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纹身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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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纹身的少年-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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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梓杨妈妈又道,“村南头老李家辈分跟咱一样,年纪也不小了,每年都来拜年。你不认识,跟你建伟哥一起去不行啊?他每年都领头拜年。”

    建伟是梓杨的二伯家的儿子,比他大几岁,两家虽然是至亲但是因为梓杨妈妈年轻的时候跟妯娌干过几架,现在心里还有嫌隙,所以平时走动并不多。

    梓杨从小到大都在读书,建伟哥比他大十来岁,初中毕业之后就回村种地,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每次看到梓杨都亲热的叫叔叔。

    “唉,跟他们也不熟悉,大家没有共同语言,说不到一块儿去。”

    说话的功夫,家里又来了几波拜年的人。有的时候还有两拨碰在一起,每一波都有一个领头的,然后也是论资排辈互相拜年,然后给身后的后生比划,这是谁谁谁,辈分怎样怎样,你该叫什么什么。

    年纪长得就派小辈们继续出去拜年,几个年纪大的就跟主人家坐坐聊聊、吃几口菜、喝几口酒。

    快到天亮的时候,拜年的终于都转的差不多了,有些人家里就开始摆开麻将桌,一帮亲戚们就吆五喝六地赌起来。虽然彼此之间二爷、三叔叫的清楚,但是赌桌上是赢是输,分的清楚,桌上桌下,各有一套规矩。

    梓杨家最后一波是个头发花白的老汉,五六十的年纪了,派小的们继续出去转悠之后,坐在沙发上跟梓杨妈妈聊了起来。

    梓杨妈妈感叹道,“三哥,你这么大年纪了还带儿孙们出来转悠啊?”

    老汉道,“没办法啊,现在的后生都不懂规矩,一个村的有些连辈分都分不清楚,我还能再坚持几年,过几年啊,也走不动了,也就不出来跟大家转了。”

    梓杨妈妈也感叹,“是啊,现在的孩子都外面读书打工,老一辈的规矩都不讲究了。我们家这个(用嘴巴指指躺着的梓杨)过年一回来,人都不认识了,连人也不会叫了。”

    老汉呵呵笑道,安慰梓杨妈妈,“现在年轻人,比我们有出息了,出去闯荡,见大世面。不和咱们一样,一辈子在地里刨泥。”

    “大侄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什么时候回去啊?今年多大啦?有没有带女朋友回来啊?”

    梓杨妈妈一一替他作答,等老汉离开,梓杨妈妈又在那感叹,“你看人家三哥年纪大了还出来转,你说你们两个……”

    梓杨爸爸终于耐不住唠叨,对梓杨说道,“走,我们出去转转。”

    梓杨妈妈跟在身后吩咐,“也不用每家都去,协勤,祖茂,辈分比较高的,经常来拜年的,你们去看看。建军。建伟,这几家近的亲戚,你们也去转转,也不用多聊,站站就走……”

    梓杨跟爸爸穿上羽绒衣,带上手套,打着手电出门去拜年。

    小黑在另一间房里估计已经睡着了。为了避免乡亲们看到又要花一番口舌解释。梓杨让他躲在里面不准出来。

    此时拜年已经接近了尾声,街上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热闹,不过家家户户仍是灯火通明,门口挂着灯笼,映着大红的对联。

    白天阳光把冰雪覆盖的地面晒得湿润泥泞,自行车在地上压出一条条轱辘印子,经过晚上的严寒,重新冻结就成了一条条沟壑,梓杨就踩在沟壑上歪歪扭扭地走着。

    几个老辈的家里,基本上都是比较陈旧的房子,经过多少年的生活洗礼,四壁也被油烟熏陶的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映的灯光也昏暗了一些。

    年轻一辈的,房子就比较新,家里光明亮堂,摆设也更时尚、现代一些。

    梓杨爸基本上就是跟人聊两句,介绍下自己的儿子,主人家一般都很热情,梓杨记不清那么多辈分,只能含混的应着。然后在祖宗牌位前,一鞠躬,二鞠躬,主人家答谢,然后送出门去。

    走了几家,梓杨也感叹,老家虽然外貌变化不大,但是人的气象却升华了,几户人家里的小姑娘都穿戴的很时尚,跟大城市里的姑娘差不到哪去,而且不施粉黛,素面迎人,显得更加漂亮动人。

    在这个似乎被现代遗忘的村落里,这种清纯美景显得更加卓尔不群,竟然让梓杨也有些心动。

    在一处院落前,梓杨爸爸停住了脚步,大门虚掩着,屋里似乎透出一丝灯光。

    “老村长的家。进去看看?”

