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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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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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说完这些话,我就要向秋公子辞行了,小海,你……”她忽地抱住我,先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几个字后,“如果有一天你无处可去,可以到这个地方去找我,还有,这个……也许你会用得到。”

甫愣间,一个软包已塞进了袖筒。我除了傻傻点头,一时别无他话。直待看她苗秀背影将转过月亮圆门,我方喊出一声:“你怎么不去找冷堡主?他很喜欢你!”不是不是,他是爱死她才对,那双眼睛一见了管艳美人,就如涎馋骨头的大狗狗。

“如果我没有爱上他,也许会去找他。”

……呃?因为爱上,所以离开?

再一眨眼,美人芳踪已杳。

“小海,那决儿你念了么?”

“念了啦,婆婆……那个……”

“想问婆婆怎么知道的?”

“嘿嘿……”

“你的情绪一向平稳无波!没有大喜,没有大怒,骤然间那样强烈,婆婆焉有不察?”

啊呀呀,小海没脸见人了!没脸见人了!纵是已经见完了婆婆,小海仍是如是以为。而这一切,源于那只时别人大方到可耻对小海小气到天人共情的臭狐狸!

我如驼鸟般将头扎在柔软缎被里,呜咽有声。

以致把排闼进来的费得满给吓了一跳,“小海,你怎么了?”

“得满姐姐……”总不能说自己是在害臊罢?在他们的认知里,小海好像与那两字绝缘。我抬起一泪未现的脸,委屈万分地,“得满姐姐,你一定也知道雀儿的是不是?”

费得满一愣,“你作出如此难过的模样,就是为她?”

“时啊,她是公子的前任爱婢嘛。”

“你在吃雀儿的味?”费得满一脸好笑。

“当然要吃啊!”小海理直气壮哩。“听说!公子当年对她赏金又赏银,小海呢?连领个月钱也要心惊胆颤,不公平啊不公平!”

“……你是为了这个?”

我那话,本有几分是为了插科打诨,但见了得满姐姐的满脸不认同,登时老大火气,“这还不该气哦?真金白银耶,得满姐姐你何时见他打赏过小海?如果一直是那样小气也就算了,为何偏偏只难为可爱又可怜的小海?”

费得满笑也!“我怎觉得公子好可怜?”

“得满姐姐!”

“好好好,不气可爱又可怜的小海了。”费得满拍我的颊,“你不妨这样想,公子不赏你金银!也许是想把更宝贵的东西给你呢?”

“他才没有!更宝贵的东西,是夫人给小海的,一颗珠子就够小海吃上一年还要多,嘿嘿……”

费得满仰天长叹!“算了!公子着实可怜。我来,是看你醒了没有,但听宫婢说,你方才出宫了一趟。”

“是啊,去看婆婆。”

“其实,为何不把你婆婆接进宫来呢?如此,你可以常看到她,也省得你出宫时满宫的人要提心吊胆。”

“担心什么?难道满宫的人不做自己的事,是为了看着小海来的?”

“你啊。”她坐上榻!探着我的发,“你共经共历的也不少了,总该知道公子常遇剌客。此时!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你不知防备,总该让他们替你防备罢?”

“喔。”我扁了扁嘴儿,“那公子为何总遇刺杀?”

“咦?”费得满睛眸泛亮!英气面容上挂上粲然笑意,“小海,这个问题你怎到现在才问?”

以前不问,是觉得没有必要,反正臭狐狸着实可恶,多折腾几下也没甚不好。现在多问,是认为小海总要晓得自己可能会被怎样一桩子事连累。

“……如果不能说,就算了。”

“能说,小海问!就能说。公子曾说过,但凡小海问起什么事,我和得多都可知无不言。可惜的是,你一直都是毫不好奇。”

呃……

他这样说过?我反而不想知道了。“那……”

“公子十三岁生日那年,太后与初登大宝皇上到府里为公子庆贺,这本来是一件天夫的荣耀!谁成想……”费得满一叹,“在席间,当着满堂宾客,太后忽然召唤公子,说要找个僻静地方说会话。可想而知嘛,太后找大苑公公子单独叙话,会给人多少猜想空间?但实则,太后找公子说的,只是要公子好好读书,以做朝廷的股脑之臣,更期有朝一日,可位列大陇皇朝名臣之册,并送了一本《孙子兵法》勉励公子。但时间未过一月,一个消息风传兆邑城大街小巷:大苑公公子手中握有先皇临终所拟的名册,其上所载,皆乃所有为过不法行径或龌龊事迹的王公大臣之名。”

喔哦,所以!许多人时秋长风又恨又怕?

“试想,那些位位极人臣的王侯将相,在官场沉浮多年,有几个敢说自己清清白白一尘不染?先皇又是那等精厉的君王,制造这样一本名册并非没有可能。由此,公子便开始了长年遭受刺客所扰的生活。”

“太后那样做,是故意的?”

