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上书- 第64部分

　　　　柳青青她做不到这么狠心，她不想死，她也知道那个小姑娘一定也同她有着一样的想法刚才抱着树杆休息了那么久，她觉得自己的体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救一个小姑娘应该不成问题吧更何况，她从小就在河边长大，家乡那条弯弯的柳叶河是她幼时流连玩耍的地方，游水对她来说只是小事一桩，所以，她不会有事的，不仅她自己不会有事，她也一定能够把那小姑娘平平安安的救回来的

　　　　柳青青在心底不断的为自己增加勇气，她坚定的眼神望向身边的人，“訾风，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訾风从她的眼底看到了她决绝的心，他虽然很担心，甚至私心的不想让她去冒这个险，可是，他知道她决定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他只能不断的自责，为何自己的腿会废了呢？若他还是以前那个訾风的话，他一定会抢在柳青青的前面一头扎进水里把那小姑娘安全的救上来的，可现在，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他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怨恨他自己，他最痛恨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訾风只能狠着心穿越洪水嘈杂的波涛声对柳青青大吼一声：“柳青青，你一定要给我平安的回来一定你要给我记着我在这里等你”

　　　　柳青青朝訾风展露出一个笑容，虽然她的头发由于被水打湿了一块块的糊在脸上有些奇怪，但这个笑容在訾风看来却是最美丽的就连繁花盛开的娇艳也比不上这个笑容的分毫

　　　　柳青青松开抓住树枝的双手，毫不犹豫的一头跳进了水中，蹬着****使劲儿的往前方小姑娘的落水处游动，她白皙的双臂在污浊的洪水之下若隐若现，划开了一层层的波浪朝着那个也许很快便即将被洪水吞噬的小姑娘游去。

　　　　起伏不定的洪水，还有漫天倾盆的暴雨，每一滴水珠都是那么强而有力的击打在柳青青的身上，她的力气很快便消耗殆尽了，可是，这会儿她才刚刚游到了小姑娘身边而已，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抓住那个小姑娘呢

　　　　柳青青在心底为自己呐喊了一声，重新振作起精神来，现在，她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放弃绝对不是她应该要选择的道路，即使再也没有了力气，她也得逼自己再多激发出几分力气来小姑娘的双臂已经几乎全部沉没进水底了，只有她纤白的手指露出水面狰狞纠结那样一个鲜活的年轻生命正在等待着她的救援，她一定必须都挺住

　　　　只要再靠近几分，她就可以抓住小姑娘瘦弱的双手了只要再靠近几分，她就可以带着她浮上水面，往安全的地方游去了

　　　　“啊……”不知从哪里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柳青青终于扯住了小姑娘的手臂，她发现，小姑娘现在只是无意识的胡乱挣扎几下了，其实，她的眼睛早已经紧紧的阖上，惨白的嘴唇还紧紧的咬合在一起

　　　　时间不等人，她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她得马上拽着小姑娘一起离开这该死的漩涡，否则，她自己也很快便有可能撑不住了

　　　　柳青青想游到小姑娘的后面去，她好从身后环住小姑娘的前胸拖着她游回前方的木板和大树，可是，小姑娘的手一直在胡乱的扑腾，她的脚还时不时的揣在了柳青青的身上她怎么样也没有办法游到小姑娘的身后，反而被小姑娘一把紧紧的拽住了脖子

　　　　小姑娘仿佛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一般的紧紧搂着柳青青的脖子，她颈项旁边白皙的肌肤已经被小姑娘的指甲掐出了一道道的骇人红色痕迹柳青青怎么也扒不开小姑娘的手，她的手反而越拽越紧了柳青青也快被她拽得窒息了

　　　　两个人的重量更容易沉入水底，更何况，柳青青被小姑娘紧紧的拽住了，她双手根本没有办法使力游动，只能拼命的蹬着****防止过快的沉下去但气力耗尽本来就只是时间上的事，更何况先前的游水就已经让柳青青没有存留下几分气力了

　　　　“你先放开快放开”柳青青拼命的呼喊着，想用声音警醒那小姑娘，照这样下去，她不仅没有办法从洪水中救出小姑娘，还很有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

　　　　可是那小姑娘早已经听不见任何的声响，她只知道自己拽住了一棵稻草，她只有紧紧的攀附着这棵稻草才有可能存活下去她的****只是无意识的在乱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拽住这棵救命稻草不仅不能自保，反而可能害了自己又害了好心来救她的柳青青

　　　　柳青青觉得自己很快就要窒息了，一方面是因为被小姑娘拽住了脖子无法自由呼吸，另一方面是她不断的在水中沉沉浮浮，已经不自觉的灌进去了一肚子的水，更多的污水正朝着她们涌过来，朝着她的嘴巴和鼻子灌了进去

