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五想了想，过去搜身。
钱财不多，最多的是战马，随便就收拢二十多匹。
到底是草原上啊，潘五犹豫一下：“带走还是放了？”
司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是询问潘五：“你的修行就是每日里东跑西颠？就是处理各种琐事？就是冷血杀人？”
“这不是我的修行。”潘五问回来：“遇到事情能不管么？”
司其看看那些战马：“随你。”
“随我？”潘五想了一下才知道她回答的是前一个问题，走过去解开战马的缰绳，解开一开拍一巴掌，群马慢慢散开。
潘五带着马车转往东行，脑子里在想司其说的话，我的修行就是处理各种琐事？
想着叛出秦国以后发生的许多事情，还真是这样。而自己也是够矛盾的，有时候疯狂修炼，有时候逃避修行，现在是随遇而安，爱咋咋地？
“我想先升到八级。”跟司其说道。
“去天机阁。”
潘五摇头。
既然定下来目标，从此后便要努力。想起故事书里的种种修行故事，每一个人物都是一出现就努力修行，变成高手中的高高手，有着明确目标。
反观自己，当真是不适合啊！
如果是秦关中、姜事民那样被俗事缠身，也还能好理解一些，可是自己啊，从头到脚，骨子里往外透出的都是一个懒。
于是又跟司其说话：“每天修炼两个时辰？”
“怎么修炼？”司其觉得不对。
“对练。”
司其大怒：“你想打我？你竟然要打我？你打我？”
潘五赶忙专心赶车，这就是个女魔头啊。
他在往回走，有人在找他。
第二天一早，银羽来了，嗖的落在身前，轻轻唳叫一声。
潘五在准备早饭，看见鹰腿上绑着一支竹管，解下来倒出一封信。
司其冷笑道：“你的子民又闹出什么大事了？”
潘五快速看完信，把信丢给司其：“我想先回去。”
司其皱眉道：“至于么？”
潘五没回话，专心准备早饭。
司其看完信：“怎么这么麻烦？”
潘五想了好一会儿：“也许，这也是我的修行。”
司其冷笑一声：“你可以先回去，我在这等你。”
潘五左右张望一番：“在这儿？”
“怎么，你不想回来么？”
潘五笑着应下来：“大概三四天吧。”
“好，我等你五天，晚一天就跟我回天机阁。”
潘五点点头，把准备好的早饭端到司其面前，喊过来白鳄鱼，一手抱住，冲银羽打声呼哨，银羽振翅飞起，稍稍绕了一下回来这里，抓住潘五伸出来的右手，带他回去苍山郡。
事情稍稍有些麻烦，跟很多人有关。
简单说起来是两件事，一件是是归化的安西族人，他们人口众多，从来都是聚集在一起，虽然苍山郡还在建设中，可是这些安西族人经过最初一段时间的适应之后，有些私心比较强烈的开始搞事情。
能有这种想法的多是曾经的人上人，有很多呼天的亲戚，也有一些后来归附的安西族民。
他们想要安西人自治，简单说就是还有人想继续做人上人。
后来一闹腾，竟然牵扯了两千多人。其中九成是曾经的奴隶。
骨干是呼家一些人，还有一些安西族人，大约七八十人，他们向以前的那些管事奴隶承诺什么什么，反正是许以厚利，又借用呼天和潘五的关系，抬出来呼天吓唬他们。
倒是不至于打起来，只是闹出这种事情，呼天脸上无光，当时就想全部杀死这些人。
索达尔以及苍山郡官府肯定不同意，急忙拦下来，说是要等潘五拿主意。
这是一件事，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第二件事要更麻烦一些，和修远有关。
这家伙是来传扬佛教的，虽然潘五禁止兴建寺院，但是不禁止传教，修远变成苦行僧，整日里在苍山郡转悠。
苍山郡不是只有穷人，自从这个地方归了潘五之后，变成全姜国最安全的地方，吸引各地百姓迁来此处。
反正就是现在的苍山郡有很多人，以前的三座城池住满人，有官员向总督衙门上书，建议兴建第四座城池……
这是官员的事情，跟修远有关的是信徒多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身边出现四个随从。是自愿给修远做仆人。
想一下，这家伙连仆人都能感化到，更不要说普通百姓。
在听过修远一次又一次的佛法宣讲之后，很多百姓家**起佛像，家境稍好一些的做一个佛龛，家境再好一些的单独辟出一个净室……反正就是在家拜佛。
如此一来，跟潘五的主张大相径庭。
不过，到底没有违反潘五的禁令，官府不能干涉。