82

费得满点头,  “当时皇上初登龙位,根基未稳,朝堂内多得是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太后那一着,轻易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公子身上。”

“……”高啊。“太后和公子说话,必定是到了私密地方,又怎让人听了去?还听成那个模样?”

“唉,想大苑公位高权重,又岂会少了政敌?既有政敌,又岂能少在大苑公府派了耳目?太后私语,当然选在不易窥听之地,那些人听得必定不会完全。但如果在此时传出关于那名册的一些什么影迹小话,不就给了他们补充完整的机会?”

“……”累啊。“那些影迹小话,是太后差人放出去的?”

“除了咱们伟大英明的太后,还有谁能有这样双管齐下的筹谋呢?”

“……”狠啊。“但我看公子与太后还是很亲的哦。”至少,比和他的老娘亲。

“公子对夫人有些心结,幼时和太后就颇为亲近。在老太爷故去的那几天,太后更是在灵堂抱着公子待过一夜。以致后来,虽然太后为了自己的儿子做了那些事,但公子对她,仍是不改恭敬。”

“哼,也许在开始太后对他的好,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用得上啊。如果太后一直时公子不亲,就算有了假名册的谋划,也不易取信别人是不是?毕竟,那些位大臣也不是傻瓜,那样重要的东西,当然要交给一个足以信赖又有能力保护它的人,方能让心里有鬼者趋之若鹜。”狐狸也有不狐狸的时候哦。我得意地撇撇嘴儿。

费得满轻笑!“这一点公子当然想到了,只是习惯难改不是么?”

习惯难改哦。这话,小海相信。当年在巫山,那么多年的忍耐承受,大多就是因为在沧海尚还没有分瓣能力的时候养就的习惯使然。

“小海,你竟然能猜得透太后的用心,你,不简单哦。”

“……还好啦。“嘿!无他,不过推及己身的感悟而已。苍天在开始对沧海的好,也是为了利用的方便……如此想来,生在豪门高宅里的臭狐狸,与长在阴冷巫山上的沧海遭遇!算是异曲司工嘛,彼此彼此。

“小海,好好留在公子身边罢。”

“好说好说啦。”我豪气地挥手,笑嘻嘻地,“怜星小姐何时会来西卫?”

费得满和蔼的面色上立时警意丛生,“你问这个……是为了什么?”

“想知道公子何时成亲,好多讨些喜钱啊,不然得满姐姐还以为什么?”我眨巴着眼睛,“是你说过的哦,小海要知道的事,得满姐姐都不能隐瞒。”

她仔细地察着我的脸!兴许没有看得出值得起疑的颜色,方道:“夫人来信催了几回,公子都以政务繁忙给推迟了。不过,以我了解的咱们那位夫人的脾气,几回过后就不会再催,索性将人给直接送来。说不定,此时将怜星小姐已经在路上。”

“喔。”已在路上了哦?还真是快呢。

“小海你不必想得太多。只要你留在公子身边,公子必定会疼你。你可知道你离开的那一年!公子有多难侍候,我还从来没有见着公子会为一个人那样费心过。其实,我何尝不知道你……”下面的像是不好出口,费得满顿了顿,“你那样的姿色,不会甘于为人妾室,我和得多就怕你想不到公子身分赌注意义,那日才会明知公子会骂,安排了别的人进去……”

“得满姐姐错了,不管什么样的姿色,为人妾室绝对不是一个女子该受到的最好尊重。”一个女子,无论相貌平凡还是出色,灵魂所渴求的皆是一份全心全意。难道观之平凡,别人就该自己的意愿强加诸于人家头上?那世上许许多多的平凡是合该命贱不成?

嗤,岂有此理!

我的话,无疑又让费得满受惊,  “小海,你不会……”

“小海只是不认为同样灵魂的一个人只因相貌不同就要受人不同眼光啦,嘻嘻……宫女姐姐们这时快上点心来了,小海要去吃,昨天那个松穰卷好好吃,不知道今儿个还有没有?”话说间,我还不忘吸几口口水以示着实馋了。她释笑,“如果你爱吃,天天都可以有。”

但我不想天天吃啊……聪明地,这话不再出口,我只咧着嘴儿傻笑几回,等着点心上桌就是。

秋长风对小海,当真很好!好到不能再好。

上朝之前,就算叫醒官已在窗外叫醒到三轮,他也要把爱困的我吻过一遍才肯成行。

下朝之后,书房批阅政件!他硬把我拉去在旁作陪。有几回,我由瞌盹中睁眼!头顶是他一方坚毅下颚。他执笔未辍,而我,正陷在他腿上。

原来,他在宠一个女人时!会是那样的模样。

那张妖孽般的俊脸上!满布温柔缱绻时,就是为了让被他宠爱的女子溺在其内,困步难出的罢?

那清泉般的声音!压沉了下去,在耳边轻唤时,便是为了使被他呼唤的人积习上瘾,除戒艰难的罢?

