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禄急忙答道:“在下与唐小姐、黎公子、风公子等共事,因为某些原因,恐怕难以为继,故云恐难再见。但上次分手的时候,唐小姐并无异状,只是……在下对于她的去向,有一些揣测,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
“唐小姐与西黎公子似乎两情相悦,然而就两家的身世判断,是断不可能有婚姻之份的……”
唐莹闻言,面色骤然一变:“岂有此理!”
她当然不傻,加上年岁又大,社会经验也丰富——天垣世界虽然同样男尊女卑,但对于妇女的限制还到不了中国明清时代那般变态程度,唐莹出阁前就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族小姐——张禄才刚说了两句,她当场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倘若黎彦超这会儿还好好地呆在西黎侯府,张禄不会作此联想,唐莹也不会立刻领会他话语中的含义,但黎彦超也跑了呀,虽然留书示意,却并没有说明出门的原由和目的地,两下一联系,唐莹当即豁然开朗——
“真正是孽缘!”
“请恕在下直言,”张禄既然向唐莹泄露了唐丽语和风赫然的地下恋情,那接下去就不得不帮他们说好话了,否则就是纯粹的出卖朋友,“男女互相恋慕,进而结为夫妇,繁衍后代,此乃自然之理,缘就是缘,怎可说是孽缘呢?在下觉得,只有那些三观……咳咳,性情不合,而为父母之命或者利益关系被强迫结为夫妇的,将来免不了龃龉、吵闹,甚至于酿成悲剧,那才能算是孽缘。”
唐莹略有些轻蔑地瞟了他一眼:“我听说时下民间流传起一股反对父母包办,主张恢复到原初男女桑间濮上对歌野合的风潮,难道你也是支持者么?”
张禄一听不妙啊,敢情这位老姑奶奶还是个传统礼教的卫道士……赶紧撇清道:“在下从未听说过这种事,何谈支持?在下只是觉得,既然那两人倾心恋慕,甚至不惜于抛弃一切,离家出走,若强要将他们分开,反倒会酿成悲剧。前辈也不希望看到唐小姐伤心欲绝,或者终身郁郁寡欢吧?”
“那丫头痴迷武道,哪有一点心思在男人身上?她若是从此躲起来不肯见人,武道必然再无长进的可能,那才会使她终身郁郁呢!”
“总之,在下将此事禀告前辈,还请前辈相助,玉成好事……”
“我知道了,”唐莹一摆手,“这事儿我自会处理。”话问完了,你可以滚蛋啦。
可是张禄还不肯滚蛋,他必须再多说几句才成:“其实这也是在下的猜测而已,实情如何,尚且不得而知。希望前辈在找到他们以后,切勿棒打鸳鸯,以免……”
“那也得先找到他们才行……”唐莹一皱眉头:“你若与丽语有缘再见,千万探问出来他们如今身居何处——好吧,就说我不会责怪他们,会妥善处理此事的。她即便信不过爹妈,难道还信不过我这祖姑么?”
张禄心说这逻辑好怪……按照一般情况来说,人都应该最信赖爹妈,然后才能谈得到隔辈亲眷吧……不过唐丽语的家庭情况他也并不了解,说不定除恋人黎彦超外最信赖的还真就是眼前这位老太太呢。
且说船行数日,便抵达了另一座小岛。堂阳季留下来的海图中明确标示了南海诸岛的位置,其中规模不大,又远离航道,并且周边数日航程内并无其它岛屿的小岛,张禄数过,总共有九座,其中两座已经确定为堂阳季的藏宝所在,故此判断其余两处宝藏,应该就是埋在那剩下七座岛上。
只可惜众人在岛上连续搜索了三日,却一无所获——这回船团里包括水手在内,足足上千人,比当初那几条海盗船的乘员多上整整十倍,要把一座小岛翻个底朝天,那真没有什么难度。
随后又连续搜寻了两座小岛,仍然毫无所得。就连张禄都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从前的判断来了……
好在到了第四座岛上,终于有所发现。首先在这岛屿的一侧,山崖之上,也有一处隐秘的山洞,下临汪洋,礁石耸峙、惊滔拍案,无翅的野兽是绝对飞不上去的,普通人也很难攀爬。当然啦,这难不到船团中诸位高手,他们簇拥着唐莹进入山洞,越往里面走,张禄的信心就越足。
因为这和前两处藏宝处实在是太相象啦。
唐莹平素在海上并不经常露面,一天中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居于舱中,别说张禄了,就算几名朝廷官员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她的。但一旦靠拢小岛,老太太必会上岸,主持搜查工作——她作为无人境高手,感官比常人敏锐的多,也非张禄他们所能比拟,有她在场,往往可以事半而功倍。
可是一直走到甬道的尽头,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宝藏的痕迹;众人使尽手段,把周边石壁上的苔藓全都刮干净了,仍然找不到有什么石门存在的迹象。有人就胡猜了:“莫非宝藏已被他人取走?”
