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易之:“你说的是壬族吧,壬族的传统的确是挖心食心,是一种部落风俗,也有另一种蕴意,便是通过吃对方的心得到对方的力量跟生机”
光头佬喝了口水,“一样的,极煞克亲的命格,克的是别人,自己的命却很硬,所以古人才有命硬克人的说法,而命格这种事儿,脉气在心,心是一个人精气所在,妖怪们最喜欢吃的就是人的心,我看那王菁跟那杀手要你的心,必然是有一个人需要你这样强硬的命格”
比如
卢易之:“佘景风”
顾曳:“那个弱弱的小白脸”
李大雄:“刚刚那个杀手是佘景风?”
顾曳:“虽然你的脑洞一贯很大,但总算有一次是靠谱的”
不能吧,那个温柔斯文的佘景风会是刚刚那个冷戾强横的杀手?
“是他”
屋内包扎这伤口的青羽撑着身体出来,说:“吃饭的时候,我观察过他的手,虎口有老茧,当时就觉得不符他表现出来的文弱公子形象,大人也说过此人绝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
卢易之闻言颔首,“真正体弱病虚的人举筷端酒,手肘动作不会像他那样哪怕他刻意伪装过,但仍旧显得怪异,因此越发让人怀疑,加上他看你的眼神太假,但有一瞬间是真实的,便是你之前作出那样的表现”
顾曳瘪瘪嘴,“他很厌恶,但还是竭力伪装有所图,未必有所忍”
可不,儿子跟爹妈显然意见不一,他不能忍自己娶这样一个女子当妻子,既然有其他法子可以选,为什么一定要忍呢?
所以他来挖心了。
至于王菁
“一个女人,都变成鬼还愿意为了一个男人再死一次,看来这位佘少爷就是王菁一直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那她现在就在佘家吧!师傅,你赶紧过去抓她!”
光头佬翻白眼,“你以为你师傅是神啊,单对她还好,可那操控夜枭的高人明显在佘家,你师傅可没那本事,事实上,如果不是今晚有卢大人你在,恐怕还降不了她”
对哦,之前卢易之这个非道内中人竟然有那样的能耐。
难道此人内外兼修?
卢易之倒也坦荡,闻言便是取出脖子上挂着的玉观音。
“这是家母十年沐戒从净明寺求得尘一上师开光的玉观音,素有诛邪避恶的效用”
母爱是能抵过一切的,何况
“我的天!是尘一上师?师傅,是师公说的那个超级厉害的和尚啊!听说他摸过的夜壶都能辟邪”
李大雄两眼放光,顾曳在一旁猛翻白眼,摸过的夜壶?
人家又不是你。
“咳咳”光头佬觉得自己徒弟实在丢脸,不就是尘一么
“那啥,卢公子,原来你母亲认识尘一上师啊下次她去净明寺,还缺车夫吗?”
顾曳;“”
翻够了白眼,言归正传,“她不会在佘家”
本来光头佬跟卢易之都已经打算出发去佘家了,闻言都是一愣。
卢易之看着顾曳,“为什么?”
不知何时起,这位卢大人经常会咨询顾曳的意见。
仿佛不在意男女,尊卑,两人巨大的地位差异
不过倒不是依赖顾曳什么的,对于断案观察,顾曳能察觉到,他自然老早就看出来了,他看重的是此人与众不同的视角尤其是对人心性心境。
尤其是对女人的想法。
“很正常啊,她跟那佘景风肯定有过情,可她舍生救她,那佘景风却头也不回得跑了发生这种情况,一般女人不是记恨回去报复他,就是独自一人找个地方暗暗伤心”
“哦,那她为啥就不能是回佘家报复那佘景风呢”李大熊插嘴。
“又不是不知道佘家有高人,加上自己身受重伤,她又不是傻!”
你是说我傻!李大雄愤愤得瞪了顾曳。
“而且你觉得哪怕她自己没有受伤,佘家也没有高人,她也绝不会回去报复佘景风,为什么?”
卢易之观察力惊人,但他不太明白女人心思,只是从顾曳的神态跟语气判断出来,大概是男女思维不一样的缘故吧,
顾曳撇嘴:“女人的直觉”
几个男人:“”
青羽几个武力担当身负重伤,无法出外勤,李大雄要留下照顾他们
也只能是自带超级佛器的卢大人跟光头佬出勤。
“为什么要留下大熊?”顾曳问。
“那佘家用得起夜光沙,人脉过人,官府肯定也被拉拢了,他能准确找到你房间位置就说明了官府那边有人告密,既然如此,自然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留下”
“好吧,那为什么要把我带走呢,事实上,我非常不想跟你们一起”
夜色凄凉,顾曳跟着两人出了客栈,特么的,大唐晚上这么冷?
