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神记- 第29部分

　　　　万妖狱体术属于妖界最蛮横的炼体术，九重观就是九层台阶，没有一个台阶还没有走完就走第二个台阶的道理。

　　　　这万箭腐雨陈默原本只是能转念头，根本观想不起来的，然而却在陈曦的雨龙腾击之下提前出现。

　　　　这情形跟在沙丘地牢相似，地牢旋风从外攻击，而陈默观想风狱从内生出，内外相击，正好处于一种平衡。本来这种平衡状态也极难长时间保持，偏偏陈默又身具神脉，有源源不断的灵气供应。

　　　　此时此刻，陈曦的雨龙腾击第三击就是赖在外头的猛烈进攻，陈默无法阻挡，又瓢泼大雨，触景生情，雨狱第一观——万箭腐雨偏偏就这样诡异的出现了。

　　　　陈默眼里只有雨，脑海里也只有雨，而观想出来的腐雨更要命，带着浓浓的酸味。

　　　　默观想自己做腐雨当中跳行，而腐雨所坠落的地面一一被腐化。很显然，这样的观想如果失败，陈默被腐雨淋着了，立刻就会变成一具白骨。

　　　　当然，陈默不会真变成一具白骨，但是他的神魂就会遭受到难以修复的伤痛。

　　　　陈曦觉得自己要炸了，她万没想到她最凌厉的一击换来的却是陈默这种高傲的态度。他根本就没瞧上他的剑光，脚步犹如穿花扑蝶一般，轻松自如地躲过她的第三击。

　　　　眼看第三击招式要用老，陈曦长啸一声，头上的玉簪忽然地斜斜飞出，乌黑的发丝立刻如瀑一般披散开，万千剑影裹挟着万千雨丝笼罩着陈默。这个时候，几乎全场的人都看得清楚，陈曦头顶雨雾赫然形成一条张牙舞爪的雨龙。

　　　　识货的人看得出来，这条雨龙虽然没有直接攻击陈默，却使得陈曦的战域威力倍增。

　　　　一切都该结束！几乎是所有的人心声，同时他们心中感叹，废物陈默走到这一步，实在太让人惊讶了。

　　　　轰！

　　　　就像是平地的雷声，族长陈天和一下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以陈默为中心，像是刮了一股黑风，瞬间笼罩场中央。

　　　　看台上许多人都站了起来，更有不少扯长了脖子看，黑雾笼罩之下，却是不知道谁输谁赢。

　　　　腾空的雨龙，无端升起的黑雾，这都揪着众人的心。

　　　　谁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

　　　　到底是谁赢呢？

　　　　白饭想到这的时候，脸色发白，吓了一跳，难道自己心里竟然希望陈默赢？

　　　　不可能！

　　　　一直以来白饭都跟陈默不对付的，陈默赢的话以后在陈家庄的地位显然不一样，如果去了云海宗成了外门弟子，但是一些陈家子弟不介意隔着这么远打他白饭的脸。向强者邀好，这是白饭经常干的事。

　　　　白饭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血却一点一点热起来。他忽然意识到，不管他跟陈默怎么不对付，陈默都是他们中的一员，是陈家庄仰人鼻息过活的苦哈哈。而陈曦，那是陈家庄的大小姐，是上上下下都捧着爱着敬仰着的人物，但是，在他们这些卑微的仆役们心里，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没想过有一天把这骄傲的大小姐征服的场面吗？

　　　　事实上，不单单是白饭这样想，那些资质平庸的陈家子弟也都这么想，他们一方面不敢相信陈默取胜，一方面却又期待陈默取胜，那种既然期待又害怕的感觉让他们紧张得一颗心怦怦乱跳。

　　　　该死的黑雾，怎么还没有散去？

　　　　一阵风吹来，雨滴忽然变得稀稀落落的，黑雾随之荡开，现出竞技场中央的两个人。一个人半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另一个站着，身子微颤。

　　　　竞技场上下上千人，寂静无声。

　　　　站着的，是陈默！

　　　　至于躺着陈曦，哪还有平日大小姐的风范。这让人们心里不禁想起一句话：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大小姐陈曦居然有这么一天？！

　　　　宋梅娇在看台扯长了脖子，喉咙里好像卡着一口浓痰，伸出手，却说不出话。

　　　　当雨龙与黑雾碰撞的时候，宋梅娇都没想过女儿会输。

　　　　怎么可能？

　　　　那个废物，那个小贱种，他只是走运，只是大家都想看他笑话！打死他！打死他！宋梅娇心里一直呐喊的是这些。

　　　　但是，现场居然是这样。

　　　　宋梅娇顿时面无人色。

　　　　族长陈天和脸上出现慌乱的神色，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陈默在祠堂上的情况。当他说要经过族比在决定人选的时候，当时的他是觉得何等可笑？！

　　　　陈天和下意识抬手抚自己的脸。他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疼。

　　　　忽然，陈天和双目射出两道怒火，不！决不能判陈默赢！云海宗外门弟子的名额只可能属于自己孙女陈曦的。

　　　　感受长老们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陈天和双手捏紧，决不能……决不能这样，即便所有的长老反对也要宣布自己孙女赢了。

