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上书- 第136部分

第二卷　仗剑走天涯　第七十四章悔悟

　　　　第七十四章悔悟

　　　　令柳青青和訾风没有想到的是，南山婆婆走到他们面前之后，对他们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对不起”

　　　　柳青青正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原本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的刺轮法王也渐渐复苏了过来，他气息微弱的抬起那张嘴角满是血迹的脸，他看到了南山婆婆她的那张脸他曾经那么的熟悉，但他也曾经欲置她于死地。刺轮法王嘴角扬起一丝苦笑，“你果然没有死”

　　　　南山婆婆转过身去望着刺轮法王，“你是不是后悔你没有亲眼看着我断气再离开……”南山婆婆脸上虽然依然是那淡淡的微笑，但眼底却多了一抹哀伤。曾今，他与置她于死地，或许是他心底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于心不忍或者怜悯，终究他只刺了她一刀便离开了，那也是一个荒野，他想她终究会自己慢慢死去的，所以，刺轮法王并没有等到亲眼看见南山婆婆断气，他便离开了。

　　　　对于南山婆婆的质问，刺轮法王没有回答，他只轻哼了一声，良久之后，他才缓缓说道：“我承认是我对不住你……”可是再多的话，他却没有了。

　　　　“师弟现在还下落不明，或许，他早已经死去了吧……”南山婆婆眼底的哀伤更盛，她在师父临死之前答应过师父的，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好师弟，但终究她还是没有做到。刺轮法王将她的师弟玄知逼到悬崖边上的时候，她也正躺在荒野的血泊里痛苦的****着，虽然无能为力，但她仍然无比的自责，尽管许多年过去了，她依然心疼那不明生死不知下落的师弟。

　　　　“他坠入了悬崖，不可能还活着”刺轮法王倒是回答得干脆，当年是他亲眼逼师弟跳入崖底的那悬崖那么高那么深，师弟不可能会还活着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何始终不肯改变呢”南山婆婆脸上的微笑早已经变成了苦笑，从来没见过南山婆婆皱着眉头的柳青青终于看到了南山婆婆除了微笑之外的其她表情，柳青青知道，南山婆婆一定是极哀伤才会如此的吧“当年在雪山之巅将你救下的时候，我本想给你一次机会，以为眼中看到那么多鲜血的你或许会及时的醒悟过来，但没有想到，你始终还是这么的自私，为了你自己，不管是谁你都可以毫不在乎”

　　　　刺轮法王沉默了，他低低的垂下了脑袋，望着身前地上刚才自己嘴角淌下来的一摊鲜血发着愣，周围没有人知道刺轮法王此时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南山婆婆轻叹了一口气，她转身望向柳青青，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淡微笑，“青青，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唯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南山婆婆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歉疚，“如果当年不是我将你和青木的手封住了的话，你也不会死了，青木也就不会因此受伤了，虽然后来我将青木救走了，但我心中始终在自责，直到后来又遇上了你，虽然你已经转世了，但你还和以前一模一样，一样的美丽，一样的善良。”说到这里，南山婆婆的眼角微微渗出了几颗晶莹的泪珠，“对不起，又让你卷进了这场风波之中……”

　　　　听完南山婆婆这一席话，柳青青才渐渐明白了她这次来的本意，原来这一次她并不是为了来救刺轮法王的，南山婆婆同她一样明白，刺轮法王早已经没救了，他早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刺轮法王了，她也后悔之前救过他了，之前她所做的那一切，他根本不值得，根本不配

　　　　柳青青动容的点了点头，“南山婆婆，我不怪你，真的……”望着南山婆婆那满头的白发，柳青青明白她心里的苦楚比谁都多，若不是这么多年都沉浸在悔恨和自责中的话，此刻的她看起来不会如此的苍老和憔悴，那满头的银发，正是因为她独自一人默默的在承受这一切大海上那个孤独的南山小岛，她一个人隐居在上面，要承受的还有无边的寂寞这么多年，她都一个人走过来了

