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禄说我在醉乡世界也是修行啊,有你们老几位的指点,能使我对武道理解更深,进益更快。
钟政摇摇头,说你想岔了。倘若我们这些老家伙没有自己的研究,一心课徒,则你在醉乡世界这番修行,必能进益良多,真是求都求不来的上好机缘。问题我们不可能把全部心思都花在你身上,而醉乡世界中时间流速又太快,你还真不如返回天垣修行为好。
张禄沉吟良久,终于承认老头儿所言有理。于是他就跟诸老商议,说我打算出外修行,顺手就把桌上的“摄魂铃”给抄起来了——“以在下今日对术法的认知,可以很快掌握此铃用法,或许能够诱得另两名执铃者,乃至于所谓‘前辈’的出现……”把这玩意儿借我用一段时间,如何?
唐莹说两名执铃人还则罢了,就怕那位“前辈”出手,你仍然难以拮抗,到时候不知道是否会有危险。和其余三人对视一眼,伸手一指桌案:“再与你两件法宝傍身吧。”
张禄真是求之不得,反复考量,最终择定了两样。海陵督就笑,说:“这都是防护性的法宝,不想张禄你如此惜命。”张禄分辩说不是我惜命,而是我向来进攻有余,防护不足,这两件法宝正好可以弥补我的短处而已。
众老又问,说你出去之后,打算跟哪儿修行呢?是就在京城辟地苦修,还是希望能够四处悠游,寻觅机缘?张禄正色道:“天垣朝虽然广大,武人密布,哪儿找得到什么机缘?我想要乘船下海,前去寻觅这龙骸的原型,或许会有所收获也未可知……”
醉乡世界里那具妖龙残骸是假的,乃是陆离子不知道多少年以前,在南海某岛屿上见到过真的妖龙残骸,依样画葫芦又造了一个,但假物终究是假物,仅得其形,而未有其神。我要是能够把真的找出来,说不定在武道和术法上,还有更大的进益。
其实他话只说了一半儿,想要找出妖龙遗骸来,真正目的还有两个:其一,自己当日仅仅触摸到妖龙尾巴,就能瞬间突破,那要再找到个脑袋,又会产生什么效果呢?当然啦,那日在福瑞世界,是因为有龙尾和堂阳季留下来的龙骨化石相互感应,自己才能莫名其妙得着益处,但此后他到处寻找,偏偏就再找不回来那块龙骨化石了。这若空着手寻到南海上的妖龙遗骸,是否还能有所收获,尚在未知之数。
不过么,终究值得一试。
第二个目的,妖龙貌似和地球人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因此张禄在还不能回归超三维世界,真去面对活的妖龙之前,也想多接触一下妖龙在三维世界的各种投影,以便挖掘出更多蛛丝马迹出来。
“升遐会”诸老并不清楚张禄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觉得他的计划虽然没什么大用,倒也聊可一试,只是——你要怎么下海去呢?先不提海上风浪不测,海盗也尚未剿灭,谁肯驾着船无目的地送你在南海上到处乱转啊。
张禄朝支离异躬身一鞠:“这便要请老丞相相助了。”你是天垣朝的丞相,给我找条船还不容易吗?而且你这丞相是外聘的,并非世袭政府公务员,等到政元天子任期一满,换一位君主,你也得交权——真正“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啊。
支离异沉吟少顷,说好吧,我可以写下一道公文,加盖印章,说委派都门承旨张禄去海上办事,要沿海各郡给予协助——具体能够说动他们给你多少便利,那就凭你自己的能为了,朝廷也不是万能的,不可能太过于插手诸侯庶政。
于是张禄便怀揣包括“摄魂铃”在内的三件术家法宝,以及朝廷公文,同时身带两剑——“电光影里斩春风”和“玄霆”——骑着一匹官派的高头大马就离开了都城,一路南下。不过他没打算这就下海,计划先跑一趟流云宗,见见风赫然,再跟他两人一起前往西黎,参加黎彦超和唐丽语的婚礼,等喝过喜酒再出海,那也不为迟啊。
一路无话,很快便即踏入瑶州地界,抵达流云宗。宗门大派,多寻好山好水、名胜古迹处扎根,流云宗也不能外,所居流云山,乃是瑶州范围最广、主峰也最高峻的一处高山。张禄来至山门前,还来不及细赏山势,就先向守门的流云宗弟子递上名帖,请求面会风赫然。
时候不大,风大少风一般就直冲下山来,见了张禄是怒目圆睁啊——“你这厮竟然还活着,那为何……”因为事涉玄奇界,所以才说了一半儿就被迫把话给咽了。
张禄先不作解释,却反问道:“少一个我,你们还顺利否?”
风赫然听得此问,不禁嘴里“啧”了一声,面露愁烦之色。张禄皱眉试问道:“难道说……失败了?”
