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哪一行,一旦混到一个顶级的阶段,就绝不是军政商壁垒可以跨越的,所谓皇商皇商,其实只要圣人在乎,他就是重要的。
这也是岳柔对崔凉忌惮的原因。
顾曳记住了这个人名,但左右跟这位商业巨子也不认识,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至于他们为什么在船上,这就得从那晚崔凉出面说起了,当时那行舟在永定河上看了好久的僵尸与降师大战三百回合,瓜子都可以磕一盆了,最后还好降师胜了,不管如何他们都得出面道谢,何况还有故人在。
岳柔跟青羽都算是故人咯,打了招呼,就顺势说雷雨伤身,若是回幽州也得好长路程,回那隐月村吧,倒也可,只是比不得他的船近吧。
青羽跟岳柔本想拒绝,但光头佬答应了。
很显然,这光头并不放心把他们奎山几个病号置身于这些心思不定的降师群里,还有北堂的人虎视眈眈。
于是他答应了,他都答应了,青羽跟岳柔自然也就答应了,于是在那永定河跟北堂这些人爽快得分道扬镳。
至于其他降师没被邀请,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
“奥,算起来是死光头借了你们的面子啊。”顾曳摸着下巴,光头佬这么选择也是对的,若换了是她,肯定也不愿跟那些人待在一起,焉知这些人还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这光头肯定也对崔凉有所了解,不然不会上人家的船。
岳柔很快收拾东西走了,她跟顾曳都没有提起白玉堂。
她一走,光头佬跟夭夭还有李大雄就来了。
光头佬手里还抓着一把尺子,不是他的青尺。
“桀桀,都是药味,真难闻。”
你可以滚粗去。
顾曳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却见光头佬将那把尺子甩了过来。
顾曳下意识接过,触手温润冰凉。
“这是那劳什子前辈的尺子,最后便宜了你,我拿去琢磨了一下。”
“看出什么了?”
“这是一把尺子。”
滚粗去!
光头佬瞧到顾曳撇嘴不屑,也不气,笑呵呵得给自己倒茶,牛饮完才说:“不过呢,现在幽州所有降师都知道名不见经传的奎山小弟子得到了三百年前一位降师前辈的灵器玉尺,你跟它一样,都出名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啊!顾曳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奥,所以我感谢师傅你把我带上这船,咱们风紧扯呼是对的。”
“你知道就好,只要它在你身上,你这一路总是不安全的,留在奎山也不安全,毕竟咱们奎山弱,不说地头蛇北堂要找咱们算账,就是其他人一窝蜂的也吃不消,是以,得换个地盘混混了。”
说着,光头佬也指着顾曳手里的玉尺,“而且你这次虽然屡屡遇险,但得到它也是你的机遇,如今也出名了,日后逮着你切磋或者贪图它的人肯定很多,你一向聪明,懂我意思的。”
顾曳当然懂,“你带路就是了,不管哪儿,让我有个地方练一练,不过前提是你得教我。”
光头佬撇嘴:“当然得教,不光是你,你们三个都得教,瞧你们之前那样儿,对付一头僵尸,三个都负伤险死,若是在不教,来年我还得给你们烧黄纸啊。”
搞得好像你自己没有受伤一样,有本事你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李大雄跟顾曳都很整齐的撇嘴,夭夭轻笑。
顾曳病弱,嘴上也就不怼他了,只是低头看着手头这玉尺。
大约4尺长,六七分宽,握手可盈,如剑,只是无锋。
这世上降道用尺的不多,她迄今也就看到光头佬跟那位鹿亥。
“它叫什么啊,师傅。”李大雄知道这是宝贝,之前那一夜印象太深刻了,那什么尺寸方圆跟一尺子劈跪司马僵,霸气侧漏得不要不要的。
“玉尺”光头佬十分严肃。
因为你的尺子叫青尺,所以人家就叫玉尺?
“我听之前那鹿亥前辈的意思,仿佛它也不属于鹿亥的,既然现在认你为主,给它取个名就是了。”
夭夭替顾曳折叠好刚刚收回来晒干的衣物,一边提了建议。
“这个可以有,你有什么建议吗?”顾曳说。
“霸尺或者血煞!”李大雄说。
“土!就叫红酒!红红的,多应景。”光头佬也说。
“我问的不是你们。”顾曳微笑。
夭夭走过来,拿起玉尺,瞧着上面如水墨画般渲染流转血丝,红妆之美艳,丝丝入白玉。
半响,她说:“红颜。”
顾曳看她人面桃花,点头:“恩,人长得好看,取名字果然也好听。”
长得丑的两个人:“”
红颜有名字了,顾曳还是伤残体,也没法拿来耍一把,只得放在一边,不过她也想起来了。
“对了,死光头,你来看看这两个玩意儿。”顾曳掏出阴阳佩跟鱼尾玉片。
“这阴阳佩是我从那司马僵身上抢下来的,至于这鱼尾玉片,大熊也知道的。”
李大雄当然知道,“奥,这个不就是那什么巷子里拿到的嘛,后来姓郑的那几个家伙还想抢呢!”
