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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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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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位同宗兄弟兼生来宿敌的笑语中,秋长风冷肃容颜,“二位手中的沧海,谁又能证得真假?长风是爱沧海,但不至于为了假沧海乱了阵脚。这样的把戏,二位还要玩到几时?”

“长风是想要为兄拿出凿证么?”秋远鹤回首挥臂,“请云首领近前说话。”

军伍两分,载着管氏“沧海”的车轧过红白参半的雪地,又一次缓缓驶来。

秋远鹤打马迎近,且从马上俯身过去,以在外人看来极亲密的耳语对车上人细作叮咛。

我叩指引耳,听得是“云首领若想让秋长风真正记得你,若想那些听你名字投奔来的巫人有得一息活命,在本侯取去你后背穴位上符帖后,请配合本侯做一番大事。”

“这个时候,侯爷还是不信沧海么?”

“本侯当然信你,你我才是真正相配的男女,是不是?”

“侯爷明白就好。”

结果,这番耳鬓厮磨犹不够,秋远鹤在佳人颊上落了一吻。我能见着秋长风的脸色又黑了三分。只不过,符帖为何未取下?

“沧海,长风不信你是真正沧海,你可有法子让她真正相信?”秋远鹤话音忒是嘹亮。

“那……”管氏“沧海”美眸注向秋长风,“如何要你相信?”

秋长风沉眸不语。

昭景帝起笑,颇显恣意,“既是假的,又如何取信?长风,你连一个假货的醋也要吃,当真是陷得不浅呢。”

秋长风长眉冷掀,“皇上又如何证明您手中的是真的?”

“朕无从证明。”昭景帝摊手,“信也罢,不信也好,全凭长风定夺。只要长风敢赌,朕乐意奉陪。”

这个皇帝,他比秋远鹤更确信沧海对秋长风的重要性,因他亦为情所困,且困溺其内难挣难脱。易地而处,若陷在敌手的是冷蝉儿,不管真伪,他都不会轻举妄动。于是,以己心,度人心,施以疑心之计。

秋长风目投另位,“远鹤你呢?”

你信与不信为兄并不在乎,你信了,有望与沧海重归于好。不信,为兄本来就是要与沧海比翼齐飞。”秋远鹤比皇帝还要潇洒,“沧海,下令让巫界诸生为我们即将而来的婚礼助兴罢。”

随襄阳侯话音稍落,行伍中已有戾风躁动,裹携着泥雪血光,袭向昭景帝。

……这哪里巫界众生?里而,的确有投云氏首夫妇而来的巫人,但更多的,是蛊人。

皇帝身侧,当即跃动出十数道人影,或以身承受,以奋力回击,或将龙驹拽避原位,总之,保得龙休安稳。

“秋远鹤,好算计。将一群蛊人混迹巫人之中,以巫人之名行恶,让巫界首领替他承揽弑君逆上的罪名,使巫界代他承担妖孽蛊惑之乱,算计得好到位。”苍山摸领道。

我点头。我早有领悟,这秋家人,没有一个是白吃干饭的。

“沧海,可以了,让大家晓得你是真正的沧海就好……沧海,让他们住手!”秋远鹤喊声里,巫人、蛊人更频繁跃动闪现,登时间,雾流浮散,霰气弥漫,蔽天暗目。

“摆阵!”秋长风疾喝。

我挥袖拂动眼前迷障物。这时内,听得惨声不绝,待双眼重见光明,俯瞰下去,底下又有无数尸横于地。

秋长风令属下以阵法待敌,昭景帝被侍卫密密实实护得风雨不透。但他们眼前,仍是迷蔼重重的罢。他们无虞,下面人却死伤累累。

“沧海,可以收手了,本侯不想以这种非常手法制敌!”

秋远鹤,虚伪得可以!我大幅挥袖,默念:……散!