风赫然双眉一轩:“你当自己是宝么,离了你就不能成事?以我们三人的能为,哪怕牵一条狗去,也断无失败之理!只是……就中坎坷,一言难尽……好在我也不能说——那一位险些就回不来啦。想想下回还得再带着他,心里便觉烦闷。”一扯张禄的衣袖:“走,陪我喝几杯去,散散心。”
张禄笑道:“酒入愁肠愁更愁,你就不怕喝得酩酊大醉,口吐真言,泄露了不该泄露之事,遭到惩罚么?”
风赫然冷笑一声:“我会比你先醉?”
他没领张禄上山,却带着他前往山麓一处小镇,进了家唯一的小饭铺,打了一壶酒,要了几样小菜。二人对酌,风赫然一张面孔拧着,就跟连续便秘了好几天似的。他跟张禄本是同伴,相互间无话不谈,如今拆了组,具体穿越经过就不能再向张禄透露啦,憋着一肚子的话偏偏说不出来,这叫一个难受……
张禄笑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泄露不该泄露之事了……”
风赫然喝一口酒,冷笑着反诘:“我就不信,你心里没有话欲吐而不得吐!”随即瞠目问道:“究竟怎么回事,给个提示!”张禄貌似并没有犯过什么过错——除非就分开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他泄露了玄奇界的情报,可是瞧表情也不象啊——应该不会被取消穿越的资格吧,那他是跟旁人组队了?为了什么,是他水平突然间滑坡,还是瞬间有了意料之外的暴涨?事涉玄奇界,估计张禄不能明确透露,但你多少给点儿提示吧,我也不傻,应该能够猜得到几分真相。
张禄这一路上肯定要琢磨啊,见了往日同伴,应该怎么解释才好?其实很简单一句话就成——“老子如今已然是无人境啦!”可是偏偏他就说不出口去。
好比大家伙儿都是小学生,平素喜欢聚在一起学习,成绩相差不远,还互相摽着劲儿争第一,可是突然间,其中一人喜孜孜地宣布:“本人已经被某名牌大学破格录取啦!”别的孩子会怎么想?我已经够努力了呀,天赋也并不比对方差呀,为什么他就突然间连跳好多级?我是不是该买块豆腐来一头撞死?我继续学习还有什么意义?
张禄怕刺激到小伙伴们,所以不便直说,也不愿意撒太大的谎,或者干脆缄口不言,只露出神秘的微笑……因此他并没有正面回答风赫然的问题,却反问道:“你我初次见面,我的水平比你们如何?”
“少说差着一阶吧。”
“上回分手的时候,你感觉又如何?”
“估计已能与黎兄平起平坐了,”风赫然仍然拧着眉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你应该已经超越了我,还有唐小姐……只是,就算你进步再如何神速,也不至于……”
张禄微微一笑:“仅仅和黎兄平起平坐吗?你还记得随风么?我可以轻松地拿下他……”
“那是因为彼处天地法则不同,而你能够运用术法……”说到这里,风赫然猛地睁大了眼睛,“难道是说……”
张禄点点头:“幸亏得了唐前辈的指点。”
唐莹是张很好的挡箭牌,风赫然他们都了解张禄曾经在京中与唐莹居于一处,虽然并没有正式名分,知道的人都把张禄当作是唐老太太的亲传弟子。固然即便唐莹,也不可能教出个连续三级跳的徒弟出来——她还惯常指点唐丽语呢,唐小姐进步也很神速,但跟风、黎等俊才相比,也不是特别突出啊——但若唐莹能够帮张禄打开某道大门的话……
风赫然凑近一些,低声问道:“难道唐前辈也对术法感兴趣?”
