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此话落下,那道娇脆的童音再度响起,却见一个约莫十四年华的宫装小美人从马车上下来,不顾侍女的阻拦,径直上前,对着身前哼道,“一口气赶到天绝城不好吗?这里脏兮兮的,我不喜欢!”
却见她身前不知何时走来一名少年,虽是一身皇子服饰,面上却没有带多少桀骜之色,一双星目望向那小美人,充满了疼爱。
此人,正是大周皇朝七皇子,陆仙渊,而那小美人,自是传闻中周帝最疼爱的小女儿,陆媚儿。
见两人要交谈的样子,四周人纷纷退开,只余几人在暗处保护。
“媚儿,难得来一趟荒云古道,此地也别有一番景致,何必着急赶路呢?”陆仙渊转身看着满天黄沙,淡淡说道。
“哼!皇兄你又不说实话!”陆媚儿娇小的琼鼻翘了翘,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路上刻意拖慢车队速度,还总找借口露宿,明明天都没黑呢就要休整……还拿什么‘风沙大’,‘有景致’作托词……说,你安的什么心?”
陆仙渊一笑道:“小媚儿还真是慧眼如炬,这都被你看穿了。”
“哼!那是当然!”陆媚儿一副得意模样,“不过皇兄你到底在想什么?父皇不是派我们来主持天绝城秋夜宴的么?再这么耽搁下去,要是误了父皇的事,我看你怎么交差!”
“哎……”陆仙渊闻言却是沉默片刻,方才悠悠一叹,“媚儿,你以为皇兄我不想早点到天绝城?实话与你说罢,此次的秋夜宴,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你仔细想想,秋夜宴固然重要,但可有必要一次向天绝城派出你我两名皇室子弟?这是往年从未有过之事,你就没有想过为何么?想父皇何等人物?雷霆雨露皆有深意,此次秋夜宴的水,深着呢……”
一听这话,陆媚儿不但没有被吓到,反而露出一副好奇模样,扒拉着陆仙渊的手,央求道,“到底怎么回事啊?快告诉我嘛好皇兄~”
陆仙渊一听这等发嗲的声音,顿时再也维持不住那副老神在在的淡然神态,浑身一颤,按住眉心满是无奈。
他立志储君,素来励精图治,极具心机,唯一的死穴就是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遇上陆媚儿,他的满腹城府都会在一瞬空去,从小到大遇上什么事,陆媚儿只要撒娇两番,陆仙渊就只好什么都依着她了。
当下忍了忍,还是没挡住,只好悠悠一叹,以眼神示意四周近侍退开,之后才道:“好吧好吧……皇兄和你说。”
“就知道皇兄最好了!”
“少来!”陆仙渊白了她一眼,说道,“现在的京都已经因为‘帝苑’一事,变成了一个大沼泽,父皇把我们二人同时派出来,于我固然是正事,于你则是疼爱,我不过沾了你的光,才得以远离那个大漩涡,这是其一,其二你自己清楚,皇室的血脉历练……”
这话没有说完,陆媚儿便赶忙打断道:“皇兄那其三呢?”
“……其三么……大概,是制衡吧。”
“制衡?”
“嗯……现在京都局势,秦侯联同众多神侯世家,对紫衣侯发难,莫相态度诡异,很可能已经与秦侯联手!伍相则是态度不明,可也没有支持紫衣侯的意思……所以父皇为了制衡,今年才会特别眷顾天绝城以声援紫衣侯……毕竟无论是谁提起天绝城,第一个想起的都会是紫衣侯。”
“既然父皇的意思是这样,那我们不是更该快马加鞭赶往天绝城才对吗?”
“麻烦就在这里。”陆仙渊面色凝重起来,沉声道,“你可知我们才刚刚上路,就已经有人在暗中下了手?此事我也是行到半途才得知……我手下一员老人,竟早已被人买通……不,应该从一开始,此人就是对方的人。你也知道参加秋夜宴需要的条件吧?那人就是抓住了这一点,居然让天绝楚家的名额被京都楚家替了。”
“啊?”这话一出,陆媚儿惊骇莫名,“那……那我们再去天绝城岂不是自讨苦吃?紫衣侯那么护短的人,这一手之后怕是会把咱们视为他的死敌吧……而且,这和父皇的意思也相冲了……那个人是谁?他是想把我们放在火上烤吗?”
“是啊……”陆仙渊缓缓叹了一口气,“我这些天刻意拖慢行程,就是希望能在到天绝城前想到法子……那幕后的人所图甚大,只怕不止天绝城的局,他还想把我们也拖到泥沼里,若真照他的意思走下去,咱们两个最后的下场大概只有一个……”
“皇兄,那,那你想到法子了吗?”