　　　　“快……快……放开……”她连说话都已经没有几分力气了，但她想着或许这次小姑娘能够清醒过来，然后她会松开紧紧拽着柳青青脖子的双手，紧接着，柳青青再使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拖着小姑娘游去安全的地方

　　　　可是，这只是柳青青仅存了些许意志中的美好想象而已，那小姑娘还是没有松开她的手，而现在，柳青青真的挺不住了，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也许，下一刻她就将沉入无边的水底，再也见不到这美丽的尘世了。

第二卷　仗剑走天涯　第四十一章生死有命

　　　　第四十一章生死有命

　　　　再见，訾风。

　　　　柳青青在心底轻轻呼喊，她已经没有任何气力将话语从嘴里说出来了。她嘴角弯起一个微弱的弧度，那是一个绝望的微笑

　　　　柳青青再也不挣扎了，她知道挣扎已经不会有任何用处了，她的身体已经越来越沉，很快，她就会随着身边的小姑娘一起沉入无边的水底

　　　　对不起，訾风，我要食言了，承诺过要平安回去的，可是，现在似乎做不到了呢

　　　　也许，她要带着遗憾逝去了，带着那许多还没有来得及实现的美丽的梦，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柳青青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一些，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永别了，大家。

　　　　柳青青紧紧的将眼睛闭上，等待即将到来的未知世界。

　　　　一双长臂从空中伸过来，一直深入到水中，将柳青青已经渐渐沉下去的手拽了出来。

　　　　柳青青忽然之间感觉浑身轻松，身体轻飘飘的好像飞了起来。她微微睁开眼睛，却不禁感到一丝疑惑，怎么她眼睛里看到的不是昏暗的水底，而变成了蓝蓝的天空呢？隐隐约约的，还有一轮朝阳正在东边的天空徘徊，将它身边的一切都染上了金灿灿的色彩。她低头一看，底下才是望不到边际的起伏洪水，漫天的洪水已经将整座水之都覆盖，只零星几棵大树和屋顶孤孤单单的矗立着。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她已经死掉了吗？所以，她现在是正在往天上飞吗？为什么她会觉得一点都不痛苦，反而有一种解脱的轻松愉悦呢？眼前飘过一道白衣的一角，她记得这是青木的衣服，是她出现幻觉了吗？

　　　　不对啊若是幻觉的话，为何她的手腕会有种被紧紧拽住的痛觉，那分明是被人从水底拉拽出来的感觉

　　　　柳青青重新将眼睛闭上，她不愿意再多想了，她好累，她好想休息一会儿，这危机四伏的尘世，可否容得她休息片刻？

　　　　片刻之后，柳青青感觉自己的背贴到了一块冰冰凉凉的硬物，硬物还凹凸不平，硌得她背有些微微的痛楚。下一刻，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人平放在了这块硬物上，她是躺着的了。

　　　　“如烟，你在这里照顾青青，我去把訾风接过来”突来的声音说完这一句之后便停止，一阵轻风从她身边拂过，一瞬之间又恢复了平静。这衣角带风的气味她记得，这是青木的味道吧

　　　　“青青，你没事吧？”一个动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起来，这个声音柳青青记得的，那是她的新大嫂的声音，难道，她还活着吗？

　　　　柳青青尝试着要睁开眼睛，可是她的胸口好痛，肚子里灌满了水，体内那股窒息的感觉还在，虽然意识还清醒着，但是她无法开口说话，眼睛也无法睁开。

　　　　一双轻柔的小手抚上了柳青青的胸口，小手使力在胸口上按着，将灌入她体内的污水逼吐出来。

　　　　“咳咳……”柳青青上半身突然之间弹跳了起来，脸转向一侧吐出了几大口水，她终于感觉好受多了，胸口也不似先前那般痛楚了。她尝试着睁开眼睛，果然身边眉头微蹙但是一脸期待的望着她的是她的大嫂——卓如烟。

　　　　“青青，你终于醒过来啦太好了”卓如烟显得很激动，先前青木将她从水里拽住来的时候一脸惨白的神色，身体一动也不动，卓如烟还真害怕她会出什么状况，还好，一切平安。

　　　　胸口又是一紧，柳青青低头又连吐了好几口水，胸口那股窒息感终于消褪了不少，她感觉好多了。“大嫂，谢谢你”她环绕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座高高的屋顶之上，先前凹凸不平硌到她的是琉璃瓦片，在她身旁躺着的是先前她想要去救的小姑娘，小姑娘一脸惨淡的白色，小嘴闭得紧紧的，一点血色都没有，柳青青心内一阵紧张，她忐忑不安的询问卓如烟：“大嫂，小姑娘她怎么样了？”

　　　　卓如烟眼底流淌过一丝哀伤，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可惜了，红颜薄命，这么小就离开了这纷纷扰扰的尘世，但愿，她是去天上了吧”