　　　　南山婆婆轻点手指点了点柳青青和訾风的手臂，将他们手上的封印解开了，终于，他们的手又如同先前那般灵活自如了。

　　　　看到柳青青懂了她的心，南山婆婆脸上又恢复了温和的微笑，她淡淡的说道：“我这一次来是因为我多年的悔悟，为之前自己所犯下的错做一个了解。青青，你是一个好姑娘，你的手上不应该沾染上肮脏的污血，这一次，让我来吧”

　　　　听到南山婆婆这番话，柳青青惊呆了，“难道……”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定定的望着南山婆婆，却看到南山婆婆笑着点了点头，肯定了柳青青心中所想。

　　　　柳青青简直震惊了，她不敢相信南山婆婆居然想要自己动手解决这一切，虽然刺轮法王犯下了过错，但南山婆婆毕竟曾经和他是同门师兄妹，不仅如此，他们曾经还有过一段情，要她来动手，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非常艰难的抉择。换做是柳青青自己的话，很有可能下不去手，柳青青定定的望着南山婆婆，“你真的想好了吗？”

　　　　南山婆婆笑着点头，“我早就想好了，其实这件事我已经考虑了好多年了，我想，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能比我更合适了”

　　　　说完，南山婆婆便转身朝刺轮法王走了过去，此刻的刺轮法王早已经没了当初的威武，他看起来那么的软弱，身上满是鲜血，脑袋也垂得低低的，一副抬头都胆怯的模样。他始终还是不敢面对南山婆婆啊，或许是心怀愧疚吧，毕竟当年他残忍的想要将她杀害。

　　　　南山婆婆淡淡的问道：“若是今天放你一条生路，以后你会怎么做？”

　　　　刺轮法王总算将头抬了起来，他先是轻哼了一声，接着斩钉截铁的回答，“你以为我会放弃吗？告诉你，我不会所以，你还是把我杀了吧只有杀了我，才能阻止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阻拦得了我”

第二卷　仗剑走天涯　第七十五章不后悔

　　　　第七十五章不后悔

　　　　南山婆婆愣了愣，对于刺轮法王的回答，她是早有预料的，毕竟，她曾那么了解他，但当他真正说出口来的时候，南山婆婆还是有些难受。这些年来，她一直关心着他的一切，本还幻想着他或许还会改变，但他始终还是他，即使是错，也要一错到底

　　　　刺轮法王也不准备再多说些什么了，他跪坐在地上，双手撑地，眼睛紧紧的阖上，脸上的表情也平静得很，似乎是在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蓦地，南山婆婆抽出一把长剑，剑身朝上，剑尖极其尖锐，在半空中闪着刺眼的银光。

　　　　柳青青分明看到南山婆婆握着剑柄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她知道，南山婆婆虽然嘴上说着狠话，但其实心底终究还是于心不忍的，面对着曾经亲密的人，又有谁会真的狠得下心肠呢柳青青微微向前伸出手去，她甚至想要制止南山婆婆，连她这样一个旁观的人心都揪成了这样，那南山婆婆她自己该有多么的为难啊

　　　　柳青青正想走上前去的时候，却猛的被訾风拉了回来，訾风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脑袋低低的垂下来，他也不忍心再看下去，但他知道，这件事情必须有一个了解，而让南山婆婆和刺轮法王两个人自己去了解是最好的结果。他不想柳青青再搀和进去，所以，尽管他明白柳青青的纠结，他也必须狠下心来将她拉回来。

　　　　柳青青唯一能动弹的右手被訾风紧紧的拽住了，她无法上前，只能瞥过眼去不看。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南山婆婆的声音在颤抖着，手里的剑也在摇摆着，晃动着。

　　　　“那你就赶紧动手吧一会儿等我体力恢复了过来，你们几个谁也逃不了”刺轮法王说得坚定，他并未睁开眼睛再看南山婆婆一眼，眼睛依然紧紧的闭上。

　　　　“你……”南山婆婆抬头望天，天空白茫茫的一片，没有太阳也没有云彩，就像此刻她的心底一样，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南山婆婆握着剑柄的手颤抖得越发的厉害，一次又一次，她想要努力的将剑身压下，但又一次一次的将剑身抬了起来，始终没能真的狠下心来将一剑刺入刺轮法王的身体。