光头佬先拿了阴阳佩,仔细看了看:“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那司马僵就是因为它才那么难打死。”
“它可以吸收天地间的阴阳气,辟邪避伤,你在那火海下面,亏了它保护你吧。”光头佬知道顾曳名气打出去,不单单是因为得到了红颜更因为她前期聪慧非常,后期又一击射出了那弩箭,还有竟能活着从那火海出来,这三点都是其余人难以想透的。
“嗯,就是因为它。”顾曳也没提起白骨塔,因为光头佬都不提,“既然它很不错,就给你吧。”
顾曳将阴阳佩递给了夭夭。
光头佬微微惊讶,夭夭也是如此,他看着顾曳,“你既知道它是如何的至宝,几乎可在危机时刻救人一命,又为什么要给我。”
“你救我一命啊,我的命比一块玉佩值钱多了,还有你,大熊,你那破镜子没了,这个”顾曳想要把鱼尾碎片给出去,想了想还是收回来。
“先欠着吧。”
李大雄:“”
你这差别待遇太大了,你大爷!
不过么,奎山人对外表现得都很贪财啥啥的,实际上内部对这些宝物不是很讲究。
夭夭不要,李大雄也就翻翻白眼抱着自己那把剑瑟,光佬一看这样就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死了,在派发遗产呢。”
顾曳手抖了一下。
第172章 船上 (一更)
“大熊那镜子碎了也就碎了,以前就是老给他一面镜子护着,搞得他这么大个头就知道躲了,白长那么多肉。大熊,你那剑拿来,我去卖了给你换把合适你的降器,至于这阴阳佩,固然对猴子有用,但她命格极端,本就招惹鬼祟,若是还藏着这么个让鬼祟贪婪的阴阳佩,那些鬼祟还不得疯了!”
本来这世上逗留的鬼祟都不想入阴阳路转生,当然对阴阳佩趋之若鹜,留在招鬼祟的顾曳身上的确不合适。
“夭夭的体质特殊,正好可以遮挡阴阳佩的气息,遇上一些危险也不至于毙命,给他合适。”
光头佬这么一说,顾曳才想起夭夭的体质的确奇怪。
察觉到顾曳的视线,夭夭便是垂眼,轻轻说道:“我是天生的陋灵体,任何力量气息都在我这里无用,留不住,有利有弊吧。”
利的地方就是连尸气这样的玩意儿都对他无效,弊端就是他也无法修炼降力,手无缚鸡之力。
“没关系啊,我护着你就行了。”顾曳满不在乎将阴阳佩塞进夭夭的手里,又看向光头佬,“这玉片到底是什么来头,我能从它那儿吸到不少力量为己用,端是厉害。”
光头佬之前先看了阴阳佩,其实顾曳知道他的目光着重在这玉片上。
“这东西若是完整的,十个阴阳佩也比不过,如今不完整,却也跟阴阳佩差不多了。”光头佬拿起这串玉片,垂直看来,像是一条鱼。
“叫什么?”
“不知道。”
那你说个毛毛,还言之凿凿的样子。
“嘿,我不知道它什么来头,但知道这玉质是上古深海鱼骨玉,乃是存活上八百年以上的古鱼陨落的化骨锤炼而成,不过年岁太久,肯定在历史之中被多人拥有过,或许是被埋没了,因此沾染了不少污浊,你看着上面脏兮兮的,得用你的身体跟意志去日日淬炼洗涤它,才能恢复它原本的皎洁。想那阴阳佩虽然特殊,但其实长生跟阴阳路不是那么好抗衡的,它的作用实效对活人来说不是很大,也就邪祟跟鬼魂看重,但这鱼骨玉就不一般了,只可惜残缺了最重要的头。”
光头佬摇头可惜,顾曳听着,也觉得可惜了,李大雄撸着袖子要再去那巷子找找看最后一块碎片。
却听夭夭说:“它的名字叫化龙玉。”
诶,三人都看向夭夭。
你咋知道?
