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钦大惊,扑过去想要抢救这幅画。然后尽管他再三小心,可是被揉弄坏了的画,怎么可能恢复原状?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幅画!
也不知道画的到底是谁,但是,大哥给她画了脸呢!
他认识大哥这么多年了,大哥还没有给他画过一幅带脸的画呢!
“还收拾它做什么,画得太差太差。”余商不耐烦地说道。
余钦愣了一愣,再仔细地去看向这幅画,这才恍然为何大哥如此焦躁。
“大哥,你这画的是……十四娘?”可是大哥画十四娘不是已经画得挺好的了吗?怎么这幅画又退回到以前的水平了呢?
余商无力地坐回了椅子上,颓然地说道:“你也看到了,这次,画成了这个样子。你也不要安慰我,只看你刚才的表现,我就知道,真是一点也不像。”
“其实,挺好的……”余钦挠挠头,说道。
“只是,不像十四娘?”余商冷笑一声,说道,“我又不是画匠,我画她,只是为了治病……”
好不容易这个病有了点起色,可是现在又反复了,一时间,余商觉得人生实在是了无生趣。
天生一个这样的身份,天生一个这样的病,争肯定是个死,可是若是不争,只会死得更快。
他还能怎么办?
“明明上次画的那个平静表情的图,还挺好的呀……”余钦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一直没有什么好转也就罢了,明明上次已经画得都有四五成像了,至少证明,大哥已经能将十四娘的容貌记得差不多了,怎么这次又这样了?
这女子的脸虽然是画出来了,可是却是半点与不与十四娘相似?这是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余商吐了口气,他的心情张静了下来,“大概是因为,我没有见过十四娘生气的样子。”所以,他画的这张生气图,其实是他想象出来的。
他本来就对人脸不熟,有眼生症,画个人脸艰难得很,偏偏那个表情还要自己去想象……
最后画出来一个完全不似原主的脸来,其实也是很好理解的。
自己还是心急了些。
“没有见过她生气?”余钦一愣,自己也急速地回想起来。
这一想,他也是愕然。很多时候,很多的事情,就摆在眼前,但是因为从来没有去想过,所以,也就一直当了睁眼瞎一般,看到了也跟没有看到一般。
比如说,有眼生症的人明明是大哥,可是却是大哥才发现了,十四娘竟然从来没有生过气……至少,从来没有在他们两个人面前露出过生气的表情。
是她真的不会生气吗?
当然不是,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不会生气的人?
只能说,她将自己的情绪掩藏得太好了。
“大哥,好像不止是你没有见到过她生气的样子,我也一样没有见到过呢。”余钦满心苦涩地说道。
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了,十四娘对大哥的意义。
这份意义是如此的重大,远远超过自己对她的喜爱。
他在心底悄悄地做了一个决定。
“我最近去试探过她几次,可是不管怎么样激她,她却总是一副怎么也不会生气的样子。”余商也是有些郁闷地说道。
大哥还曾一个人跑去找她,试图激怒她?余钦愕然,马上,又觉得自己刚才的那个决定,真的是太明智了。
大哥想激怒她,观察她生气的表情?可是失败了,所以就回家自己来画?
结果,还是失败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明知道大哥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可是余钦却是仍然想要笑。
也许是因为他放下了,所以,他也就换了个眼光来看到这件事情了。
“大哥……其实,你也不必着急。这个病,咱们已经治了这么多年了,却只在遇见十四娘后才终于有了好转……这么多年咱们都能等,这个时候了,为什么咱们要着急呢?”余钦劝解他道。
余商叹了口气,说道:“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费了很多心思,都白费了……”
“大哥,人之情绪,不止有怒,还有喜、有哀、有惊、有恐、有爱,更有嫉妒、有惭愧、有羞耻、有自豪、有希望……这么多种,不是每一种都能想办法试探出来的。所以,咱们要另想办法。”余钦说道。
余商听完,也是缓缓点头。
很多时候,事情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余商并不是比余钦蠢,只是因为他才是那个局中人,所以被迷住了而已。
而现在,他放下了执念,便将这事理通顺了。
“而接下来,她要跟我们一起外出,到了那个时候,咱们与她几乎是日夜相处,自然便可以观察到她最最真实的情绪。”
“除非她是真的除了平静以外没有旁的什么情绪变化,不然,总有让我看到的那一天。”余商充满自信的说道。
“只是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就是,帮她将那麻烦处理掉了。不然,让她自己来做,虽然肯定能够做好,但是,谁知道要花费多长的时间呢?