满天云彩顿不见。不必说,襄阳侯的脸间必定愕得可以。

“……长风,你该明白,这位是货真价实的巫界首领了?”高人就是高人,虽事出意外,犹能另觅机由。

“如此说,朕手中的是假的了?”昭景帝额间杀机一现,“一个假货留之何用?吩咐下去,将那个冒牌云沧海推下城头!”

我一惊。

“皇上,且慢。”秋长风眉立如刀,眉间立纹内戾气蹙深,“当真将她推下去,您对长风可就半点没有优势了。”

“长风未免过于自信。”昭景帝勾唇,“经方才一战,你的兵马折损不小,鹿死谁手,不妨再看。”

“皇上是第一天认识长风么?”

“……何意?”

“外围二十万兵马业已到位,只待长风一声令下,就是里应外合的一场大战。皇上可有全胜把握?”秋长风话讫,身后费得多举弓向天,一镞响箭赤溜划进长空,继而,四围山峦间应来战鼓齐鸣,旗幡尽扬。

昭景帝、襄阳侯俱有瞬时的愕异。

“长风,你一直打着的,可是勤王平乱之名呢。”昭景帝冷笑。

“当然,长风现在还可以如此说法。”

 明知假的,甘受要挟。明明无情舍弃,尚作情深假状。无非为一个忠义情三全的名声。沧海,看来长风无意和你重归旧好,你也不必手下留情了罢?”

 仍是不待管氏“沧海”表态,襄阳侯话启,蛊人、巫人再施手段。趁此隙,襄阳侯掌心弹出一帖,覆佳人后脑之上。想必,他将方才大乱得治的罪名,按在了管氏“沧海”的头上。

这一回,蛊人、巫人跳蹿进万军丛中,如为了邀功请赏般,各显其能,迷闻惑视,杀人取命,如入无人之境。

“这些蠢货!”苍山看得气急,挥指解人迷惑。

迷术但失,自遇反击,逃蹿不及的蛊人巫人,纷纷丧命众兵士群起的刀枪之下。

愕色再度自秋远鹤面上稍纵即逝。

“你还要被人利用到什么时候?!”高叱者,是秋长风。他以鞭指管氏“沧海”,眸光寒利,“快命你的族人住手!”

秋远鹤敛着目底愠意,道:“长风若当真疼沧海,就该和她站在一条线上。”

“我……”秋长风脸显怔忡。

“这话说得时,长风若当真疼你的沧海,就该早一时救下她!”许是秋长风神色令昭景帝感觉不妙,疾道,“长风不妨回首看,你沧海的性命可就在你一念之间!”

回首看什么?我也回过头去……天!

但见得,冷氏“沧海”腰勒一根粗麻系绳,身子空悬出城墙之外,绑缚在城头青砖垛口上的绳端,一柄刀刃豁豁相伺。

……这个皇帝若晓得了得他如此错待的,是他曾视若珍宝的蝉儿,会怎样?

“皇上,您这是何意?”

“即列挥兵,剿杀叛贼,不得迟误!”

秋远鹤哂曰:“皇上岂不是强人所难?长风既然是个多情种,怎舍得与沧海为敌?”

这两个人,够了哦!都拿着曾属自己的女人来威胁我沧海的男人,可恶!

“秋长风,不要理他们,那两个都是假的!”

62

只可惜,那话我只能吼在心里,不能宣之于口。因无云大师有云:我三人中,除非外人察破,否则谁也不能先道另一人真或假,破戒者,将为至亲至近人招去灾祸。

就算把老和尚的话当成危言耸听,我也不能不去顾忌冷蝉儿和管艳的性命。

但是,不能说,总能做罢。

当成群累数的蛊人、巫人又受秋远鹤煽动施盅犯乱时,我念了趋雷决,炸响在那些蠢人头顶。随后,解除隐身,拂去蔽岚,踩云现了形影。不能明言直诉真假,何妨在有一有二后又有三?真真假假,给下面人猜个热闹。

我当然想得到如此登场会引发出的效果。云空现影,势必引起人心惧惶。不过,应无大碍罢?