问题是安西族人有他们自己的佛教传承。尤其是曾经的底层奴隶，对此生无恋，唯望来世，绝大多数奴隶都是虔诚的佛教徒。
问题是他们信的佛跟修远宣扬的佛是两回事。
这是麻烦所在，一个是姜国汉民，对上被迫落户的安西人有着恩主的心态，还瞧不起这些连完整衣服都没有的奴隶。一个是苦了一辈子的奴隶，绝大多数人已经把这一生都压在信仰上面。在来到苍山郡之前，他们甚至是依靠虔诚礼佛才能够活下来。
讲道理这种事情，从来都是讲不明白的。
因为一个小小的修远，惹得苍山郡百姓和安西族人十分不愉快。
如果只有第一件事，不论安西族人是否能够自治，其实关系不大，不至于惊动潘五。主要是第二件事，现在已经有不好的苗头，只要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闹出人命官司。
在虔诚的信仰面前，人的性命根本什么都不是。
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潘五不得不赶紧回去。
没多久时间来到常城，是苍山郡内三城的第二大城市。
银羽带他直接飞进城主衙门，在练武场落下。
潘五刚一落地，毛永等一些人就匆忙跑出来：“见过王爷。”
毛永是代总督，平日里南山三郡的大小事情，他都可以决断。
不但毛永来了，索达尔、洛青、洛青等人全部跟在后面，一群人围上来：“见过老大。”
看看他们，潘五晃了下书信：“我才离开多长时间？至于不至于？”
潘五其实已经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没有人这么说。索达尔上前一步：“老大，你看修远干的好事，说是什么传播善意，都要打起来了。”
潘五往里走：“修远在哪？”
“被我们扣下了，此时就在府内。”毛永回道。
潘五笑了一下：“好好干，你就是总督。”
毛永连称不敢。
一行人很快进到大堂，毛永跟士兵低声吩咐一下，再告诉潘五：“这就带过来。”
潘五恩了一声：“坐吧。”
625 林常
他随便坐下，可怜的城主大人想了又想，走过来小声说话：“王爷请上坐。”
潘五看向他：“很眼熟。”
城主都要哭了，郁闷着着解释：“我是王爷任命的常城城主林常，您那时还说我和城池重名，一定能做个好城主。”
“想起来了，是你啊，赶紧坐。”
林常转头看毛永，毛永笑道：“随便坐吧。”
林常只好在不远处坐下。
片刻后，士兵带进来修远。
此时的修远跟以前很是不一样，以前是明亮光头，现在是一层头发茬子，以前完整衣衫，现在衣服都洗掉色了，有一处打着补丁。
人要更瘦一些，但是眼睛精光瓦亮，特别有神。
在他身后是几名士兵，士兵后面跟着四个同样打扮的和尚。
潘五笑了一下：“你这是故意的？”
修远看过一遍堂中人：“我穿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解决佛法真传的问题。”
听到这句话，潘五皱起眉头：“你是说，你传播的佛教是正确的？安西人信奉的佛教是错误的？”
“未必是错误，但是很多地方曲解了佛主的真义，应当纠正过来。”
问过一句话，潘五就知道矛盾根本了。
修远是特别虔诚的佛徒，不然不会出家，不然不会单身来姜国传教。
可惜，正是因为他的这种虔诚和这种伟大的奉献，认定佛法不能曲解，不能在传扬佛法的时候有任何失误。
同时，安西人虽然不太理解佛教本义，不明白佛法到底是什么，但是他们一辈子信仰的就是一个简单的存在。
每天念上许多遍佛号，虔诚礼拜虔诚祈祷，仅此而已，希望来生的自己是王公贵族，有锦衣玉食。这是苦难生活中的唯一寄托。
他们不会和修远辩解谁的佛更正确，谁的佛更厉害，他们只是在拜一个希望一个寄托，说白了，其实就是在拜自己心中的以为。
修远却是想要让安西人明白佛法不只如此，也不应该如此，如此矛盾产生。
看着修远，潘五想了又想：“我记得，你好像跟我说过大乘佛法和小乘佛法什么的？”
都是聪明人，潘五一开口，修远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念声佛号，正色回答：“大乘和小乘虽有不同，可是佛法真义犹在，而安西族人信仰的佛法却是大有不同。”
潘五想了一下：“你坚持的未必是正确的。”
“佛主只有一个……”
