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宇文无双出现之后,五层木楼上的宇文德激动的几乎要喊出来。
“我的女儿,我就说过我的女儿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
宇文德指着宇文无双说道:“她身体里终究流着的还是宇文家的血液,在家族需要她的时候,她不会让我失望的。”
或许是因为说话的声音大了些,就连距离很远的宇文无双都听的很清楚。她回头看了五层木楼上那些人一眼,那眼神之中无悲无喜,可正因为如此,那才是**裸的轻蔑。
她根本就见话都懒得说,甚至不愿意辩解自己来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宇文家,而是为了她自己。正因为这种冷冷淡淡毫无波澜的眼神,激动的宇文德就好像被人瞬间在脑袋上泼了一盆冷水似的。
激动平复,他尴尬的笑了笑:“来了就好。”
宇文无双好像从神坛上走下来的仙子,脚上没有穿着鞋子,那是因为任何一双鞋子都配不上她的玉足。她走下凤凰,脚不沾地。行走的时候,脚底距离地面大概有一寸高,每一步落下,都有淡淡的云雾似的东西升起来托住她的脚掌。她走过的地方,似乎连风景都变得暗淡起来。
那洁白完美的脚踝上绑着一根红绳,上面还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像是青铜鱼似的饰品。挂在她的脚踝上,红绳,青鱼,白皙的肌肤,这已经比四周的风景要美上无数倍。
她走到距离安争大概十几米的地方站住,一双明眸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安争几眼。
“你叫什么?”
她问。
宇文无双的声音不是那种轻灵悦耳的动听,而是一种带着淡淡沙哑的感觉。这嗓音让她多了几分成熟的气息,非但不影响她的美,反而更增加了几分魅力。
“名字不重要。”
安争回答:“最起码对你来说不重要,对有些人重要,但他似乎并不打算直面我。”
这话的声音不算小,虽然不是嘶吼呐喊出来的,只是淡淡而言,可是那声音偏偏就飘到了五层木楼那边,木楼上的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宇文德下意识的看向陈重器,而陈重器依然站在那一动不动,连脸色都 没有任何改变。只是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安争,从来都没有移开过。
“噢?”
宇文无双似乎很好奇安争的回答,也回眸往木楼那边看了看。那木楼上一群所谓的大人物,她的眼神却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多停留哪怕一秒钟,而看到她父亲宇文德的时候,更是一扫而过。
宇文德的拳头微微攥紧,强压着怒火。其实从很久很久以前,差不多十年左右,宇文无双就已经和他没有任何联系了。虽然他经常会派人去野狐山上送些东西,但那些东西都会被原封不动的送回来。野狐山上的小童说,无双小姐看到这些东西会影响心境,破坏修行。
这十年来,都是宇文家的那位老爷子亲自教导她修行。而最让宇文德恼火的是,那位老爷子似乎从来都没有打算过为他解释一下。若非当初他怀疑自己的妻子和外面的男人有染的话,也不会气头上想摔死无双。。。。。。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妻子都已经过世多年,他不理解为什么无双就不能原谅他。
他曾经几次上野狐山因为无双的事求见宇文放歌,而老爷子干脆不见他。这件事简直成了宇文德的心病,他的三个孩子,不管是无尘,无名还是无双,都是家族之中天赋最高之人。这足以让他骄傲,可事实上,三个孩子和他的关系都极为冷淡。自从他的妻子过世之后,就连宇文无名喝无尘两个人对他都没有什么交流了,有些时候一两个月未必能说上一句话。
其实他也很清楚,他的妻子正是因为遭受了自己的怀疑,才会郁郁而终。
“上面的?”
宇文无双忽然笑了笑:“原来你也是个俗人。”
安争微微皱眉:“何解?”
宇文无双道:“上面那些人站得太高了,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修行,哪怕是那可悲可怜的自尊心,都让他们刻意的让自己站的高一些。他们总是说站得高才能看得远,而事实上,他们不是为了看得远。他们站的高,只是因为他们想让更多的人看到他们站的高。而和这样的人有恩怨。。。。。。你也是个俗人。”
安争问:“何为不俗?”
宇文无双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管是什么恩怨,放下便是没有恩怨。”
安争指了指木楼上那些人:“我若是杀光了那些人,你不恨我?”