张禄说不会,即便宝藏被取走,咱们也应该能够见着一道敞开的石门,一间空荡荡的石室,然而这里什么都没有呀……
“或许堂阳季昔日在此处挖掘,欲藏宝藏,但最终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这倒是比较靠谱的猜测,因为甬道很明显有人工开凿或起码是扩大的痕迹,就只是缺了最后一间石室而已,保不齐只是一处废弃工地哪。
唐莹背着双手,由得众人议论,却始终不发一语——甚至也不说咱们先撤吧,再去别的岛上找找看。
张禄偷眼瞥了一下唐莹的神情,突然间拱手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前辈不予怪罪。”
“什么?”
“可否请诸位先退出洞窟去,在下有几句隐秘话,独欲与前辈言之。”
“必须在这里说?”
“正是。”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唐莹竟然点了点头,然后摆摆手,示意其余人等先退出甬道。等明显脚步声走得远了,张禄才压低声音问道:“在下有一事不明,先要向前辈请教。”
“你说。”
“我天垣世界,武道为尊,目术法为江湖杂耍、幻术而已,然而前辈的虚空镯,还有堂阳季作为藏宝之钥的几方符契,其原理却非武道所可以涵盖……”
还是以d&d的法术系统来作类比吧,武道就好比是防护系、塑能系,术法则包括了其余的预言系、咒法系、变化系,等等种类,两者有其共通之处,但修炼到高深领域,两条道路就截然分开了。武道世界也有炼器系统,但造出来的大多是些神兵利器,或者什么飞车啊、能量炮啊之类玩意儿,想搞隐身战机都难上加难。
所以就理论上而言,武道世界就不应该出现虚空镯、堂阳季符契之类时空性的法宝——即便唐莹也能缩地成寸,但那跟造出或者连通一个异空间,以及把人瞬间从大陆传至海岛,水平高低绝不可同日而语。并非天地法则限制了术法的发挥和术法类法宝的产生——要不然张禄也不能跟这儿使符箓——而是因为武道为此世的主流,术法修炼一向被目为小道,没前途,所以搞的人不多,总体水平也很次。
有多次呢?就好比地球上的手彩师一般,也就耍点儿最简单的障眼法罢了,只够跑江湖卖艺的。
所以这事儿啊,好比说地球一直是个机械社会,突然出现一个以魔法为原理的法宝,那多么奇哉怪也。好吧,其实天垣世界也有部分术法存在,就假设地球上也有一小撮魔法师,可以耍手彩,但他们突然间推出一件魔法世界顶尖高人才可能造出来的法器,那正常吗?
听了张禄的疑问,唐丽语不禁淡淡一笑:“你这倒算是问到点儿上了——其实我天垣世界,自然也有高深的术法存在……不,应该说,曾经有过高深的术法存在。”
根据唐丽语所说,天垣世界其实最早是术、武并重的,具体多久之前,她也不能给出一个准确的年份来——或许还在信史时代之前吧。但后来竞争日益激烈,术法家们却往往去钻研一些与斗战无关的术法,越探越深,越走越远,结果纷纷陨落,术法就此一蹶不振,变成了武道独尊。
打个比方来说,某位术法家精研生物之道,可以使草木繁盛,结实累累——人首先都会想要满足自己摄取能量的需要的——结果这事儿让个武道家知道了,要抢他的田地,上门去一拳就把术法家给毙了,从此这门术法便彻底失传……
当然啦,最理智的做法是收服这位术法家,让他为我种地,但人类在争斗之中,本身很多行为就不可能理智。
“故此包括我的虚空镯在内,都是上古术法师所遗留下来的宝物,如今已无人能再仿制了。”要不然唐莹也不会对她这件宝物如此上心,为此要亲自前来海外寻找——你当她是为唐时章来的么?怎么可能;你当她是为唐莹来的么?来之前都不能确定张禄还活着……
倘若以如今的技术还能造出虚空镯来,即便花费再多,又岂能难得住身为“太皇太后”老佛爷的唐莹?
“原来如此,”张禄拱着手微微一躬腰,“多谢前辈解惑。那么在下以为,此处洞窟,正是堂阳季藏宝所在,只是咱们没有符契为钥,故此才不得其门而入……”(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石门惊变
张禄此前两回找着藏宝,那都是利用了堂阳季遗留下来的符契——一是“青景符”,一是“赤明符”——“biu”的一声空间穿越,瞬间从大陆转移到小岛上,并且直接落到深邃、漫长的甬道正中,然后他背朝着水汽浓郁的方向一直走啊一直走,才能找到一扇石门,用符契打开石门,后面是藏宝的秘室。
可是这回他们并没有循着如上正规渠道而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偷了一个懒,作了一次弊,没有钥匙就先找门。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性:这没有钥匙,也便没有门呢?