“这上面的文字是荒古文,荒古文是传说流传自荒古时期的终神祗文明,是他们的通用语,而鱼跟龙的历史悠久,在荒古早已存在,比虎豹这类漫长的多,传说还有鱼化龙的典故,因而也属于保留下来的文字之一,这玉下面鱼身,上应为龙首,以鱼化龙,因而叫化龙玉。”
夭夭古书看得多,他既然这么说,那就是真的咯。
长得美还这么有文化,顾曳觉得自己没有乘病推倒这美人实在是有负她天涯老妖婆的名头。
“化龙玉?缺一个龙头啊,找这玩意儿也得机遇,补不全也没事儿,暂且留着用。”
顾曳死里逃生,此刻显得心宽,若是往常,不得操着家伙把那瞳巷翻个底儿掉。
不过拢总算起来,她从那司马陵墓里面也得到了阴阳佩跟子母飞焱弩,李大雄也得到了一把剑,算是收获匪浅了。
“你这弩箭比大熊这把剑好多了,应该是鹿亥的得意之作,否则不会还特意制造了一个指环以操控。自古远攻之降器都很少见,你自己留着用,这把剑我拿去跟那崔东家换,还好已经解封,价值彪了不少,可以卖不少钱。”
顾曳的子母飞焱弩在当时被鹿亥解封,其余人拿到的降器自然也一起解封了。
说道这里,顾曳忽然眉头一皱,“孔洞生死了没?”
她怎忽然想起这人,夭夭看向顾曳,有些惊讶,不过他也觉得那孔洞生有些古怪。
“你果然对他有防备心理,不过你的防备是对的,这姓孔的一大一小都不是省油的灯。”
光头佬说后来清理战场的时候,那孔二叔的尸身跟孔洞生都不见了。
“不见了啊”顾曳手指敲着被子,眯起眼,“我怎觉得我们这些人都被这小子间接利用了呢。”
她的声音有些飘,似乎飘入了五日前的那一后半夜。
那半夜雷雨已经停歇,一个黑影背着一具尸身到了半山腰。
尸身扔在地上,黑影似乎笑了笑,拔出一把小刀,活生生割下这尸身上的一块肉直到这尸身疼痛难忍,睁开眼。
孔二叔还未死。
“我的好侄子,我原以为孔家属我最聪明,看来还得加上一个你。”
“既然是最,那就只能存一个,二叔今天活不了,那自然是我比你聪明了。”孔洞生微微笑着,将手里一块肉随手扔掉。
孔二叔奄奄一息,但脸上也有笑,只是在看到周遭环境后,笑意淡了一些。
“你果然还是知道了,让我想想,奥,应该是那老家伙死的时候告诉你的吧,可惜啊,我当时还真以为他是舍不得你这小孙子呢。”
“人到老年,眼看着自己的二儿子为了一己之私杀死兄长,怎么能不痛心,所以他早早就去世了,不过我也没法责备二叔你什么,毕竟孔家人像我父亲那样单纯老实的人太少,多数人都不甘平凡。”
“就好像你?”
“对,就好像我,小时候爷爷跟父亲都说我像你,以前我不信,现在信了。”
“那你可得留着我的命,不然我怎么教你那些降师之术呢,你的来历经不起查,要拜山门修行可不容易。”孔二叔似乎也在笑。
“二叔不肯交出那本修行之术么?”
“你说呢?”
“那就没办法了。”
孔洞生弯下腰,将刀子猛然插入孔二叔的胸膛,硬生生划开他的心,血腥味冲鼻,他笑看着孔二叔扭曲的脸。
“你不就是把它交给了你在隔壁村子一寡妇么,那寡妇还给你生了一个大胖小子,那小册子是要留给我那小堂弟的吧,不过修行之路如此凶险,我怎忍心让他冒险。”
白刀子出,红刀子出。
孔洞生看着孔二叔痛苦惊恐的脸,脸上的笑容终于多了几分自在。
顾曳不是一个能养生养病的人,之前昏迷的时候躺着几天还好,现在醒来了,她也就窝了一天就憋不住了,在岳柔检查后说后背的伤口恢复不错后就一个人摸出了房间。
这船看起来不大,但房子不少,顾曳跟岳柔两个女人就占了一个不小的房间,听说是那位崔东家特意安排的。
顾曳腹部有伤,后背也有,走路就得小心些,因此慢腾腾踱步她去了小厨房。
找夭夭去啊!
夭夭是贤惠的,帮顾曳李大雄洗衣服煎药等等都是他自己来,连那些侍女都没用,惹得船上不少人都把夭夭看成了绝美贤惠的不世美人谁说夭夭姑娘是男孩纸,他们跟谁急!
所以顾曳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位绛衣男子站在夭夭面前,面红耳赤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夭夭姑娘,我帮你吧,这药可烫了,怕烧到火,不对,怕烧到药,也不对,是怕药到你。”
说到最后,他自己手掌拍到自己脸上,唉,不忍直视。
旁边侍女跟随从憋笑,不过么,终归有人笑出声来。
这男子皱眉,转头看去,看到了靠着门的年轻女子,眉眼弯弯,笑得恣意。
这人他认得,便是尴尬行礼:“顾姑娘。”
“你好你好,不知你是”
“我是余生,是少东家麾下的管事儿,刚刚让您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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