    老村长家这一枝是三代单传,本来家族就不是很兴旺,到了他儿子这一代,又生了两个闺女。老村长去世后,这一大家子也萧条了。

    两人打开虚掩的门进去,地上到处是红的、白的鞭炮纸屑,正屋的门虚掩,里面隐隐透出灯光。

    听到有人进来,老村长儿子迎了出来:“哎吆,四兄弟来了啊,进来进来,外面这大冷的天。”

    “过年好,过年好。”

    “叔叔过年好。”

    进到正堂,看到供着的牌位跟自己家里大同小异。族谱上最后一位写着:十五世李汉墀。这应该就是老村长了。

    拜了年,村长儿子非要拉他们去里屋坐坐,跟大部分人家的热闹相比,老村长家里没什么客人,显得有些冷清。

    婶子身体不好,常年躺在炕上养病,听到有人来起身打招呼。

    地上站着一个姑娘,梓杨眼神一霎,心里突然一阵窒息的感觉。真是玉洁冰清好少女,高挑的个子,穿一身白色的羽绒衣,晶莹剔透的雪肌玉肤闪烁着象牙般的光晕,乌黑的秀发梳成长长的马尾,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清新自然的美。

    “小丽,叫哥哥你看,我这二闺女常年在外念书,见了人也不知道打招呼。”

    “哥哥过年好。”声音如黄鹂般清脆。

    “妹妹过年好。”梓杨脸不由得一红。

    “小孩子多大啦?在哪念书啊?”梓杨爸爸寒暄道。

    “十九啦,读高三,今年就要考大学了,在毕国二中读书跟你们家梓杨还是校友呢!”

    转过头又跟自己的姑娘说道:“你可要学学梓杨哥哥,人家在学校里成绩那么好,又考上了名牌大学……”

    梓杨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般,这番话真是受之有愧,什么狗屁大学,还优秀学生,我都好几门不及格!

    说起来也奇怪,在自己家里,被老妈形容成废物一个。但是在村里,很多人家教育孩子都拿他做榜样,这大概就是“邻居家孩子”效应吧。

    小姑娘睁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默默地打量着他。梓杨反而不敢正视她的目光,歪着头四处打量。小丽的姐姐比她大着几岁,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前几年就结婚了,墙上挂着一家四口的各种照片。这姐妹两都是大美女胚子。

    两方家长寒暄了几句之后,梓杨跟爸爸拜了祖宗牌位,就告辞出门了。走出门后,梓杨爸爸缩了缩脖子道,“差不多了,走,回家去!”

    这个农村并不大,几百户人家,从村头走到村尾也就十几分钟,再上个坡就是另外一个村落了。村庄又连着另一个村庄,绵延在北方数千里的大地上。

    此时此刻,每个村庄都在进行相似的仪式,不同的家族不同的血缘却重复着相似的场景。在这个养育了多少代人的土地上,人们祖辈生长,繁衍生息,一些习惯逐渐成了约定俗成的习俗,历经了千百年传承下来,或许千百年后,在某些地方继续传递下去。

    更有可能的是,在大部分的地方,这些习俗会逐渐消逝。

    现在的年轻人都热衷于出去打工、求学,越来越多人离开了养育自己的家乡土地,进行着前所未有地大规模迁徙。风俗、习惯在环境、理念的冲击下也慢慢变淡,逐渐遗失。

    回到家,天已经亮了,建伟家媳妇梓杨嫂子带着侄女来串门了,男人拜完年之后,各家的女人们也开始串门。

    嫂子是个三十来岁的妇女,长得丰满白皙,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在大城市里,应该是个每天聚会泡吧、享受生活的年轻人,在小山村里,已经是个十岁大闺女的母亲了。

    梓杨跟侄女聊天,给她讲大学里的趣事。嫂子也在旁边鼓励说,“好好学习,像你小叔一样,将来考上大学,离开咱这乡下穷地方。”

    接着跟梓杨妈妈聊谁家的孩子考上哪里的大学啦,谁家的孩子去哪里打工啦,谁家的孩子今年挣多少钱啦……梓杨对这些内容没兴趣,窝在被子里又睡着了。

    大年夜这一晚上,大家都不铺床褥,一般都是把土炕烧的火热,上面盖一层棉被,家里来了客人就脱鞋上炕,大家拥着棉被闲聊。

    天大亮了,醒来的时候嫂子已经走了,父母在准备早饭,仍旧是吃饺子,不过每一顿的馅儿都不同,韭菜鸡蛋的、芹菜牛肉的、白菜猪肉的,每种馅儿都有不同的寓意,该什么时候吃什么馅儿也都有讲究。

    梓杨穿戴整齐准备出门逛逛去,回老家了还没完整看过家乡的全貌,心里还惦记着隔壁李叔家的艳梅妹妹,比他小两岁,以前夏天放暑假的时候经常一起玩,几个年纪差不多的人聚在一起打扑克、看书,彼此聊的挺投机。

    小姑娘聪明伶俐,成绩优秀,人长得挺秀气,脾气却是豁达直爽,聊到兴起时嘴里经常会冒出“他妈的”、“我草”之类的字眼。

    大年初一,空气里弥漫着火药的刺鼻味儿,家家户户门前都有一堆红白相间的鞭炮纸屑,小孩子们在纸堆里捡没有炸响的鞭炮。有个小孩子手里拿着一根点燃的香,把鞭炮引信点上后远远扔出去,炸的雪花纷飞。

    节前下的大雪,将整座村庄淹没在白雪凯凯里,天地一片茫茫的白色,随着拜年、走亲戚的行人增多,逐渐的在雪地中踩出一条条泥泞的路。

    一副大好的景色,就这样被破坏的毫无画意。

    随着炊烟的升起,大学覆盖下的村落又充满了生机,空气中多了些牛嘶马鸣的气息。

    踱到艳梅家门口,看到门关着,梓杨也不好意思进去打招呼,兜了两圈之后就回来躺下了,小黑正在跟爸爸一起铲雪这小子,真跟在自己家一样了!