宇文无双微微摇头:“自然不恨。”
安争笑起来:“宇文家的人,真可悲。”
宇文无双的眼神里有些复杂的东西一闪即逝,也许她的内心深处不是自己说起来的那样古井不波。
安争淡淡的说道:“我知道往前说上千年左右,在中原之地兴起了一种修行的方式,也可以说新的方向。有人解读说,道宗老祖的无为,便是放下一切。。。。。。意思简单些就是,不管这个世界上发生什么事,都和我无关。我就是一个单独的世界,按照我自己的规矩行事,不与任何人有瓜葛。。。。。。这种说法出来之后,居然还有大批的随行者。”
“有人甚至说,大家人人无为,天下无为,便无任何灾祸,人人安居乐业,便是完美世界。。。。。。所以,这是什么狗屁道理?无我爱之人,无爱我之人,便是上乘大道?那无非是把佛宗的一些理论和道宗的理论糅合之后的胡言乱语而已。”
宇文无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眼神更加明亮起来:“那你认为,人当如何处世?而修行者,当如何处事?”
这样的问答,何尝不是交锋?
安争深处三根手指:“这个世界上的修行者,最推崇的心境莫过三种。第一,也是荼毒最深的,便是随心所欲。八个字解释,舒畅心意,为所欲为。所以这个世界上才会有那么王八蛋做了坏事还振振有词,说自己是在追寻自然大道。自然大道若是如此的话,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那些所谓的顺畅心意为所欲为的修行者,会把那些普通**害成什么样?”
“第二种,就是你说的无为。这种无为说的是谁也不管谁,谁也不干涉谁,谁也不在乎谁。人人都是世界,人人都是中心。听起来很美,不过是把自身责任都甩掉的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我猜,最早提出来这个心境的人一定是个非常不负责任的人,多半是个男人。”
宇文无双微笑着问道:“那第三种呢?”
安争回答:“第三种就是中矩,糅合了所谓的无为和所谓的顺畅心意,说的好听些就是圆润。说的难听些,就是左右摇摆。你说什么我都不反驳,不置好坏。我不怕得罪许多人,在这里说一句话。。。。。。所有的隐世而居而放弃修行者自身责任的修行者,都是垃圾。不管修为多高,不管地位多高,不管辈分多高都一样,都是垃圾。”
宇文无双似乎有些恼火,脸色微微变了变:“你说这话,太狂妄了些。”
安争道:“我的话还没说完,这只是那些修行者开创出来的所谓美好名词而已。而他们的心境其实简单概括起来,不外乎两种。上面说的那三种都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好词而已,其实归根结底差不多。要我说,第一种是我什么都要,第二种是我什么都不要。”
他指了指天空:“什么都不要的人,认为自己超脱生死,只管修行。不作恶不行善,只求大道。”
他指了指大地:“什么都要的人,认为自己既然身为修行者当然要比别人高一等。表面上说一些无为中矩之类的话,其实骨子里恨不得自己做千万年的人间主宰才好。”
宇文无双问:“那你呢?”
安争沉默了一会儿后回答:“我?我是一个为了制裁而活着的人。”
“制裁谁?”
宇文无双紧跟着问了一句。
安争笑了笑,回答:“你说的那些俗人。”
宇文无双沉默了很长时间,似乎找不到了某个方向。安争的话对她来说很新鲜,因为这些话从来都没有人对她提起过。哪怕是那位在她看来可以排进当世前三的老爷子宇文放歌,都不会说这么狂妄的话。
制裁者?这个世界上,有谁敢说自己是绝对公平的制裁者?若是一个制裁者心里有了偏颇,那么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才是最可悲的事。
“这个世界上是不会存在制裁者的。”
宇文无双说道:“不管是普通的百姓,还是那木楼上的大人物,都不希望有一个制裁者这样的人存在。”
安争点头:“所以我死过一次了。”
“死过一次?”
宇文无双忍不住问:“什么意思?”
安争没有回答,而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们宇文家的掌权者说,我只有打赢三场才能让我身边的两个朋友免于非难。我打赢了一场,打平了一场,你若是来和我打第三场的,那么可以开始了。虽然我不觉得你们宇文家的人比别的家族可贵多少,但我最起码还相信你们宇文家的人说话算话。尤其是。。。。。。当着这么多年的面。”
宇文无双道:“那你真是太高看他们了,他们表面上答应的事,真的会履行?”
安争:“我按照诚信做事,按照责任做事,我做到的别人做不到,所以我才能去制裁别人。。。。。。”
宇文无双:“我还是要再问一次,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制裁别人?”
