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赫然微微一笑:“有的人生有大智,可惜就是难成大器;有的人生性愚拙,说不定倒能成就功业;有的人素白如丝,却甘心限于泥淖;有的人浑浊若泥,偏偏与人无损。就算你骨子里是个混蛋,但并没有什么混蛋的妄行啊。而我呢?哪怕本人再怎么秉性纯良,有若圣贤,也终究不能使汝等纳头便拜不是?”
张禄“嗤”了一声:“你若是圣贤,圣贤与小人也没多远距离了!”
风赫然见他貌似心情略略好了一些,就赶紧把话题扯开去:“你方才说,曾有一恶人施以幻术……那是在什么地方?你想起了什么来了?”
张禄心说不妙,差点儿露馅,赶紧敷衍道:“此事深埋心底,憎恶之意无比强烈,然而具体是何处、何人,我却始终想不起来……”
“只怕不久之后,你这这份憎恶之心都要忘却了……你说这记忆是可以反复清洗的吗?我等既然完不成任务,被迫要滞留此世,时间长了,说不定也会如你一般……那你会不会还记得天垣之事?”
张禄知道,这本来就是一个无中生有的假设,随风不死,他们必将长期滞留这清玄世界,但至于失忆云云,则纯属子虚乌有啦,所以并不想就这个问题深究下去。当下一挑眉毛:“天晓得……你撇开那二位,单独来找我,莫非是特意给他们留下牵手告别的机会?”
风赫然点点头:“你看我考虑得够多周到,你还说我不是圣贤?”
张禄并没有反唇相讥,而是好一会儿沉默不语。风赫然不禁追问:“你又想起什么来了?”
张禄猛然间站起身来:“我是在想——咱们是不是还能够赶得及去参加筇山真人的渡劫大典呢?”
刚才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就此滞留在这清玄世界,他就想了,呆在清玄其实比呆在天垣要好啊,在天垣自己才不过初入无我境,而在清玄就已经能够拮抗化神啦!法术一出,大杀四方,可有多威风?而且说不定还能缩短修行的时间,提早穿越回超三维世界去……你说那可恶的三无,为什么不把我放在这般一个高魔世界,而要放去天垣那种低魔的武道世界去?
再一琢磨,不对,如文遗山和随风的猜测,仙人可能也已经封锁了此世的登仙途径,那自己呆在这儿再怎么修炼,不都是做无用功吗?!
他们的猜想究竟准确不准确呢?此世修真者究竟有没有机会渡劫飞升呢?不行,我得去亲眼瞧个明白,才能放心!
于是扯着风赫然来找另两名同伴,远远地瞧着二人依偎在一处,但随即匆忙分开。张禄心中好笑,却也不去点破,直截了当地便说:“我等或许会长久滞留此世,然而此世的修真者是否真的能够登天成仙呢?不去瞧一眼筇山真人的渡劫,我心里总是惶惑没底……”
黎彦超皱眉道:“我等如今打伤了循道真人,已是洞玄派之敌,躲他们还来不及,怎好主动送上门去?”
唐丽语说是啊,只怕还没有靠近洞玄派,就会遭到化神们的围攻……
倒是风赫然猛然想起——“此世术法为尊,张禄你连幻术都能随心使用,那么应该可以书写符箓吧?再写几道隐身符使用,是不是能够骗过那些化神?”
张禄沉吟道:“恐怕不易……但是值得一试。”
他手腕上虚空镯里东西很多,偏偏就是没有纸笔,只好跑去向随风求借。随风倒是不但笔墨俱全,身上还带着黄纸和朱砂——在一个术法为尊的世界里,画符写箓(或者说抄写法术卷轴)本是很常见的事情,哪个修真不得随身备着工具啊。
但是等他问起来张禄借用纸笔、朱砂何用,张禄实言相告,随风就不禁皱眉:“寻常隐身术,最多也就能够瞒得过金丹、元婴,若想瞒过化神,恐怕是痴人说梦……”不过再想一想,说你们也未必没有机会。筇山真人渡劫大典,洞玄派门人汇聚观礼,肯定化神都得往前坐啊,越往外围,境界越低,水平越次,只要跟核心那些化神保持一定距离,应该可以瞒天过海。
张禄听了,信心更足,当即避开众人,找了一个僻静的所在,吐纳一遍周天,凝定心神,然后提起笔来,“刷刷刷”一连写了四道定神符,完了觉得自己精神头还足,干脆,再多来几道别的,以备不时之需吧。
前后花了约摸一个时辰的光景,等他找到同伴,黎彦超他们都等急啦。正待放出飞舟,腾空而去,却被随风摆摆手拦住了——随风说飞舟的速度也很有限,还容易被人发觉,并非最合适的交通工具,你们若是肯将这飞舟暂且借给我用,我指点你们一条前往洞玄派的便捷途径吧。
黎彦超毫不犹豫地便将飞舟递将过去。随风双手接过,然后就说了,我早就布下了阵法,勾连多处地脉不稳之处,其中最近的一处距离洞玄派还不到两百里地,而且周边人迹罕至。你们不如直接穿行到那里去,然后先使用隐身符箓,再飞往洞玄派,理论上不会被附近的修真者察觉——除非运气太糟,迎面就撞上一个迟到的化神……
众人闻言大喜,便请随风指点穿梭之法——说白了就是使用传送法阵——随风一皱眉头,说怎么这么简单的事儿你们都不会啊?你们这些散修究竟是哪里的传承,各种武功、术法全都跟主流修真者大相径庭嘛。张禄随口敷衍,随即在随风的指引下,来到一处山坳里,凝神敛息,闭上双眼,地中穿梭……
时候不大,耳旁风声暂息,元气恢复正常。张禄琢磨着我们这是到哪儿了?睁眼一瞧,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一片空场,范围不大,他与三名伙伴各站一角——特么的我们竟然返回到玄奇界来啦!怎么随风还活着,这就算任务失败么?只要所有人都脱离了清玄世界之人的视线(比方说随风),就自然穿越回来?
