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倒也不算太远,大概三日陆程、四日水程。但是张禄随即就哭丧着脸,再次哀求:“在下身无长物,一文不名,这该怎么上路啊?”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都已经向人求取了荐书了,还不满足,又问人要钱不会当我是骗子吧?
廉晋师兄弟面面相觑,就廉晋那表情,大概是说:师弟你看你惹这事儿……给他钱吧,我又舍不得不给他钱吧,你袭人在先,还真拉不下脸来一口回绝……
张禄赶紧说这样吧,我写字据,算暂且商借他刚才瞧着廉晋写信,竟然是汉字!没想到语言既通,文字也没太大差异。
言遂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上前来扯扯张禄的衣袖,说天气还挺暖和,你这穿得可有点儿多啊……我瞧你这件道袍不错,若能相赠于我,我就赠你祖道之金。话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想买张禄的外套不说买,而说互赠,武人也有武人的面子,不可与商贾等同。
天垣国内流通的货币主要是铜钱和银钱,于是张禄就脱下外套,跟言遂交换了一小袋钱币具体是赚是赔,他也搞不懂,只好暂且相信对方的节操了。就此告辞而去,眼瞧着他逐渐走远,言遂就低声问廉晋:“这人资质真的很高吗?若改练别派武功,真的就毫无前途可言吗?”
廉晋先点头,然后再摇头:“此人资质,或许还在我之上,可惜了……不过世事无绝对,若有天、魔摄去传法,未必不能独辟蹊径,获得莫大成就。”言遂一撇嘴:“为啥我就没有那种机缘……”
第四章、切莫自寻死路
张禄告别了廉晋、言遂,按着他们所指点的方向,一路向东行去,大概数里之后,终于上了大道。他知道这地方属于永州治下的邢郡,廉晋师兄弟所属洞霄宗便在临郡,是永州境内最大的宗门。廉晋曾说邢郡是个中郡,人口并不繁盛,但张禄瞧着路上行人辐辏,可很不少啊若非集市之期,那就是天垣国内人口密度确实挺大。
晚间行至一处市镇,更显繁华,而且路人中佩刀带剑者比例更重,可见习武之风盛行。他找了一家中等规模的旅舍,仔细询问了物价高低言遂倒是没坑人,他给那些钱足够前往东黎郡城的啦,说不定还能少少落点儿富余。
张禄初来此世,难免心中忐忑,所以这一路上并没有走马看花,光瞧景致了,而是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广泛地搜集来自各方面的讯息,希望自己这只鹤可以尽快伏下身来,混迹在这一群鸡中间,丝毫不露破绽。而且通过观察和思索,他也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和认识。
进入市镇之后,赶在天黑前到处寻摸,还被他找到了一家书肆。虽然不敢乱花钱,但也假模假式地做出寻书姿态来,翻阅了不少书籍他穿着还算体面,每本书又都一目十行,不敢长时间地蹭读,店伙倒是也没阻拦。
他发现这个天垣世界的人类历史,可以上溯到七八万年前,其中信史长达一万七千年之久。原本诸侯割据,混战不休,大概六千多年前部分诸侯开始结合起来,形成同盟,进而这个同盟逐步扩张,终于在四千年前统一了整个大陆,就此形成了天垣王朝。王朝的历史自然不可能一帆风顺,诸侯亦屡有变更或者消亡有些是被篡了位,有些直接被吞并了但封建架构和推举天子的制度,倒始终都没有改变过。
总体而言,社会发展速度很缓慢,就跟地球上的中世纪一般。在地球上,民国时期某些偏远乡村的组织结构和生产力,其实跟数百上千年前没什么差别不仅仅中国,其它各国、各地区在打破封建枷锁之前亦往往如此。天垣朝同理,但终究历史够长,所以蜗牛般蹭啊蹭的,就总体社会生产力而言,比起古中国的唐、宋、元、明、清,那还是要先进多了。
尤其有修仙系统的辅助,成熟魔法技术的支撑,就自然而然产生出很多黑科技来,使得人均寿命得以延长,死亡率降低,这大概也是人口繁盛,密度较大的原因之一吧。
比方说,比起张禄此前所在的汉代,这世界的农业亩产量可能要高出一倍还不止据说是因为天地之元气充沛,加上技术相对成熟,所以作物才比较繁盛,受灾可能性也有所降低。再比方说,张禄在书肆中找到了一幅大陆地图,其精细、准确程度就远远超过了地球上的十八世纪。
通过地图可知,天垣国总共十七个州,一百二十六个郡,也就是说共有一百二十六家诸侯其实更类似于常见武侠小说或者修仙小说里的世家。但是诸侯也分档次,势力最大的只有二十三家,基本上可以被推举为王、天子的,主要来自这些家族最近一两千年,天子则基本上只出自其中六家,可以说执世家之牛耳。
