还在附近集结,冲突也越来越多了。”
“祈福者殿下,我想重新任用海因里希。虎贲。”萨菲隆叫住克里斯汀:“除了他,没人能接手杰拉德。雄狮的工作。”
“你来决定吧,我没意见。”克里斯汀头也不回的说,藏起了心中那突然泛起凄凉。是啊,你有海因里希。虎贲,我有谁呢?老迈的罗萨里奥。狼獾,鲁莽的奎刚。黑熊,年轻的梅琳。雪狐,还是某个依然迷失在黑暗中的人…
第一百二十章 决战后(中)
“我不该这么做。”克里斯蒂安。夜枭下意识的按着双腿对自己说,虽然死灵之力已经被完全清除,但由于骨骼内部被严重腐蚀,导致他的腿在短时间内还无法用力:“我应该把百分之九十的魔力都用在防御上,而不是百分之六十!”就算这样还是不足以完全挡住骨矛,但也不至于让自己像个残废似的坐在这里。
不得不说,他在战斗中的表现并不算太好,也许有人会为他的临阵退缩而不齿,甚至觉得他该以死谢罪,但他却豪不后悔当时的决定。原因很简单,照当时的情形看,他已经丧失了继续作战的能力,如果再硬撑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杰拉德。雄狮就是个生动的例子。
当然,杰拉德会就此成为烈士,跟那个几乎什么作用都没起到菲欧娜。灵狐一样。人们会崇敬他们,歌颂他们,为他们痛哭流涕,他们的肖像和名字也许会雕刻在真理大教堂的光耀墙上,跟那些先烈们一起受千人瞻仰,受万人膜拜…但是,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一个现实——他们死了,他却还活着,而且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如果他因为双腿尽废而退出战场都要受罚的话,那没受一丁点儿伤就擅离战场,还跟菲利克斯大秀恩爱的苏菲。星辰之泪简直应该被处以极刑了!
更何况没人会知道战场上发生的这一切,同铸会会立即向外界宣布战斗的结果,却绝不会告知人们任何细节,所以…不管他当时有多狼狈,知道的人都不会更多了。现在看来,唯一可能对这件事揪住不放的,到只可能是这个躺在自己面前的伊卡洛斯了。
“蠢货!”他第三次在心中骂道,只见惩罚者双目微闭,神态安详,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克里斯蒂安甚至总觉得他会在下一秒跳起来,然后揪着自己的衣领破口大骂,可是…就祈福者的说法,他很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这本是可以避免的,完全可以避免的!当时那个死灵法师已经是强弩之末,我们所要做的不过是保持攻势,然后就可以欢庆胜利!天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你为什么还要冲上去拼这一下!”克里斯蒂安暗想着,越想越觉得难以理解,越想越觉得不可接受:“就算在这场光明与黑暗的较量中总要有人送出一记绝杀,但是这个人为什么不是萨菲隆?为什么不是克里斯汀呢?要知道**只是个法师啊!”
他不该如此激动和愤怒的,毕竟惩罚者倒下了,对于他这个金鹰魔导来说无论如何都不是件坏事。如今放眼整个同铸会,已经没有比他地位更高的法师了,这样不管圣堂是否愿意让他接替伊卡洛斯的位置,他都将在形式上行使惩罚者的权利——这种时候就算守护者和祈福者也别想插手,在骑士,牧师,法师三权分立数百年后的今天,已经晋升金鹰魔导第八个年头的他,在法师阵营中的威信已高得难以想象。
他本该为此感到兴奋,喜悦,欢欣鼓舞,可是相反的他却感到慌乱,无助,不知所措…太突然了,实在是太突然了!他从没想过在十年之内自己的名字会和惩罚者这个称谓联系到一起,而在这十年的时间里他需要掌握的东西还有太多,太多。就像一块巨大的蛋糕突然掉进了一个胃口还没长开的孩子嘴里,他不仅享受不到美味,还会被蛋糕活活撑死——对于这个包含着七位鹰眼魔导,八十九位灌铸法师,近千名正编法师以及上百万捍卫者的大摊子,在毫无交接,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没有信心把它接下来,一点儿都没有。
“蠢货,你不该把这群害怕你,讨厌你,却尊敬你,崇拜你的法师们就这么丢给我…”他又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伊卡洛斯,觉得自己从来都没像今天这样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