那刚才我跟风赫然吐露内心隐秘,黎、唐二人卿卿我我的时候,怎么不见穿越,非要拖到现在?要拖也拜托你多拖一会儿吧,让我先瞧清楚筇山是不是跟遗山一般狼狈再走,你特么的会死啊!
估计是这一小队离开随风一定距离,很明显不会再起意杀他了,太真魔就此判断任务失败……
果不其然,就听虚空中响起了那个稚嫩的声音:“随风未死,亦未被擒,任务失败,没有奖励……”
张禄扯着嗓子就喊:“那清玄世界的修仙之途,果然是断绝了吗?还是文遗山那老头儿自家倒霉?”却得不着太真魔的回答。
风赫然问道:“既然任务失败,我等还有再入玄奇界的机会吗?”
太真魔的语气中并不包含丝毫的感**彩:“汝等且去,容再商议。”
张禄眼前一花,当即就穿越回了那堂阳季的藏宝之处。他伸手朝虚空镯里一探,此行的收获也就只有文遗山所传那一捆难以分辨的符箓……
文遗山的笔记在黎彦超那儿,洞玄派所赐玉佩也留给了他。自己这一趟穿越其实能够弄回不少好东西来的,然而……宝镜还给老道了,令牌递回给随风了,就连那洞玄派的飞舟也“暂且”借给随风……特么的老子几乎是彻底地空手而回啊,并且任务失败,还没奖励!我跑这一趟究竟是为的何来?!
越想越是郁闷,一肚子气无处可撒,干脆转身跑出秘窟,回到岛面上,就鞘中抽出“电光影里斩春风”来,一口气劈断了上百株大树。
等到气劲儿稍稍减退,张禄才猛然想起来——我貌似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啊呦,临穿越前从那木匣中抖出样东西来,还在秘窟里,我就忘了瞧究竟是啥玩意儿啦!(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海盗之旗
这堂阳季的第二处藏宝所在,收藏的全是银子,既包括银币,也包括银锭,总体价值并不算有多么惊人——普通人绝对几辈子都赚不了那么多,但对于一郡一府来说,却也不是多么值得垂涎的宝藏。
然而宝藏之中,独有一物与银子无关,乃是一方小小的木匣,张禄从银箱里搜将出来,从中取出了一张航海图。这图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可以换来偌大的经济和政治利益,张禄已经在穿越玄奇界的时候交给唐丽语啦。
只是张禄的感官非常敏锐,当时用手一掂量,就觉得这木匣子分量不对,除了收纳航海图外,一定别有蹊跷。于是他一把就掰开了匣壁,果然发现底部有夹层,略略一倾,“啪”地掉出来一样东西来。
可是还没等他瞧明白这匣子里珍而重之所藏的究竟是什么宝货呢,眼前一花,就被太真魔摄走,去清玄世界执行任务啦。等到任务失败,返回原处,一方面在天垣世界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但就张禄的感受已经过去了好多天,并且揍空冥子、败上清派化神,进而阻止随风“灭世”,其间诸多波折,他心思早就跑得远了;二则不但任务失败,而且还空手而归,心情郁闷之下,也就根本忘记了在天垣世界还有这么一档事儿。
直到心境逐渐平复下来,他这才猛然省起,赶紧举着火把再入密窟。往地上一寻摸,果然有一物平置尘埃——这究竟是啥玩意儿啊。
东西不大,小过手掌,呈扁平状,色作青灰,乍一看貌似是块骨片,可是捡在手中,略一掂量,再用指甲试着抠了抠,明显比骨头要沉重得多,也坚硬得多。这就是一块石头片儿啊,正面、反面,也无花纹,也无契刻,除了长得象骨头外,确实毫无出奇之处。究竟为了什么,堂阳季要特意收藏这件东西,并且还藏在木匣的夹层里呢?