　　　　“我输了！”

　　　　就在这时，竞技场内响起陈曦的声音。

　　　　陈天和身子一颤，脸上现出懊恼的神色，孙女怎么承认呢？

　　　　陈曦挣扎着爬起，原本一双妙目此刻射出仇恨之色，道：“陈默，今天之辱，定当讨回！”

　　　　陈曦转身，走出竞技场。

　　　　盯着娇小玲珑的身影，陈默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自己真的战胜了她吗？

　　　　真的吗？

　　　　一瞬间，陈默就觉得鼻腔内火辣辣的，无数个日夜的苦练，就是为了证明：我不是废物！我也可以！

　　　　陈默很想像过去一样收敛着自己的性子，默默应对，诸如波澜不惊之类的，但是，他还是压抑不住心头的激动。

　　　　那些小瞧他的，那些欺辱过他的，那些不拿他当血脉至亲的亲人们，你们看到一个强大的陈家人，此时此刻，你们的想法该有所改变了吧。

　　　　这一刻，陈默万众瞩目。

　　　　他缓缓伸出了手，抬起过肩，然后使劲地握拳朝上一挥。

　　　　寂静的竞技场忽然一片沸腾，无数的掌声犹如潮水声一般涌动，无数的呐喊欢呼声冲击着人们的耳膜。

　　　　最后，陈默做了一个胜利者的手势！

　　　　嘉宾席上的黑衣卫千户宋玉雄脸色有些发白，他的嘴角翘起，然后嘟囔道：“还真是让人惊讶。”

第五十四章　枪打出头鸟

　　　　暴雨初歇，陈家庄的族比也正好结束，众人散去时恰好是雨过天晴的美景。

　　　　如果是夏日，恐怕还会有一道彩虹横跨天空。

　　　　演武场、精武场的陈家子弟一个个结伴而回，兴奋地谈论着今天的惊天逆转。

　　　　“谁能想到最后陈默居然赢了？！”

　　　　“是啊，真没想到，今年的族比真是太精彩了。”

　　　　“陈默都如此努力，我等亦不能落后。”

　　　　……

　　　　陈敖与陈虎走在人群后面，脸色煞白。他们俩面面相觑，从今天开始，陈家庄的天恐怕是要变了。

　　　　远远看到院门时，陈默就已经没有一开初的兴奋了，朦胧中他似乎看到父亲母亲站在柴扉前笑脸迎着他。

　　　　这一刻，陈默宁愿自己平庸，只要一家三口在一起。

　　　　打开院门，一道白影倏地投入陈默怀中。

　　　　是小白！

　　　　陈默心情大好起来，使劲揉了揉小白的头。

　　　　去竞技场参加族比之前，陈默把小白留在家中。

　　　　小白毕竟是头小白虎，陈默又要全身心投入族比，没时间照顾它。

　　　　不多时就是日落时分，陈默仅仅在屋内坐了一会，正准备盘腿打坐，观想神脉恢复灵气，门外响起敲门声。

　　　　一直到深夜，陈默这平日里罕有人来的草屋来访者络绎不绝。

　　　　一开始来的是陈家庄的平民，还有些跟陈默一样的放牛娃，到后面就是陈家庄的一些嫡系，最后就是陈家庄的诸位长老，像大长老陈天吉。

　　　　长老们脸上的表情都差不多，笑得跟一朵花一般，说的都是赞扬陈默的话，像“我家又出一麒麟儿”之类的话。

　　　　不过到最后，族长陈天和都没有出现，陈曦陈敖一家也都没有出现。

　　　　家主陈天和众目睽睽之下宣布陈默获得第一之后就拂袖而走，想来心里十分恼怒。

　　　　这些陈默都顾不得了，他担心的是今天的表现是否太过高调，观看的人中是否有对他有所怀疑的。实则不行，陈默就只能交代自己已经领悟出了武意。

　　　　来访者终于散去，陈默感觉到身心疲乏，似乎比竞技场上跟陈曦打斗还要累。

　　　　陈默在屋内盘腿静坐了半个时辰，身体上的伤也就好了，所消耗的内息也都弥补回来了。神脉真是大有用处，亏得那妖国国师只是说有那么点点辅助作用。

　　　　陈默却是不知，与在神界相比，神道修行大放光彩相比，神脉这点点作用的确是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在武道四重以后的决斗，速度太快，根本没人跟你打持久战，一招就可以秒了陈默，那时候神脉也就没有作用。陈默因为没有师父指点，不知晓这些，心中还颇为自得。

　　　　当着全族人面前宣布自己得第一，而得第一就是获得外门弟子的资格，想来家主陈天和也没办法反悔了。

　　　　按照陈默的一日作息，此刻应该沉浸在修炼当中，只是今天一天所发生的太过激动人心，未来云海宗外门弟子的生活太过让人向往，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偶尔分神去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啪啪，叩门声响起。