陆仙渊闻言神色收敛,沉声道:“为今之计只有一个,那就是当断则断,无论如何都要做一个决定,否则优柔寡断的名声传到父皇耳里,更讨不了好。”
陆媚儿也是冰雪聪明,闻言就是眼睛一亮,说道:“皇兄的意思是……我们不妨当机立断,直接向胜的一方借势?”
“不错!既然已失先手,要是再徘徊不定,我们可能两家都要得罪,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彻底得罪死一家,和另一家结盟……”
“可是……天绝楚家被这样耍了一次,还能转得回来吗?”
“……那就要看天绝楚家有没有脑子清楚的人了……”
陆仙渊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老实说……其实皇兄也觉得再和天绝楚家交好已经没什么可能了,秦侯背后有高人算计——我怀疑就是莫相!他一步步把紫衣侯府的势力往外调出,致使其破绽百出,我想……天绝楚家此刻应该也没剩什么好果子,而那个一品诰命夫人……她倒算是明事理,只是太疼独子,太疼独子!而她的独子又……那么荒唐。”陆仙渊摇头一叹,“我这一路上绞尽脑汁,发现不管怎么释放善意,楚天箫那个败家子总是绕不过去的槛……而对这个败家子,我是一点轨迹都猜不到……”
“无奈之下,我只有做最稳妥的选择,在此地等尘埃落定,再前往天绝城……这样固然不会得到最多,却也不会失去太多,总有挽回余地。”
陆仙渊缓声道:“至于‘制衡’一事,我会上禀父皇,徐徐图之……”
陆媚儿闻言,小嘴嘟起:“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秦家人!莫相我也不喜欢!我才不要和他们结盟!”
陆仙渊说道:“皇兄我又何尝不是?不过秦家那个秦云还是不错的,若能恢复,倒可算我大周一代天骄……”
“哼!什么秦云!等到了天绝城,我一定要见识一下!”
陆媚儿嘟嘴说道,陆仙渊正要答话,突然一名精锐走上前来,低声讣告道:“七殿下,天绝城那边有消息传来了……”
“嗯?”陆仙渊和陆媚儿对视一眼,都读出对方眼里的惊奇,“这么快就分出胜负了吗?”
陆仙渊眼眸微敛,就接过下属手中的玉简,借助皇室专用的宝器,缓缓读出其中讯息……
然后,他的瞳孔便迅速一缩,脸上先是露出震惊神色,而后渐渐转为惊叹,赞赏,嘴角不知不觉间勾起一丝笑意……
“有意思……”
“这个败家子还真会玩!”
“这是要生生砸出一个霸名来啊!”
“等等……这不会也是砸给我看的吧?”
陆仙渊眼眸一凝,便对下属吩咐道:“传令下去,营地开拔,今夜之前,进驻天绝城!”
“是!”
“另外……传音荒地行会,告诉他们,那份礼,可以送了!”
而就在陆仙渊一锤定音,敲定态度同时,天绝城内的那场浩浩荡荡的“败家盛会”,亦终于落下了帷幕……
整个天绝城,全都疯了!
第二十四章 抢
事实上,从“炫富组”砸下那件明元上境“首饰”时,这个败家子首创的“首饰展览会”……便已敲定了结局。
当天盛会落幕,演出完毕,摆出来的一百件炼真境首饰被抢购一空,后摆出来的三十件明元境首饰亦在眨眼间被疯狂的人群瓜分完毕!看众人的癫狂神态,仿佛买的不是价值昂贵的炼真境,明元境“首饰”,而是一颗颗新鲜的大白菜一样……
转眼间,负责统计现场收购的慕流凌额头就见了汗——因为场间疯狂的人群根本不管原先的定价,而是争相抬价,疯也似的要拿下这头啖汤!
“我出二十万灵币!这件我的!”
“休想!这个款式的首饰最合人家眼缘,三十万!”
“可恶!你都已经有两件了,还和我争什么?”
“我乐意!”
“都别吵,五十万!这件我的!”
“好啊你个小表砸……”
诸如此番的言论在现场比比皆是,要不是紫衣侯府虽然精锐北上,武力方面却还压得住,现场早就彻底乱成一锅粥了——当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这里随处可见数名女子扭头厮打,撕扯之间春光大露,什么****,嫩腿,藕臂……一眼望去便让一干男子都觉大饱眼福,事后一些没有到场的人更是痛哭跺脚,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眼见局面愈演愈烈,慕流凌却是想请示都找不到人——楚天箫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只是用了一件传声的宝器,就轻而易举让全天绝城为之沸腾癫狂!