潘五打断道：“我说不过你，也不想和你争，只想问一句话，你在意的是传播佛法，还是在意由你传播佛法？”
修远沉默片刻：“可他们是不对的。”
“如果当真不对，佛主自会做决断，你说是不是？”
“你在回避问题。”
潘五笑了一下：“再问一下，苍山郡原先没有信佛的，现在多出十几万虔诚佛徒，你是喜欢以前的苍山郡还是现在的。”
“没有佛徒，我可以传扬佛法……”
潘五再次打断：“假如你没来。”
“这如何假如？我就在这里。”
潘五笑了一下：“好，我赶你走，你就不在苍山郡了，在这种情况下，你是愿意苍山郡百姓和以前一样不知道佛主是谁，还是愿意像现在这样有十几万信徒？”
修远思考好一会儿：“不知道。”
“不知道是对的。”潘五说：“我不知道你传扬的佛，和安西人信仰的佛有什么差别，但都是教人向善，没错吧？”
“恩。”
“都是要积功德。”
“恩。”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执着于别的一些细枝末节……”
“不是细枝末节！”
潘五轻出口气：“你只是一个人，首先你是人，是先有的你，然后才有了接触佛法的机会，然后才能成为虔诚的佛教徒，然后才能成为和尚，然后才能向别人传扬佛法，你要知道先后顺序。”
修远善辩，可是对上潘五竟然辩无可辩。
潘五要么不听你说，要么说着简单的事实，纵使你能将死人说活，也得能找到切入点才行。
潘五沉默片刻：“你走吧。”
“什么？”
“按照现在这样继续下去，未来肯定有更多和你一样想法的人，我不知道你的佛主是不是有军队，真要是到了矛盾爆发的那一天，你的信徒就是佛主的军队，他们会把屠刀斩向安西族人。”
“不可能！”
“真的不可能么？”潘五淡声说话：“如果不可能，你为什么习武？”
“强身和自保。”
“佛法无边，如果佛法真像你说的那样厉害，世上不会有敌人。”
“总有愚昧、冥顽不灵之徒……”
“比如说我？”
修远看了潘五好一会儿，摇头道：“你不是，你有大智慧。”
潘五仰头想了一下：“世上不是只有佛，还有很多天神、天主，很多教派都有传承和信徒，如果都像你这样，岂不是要先打死别人？”
“两回事！我们是佛法佛理之争，与外人何干？”
潘五点头：“对啊，你们对别的教派不争不闹，反是窝里横，多没意思。”
修远还是说两回事。
“不管几回事，你要么就低调的传你的佛法，要么就离开仓栅；同时。”潘五看着他慢慢说道：“如果你留下来，就要跟安西佛教的那些人好好聊聊，我要苍山郡只有和睦，没有争吵，你做不到，只能离开。”
修远沉思好一会儿：“为什么不是他们离开。”
“你离开了，可以去别的地方传播佛法，他们离开这里，多半会走向死亡，如果你是一个真正的佛徒，一定不会容忍那些多人因为你的执拗而意外横死。”
“你在吓唬我！”
“是啊，就吓唬你了。”
修远想了好一会儿：“我能回去想想么？”
“可以。”潘五转头问毛永：“呼天呢？”
“在家闭门思过，我已经喊人去通知了。”
“他在家？”潘五摇摇头：“那不是明天才能过来？”
毛永回话：“但是牵头的七十六个人，都关在大牢。”
潘五无奈笑了一下：“杀了吧。”
“不等呼大人？”
“不用等，你把这些人带去安西族人面前，当着他们的面宣读问案结果，一定要说清楚，让安西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毛永说是，快步走出大堂。
修远还没走，站在原地想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面对潘五再次说话：“小僧愿意留下来。”
潘五点头：“很好，剩下的事情我不管了，总之就一点，谁惹事，我杀谁。”
修远苦笑着应下来。
潘五起身走到他身边：“以前的你很纯粹，是不是有了信徒心就乱了？”
修远愣住，想说不是。可潘五已经走出去了。
修远追出去，却是看到有人快速跑进城主衙门，大声问话：“毛永在不在？”
潘五大声问道：“什么事？”
从前院快速跑过来名战兵：“老大，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潘五又问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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