　　　　怎么还有人来？

　　　　陈默起身，还没走到院门前开门，门外就响起陈勇的声音：“陈默，家主唤你到祠堂去一趟！”

　　　　这是宣布自己去云海宗的事，或者家主陈天和还想挣扎，准备拿一些条件来换取自己放弃进入云海宗……

　　　　此时的陈家庄，灯火点点，犹如天上的星光，偶尔陈默耳边会飘进一两句关于他的话。多是激赏的话，语调也是亲切的，这是陈默自懂事起来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被驱赶主宅后，陈默就跟仆役与平民混在一起，大多数人没有注意到他，即便是注意他的也是故意来欺辱他的。

　　　　现在，一切都变了。

　　　　祠堂里的灯火有些昏暗，家主陈天和似乎一如既往的吝啬。

　　　　迈步进入祠堂，陈默一颗活泼泼的心忽然就沉了下来。

　　　　祠堂里气氛不对，很压抑。

　　　　陈默先是看那些长老，发现他们的脸色怪异。大长老陈天吉脸上的表情更复杂，有几分愤怒，有几分惋惜，更有几分同情。

　　　　为什么投向自己的目光会有同情？陈默心里咯噔了一下，眼睛望向那高高在上的族长陈天和，然后弯腰，拱手道：“陈默见过家主及各位长老。”

　　　　陈天和脸上努力挤出几分笑容，招了招手道：“快赐坐。”

　　　　陈家流落罪城二十年，野蛮起来跟沙族莽族不遑多让，譬如沙囚地牢以及竞技场的血腥修炼，但帝都世家许多讲究也都顽强保留。

　　　　“诸位长老在上，哪有小子坐的位置？”陈默连声说道。

　　　　陈天和点点头，道：“从明日起，你父母的宅子发还给你，你随时可以搬进去。”

　　　　陈默脸上现出一丝激动之色，他并不是贪图那宅子的豪华与舒适，只是想着自己在那生活了五年，更重要的是那里残留父母生活的气息。

　　　　“当然，你父母走时还有一些遗留之物，明天也都一并发还给你。”

　　　　“多谢族长，多谢诸位长老。”陈默立刻弯腰施大礼。

　　　　这一礼，陈默施的真心诚意。

　　　　自五岁赶出主宅之后，陈默身边没有一件父母手头的常用物件，平日里连睹物思人都做不到。正因为这样，陈默才在经常放牛地方的一个山洞里画上一家三口的岩画。

　　　　这些年，陈默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现在家族对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改变，一切都是因为他武道修为大增的缘故。

　　　　人情冷暖，陈默早有深刻体会，然而此刻的陈默，还是低估了族长的薄情。

　　　　“咳！”陈天和干咳了一声，一双眼睛环顾四周，最终发觉没人愿意开口，不得不说道：“族比结束之时，罪城黑衣卫千户宋大人传达上命，三年一次的皇家狩猎一个月后开始，这一次选择的是我们罪城妖青山，按例都要从本地抽调优秀子弟服侍。”说到这，陈天和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睛望向陈默。

　　　　陈默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的表情一下凝固。

　　　　发还宅子以及爹娘的旧物是买好他，然后在这里等着他！

第五十五章　皇室狩猎团

　　　　“唉……”陈天和长叹一口气，“皇家狩猎一来是今上看诸位皇子的表现，二来也是打压地方，特别是我等罪城罪族。这些年罪城的黑衣卫做的事，不过是看着外面这些罪族，有什么异动，有什么优秀子弟，然后上报。”

　　　　陈默心中明白，这是陈天和给黑衣卫拉仇恨了。不过他也说的没错，陈默上品丹海被废，罪城黑衣卫脱不了干系，那宋玉雄是最大的嫌疑。

　　　　“这次黑衣卫宋大人来，哪里斯真心来观摩我们陈家族比的？而是从中选一些子弟加入皇家狩猎团，以为前驱与向导。陈默，你也是在妖青山走了一遭的，在妖青山内做前驱向导，那意味着什么，你也很清楚！”说到这，陈天和脸现出愤怒之色，像是不甘的轻拍了一下扶手，道，“我们这些罪族就好像地里的庄稼，长成了一茬，立刻有人来收割一茬。”

　　　　陈天和的话激起众长老的共鸣，一个个满脸怒色。

　　　　陈默脸色有些发白，到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家主想派自己进皇家狩猎团。看他眉头微蹙的样子，多半是希望自己能主动开口加入。

　　　　果然，陈天和见陈默不主动开口，说道：“陈默啊，你今日的表现所有人都看到了，黑衣卫千户宋大人也看到了，唉，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陈天和此话说出口，陈默就注意到其他长老脸上多有不以为然神色，心道事情真相未必就是这样。不过，他用自己表现过于耀眼来堵自己，陈默一时间却也找不到反驳的话。

　　　　皇家狩猎马上要开始，要征用本地的罪族，考验罪族的忠心，罪族派本族最优秀子弟那也是应该的。

　　　　黑衣卫千户过来观摩族比，你恰好跳出来拿了第一，这又能怪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