这……大概就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想,楚天箫已是趴在一张又软又大的床上,张开一个大字,舒舒服服地睡起了懒觉。
毕竟……就算有上古炼器手册,又机缘巧合‘败’到了一枚虽不如真命天子捡宝那般,却也品质良好的古鼎,还有诸多紫衣侯府炼器师相帮……但炼器终究是耗力的活,忙活的时间虽不算长,但疲惫感还是很重……
不过所幸,所有事情都已忙完,接下来就好好睡上一觉,然后么……就准备迎接‘某人’的到来吧……
……
城东,程府。
太师椅上,一位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正端着坐,手上把握着一堆翡翠石球,不时发出呲呲的响声……
“和秦家的交易都定下了么?”
在他身前,一名管事打扮的男子点头道:“都定下了,秦家此次出品的宝器,咱们拿下了一半代售资格!”
这话落下,那中年男子却是一拍椅子,豁然站起身来,直接抓过一只茶杯就砸了过去!
“废物!给你们这么多天的时间,居然只拿下了一半代售?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
滚烫的茶水溅在那管事脸上,他却半点脾气都不敢发,慌忙跪倒,说道:“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实在是这次城西的金家下手太快了呀……”
“废物!还敢找托词?”
中年男子大怒:“咱们和城西金家斗了这么多年,这次好容易有个压过的契机,你居然还给我办砸了!云泽,你可是跟我看过那批炼器的,你不知道价值?就不会早点下手吗!”
“属下下手了呀!”那管事委屈道,“属下当天回来就下手了,可没想到金家更快,连马车都没停就……”
“废物!都是废物!”
中年男子怒到极点,正要再摔个茶杯,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欢喜声响,却是有个下人飞奔入内,高喊道:“老爷!好消息,好消息!城西金家不跟咱们争这批宝器了,他们撤了!”
“撤了?”中年男子的怒意顿时被疑惑取代,一双浓眉高高耸起,“怎么回事?”
那下人眉开眼笑道:“老爷,大好事!听说城西金家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跑去要什么首饰的代售资格……你说好笑不好笑……”
没等那个下人说完,门外猛然又冲进来一个下人,一边跑一边狂吼:“老爷,不好了!天绝城疯了!全城人都疯了!”
“什么疯了!”中年男子眼见这下人如此沉不住气,顿时心头不爽,可没等他再发怒,那下人就以极快的速度将方才发生的一切简略说了一通……
然后……
那中年男子就呆愣在了当场。
原先进来那下人不知所以,讨好地露出一个谄媚笑意,道:“老爷,那些金家人不要秦家宝器了,都归咱们了,你看,是不是小的就去联系……”
“联系你个头!”想象中的器重认可没有到来,反而迎面冲来一只脚,那下人完全不明所以,当即被一脚踹飞,倒在了地上痛呼呻吟。
“可恨!可恨!可恨!”中年男子仰天大叫一声,“云泽!没死赶紧起来,把咱们这些年攒的家当准备好,全拿出来,全拿出来知道吗!”
“备礼!备车!你亲自……不,我去!我亲自去一趟紫衣侯府!”
那管事愣了愣:“那……秦家的……”
“都这当口了你还管什么秦家?”中年男子大吼一声,“快去准备!去晚了,就连汤都喝不上了,你还愣着干什么,想让金家那帮孙子把好处全占完了吗?备车,快!”
“……啊?是……是……”
……
城西,金家。
“马上加派人手,前往紫衣侯府!原先的礼单再加一倍!哎呀别傻着眼了,快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气喘嘘嘘地吼了起来,身子颤抖不已,“莫要让程家那帮孙子回过神来!尽快和紫衣侯府牵上线,当年咱们和他们做生意时留的人情呢?用上!全用上!”
……
城北,郝家。
“都愣着干什么?没听见老爷我的话?赶快备车,老爷我要马上去见楚少爷,明白?”
一个身着锦衣的光头男人朝着眼前的下属就是一通乱吼,然后转过身来,对着身前娇小可人的一名小姑娘露出憨笑:“乖女儿放心,爹爹一定帮你买到一款,咱们就要最贵的,也摔着玩,咱们也炫富!”
“嗯。”那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揉了揉红肿的眼睛,点头说道。
……
城南,南家。
“家主,不行啊!这个数拿出来,咱们其他产业怎么办?”
“你蠢啊!只要拿下了这堆首饰,其他产业?其他产业全关了又能怎样?好了好了,我不管你怎么办,三个时辰之内,你要不能把单子给我带回来,你就别回来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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