　　　　时间就是煎熬，南山婆婆此刻感觉非常的难熬，她的手每晃动一下，她的心也随之颤抖着。跪坐在地上的刺轮法王同样也不例外，原本他的表情是极其平静的，但在这漫长的等待中，他的脸色渐渐也发生了变化，原本规整的眉目也微微皱了起来，但他仿若是怕被别人看到似的，终于又使力放平了一些，看上去依然平静。

　　　　这时，地上那群刺轮法王手下的小喽啰们发出了一声声的哀嚎，或许因此才将南山婆婆唤醒了。他们曾经也过着平静的生活，只是因为刺轮法王的一个野心，他们才因此无辜的被卷了进来，而此刻，他们都身受重伤，而罪魁祸首还好好的在这里。

　　　　终于，南山婆婆一个狠心，猛的将手中的剑刺了下去利剑贯穿了刺轮法王的身体，直直的从胸口刺入，再从后背穿了出来剑尖上流淌过一行行的鲜血，再顺着剑柄流淌下来，汇聚在剑尖上，往地下滴落。慢慢的，在地上汇成了一摊鲜红

　　　　在利剑刺穿的那一刻，刺轮法王一声也没吭，仿佛那剧烈的疼痛根本就不存在一般。甚至，他脸上还带着解脱般的淡淡笑容。

　　　　南山婆婆望着地上那一摊刺眼的鲜血，她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了。南山婆婆转过身子，闭上眼睛，眼角却有一行清泪滑过。

　　　　刺轮法王的越来越微弱的声音在南山婆婆背后响起，“能够死在你的手下，我一点也不后悔……”刺轮法王的声音剧烈的颤抖着，每一个字都要耗费他全身的气力，身后的鲜血还在不断的滴落，甚至，那鲜血滴落的声音都快要将他说话的声音盖过去了，“阿苏，我对不住你……”说完，刺轮法王便“噗通”一声倒在地上，眼睛紧紧的阖上，身子不再动弹。

　　　　南山婆婆始终没有回头再朝刺轮法王看上一眼，但刺轮法王最后的那番话她却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深深的烙刻在她的心底，这是他最后的记忆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叫玄乌的人出现在世上，所有的一切都随之而逝去了。

　　　　看到这一幕，柳青青的心一揪一揪的痛得厉害，她侧过身去抱住了訾风，她安静的钻入了訾风的怀中，用力的汲取着訾风身上的温热，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虽然只有一只手可以动，但柳青青却从来没有任何一次像此刻一般紧紧的抱住了訾风。

　　　　訾风在心中轻轻的哀叹了一声，将怀里的柳青青抱紧，她的心痛他全都懂，他又何尝不是呢，虽然刺轮法王做了许多的错事，但此刻真的要逼自己面对从他身上流出的鲜血，还真的有些于心不忍，每个人说到底都只是凡人而已。

　　　　南山婆婆站在荒野里，满头的白发随风高高扬起，白发吹到了她的眼前，迷离了她的双眼，但真正让她视线变得模糊的却不是那一丝一缕的白发，而是她眼里那盈满的泪花。南山婆婆无声的泪流，多少次她想要放声痛哭，但她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她想要将这一切的哀伤都吞入心底，不让别人看见，只是自己面对，这么多年以来，什么时候她又不是一个人去面对的呢

　　　　渐渐的，南山婆婆忍耐得眼睛都变得通红了，眼角那泪水哗啦啦的直往下淌，但她却一点细微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只是在那里静静的站着，眼神不知道望向何处。而她宽大衣袍下的双手，指节早已经因为巨大的握力而变得苍白、惨白。

　　　　而南山婆婆身后，刺轮法王安静的躺在那里，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候如此时一般的安静，他x下的泥土早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但他的眼睛却闭得紧紧的，嘴角还微微上扬着，那是他最后一个最真挚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