无云大师说完了顺依天命,把我们三人放进这团乱事中后,便再无过问。如何做与做什么,我只得侬据自己判断。此时际忍无可忍,当要现身说法。所谓天命,就当是天命任我行,行过再论。

“是谁容你们擅以巫术为祸人间!”

“……首领!”首先伏首跪地的,是巫人。

“巫神创巫术,为正人心,治人痛,祛人病,解人苦。尔等擅出巫界,取人命,杀人生,放人血,摄人魄。恶意妄为,可知罪过?”巫族禁地的石壁上,是这些话罢?

“蛊人与巫人本为一家,中途分支,是为扩衍巫术,本无可厚非。然尔等为利所趋,以祖宗袭传术力长年为凡人作帐,着实可恶!”

“首领……”蛊人也跪伏下去。

“还不退下!”

“是,首领……”

“你们莫受那妖人所骗!”退却的脚步,被插来的尖厉声嗓拦住。云氏首夫妇。

“你们看清楚,云沧海被侯爷符帖制服在这里,那人分明是……是她那个淫佚不贞的母亲云川冒充!一个淫女的话,你们也要听?”

十几日不能言语,看来并未对云氏首夫人造成任何阴影。

“云”,你这个淫贱……唔!”

终生失语,够她回味了罢?原本,沧海当初对她的惩罚即如是,谁知被娘解除。这一回,大罗神仙也救不回她那副怨毒口舌。云氏首嘛,妇哑夫随就好。

了理完了这一对,俯眸正对上秋长风探究来的眸线。我泰然移开,将揽在左手里的物什以双臂抱紧。肚子不能给人看到,它总可以罢?

蓦地,又有喝声起:“大胆云川,犯淫佚,破禁地,出巫界,罪迹累累,谁能容你!”

他们……我瞪着猝现身形的四人,实在是吃惊非小。绿、青、蓝、黑四长老?连他们,也受了秋远鹤趋使?他们已经活到这般岁数,是为了什么?名?利?

“这四个老家伙,还是贼心不死!”苍山切齿道。

“怎么回事?”

“父亲曾力劝他们安顺,他们也一度安顺下来了,没想到,他们还是……”

“他们这么做,图要的是什么?”

“你的血,他们想长生不老……真是越活越蠢不可及!”

那,我就使他们变聪明罢。“恚!”

吼——

恚兽由岚雾内腾出,扬颈惊天动地,风尘吸张。这大家伙是因想我,随着苍山寻出巫界。我们既然团聚,当然要大肆庆祝!

“四长老,你们还不知悔悟么?”我抬身跨恚兽,右手执神鞭,喝问。

四长老变色,“……神兽?你竟然将神兽蒙骗出巫界?你好恶……”

“的确冥顽不灵,愚不可及!”我不再听他们一字废话,驭恚兽俯身下冲,神鞭向四人头顶卷过。

我没有收敛任何气力,也不必珍惜他们出手的长老令,绿、青、蓝、黑四色令牌,一鞭掠过,在恚巨力相助下,形毁迹灭。

“你毁了巫神所赐令牌,你是巫界罪人!”

“闭嘴!”神鞭携狂澜,再出!

没了长老令,四长老术力只算寻常,神鞭袭中四人巫骨,兹此,术力全退,永无复时,加之失声失语,四堆废人而已。

“恚,腾云自诸人头顶转上一遭!”

吼——

恚摇头摆尾,欢狺长咆,载着我,飘忽来去。

“巫人蛊人听了,尔等若迷途知返,速撤离这凡人争战处,本首领可不予理会,若有迟疑,形神俱灭!”

有谁不怕死呢?尤其,在目睹了我腾身当空驾神兽驭神鞭轻毁长老令后?“首领慈悲,首领饶命!”

“兹此,若再有以术力随意祸害凡人者,严惩不贷!”