要说如今的天垣大陆上,对于术法的了解自不必说,对于使用术法的经验和探测术法的感应,张禄都可算是第一人。这一方面是拜了玄奇界的几回穿越之赐,让他在不同的天地法则之下,尝试术法的运用,积累了更多的心得体会;另方面也是修炼从玄奇界得来的异世界的功法,使他对心志、意念的洗炼,不经意间已经站到了同侪的前列。
天垣世界的武道是由外而内修炼的,先修身,再养性,如果用地球上的概念来比拟,可以算是先练外功再练内功,那么理论上只有迈入无我境中阶,才能够接触和修炼真正的内功心法,等进了无人境,对于内功的修炼才能彻底压过对外功的修炼。但是张禄起初并不明白这一点,根据口袋地球上得来的经验,希望能够内外兼修,修身和养性齐头并进,所以对于得自东黎的入门功法毫不感冒——那只是简单地规范呼吸、步法而已,其实并不能算真正的内功心法啊。
故此他才与众不同地在天、魔颁下奖赏来的时候,首选了内功心法、炼气之术,结果得着一本《玄洞寂然功法初阶》和一本《名实辩》。前一段时间,他因为突然破境达到无我,却偏偏不能及时得着相应的剑法,所以被迫把主要精力都用来修炼这两部内功了,其结果就是内胜于外,彻彻底底成为了一名“气宗”的邪徒。
为什么说邪徒呢?因为境界不到,修炼内功并不能提升斗战技能——起码不能很明显地有所提升——所以在天垣武道界是没人会这么干的。无我境中阶之前就开始炼气,肯定事倍而功半,要无我境中阶之后再炼,才能事半而功倍。若论对心性的磨炼,对气脉的影响,张禄如今的水平已经超过普通无我境中阶了,但若论斗战之能,起码在天垣这个大环境下,他还并不能比肩几名同伴。
只是炼气虽然暂时还不能提升他的斗战之能,对于他的感官却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促进,所以才能够发现残留于“龙骨”之上的那一点点凶戾之气——当然啦,唐莹也能发现,但人家那又是什么境界了?
而在进入这条甬道的时候,张禄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此处实有术法残留的气息,天地元气与外界略有不同,随即他发现唐莹背手而立,若有所思,既不参与众人的讨论,也不肯直言放弃,心里就琢磨啊:莫非这无人境的大高手、太皇太后老佛爷也有所察觉吗?
但是道理上说不大通,所以他请求摒退众人以后,就先询问唐莹相关术法类宝物的事儿。等听完唐莹的解释,张禄心里才略略有了点底儿。
要知道堂阳季是七八百年前的人,那时候若还残留有术法大家,不可能不在古籍中留下名字来——武人群里突然出一大术修,简直比鹤立鸡群还要显眼。再说了,闭门造车是不可能瞬间极大飞跃的,以天垣世界的状况而言,若是术法有了极大的进步,绝非一人之功,起码得是个小团体,那就更不可能瞒得住人啦。
然而根据唐莹所说,天垣世界上本有术修高人,只是在信史时代之前就基本上全都陨落了,导致其法不传,术法没落。张禄自从穿越以来,为了能够尽快融入这个新世界,也各处搜寻了不少古籍、图书来研究,他就从来也没有发现过有关术修的痕迹,大概只有唐莹这种境界,或者这种身份地位,才能够接触到那一点点上古遗留下来的隐秘吧。
那么问题来了,堂阳季是找谁制炼的四件符器,从而布下这四处藏宝地的呢?瞬间穿越数千里距离,这可不是普通跑江湖的小术士所能够耍得动的大招啊!唯一的可能性,四处藏宝地连同四件符契,本来就是上古术家所传,只是因缘巧合落到了堂阳季手中,再加以运用而已。
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出现一处废弃的藏宝地呢?必然此处就是真正的藏宝地,只是因为没有钥匙(符契),所以被隐藏起来了而已。
当下把自己的疑问和猜想向唐莹合盘托出,唐莹听了,不禁目光诧异地盯着张禄:“汝亦有所感乎?”这个“亦”字出口,张禄就明白,果然老佛爷也察觉到啦。
“此处貌似故布幻阵,吾略有所查,但不敢确定——汝不过初入无我境,如何也能有所感应?”
张禄微微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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