他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舍不得这样浪费。
是的,他与余钦,半年前答应顾茗的,去那个东海边的小岛上,并不是真的因为对那个什么得了同样的眼生症的人有什么好奇。
而是,对她好奇。想要有更多的时间,能够与她在一起。
观察她。
观察她。
还是观察她。
第446章 一碗绿豆汤
何捕快匆匆走进了涂知府的书房。外面的日头实在是有点晒,何捕头擦了擦汗,又端起一旁丫头奉上的一碗在井里冰得凉凉的绿豆汤,长长地吁了口气。
“真舒服!真爽气!”何捕头叹息一声,然后向涂知府说道,“老爷,小的已经查出来那个顾家人的底细了……”
不管怎么心动,只要一想起上次顾茗拿出来的那个信物,涂知府的心底就发虚。
可是那么大一块肥肉,一口都不能咬,他又如何舍得?
于是派出了他手底下最最能干的何捕头,让他去查查看,到底这个什么顾老三,有什么了不起。
而现在,就是他查完了回来了。
“哦?何捕头,挺快的啊!辛苦了辛苦了,小红快点,再给何捕头来一碗绿豆汤!”涂知府脸上露出喜不自禁的表情,赶紧吩咐侍立一旁的俏婢来。
俏婢赶紧又出去了。
“不敢劳动姐姐,外面多热,这样就很好了……”何捕头哪里敢托大?赶紧站起来摆手说道。
其实一进这个房间里,他就已经不太觉得热了。虽然现在是三伏天,外面热得人变狗,可是这个书房里,可是摆着三个大冰盆,正一丝丝地向外冒着白色的凉气儿。
只要看着那几块冰,就让人觉得浑身冰凉,哪里还用再喝什么绿豆汤!
何捕头心中也是暗暗嫉妒。难怪人人爱当官不爱做吏。吏与官,虽然都被小民所惧,但是,吏哪有官自在?
干的活多得多不说,收入什么的,完全没有办法跟当官的比啊。就好像城中各个店铺的惯常的份例,那向来便只有官的份。
吏员们也能得一点,但是那么一点点,本来就不能跟当官的比不说,还要那么多人分……
所以夏天的时候,再热,他也用不起这样的大冰块的。
“老爷,小的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个顾老三,其实与那个贵人……没有什么关系……”何捕头掩饰下心底的羡慕,低下头,轻声说道。
涂知府听到他这话,就有些不满意:“没有什么关系?那到底是有关系,还是没有关系?”
“有一点关系吧……”何捕头也是头大得很,扯来扯去的,额头又出了一堆的汗,“是这样的,去年的时候,青州的余家,有个子弟到汝南来,向顾家的那个出名的考不上进士的老夫子顾驽求学……”
“那又跟京城那个贵人有什么关系、”涂知府听他绕那么远,就不高兴了。正好小红端着一碗绿豆汤过来,正要递给何捕头,却见老爷招了招手,只好将绿豆汤又端给了老爷。
何捕头的手都已经伸出去了,现在又眼睁睁地看着涂知府自己接过,一勺一勺的喝起来,还能不知道为什么?只能苦笑。
“是这样的,老爷……那个余家的子弟,却不是本支那些当商人的子弟,而是有一支……老爷您还记得否,考上了进士、现在在京城中当翰林的那个余家人的子弟……”何捕头赶紧说道。
涂知府慢慢地喝着自己的绿豆汤,听他说到这里,越发地不高兴起来:“那个余家人啊……我好像有点印象,是我师座的同年……不过那个余老爷自己的学识多好,怎么可能会让自家子弟到汝南来跟一个出了名考不上进士的落魄文人求学?”
何捕快只好向他解释:“老爷,这个顾驽虽然出了名考不上进士,可是他的学问还是有的,也许余家人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呢,博采众长什么的……”看来这个涂老爷到了汝南几个月,真的是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那几个有钱的大家族身上。
像顾驽这样的大儒,他既然还以为人家真的只是一个积年老举人!