此外还有一些以武入道的修仙宗门,大大小小也有数百家,站在顶端的也是六家洞霄宗则是二流中的佼佼者。各诸侯的家宰、官吏、将领,大多是聘用的宗门弟子。也就是说,即便你身为大宗门的首脑,迈入了无人境,又跑去掺和军政事务,也只在极特殊的情况下,有极低的可能性成为新任诸侯世袭圈子不是那么好挤进去的最高的成就其实是担任天子重臣。据说如今的王朝首相,就是政元天子登基前的好友、一流宗门罗天宗的太上长老支离异。
张禄谨慎小心地开始他的新旅程,只可惜还是出了岔子他算错账了……倒不是言遂耍心眼儿,也不是各地物价水平差异很大,而是他对自己等级的被压制,认识还不够清楚明白。自从修仙以来,他都十多年没有一日二餐、三餐地摄取营养了,最后几年更是已能彻底辟谷,可谁想来到此世,大概受天地规则所限,就无法顺利吸纳外界元气,转化为自身真气,所以很容易就肚子饿了……
结果因为计划失误,前两顿吃得太多此方天地大概因为仙道昌盛,元气充沛,就连动植物中都富含氨基酸……不对,富含元气,营养价值很高,口味也佳,既有纯天然无农药非催化的醇味,又有多年选种、杂交带来的高产量、大果实,即便比不上他穿越前的美味佳肴,总比汉朝饮食要强得太多。因此张禄难得贪了几回口腹之欲,然后愕然发现,钱不够花了……
三日陆程之后,就该登舟而行,利用一条名叫“湛水”的河流直抵东黎郡。张禄在码头上转悠好半天,最终挑选了一条瞧上去比较陈旧的航船旧虽然旧,但是并不破,眼看河水滔滔,奔流汹涌,他还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过去一问船价,船主拢着双手,笑眯眯地回答道:“二百钱,提供饮食。”
张禄嘴角一抽,腆着脸问:“若是饮食自备,船价几何?”
船主闻言,表情当即就变了,脑袋也略略扬高:“那就一百七十钱,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才砍下来三十钱,这奸商心也太黑了吧……张禄有点儿尴尬地掏出钱袋来数了数,还差三钱真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没有办法,只得苦苦哀求,但是船主撇着嘴是坚决不允,完了还说:“我这价钱最公道了,你可以去别家问问,少于二百二十钱,没人肯载。”
张禄诚恳地望着船主的眼睛,竭尽口舌之力:“左右不过差三钱,还请您高抬贵手。出门在外,谁还没有遭遇磨难,一时盘缠不趁手的时候呢?三钱对您来说并不算多,我也只是偶尔不凑手罢了。此去东黎探亲访友,等到了地方……”想一想还是别妄作承诺为好,虽然怀揣着廉晋的荐书,可是并不能百分百保证必可被东黎侯府收留“干嘛不结这么一个善缘,日后总有再见之日……”
他突然发现船主目光中隐现一丝迷惘之色,两条高高翘起的眉毛缓缓垂落下来,终于伸手揉了揉下巴:“结个善缘……好、好吧,下、下不为例。”
啊呀,张禄这才恍然大悟,刚才自己无意识之中,貌似是施了些幻术出来吧?要说自己的幻术善长攻人心窍,这要在过去,很轻易就能催眠了这类凡人,就算让对方当即拔出刀子来自刎都不为难。如今等级被压制了,法术多不可用,但硬努一点儿出来,竟然还是能够起点儿作用的……
不过今天是无意识使用,日后还当更加谨慎小心为是。因为这种意念攻击,其实跟踢腿挥拳并无本质差别,作用力必会产生反作用力,要是碰上个高手,说不定就反弹回来,自身反受伤害。此世貌似强者无数,自己这些雕虫小技还是深藏起来为妙。
不过好在终于可以登船啦。这条船规模不长约四丈,除了水手、货物,可载客十余人,就跟后世到处拉客的小公交一样,客满才走。张禄悄悄观察同行者:有一对夫妇带着孩子,脚步虚浮,不似练过武有一名商人,带着两个保镖,一名账房,倒都象练过几天把式一名青年公子,身着锦绣,腰悬长剑,器宇轩昂,恐怕是廉晋一般门名大派的子弟,他一个跟班儿也象带艺在身最后还有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跟自己两个是孤身散客。
张禄一穿越者,生怕言多有失,没敢跟同船之人攀谈,只是朝着他们点点头,算打过招呼而已。等到船只解缆离岸,他就站在船头,远眺河上景致。在他看来,这艘船的技术是比较先进的,高立三桅,有横帆也有纵帆汉代大多是桨划船,虽有原始船帆,但普及度不高就跟他前世玩过的大航海时代背景的冒险、经营游戏里,那些中等规格海船差不太多。
正在思索自己接下来的行止,忽听身后有人招呼:“这位兄台,在下有礼了。”转过头去一瞧,果然是那位贵介公子。
同船的诸人当中,那对夫妇忙着管教自家熊孩子,商人一脸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还瞧着谁都象要打他货物主意似的,老头走路颤颤巍巍,说话也不利索,能有心情过来搭讪的,也就只有这个青年了吧。
赶紧转身还礼,就听那青年先自报家门:“在下东黎郡吾丘剑池,兄台怎么称呼?”