愈和他缠绵!愈会难舍:愈在他身边停留,愈会难行。

我知道,我着实该走了。

而秋长风的狐狸思维没因宠爱一个女人变得迟钝。

每一次正在操忙公事的他突然将我攫过去,劈头盖脸一通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深吻时,我便明白,小海又在不自觉中拿惜别眷恋的目光望他了。而每至如此!他夜间的索要便更加疯狂,直到小海在那个还是陌生的辉煌境内颤栗过不知多少来回,他方拿一双幽深的眸凝视住我,将揉着他粗喘气息的话低低灌进小海耳中,字字清晰……

留下来。

他说的是这样的三个字。次次如此。但愈是如此,小海愈是害怕。秋长风是谁呢,如此骄傲的一人,会近乎哀求的去求一个人……哀求啊,他在重伤求救时,都不曾用过的语气呐,我无法承受这样的他,只有离去……,

“婆婆,咱们今天晚上就走!”我奔进冯婆婆的房内,将话喊出去时,方松下一口气,没有想象的那样难嘛。

但冯婆婆也没有小海预料中的欣喜,脸色凝重地,“小”的病又犯了。”

“……啊?”

冯婆婆叹气,“婵玉昨天在园子里玩耍,失足落进了湖里!小川救完了她,就倒下了。你想,这西地的气候不比江南,水只有面上是温的,他那样的身子骨儿!寒气一旦入体!怎么逃得过呢?”

这次第,我……很不适,很讨厌。那个“走”,是小海积蓄了恁多的力量才说出的一字,却……但又该如何呢?怨小婵玉的不解人情?怪小臭冰没有见死不救?

“这一次,复发间隔的时间太短,必须下重药了。好在秋夫人赏的珠子还有,去换几根千年人参来。”

“有了千年人参,他就能好?”

“时下也只能试试了。”

“买来人参!我替他疗身罢。既然天女可以让他几年都不曾犯病,小海想必也能做到。”

“也好。”

“婆婆……”看着婆婆的愁容,我晓得自己那些事不该再拿来烦扰,“我会治好他的。”

冯婆婆摸了摸我的脸!挤出一丝笑容,“对了,方才你进房时对婆婆说了什么?”

“……不重要的事,有时间再谈不迟。”

怎么可能不重要呢?只不过……如果是当年在巫山的沧海,甩下小臭冰掉头就走的事,必然做得出。但在经过这么多时日之后!他已成了小海“家人”,是一个仅次于冯婆婆的存在,我不能置之不理。

小臭冰的病!比婆婆诊断得还要严重,一日一根人参,十几天下去,仅把他的高烧退了,但额间仍有青黑盘踞。按婆婆的说法,这次落水是将他体内的病毒全数引了出来,如果身旁没有我这个巫术高手镇着,恐怕早已凶多吉少。

只是,我的施术!虽使病毒无法扩散,一时之内也无法根除。

“小海,你在做什么?”冯婆婆走到门口,恰见我把指尖上的一滴血滴入参汤。

“只有一滴。”的确只是一滴,一滴后我便封住伤口。“每日都要施术,小海也很累的是不是?这一滴,让他病势稍缓一下,再来慢慢调理不迟。”

“……小海!”冯婆婆厚厚实实地搂住我!“我的小海,是如此美好啊。”

我在婆婆怀内厮磨了少晌,才把那碗参汤喂进小臭冰青白的唇内。

“海姐姐,川哥哥喝了会好哦?”守侯床畔的小婵玉又开始了每日一问。

“会好,这一次保证他很快就会醒过来。”冯婆婆将泪巴巴的她环进臂弯,“小婵玉也该去睡了。”

“不要不要,婵玉要等川哥哥。”

这一回,她没有白等,他的川哥哥在服下参汤后约摸一刻钟的工夫,张开了眼。

“啊啊川哥哥醒过来了,川哥哥醒过来了!”小婵玉蹦跳哭笑着,抱住小臭冰,“原来海姐姐的血能治病哦,那海姐姐你为啥不早点为,哥哥治?”

甫醒的小臭冰一震,而冯婆婆,则是丕然变色。

至于,我……

除了懊悔自己低估了婵玉的洞察力不该在放血进汤时留她在此室外,更在扫见门口立着的人时——如遭雷殛。

83

我该相信秋长风不会拿我的血做任何噱头。

先前,他己经亲眼目睹了它使枯草返青的奇异,并不曾有过任何惊异不是么?

但是,为何这一次,看见他在门口站着的刹那,小海会有如人扼喉的窒息?会有属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你十几天没回宫里,我来看你,我……”他拥住我,此刻的我们,在回他王宫的车轿上,“我想你了。”

“我弟弟他……”他抬起眸,一丝令小海不解的怒意抹过眉间,  仍然低柔的语调道:“听说,你在买人参为为他治病。何必那么麻烦,到宫里的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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