相关线索实在太少,不管怎么绞尽脑汁,却根本摸不着头绪……最终张禄只好将这块石片儿暂且揣入怀中,且等将来会不会有因缘巧合,发现秘密的一日吧。
从此他就继续在这荒岛上修炼“流云剑法”,好在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便有一条海船靠上岛屿,还不及放下小船或者跳板,即有一人纵跃而出——不是旁人,正是张禄所熟悉的唐府长老唐时章。他不禁心中大喜,急忙迎将过去,唐时章二话不说,伸手就索要虚空镯。
张禄心说幸亏老子够聪明,一见帆影,就先把符箓啥的都从镯子里掏了出来,揣入怀内,否则估计直接都被唐家给收走啦。唐时章当然不会来搜他的身,张禄在清玄世界的时候,已经跟唐小姐说明过了,这次藏宝全是银子,总价并不算高,那他又能在自己身上私藏多少银子?唐府犯不上为了这么一点儿没影的怀疑,就跟张禄撕破脸啊。
——只要命你交出虚空镯来,便不怕私藏太多,若在身上揣这么几两、几斤的银子,随便了,我唐府还不至于小气到这般地步。
随即便由张禄前引,领着唐时章和才登岸的几名唐府中人前往秘窟。到了地方一瞧,唐时章不禁双眉微皱:“就这么点儿东西啊……”
张禄忙道:“这些银子值不了什么,我给唐小姐的那张地图,才真正是天下至宝。”
唐时章点一点头,伸手拍拍张禄的肩膀:“从一而能得三,你这回可真是为我唐府立下大功啦——自你穿来此岛不过一个月,侯爷便已与东黎说明,正式将你转入我唐门担任供奉,俸禄便从你离开大陆时起算,断不会让你吃亏的。”
张禄躬身致谢。于是便有人捧着帐册过来,计点数目,逐笔记录在案。随即唐时章取出来虚空镯,二话不说,把银子全都扔了进去——张禄心说这倒方便,不用大笼小箱地往船上搬……只可惜这玩意儿世所罕有,倘若我能搞到一件的话……
上次穿越清玄世界的任务失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被天或者魔摄走的机会,很可能张禄从此就要一直呆在这天垣世界,直到修炼登顶、白日飞升——也或者直到寿数尽了,从此埋骨此世。而既然要在此世修行,当然不能够一直客居于这化外小岛——一个人闭门造车,怎么也不可能修成仙道啊!所以他现在急欲返回大陆去。
众人在岛上停留了一夜,翌日便即扬帆。唐时章倒是对张禄颇为客气,并没有“卸磨杀驴”之意,还邀请他共进午餐,有酒有肉,相当丰盛。他此前虽然在虚空镯内给张禄准备了不少的生活必须品,但酒是肯定没有的——地方都用来装清水了——也无新鲜肉食,只有些肉干而已。小岛上虽有野兽,但滋味非常糟糕,张禄很久都没有吃着新鲜美味的肉食了,当下甩开腮帮子一顿猛撮,不禁吃得是满嘴流油啊。
二人相谈甚欢,张禄随口就问了,为什么这回唐府只派了一条船过来呀?上回三家合作,每家可是都不仅仅一条海船哪。
唐时章笑着一指手腕:“有此虚空镯在,又何须太多……”
况且上次三家合作,消息不可能不走露,根本无可避人,如今唐府一家独得宝藏,就不得不隐秘其事啦——张禄心说你家大小姐早把事儿给漏了,难道没跟你们提起过么——倘若租用太多海船,就怕遭到别家的追踪和觊觎。
张禄皱眉问道:“只有这么一条船,就不怕遭遇风浪或者是海盗么?”
唐时章笑道:“船上水手俱都行惯海路,经验丰富,如今又非雨季,应该不会遇见狂风巨浪。至于海盗,此前沿海各郡围剿,灭其主力,迫其余部远遁……就算附近还有那么一两船的残余,又哪会那么巧,偏偏被我等撞见?”
话音才落,突然舱门被“嘭”的一声撞开,一名唐府从人冲将进来,大叫道:“不好了,有海盗围上来了!”
唐时章和张禄闻言大惊,当即跳将起来——张禄心说我不是那么乌鸦嘴吧,怎么说什么就来什么呀……
二人离开舱室,来到甲板上,手搭凉篷远远眺望,只见西侧共有四条海船,左一右三,呈半包围态势,顺风而来。张禄就奇怪啊,你们怎么知道那是海盗,不是过路的商船——虽说因为海盗肆虐,南海上行商的船只很少,而且基本都沿岸而行,可保不齐就有那走岔了道儿,或者被风浪卷得远了的呢。
有水手遥遥一指:“帆上所挂,是海盗之旗。”
唐府这条船上并没有挂旗子,因为谁都不愿意让别家知道,唐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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