安争:“凭四个字。。。。。。天地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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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章 宇文家的抉择
五层木楼上,宇文无双的话宇文德听的清清楚楚。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他,唯恐他在这个时候大发雷霆。毕竟在木楼上不只是宇文家的人,还有一个虽然落魄但余威尚存的陈重器。
可宇文德还是让大家失望了,竟是冷哼一声后拂袖而去。
宇文贺看向自己的九弟,压低声音问道:“今天二哥是怎么了,看起来这么失态!”
老九看了一眼那边眯着眼睛看向安争的陈重器,嘴角往上扬了扬:“二哥的心思,谁能随便猜到。”
宇文德拂袖而去,从五层木楼上下来之后就奔向野狐山。他故意绕了一个圈子让人以为他已经回了自己的住所,却一分钟都没敢耽搁就进了玄空阁。
玄空阁里,宇文鼎正在焦急的来回踱步,脸色难看的要命。他听到脚步声一回头,就看到宇文德大步跑了进来。他张了张嘴要说什么,想到刚才宇文德的无情后冷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宇文德进门之后,摆了摆手让屋子里伺候着的两个小童下去,人才走,他扑通一声跪下来:“大哥,对不起。”
宇文鼎吓了一跳,连忙过去一把将宇文德扶住:“你这是干嘛?”
宇文德道:“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知道我做的太过分了,大哥必是不会原谅我,可在刚才那种情况下,我也别无选择。就在今天一早我接到了无名派人秘密送回来的消息。。。。。。这消息也印证了我的猜测。之所以陈重器被送到咱们凤凰台来,不是因为陈无诺对咱们的信任,反而是因为他的不信任。”
宇文德道:“三朝元老沐上屏前些日子入宫见陈无诺,提出了西北隐患这四个字。之后没多久,陈重器就被贬为庶人送到咱们西北来了。咱们在京城里的密探用了很久才打听清楚,其实陈无诺最担心的就是咱们宇文家会出什么异心。”
“无名送回来的消息说,沐上屏给陈无诺出谋划策,把陈重器送到西北囚禁,实则是来监视咱们宇文家的。陈重许带兵南征,西北没有了陈家的人坐镇,陈无诺不放心啊。”
宇文鼎连忙问道:“那你刚才?”
宇文德道:“我必须让陈重器看不起我,轻视我。我是家主,我这个家主若是一个肤浅且没有多大本事的人,陈重器就会放心许多。也是在今天早晨,西北驻扎的大羲舰队从南北走向的澜沧江转入大浍河,已经向西挺近了一千六百里。对外宣称是肃清叛逆残余之人,也是对那个抱剑向北的苏老狗一个支援,但实际上,还不是要震慑我们宇文家。”
宇文鼎脸色有些发白:“怎么会这样?”
“陈无诺谁都不信任啊,现在大羲乱了起来,召唤灵界的召唤兽横行无忌,不少城镇已经被摧毁。大羲的修行者有些应接不暇,根本就忙不过来。至少一百多个小国又组成了联军,对大羲边疆不断的骚扰,陈无诺也是焦头烂额。他最怕的,就是咱们宇文家在西北趁势而起。”
“我得装作一个废物啊,不能太废物,那样会被陈重器怀疑。又不能太强势,那样的话陈重器还是会怀疑。。。。。。说起来咱们宇文家在西北无比的荣耀,可实际上呢?哪一步不是举步维艰,小心翼翼。”
宇文德叩首:“对不起大哥,我知道纵然如此,也不该牺牲无极。可是。。。。。。我实在也是没有办法。若是无双能早一点来的话就好了,这样也不用无极受苦。”
就在这时候,老爷子宇文放歌从里面缓步走出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宇文德叹了口气:“宇文家的人啊。。。。。。都不容易。你起来吧,无极暂且没有什么大碍。虽然修为受损,而且伤及根本,但好在人家送的那颗金丹真是了不起,稳固住了身体,缓解了伤势,无极若是静养几年之后,修行还能跟上。”
“谢天谢地!”
宇文德不住的叩首:“谢老祖宗恩典。”
宇文放歌一摆手:“谢我没有用,如果不是人家送的丹药,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宇文家的丹药,药性都太过于刚猛霸道,就算是救人的药亦复如是。。。。。。这一架不好打啊,人家可是对无极有恩的。”
宇文德道:“老祖宗,这个人是来杀陈重器的,但是陈重器又无论如何不能死在咱们宇文家的家里。。。。。。不好办啊。”
宇文鼎道:“而陈重器,最好还是死,不然对咱们宇文家威胁太大了。他不是陈重许,和咱们关系好,几十年相处,能在陈无诺面前说些又分量的话。陈重器才来,只会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都传递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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