“在下张禄。”
“兄台姓张?这个姓倒是很罕见啊,呵呵。”
通过在书肆中的翻阅,张禄知道这世界起码是天垣朝的习俗、文化就相当中国化,姓名也与中国人一般无二。想想也对,要是来一位英武少年,背弓佩剑,结果一张嘴:“区区在下是林地王国的莱格拉斯。”或者一个黑色劲装汉子,摆个起手式:“本座特工史密斯,r。安德森你便束手就擒吧口桀口桀口桀”那画风就彻底崩坏了呀!
不过这世界的姓氏又与地球上的中国历代并不完全相同,张禄发现,首先是复姓很多比方说眼前这个青年,自称姓“吾丘”其次张、王、李、赵、刘等大姓绝对罕见。这世界上的大姓,多是些什么黎啊、邢啊、寿啊之类,与地名相合。
吾丘剑池就这么着跟张禄搭上了话,寒暄几句后探问来历,张禄含糊其辞,光说自己要往东黎郡去投亲访友。吾丘剑池说自己就是东黎郡府之人,再问张禄要去找谁“郡城内习武之人,在下大多识得。”看你还带着剑呢,总不会去找平头百姓的亲友吧。张禄“呵呵”两声,赶紧把话题给岔过去了。
聊了一阵,张禄趁机探问东黎郡内情况,说着说着,就听水手喊:“各位,膳食已经备好,请移驾舱中用饭。”吾丘剑池便邀张禄同往,张禄笑一笑:“吾丘公子先去吧,我还有点事儿……”心说这饭没我的份儿呀,我还是赶紧缩回舱里去算了,免得遭人耻笑。
这艘船共有三层舱室:最底层装货和压舱物第二层分了很多隔间可以住人顶层在甲板之上,除住人的舱室外,还有一间敞室,可做饭堂之用。敞室外的舱室都不怎么大,客房皆为两人合居,张禄就该跟那老头儿同住一室。
大家伙儿听得水手招呼,全都往上走,只有张禄,小心地避过众人,忙着往下去最上层的舱室通风便利,比较敞亮,是不肯给他这“经济舱”客人住的。等进了船舱,发现老头儿果然已经不在了,才刚坐下,突然间心有所感
他刚才就觉得不太对了,但是没时间细琢磨,如今想来,那老头儿大是可疑!
你说他都七老八十了,连路都走不利索,柱个拐还来回打晃,不定什么时候就两眼一翻,告别人生了,这谁敢让他独自一人走远路,还坐船?要说是孤寡一个,外加跟自己一样是穷逼吧,衣衫尚算鲜明,雇个仆人应该不难吧?你当谁都跟自己似的,穿得不错,还佩着剑,结果兜里一个镚子儿都没有,吃饭的时候还得藏到舱室里去?
而且似乎隐约瞧着,那老头儿上船后就暗中瞟了商人好几回有七八成他这副半死之躯是伪装的,说不定是个江洋大盗!可是那商人还有保镖,真要动起手来,吾丘剑池和他的跟班儿也是习武之人,未必肯坐视不理除非也是同伙要怎么样才能干脆利索地擒下或者杀死那商人呢?
船客里除了自己之外,都是在船上开伙,享用船上饮食,若事先在饮食中下毒……
想到这里,手就按在了剑柄上,于是便即转身,高抬腿、轻落步,悄无声息地慢慢走到饭堂门口。竖起耳朵来倾听,果然有一个声音沉声喝道:“只劫一人,与他人无干,各位且安坐,切莫自寻死路!”
第五章、要命的“赤明符”
吾丘剑池和张禄分手之后,便漫步而入饭堂,其中摆了两张长桌,有些矮凳,以供客人休憩或是就餐船主和水手们则不在此处用饭。
眼瞧着客人们大多就位,独独不见张禄,吾丘剑池不禁眉头微皱,朝门外望去。伴当凑近一些,低声在他耳边说:“那位客人,貌似不在船上用餐……”吾丘剑池这才笑一笑:“或许自带了干粮吧。”伸手提起了桌上的筷子。
饭食还算丰盛,两盘蔬菜、一盘腊肉,还有一盆鱼汤。按照当地的饮食习惯,客人们先都盛了汤来喝,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调味料,腥味尽消,香气浓郁,使人大快朵颐。喝完汤,各自盛饭,吾丘剑池才刚扒拉了一口,伴当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拍落了他的筷子。
吾丘剑池这才若有所感,抬起头来,只见那对夫妇和他们的小孩都已经出溜到桌下去了,其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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