“小的领命,小的领命!”

“还不退下!”

出手的,没有出手的,现形的,没有现形的……所人巫人蛊人,在声如潮水的叩拜过后,人亦如潮水回流,逃遁干净。

哈,好威风,恁多的戏没有白看。我效仿别人曾拿鞭梢对着沧海脸容的举止,垂指下面三人,“你们听着,以后尔等的争斗杀伐,莫再牵扯我巫界诸生,不然招祸惹灾,莫怪巫人反噬!”

“巫界首领?”昭景帝眸光低冷,“你是巫界首领,那个人又是谁?”

我当然不会答他。

“把她丢下去!”人人都不喜欢被骗,何况皇帝?龙颜受损,昭景帝拂然挥手。

“做了,你会后悔。”我好言相劝。

“丢下去!”

“你真的会后悔。”秋长风道,“她应该是皇上最惦念的那个。”

臭狐狸,只凭我一句话,他就猜了出来,真是狐狸呢。

“她是……是……蝉儿?”昭景帝龙目遽张,先疑后怒,“冷蝉儿,你是冷蝉儿?!”

冷蝉儿不是沧海,听不见千军万马阻隔下的龙言,但我可以助她,并使她的话,精准传进天子耳里。

“皇上,是我,蝉儿拜见皇上。”被人垂吊多时,还能如此心平气和者,也只有这怪女人。

“你……你这只喂不熟的狼,你居然伙同他人来欺骗朕,你该死!”

冷蝉儿脸色丕变,“你……以往不管多生气,都不会要我去死……”

“这一次,朕要你死,你去死!你们把她丢下去,丢下去!”这话,那远远城头,冷蝉儿耳听如咫尺,他人却不可闻。若想口谕得行,惟有兵卫以旗传语,而当传语者被我制住时,自是令不得施。

但,我低估了冷蝉儿的烈性。

“你要我死是么?你要我粉身碎骨是么?如你所愿,奴才遵命!”冷蝉儿话间,素腕遽翻,一抹寒光闪出袖内,毫无迟疑地挥上束腰麻绳……

我掩口抽息:这女人,以为她是真的沧海不成?

“蝉儿——”昭景帝心胆俱裂的嘶呼。

苍山身化一簇疾烟,在佳人着地前的一瞬拦腰抱下。

“蝉儿,蝉儿!”昭景帝击马,直向佳人所在处驰奔,将几十万大军抛在原处。“我的话你一向不听,这话你听它作甚?你这个傻蝉儿!傻蝉心……”

皇家兵马一下子无措起来,群龙无首,如何是好?

秋长风展颜一笑,“皇上另有事忙,你们退下罢。”

“呀——”这声娇呼,发自管艳,她正飞身躲过襄阳侯的一记马鞭。

“你又是谁?”秋远鹤冷哂。

管艳立足于马车蓬顶,嫣然如花,“我是侯爷请来的沧海啊。”

“你……艳儿?……你这个贱婢!”他手中马鞭甩出,“你好大的胆子!”

“管艳?”秋长风长眉微扬,长喝,“冷堡主,你向本王要的人近在眼前,还不去?”

秋长风军中,一道玄衣劲影应声掠出,去抢夺正与人困战的管氏“沧海”。

“侯爷,侯爷,情势极不利我,我们应速撤军自保,事不宜迟啊!”秋远鹤谋臣武将奉涌其上,力劝被戾火所灼的主子回归理智。

秋远鹤的恨意,必是比皇帝见着冷蝉儿时还要深重罢。管艳是谁?是他的奴才,他的工具,他最鄙弃的迷恋者啊,如今却被之耍了个畅快,被之看尽了自己自作聪明的姿态,情何以堪,情何以堪?这份且浓且重的不堪,在冷千秋前去夺人时,更至顶点。

“撤军——”他一声令下,鞭梢正缠住管艳纤腰,将其横于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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