“升遐会”诸老研究术法的事情,钟政曾经关照过,在还没有明确成绩可以示人的前提下,千万不可随意泄露。那么什么才叫“明确的成绩”呢?比方说某老真的因为术、武双修而破境了,到时候即便不能亲口相传,也必要留下文字来,告诉后人这条道路确实走得通。等那时候,“升遐会”就可以从地下转为地上啦,可以公开自己的研究方法和研究成果。
所以张禄在这个关键节点上,也不得不撒一个小谎,他含糊其辞地对风赫然说:“唐前辈不是对术法感兴趣,是对那枚摄魂铃感兴趣……”
唐丽语曾经被“大老”指使霍君宇绑架过,张禄深入其记忆,挖出了相关“摄魂铃”的事儿,既然已经告诉过了几名同伴,其后诱捕霍君宇之事就不可能完全隐瞒。虽然在唐莹的授意下,他并没有交代具体过程,但霍君宇逮着了,被天子杀了,“大老”也等于挖出来了,但不可再深究,以及“摄魂铃”落到了唐莹手中,这些关键问题,还是都向小伙伴们通报过的。
话点到为止就可以了,具体细节可以让风赫然自己去脑补——是不是因为唐莹得了“摄魂铃”,自然而然地想要研究,从而才接触到了术法,也因此才把貌似曾有术法根底的张禄留在身边,然后在研究过程中,张禄突然领悟了在天垣施展术法的能耐……就原理来说,这番推理全都是事实,只是并非事实的全部而已。
风赫然正在沉吟,思索张禄所透露的信息,突然间一个年轻人冲进店来,先向风赫然见礼,口称“师兄”,然后转向张禄:“这位想必就是张禄张兄了,本派太上长老有请。”
张禄一皱眉头——流云宗的太上长老?独孤恨么?他找我干什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无人境之威
独孤恨乃是当今公认的天垣第一人,其境界据说已经达到了无人境的第六阶“羽化”。
和“问道”、“无我”两个大境界相同,无人境也细分为七个小阶段,其中前两个阶段称为“初阶”,中间三个为“中阶”,最高两个是“上阶”。张禄经过“升遐会”诸老测试,大概属于第二阶“凝虚”或者第三阶“破妄”,也就是说正好跨在初、中级的门坎儿上。至于“升遐会”诸老,基本上都属于无人境中阶——当世无人境初阶的武人,貌似就只有一个不肯加入“升遐会”的公仲子圭了——其中唐莹水平最高,已“腾云”久矣,差一步便能踏入上阶境界。
当然啦,这还是前两年的排名,如今邵葵和佘师承勘破了术法修行之路,随着能力的增长——起码真打起来,比唐莹更多了不少花巧可使——境界也可能有所提升,是不是已然超越了唐莹,尚在未知之数。
因为无我境的强弱,可以由无人境来判断,但无人境是高是低,就绝非一目了然的事儿啦,他们自己固然可以通过切磋得出一定的结果,但老家伙们大多避世隐居,十多年都未必能聚到一处去——“升遐会”算特殊情况——而且若非有大的输赢,也不屑向外界透,露所以排名的更新速度很慢。
只是在当世无人境中,独孤恨年岁虽然不是最大——最年长的当然是钟政——却是公认的第一高手,唐莹跃升之前便是如此,唐莹力压群雄后,仍然自承不如独孤恨。传说独孤恨早就已经是无人境高阶了,但仅“羽化”而已,还不敢说达到巅顶的“渡劫”。“渡劫”期其实只是一个传说,因为理论上迈入此阶,随时都可能破境飞升,而独孤恨登顶已经二三十年了,还没有传出他有任何飞升的迹象。
天垣世界的社会结构,注定了凡入无人境者,都是大门大派的尊长——张禄除外——晚辈、门人一大堆,不是说你可以无声无息就突然从凡间消失了踪影的。但有破境的迹象,必然广而告知,允许某些人前来观礼,就跟清玄世界的文遗山似的。因为观人飞升,很可能对自身的修行有所裨益,说不定你就能在云气蒸腾中得着些什么感悟呢,机会难得,必要留给儿孙后辈。
闲话不题,且说独孤恨突然派门人来延请张禄相见,张禄和风赫然对视一眼,都不禁皱起了眉头。在天垣世界的武道系统中,独孤恨高踞巅顶,张禄就个人名声来看,仅仅中流而已,双方隔着十万八千里哪,这一科学院院士,为啥会起意要见个普通本科生呢?
当然啦,老教授也未必不会想见某个大学生,问题你得先有所接触,起码也得有所耳闻为契机啊。张禄又不是他流云宗的,在天垣也没做出过什么惊天业绩,或者开创什么新武功、新门派来,他得入无人境之事,更是知者寥寥,隐居山中的老院士能够听说过他名字就挺难得了,起意召见,所为何来?
只是再怎么疑惑,长者召,不敢辞,张禄赶紧起身,跟着那名流云宗弟子便往山中去——风赫然当然也腆着脸跟在后面。三人进山后不久,拐了两道弯儿,越走道路就越狭窄,人迹便越稀少,最终来到半山上一处风景优雅的山谷之中。张禄打眼一望,只见倚着山壁盖了几间茅舍,想必独孤恨就一直缩在茅舍中隐居修炼吧。
那名前来传召的弟子隔着茅舍还挺远就止了步,同时把风赫然也给拦住了——“长老独召张兄前往。”
张禄又瞥了满脸疑惑的风赫然一眼,这才提起衣襟,小碎步奔向茅舍。来至篱笆门前,拱着手扬声通报:“张禄奉召前来谒见。”随即就听一间最小的屋子里传出个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张禄告了声罪,拉开篱笆门,迈入院中,随即又打开屋门,进了茅舍。只见这间茅舍内部也就六七个平方而已,因为窗户太小,所以室内极其昏暗。隐约可见,靠墙盘膝端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穿一件素色长袍,大腿上横着一柄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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