　　　　一阵悲痛涌上了柳青青的心头，她最终还是没能救得了这个小姑娘，最终，她还是离开了，她有些自责，若是自己再早一些去救她，那她有可能活下来吗？可惜，人死不能复生，她只能默默的祈福这小姑娘在天上能过得很好。

　　　　“大嫂，是青木救了我吗？”

　　　　卓如烟点了点头，她纤弱的右手指往不远处的方向，“青木去救訾风了。”

　　　　柳青青顺着卓如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青木一袭白衣飘飘，双足轻盈的点在水面的浮物之上，很快便飞到了訾风的身边。他长臂一伸，便紧紧的将訾风拽住了，随着他的轮椅一起拉拽了过来。点足，起飞，刹那之间就带着訾风来到了屋顶之上。

　　　　洪水要淹到屋顶之上估计还要好一段时间，所以这里暂时还比较安全，屋顶宽阔平敞，可以躺也可以坐，相较于洪水之上如浮萍般飘动的木板和大树而言，这里要舒坦多了。柳青青不禁在心中思量，在这样的危难情况下，凡事都往好的方面想，这也算是一种苦中作乐吧

　　　　“青青，你好些了吗？”訾风与青木回到屋顶之后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看到他们俩这么关心自己，柳青青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还多啦多亏大嫂帮我把喝进肚子里的水都吐出来了，现在我又像以前那样可以活蹦乱跳了呢”只是，她的脸色和唇色都有些发白，并不似先前那般娇嫩鲜红。还有一个遗憾的事情，那就是小姑娘最终还是没有活下来。

　　　　訾风也看到了躺在柳青青身边一动也不动的小姑娘，他轻轻的哀叹了一声，“生死由命，但愿这也是一种解脱”

　　　　“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把还活着的那些人都集中到这里来”青木眼睛望向远方那几个还趴在薄薄的木板随着波涛起伏荡漾的百姓身上，他们也是无比脆弱的生灵，也许只要再多一个浪头击打过来，他们的生命也会烟消云散。

　　　　“青木，你要多加小心”卓如烟眼底略带着些忐忑不安，虽然青木的身手厉害程度大大的出乎她的意料，但她还是非常担心，他，现在是她的夫君啊她永远不会希望青木出任何的闪失。

　　　　青木深情的望着卓如烟淡淡的一笑，“我会小心的”

　　　　“我在这里等你平安回来”

　　　　“我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回来的”这是一种承诺，也是青木对妻子浓浓的爱意。

　　　　衣角掀起一阵风，青木白衣翩翩的身影飞往前方那些等待救援的百姓。由于这次的狂风暴雨，水之都已经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几乎所有的房屋都被冲垮淹没，更重要的是，许多无辜的百姓被无情的洪水卷走，永远的失去了生命而此时的水面上，正漂浮着许多泛白的尸身，那些****，已经再也不会有任何的感知了。

　　　　“卓家现在怎么样了？”訾风看到卓如烟美丽的容颜正眉头微蹙一脸紧张的望向青木的方向，他不禁想找些话题转移卓如烟的注意力，青木那么厉害，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听訾风提到卓家，没想到卓如烟脸上的哀伤更甚了几分，她先是轻叹了一声，然后才将卓家的现状娓娓道来：“我们当初都没有想到这暴雨会连续下了那么多天都不停止，所以也没有多加防备，以为下两天就停止了。没想到今天夜里暴雨居然更甚，累积多日的暴雨终于引发了巨大的洪水，当时卓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还在睡梦之中，等我们被嘈杂的声响吵醒的时候，猛烈的洪水已经几乎冲垮了卓家大半边的院子，而更多更猛烈的水浪正汹涌澎湃的直冲过来，当时天还未大亮，视线看得并不十分分明，许多卓家人就此消失在洪水之中，连尸首都找寻不到。当时青木就带着我找寻安全的地方逃命，后来，青木再回去卓府救其他人的时候，整个大院早已经被冲垮了，断壁残垣之中找不到任何人的影子，或许，他们都已经沉入了水底了……”说着说着，一滴晶莹的泪花从卓如烟的眼底流落出来，与天空的暴雨交融在一起，渐渐的分不清楚哪里是泪水，哪里又是雨水。

　　　　訾风与柳青青听完卓如烟的诉说，心底的也全是哀伤，他们也替她十分难过，她现在除了青木之外真的一无所有了，所有的家人都已经全部被洪水吞噬。卓家是这样，那肯定还有更多的人家被洪水卷走，那些人，都已经再也不会笑了。

　　　　訾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卓如烟，毕竟，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这暴雨和洪水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他们都差一点丧命。

　　　　柳青青右手一指，“大嫂你看，青木过来了，他还救了好几个人呢”他们应该为逝去的人哀伤，但活着的人更应该充满希望，“大嫂，虽然失去了很多，但你还有我们，你还有青木呢所以，我们都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