    初一初二拜姑姑,初三初四拜丈母,初五初六走其他亲戚。这又是一套约定俗成的习俗。

    在热热闹闹的拜年氛围里,梓杨的日子却慢慢变得无聊、枯燥、甚至暴躁起来。家里有客的时候就聊两句,没客人的时候就看电视、发呆,也不跟其他同龄孩子一样出去逛,每天就是待在家里晚睡晚醒,经常吃饭的时候还在炕上躺着,小黑倒是每顿都不拉,一到饭点就自动坐在桌前了。

    在梓杨严厉的教导下,小黑这段时间也停止了野外练功的习惯。小山村,人们大多没见过世面,屁大的事儿都能成为天大的新闻,再加上没文化的乡野村夫经常有添油加醋的“恶习”,小黑这身功夫万一被看到了,说不定能成为十村八乡争相传颂的奇谈。

    因为有小黑这个勤劳小子的衬托,梓杨愈发显得好吃懒做。

    这天学校的成绩单到了,炸药桶的引信被点着了。看得出梓杨妈在尽量忍着脾气,但是嘴上的数落仍是连绵不绝。

    “嗯?一年花这么多钱,在学校里都干什么?”

    “嗯?村头小辉跟你年纪一样,整天帮家里干活,你看你懒得腚都带不动了。”

    梓杨最受不了把自己跟其他人家的孩子比较。

    “我考上了大学,小辉在老家种地干活,能一样吗?”

    但是人家发起火来,谁跟你讲逻辑。

    “嗯?你看看三婶家的小路,帮他爸妈包饺子、发馒头,叫你干点活你躺那里哼哼唧唧的。”

    “嗯?xxx家的孩子xxx,你看看你xxx。”

    有的时候被骂的实在不行了,胸中气血翻涌,忍不住丧心病狂地喊:人家的儿子好,你领回来当儿子算了!

    真是奇怪,回家之前,多么想爸妈,多么怀念这个小家,回来几天就逐渐感到枯燥厌烦。

    回家之前,暗自发誓一定不要跟家人生气,一定要压住脾气,但是爆发却总是让自己始料未及。

    自己在外面也是彬彬有礼,举止得当,但是在家里,却又成了那个好吃懒做的熊孩子。

    对外人可以宽容忍让,对家人反而针锋相对。不知不觉间,把最差的脾气和最糟糕的一面,都给了最亲近的人。

    终于有一天,梓杨耐不住唠叨,为避免发生更激烈的冲突,跑到街上望着远处的大山独自生闷气,心里想着要不要买张车票离家出走。

    手揣在兜里,在口袋里捏到一张纸条,是张教授给的那个电话。上次收到之后就随手放在口袋里了,之后就忘记了。这件外套是从学校带回来的,比较薄,家里太冷一直没穿。这个时候才想起这事儿来。

    看着那个电话号码,心中有了几分犹豫。

    回到家,给老王打了个电话。

    “喂,老王啊,是我梓杨啊,过年好,王伯伯过年好吧?”

    “额,梓杨啊,过年好,过年好,叔叔阿姨过年好吧?”

    客套话说完之后,两人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你特娘的在家里干啥呢?我又跟老爹老妈吵架了。烦死我了!”

    “唉,别提了,我这边都动手了……”

    原来老王把jeep开回家之后,王老爷子并没有欢呼雀跃,反而一脸狐疑地问:“谁的?”

    “我的。”

    “偷的?”

    “买的。”

    “多少钱?”

    “3万…5…”

    “钱哪里来的?”

    “借的。”

    “你个小王八犊子!”

    王老爷子怒吼一声,抬起手中通火炉的铁铲就打,“你他妈的小兔崽子钱没有挣回几个现在学会借高利贷了,我打不死你个小畜生。你买个破车不能犁地、不能拉货,你花个几万块钱就赚个穷瑟……”

    大年夜,老王在冰天雪地中狂奔了好几里。

    最终,老王还是冒着生命危险回家了。王老爷子没有再揍他,也没有把他逐出家门,也没有把车推到沟里去。中国人有句俗话,毕竟,大过年的……

第一零一章:背井离乡

    过年回家之前,在老王的死缠烂打之下,两个人从牙缝里省出几百块钱买了部二手的手机诺基亚t191。用老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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