老子不想出门,想睡觉!
“因为你可以帮到我们”
“因为你可以当诱饵”
两人同时回答。
顾曳呵呵了。
你大爷!
大冷天的深夜,在大唐这种地方,追捕一只鬼。
如果以前有人预言顾曳会有这样的遭遇,她肯定会呵呵,因为在现代,她从来都是一个不熬夜的人女人伤不起啊。
哪怕手头有紧要工作,她宁可不吃饭不上厕所也要竭力在白天完成,算是一种怪癖了,但现在呢,端着黄毛猴子似的皮囊,跟着两个男人去追女鬼。
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在东柳镇的镇口,顾曳蹲坐在镇棋旁边的台阶上,看着光头佬站在皎洁的月光下,双手负背
“他在干啥?”顾曳问。
“不知,道门中人多玄妙,他应该是在等月灵十分”
所谓月灵十分,就是月亮最明亮的时候,也是一个夜间最有灵气的时候。
但也有两面性,月灵最甚的时候,也是阴气最重的时候。
“哦,懂了,但你还是没回答我,他到底要干啥”
“不知道”
那你明说不就行了。
卢易之又看到了村姑的表情包,不由内心纠结乡下村里的姑娘都这样?
如此清丽脱俗不走寻常路。
还好,光头佬没有让顾曳吐槽多久,他忽然有了动作。
手伸进腰间袋囊里,掏出一张红纸,再来一把剪刀,然后就开始
剪纸人。
顾曳是崩溃的。
大深夜的,一个大男人对夜当空,特么在剪纸人!
顾曳摸了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眼前多了一件长袍。
顾曳一愣,看向卢易之,没说什么,利索得接过。
卢易之倒是惊讶,他原以为这人会推脱一下
倒不是说姑娘家害羞,反正这姑娘是没有害羞这个神经的,主要是她不太喜欢自己。
一开始就是。
这点他还是能察觉出来的。
“反正衣服又不是你身上穿的,你出客栈的时候带出来的吧,我不穿你还得拿在手里,我是在替你分忧”
顾曳一看对方表情就解释了一下。
理直气壮的。
卢易之颔首:“多谢”
“好说好说”
顾曳随口应着,那头光头佬已经剪好了,转过来。
光头佬:“我们奎山的纸灵鸢,可追踪鬼气”
很是自豪。
顾曳:“丫,第一次看到鸢长得跟鸭子似的,还是怀孕的鸭子”
很是惊叹。
光头佬瞪着顾曳,抖了下纸灵鸢,“你过来”
“不过去”
“过来!”
“不”
过去就要打死我,老子才不过去。
“取你身上残留的王菁鬼气而已”
这样啊,早说啊。
第23章 鬼宅
顾曳伸出手,她的手曾经被王菁抓伤过,伤口现在还在呢。
卢易之在一旁瞥到顾曳手臂上掌心大小的伤口,挺狰狞的,还结痂了,但他忽然皱眉,下意识看向光头佬。
这厮好像完全没发觉似的,抑或早已了然于心?
“结痂了”光头佬说
“是啊”
“需要血”
“那怎么办”
“很简单”
光头佬用来在顾曳伤口上一掐,逼出血来,顾曳脸都绿了。
禽兽!
光头佬将伤口上的血迹涂抹在鲜红的纸灵鸢上,那鲜红变成了暗红,默念咒语后,纸灵鸢活了似的,飞起
好神奇。
顾曳看着这纸灵鸢飞起,飞的并不是很高,也就高了光头佬一个头,飞到顾曳边上,似乎在验证她身上的气息,盘旋了三圈后往东南方向飞去
“成了,上马!”光头佬一声吆喝,三人上马。
顾曳上马的时候,卢易之多看了她两眼王小丫是不会骑马的。
顾曳自然知道这人在想什么,只是她本就不喜欢端着王小丫的身份活着,虽然有暴露的危险,但总比一直遮遮掩掩好何况要瞒过卢易之,一般遮掩也是没用的,所以与其费心做无用功,不如坦荡一些。
另一头,佘家,佘景风回了房间后,按了机关暗门,走进暗室中,脱掉衣服,身上青紫青紫一片片的,但他重伤,此刻才卸下那口气,身体飞快萎靡,皮肤上面的光泽完全黯淡,老化,仿佛一个八旬老头
他面无表情得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大瓷瓶,倒出里面的鲜血,那鲜血很粘稠,里面似乎还浸泡着什么东西,隐隐约约,似乎是心脏。
他无视那心脏,只将鲜血倒在碗里,喝下
鲜血入喉,他那萎靡到近乎皮包骨头的身体忽然填充起来
脚步声传来。
“又受伤了么,我早跟你说过,不要跟那个小贱人牵扯一起她的命不好,会拖累你的”
小贱人王小丫?