当然了,不管顾驽的学问有多好,自家这个涂老爷,只好说一句,他自己考上了进士,而顾驽考了半辈子都没有考上……那么,他要瞧不起这个顾驽,还真没有人能说他不对。
可是,这世上考不上进士但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多了去了,考上了进士的草包也多了去了……科举考试,毕竟也只是一个考试而已。
“然后呢,这个青州的余家,我若没有搞错的话,不应该是皇商吗?怎么又跟贵人扯上了?哦……难道他们家,其实是那个贵人的……”涂知府捏了捏胡子,深思起来。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何捕头擦了把汗,总算将这事扯上了。这下可是够资格喝碗绿豆汤吗?
涂知府一边捏着胡子,一边深思着。是这样吗?是这样吗?那,这样的一个关系,真的值得自己束手吗?
“小红,再给何捕头端碗绿豆汤来,瞧瞧将何捕头热成什么样子了。”涂知府偶然抬头,看到何捕头那一额头的汗,赶紧又向侍女吩咐道。
侍女只好再次走了出去。
何捕头擦擦汗,心中在想,不知道这碗自己能喝上不?不如再加把柴。虽然这房间里挺凉快的,可是自己刚才那通话,一再被老爷打断,到是真将自己燥热了。
“老爷,小的还打听到,顾老三那个排行十四的女儿,确实是跟余家那个子弟关系很近……所以,很可能,那个贵人的什么信物,其实就是这个余家子送她的。”何捕头又加了句。
涂知府眯着眼,认真思量着。
“也就是说,这个姑娘,其实并不认得什么贵人喽?”他向何捕头确认道。
“那个贵人怎么可能会来这样的小地方?而且还会认识这样的小家小户的姑娘?不可能!”何捕头也笑着说道。
“来来来,喝绿豆汤!这天气实在是热,房间里搁冰都挡不住的热气……来来来,赶紧将这碗汤喝了,凉快凉快!”小红掀开帘子走进来,涂知府笑了起来,大声招呼何捕头。
何捕头赶紧接过碗,一口气就将这碗绿豆汤干光了。
真是粗鄙!涂知府心底很鄙夷,不过现在他还用得着他,自然不会将这样的事情放到显眼处。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了……”涂知府嘿嘿地笑了起来,三家店啊!而且还听说生意非常的好!
这难道不是老天爷送自己的一份大礼吗?
第447章 我损失很大啊
“老何,你知道不知道,一般在街面上开店做生意,那些明的暗的陋规,都有哪些?”余商看着站他面前的老何,问道。
他的人中,大概只有老何,对这些事情还了解得多一些。
老何摸了摸头,有些莫名其妙。难道四爷突然想要自己做生意了?
其实属于四爷的生意还真的不少,只是那些事情,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事,都是他们这些下人帮他处置的,从来没有拿到过四爷面前去说的。
所以这次,四爷的态度,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四爷,若是您想要详细地了解一下,不如老奴找个精干一些的掌柜来跟您说?”老何试探着说道。
虽然他在余商这里,表面上只是个车夫,但是,能够让余商带着到处跑、走到哪带到哪的人,怎么可能真的的只是一个车夫?
事实上,几乎余商所有的生意,都是由他在那里管理。也就是说,他是余商的财神,掌柜着余商所有的帐本。
“不用那么复杂,你只要大略地跟我讲一下就成了。”余商哪里还能不知道老何的小心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过说的话还是让老何的心放了下来。
老何松了口气,赶紧解说起来:“其实现在在街面上做生意,若是普通的商家,那么,他要面对的陋规,其实主要是三块,白道,****,还有不白不黑的灰道……”
既然不是四爷自己想亲自做生意,那么,他对这个事感兴趣,就很值得推敲了。老何一向在外面跑,贴身服侍的机会不多,不过,他也不是笨人,很快就想起了一事。
顾家那个排行十四的小娘子,可不正好开了三家店?听说专门只服务女子的生意,专门替妇人画指甲。
女人们就是事多,画个指甲,还能做出一个生意来。也不知道是哪些人家的败家娘们,舍得花那么多钱去收拾自己的指甲……
心底吐着槽,老何的嘴上却没有停:“其实,说是三大块,也不尽然,也有人将这些陋规分成四大块……白道,****,带灰的白道,还有带白的灰道……”
余商没有想到,只是一个街面上的陋规,都能扯出这么多花样来,饶有兴趣地听起来。
“白道就是官,每个城里的每个店,只要想要开张做生意,那么,便有一成固定的利润,是要上交的。这一份例,是做为给当地的青天大老爷们的干股……”
“****,就是那些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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