“那个臭丫头呢,母亲你就那么喜欢?”
佘景风冷笑,却让婀娜多姿的妇人失笑,“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不过是一个媒介罢了,你们成婚之日,便是你永远脱离这羸弱命格之时,你就一时都忍不得么?”
佘景风闭上眼。
“我忍了二十五年了,什么都忍了,唯独不能忍受自己的尊严从此挂契在那个样一个臭丫头身上”
他睁开眼,盯着佘夫人。
“你没有告诉我,娶了她之后,如果要永远占有她的命格,就必须永远绑牢跟她的婚契,我佘景风永生永世都得当她的丈夫”
佘夫人眯起眼,淡淡道:“左右她也死了,又不用让你整天面对她,日后你喜欢哪个女人权且养着就是了知道你贪漂亮的”
“是啊,知道我喜欢漂亮女人,母亲还害了王菁”
佘景风声音浅淡,颇有淡漠。
“她啊,是漂亮了,但跟狐狸似的,我怕她害了你毕竟,长成那样的都不是什么好女人”
她伸出手,摸着佘景风的脸颊,弯下腰,轻声道:“当娘的总不会害你,这一生都如此”
等佘夫人走后,佘景风起身,打开暗室中的暗门,一打开就看到了里面蜷缩在石床上的年轻女子,衣不遮体,她的眼里有过恐惧,还有崩溃。
她听到了太多太多,这两母子从来没有避过,不是因为拿她当自己人,而是她必死无疑!
追了小半个时辰,早已离了东流镇区域。
但也不是顶远,起码光头佬还认得这地界。
“这是闫家老宅吧”
三人三匹马停在一片芦苇荡前面,在那芦苇荡之中,有一座老屋,不大不小,但俨然是一家族群居的老宅模式。
“有来头?”顾曳观察周遭,这地方很偏僻,但边侧有湖泊,不远处还有杨树林,又挨着官道,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村子,当年也应该是不错的宅子,如今怎么会萧条成这样。
“闫家在十年前曾发生过灭门惨案,一家十二口都被杀了”
卢易之是范阳人,又是从事刑侦的,当年虽然年幼,但后来也调过卷宗翻看,对这个案子很有些了解,“当时官府查过,但没有任何线索,都不知道是仇杀还是如何,后来不了了之”
说起这个,卢易之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地方的官府县令都是****的。
那案宗都记录得乱七八糟的。
“后来还闹鬼了,扰得附近村落苦不堪言,所有人都陆续搬走了,从七年前开始就是一个荒地,但巧的是这地方正好位于东流镇跟小杨村等村落中心”
光头佬下马,这里已经靠近那老宅了,如果王菁真的躲在里面,马儿太靠近会打草惊蛇。
中心?
顾曳系好马匹,闻言忍不住说:“你们觉得这有联系?”
“之前查鬼哭林的时候,我提前来这里看过,不过那时候是白天,没什么发现,毕竟这天下间多的是枉死的人,闹鬼什么的也不全然是真的,以讹传讹人吓人数不胜数,不过今晚看来”
光头佬望着那月下显得恐怖阴霾的老宅,神情有些幽深。
卢易之忽然说:“王姑娘在外面等着,我们两人进去吧”
光头佬转头看他,似笑非笑:“卢大人怜香惜玉?”
卢易之:“男子该如此”
顾曳:“我觉得卢大人说得对”
“随你们啊反正抓不住那王菁,等她恢复,日后卷土重来”
顾曳:“你赢了,说罢,要我怎么做”
“她不蠢,此刻必然躲在里面,我们一进去她就会逃走你要做的就是走进去,引她出现,她那么想要你的心,必然要铤而走险”
“我只想要保命”
“不会让你死的”
光头佬嗤笑,掏出一张符纸递给顾曳:“这是火符,鬼都怕火,尤其她死在湖里,算半个水鬼,更惧火有这个,可保你一次”
“多来几张”
“就一张,不能再多了”
“那我还是回去等死吧”
“你回来,再给你一张”
最后结果是三张成交。
顾曳深吸一口气,摸了下脖子上的挂坠,沉默一秒。
然后揣着三张火符,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那两人还在,光头佬瞪着她,催她快走
妈蛋,诅咒你一辈子光棍,从此左手右手好基友!
顾曳走进去,鞋子猜到芦苇梗,发出噶擦噶擦的声音。
慢慢的,她走到破败的门前,伸手推开。
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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