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审讯手段无疑不够专业，但对付一个底层的混混头目却是足够了。
李大麻子顿时进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阶段，报出了一系列人名。
众人凝神细听，果不其然从其中听到了李浩石府邸门客洪光的名字。
李浩石不再当秦王后，却也不是遣散了所有门客，总有一二心腹为其服务，只是皇室不再买单，一切开销都要自己供应。
对于铁掌帮这样的小势力，那些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他们其实是够不上的，所针对的也就是门客管家。
而铁掌帮广撒网，总能捞上几条大鱼，只是没想到这次的鱼大到没边了。
“所以这张面具，就是你卖给洪光的？”
楚枫取出易容面具，放在李大麻子眼前。
“这张……”
李大麻子仔细辨认了一下，甚至用手轻轻触摸，肯定地摇了摇头：“这张的买家不是洪光。”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怔住。
“你没有卖给洪光？那皇叔是如何得到的？”
烈王虎目一瞪，那滔天杀气让李大麻子吓得哆嗦起来，慧王却是轻轻拂袖，令气势散去，温和地道：“你仔细看看，千万不要弄错！”
李大麻子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地道：“回殿下的话，小的能够肯定，这易容面具是最易脱手的货，而这次的面具更是小的在东海一场火并中偶然救下一人，那人临死前相送，还告知小的，上面有独特的标记……”
“哦？”
众人目光一凝，就见他将薄如蝉翼的面具折叠七次，最终叠得跟豆腐块一样大小，透过阳光，隐隐构成一匹骏马的形状。
如此巧妙的设计，不是原主相传，保证发现不了。
这个证据一出，大家都信了，麟王赶忙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卖给了谁？”
李大麻子稍加回忆道：“一个月前，卖给了秦尚！”
唰！
这个名字一出，大家先是一怔，然后齐刷刷地看向无念道人。
因为这个秦尚，正是无极宗的采买弟子。
“贼喊捉贼，原来是你！”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陡然间，刚刚缓和下的气氛再次变得剑拔弩张。
只是区别在于，这回不再是简单的两方对峙，被众人围在当中的变为了无念道人，连云海真人等天道盟强者也在戒备地看着他。
“一派胡言？”
烈王讥讽地挑了挑眉，声音冰寒刺骨：“若是王府或者皇室中人买了这张面具，还可能被皇叔所得，你无极宗的采办得了面具，还能大方地资敌不成？”
无念道人哑口无言。
半响后，他恼羞成怒：“那也不是老道通敌，前朝余孽老道有一个杀一个，又岂会与他们同流合污！”
“李浩石还是孤的皇叔，在身份暴露前，谁又能想到他与前朝有那么深的瓜葛？”
烈王双目似乎能喷出火焰来，不知是急于洗脱与李浩石的关系，还是证明自己的忠心，腰间的长刀陡然出鞘：“无念道人，束手就擒吧！”
“谁敢！”
无念道人道袍无风自动，太极图旋扬，但这一次再也没有了下九宗的支持。
“住手，即便是无极宗买下了这张面具，也不代表无念道人就是奸细！”
眼见这老道独木难支，一场大战下甚至有陨落的危机，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愕然地望了过去，因为开口为他辩驳之人，居然是楚枫。
“别这样看我，我向来对事不对人，或许无极宗内也有内奸，但这个人应该不是向来冲锋在第一线的无念道人！”
楚枫义正言辞的声音落入耳中，无念道人双手一颤，曾经遭到楚枫辱骂以致于恨之入骨的他，于数百年漫长的岁月中，感到了一抹人性的温暖。
“而且我觉得大家应该关注的不是这个！”
但大公无私的楚掌镜使没有回应他的目光，而是紧紧盯着李大麻子：“你刚刚说这一张，是不是这面具还不止一张？”
李大麻子竖起五根让众人触目惊心的手指：“有五张！”
楚枫瞳孔一缩：“这么多？全都有独特的印记？”
李大麻子还十分茫然，似乎根本不了解事情的利害关系：“是的！”
楚枫再问：“全部卖给秦尚了？”
“不是，只卖给他一张，他出的价钱，实在不高！”
李大麻子摸摸头，贪财之色显露无遗：“但通过他，我们确定了面具的价值，所以剩下的几张都卖出个更高的价格……”
嘶！
这一刻，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他们知道，中州要天翻地覆了。
就在这小小的面具之上！
如果仅有一张，将那秦尚抓住，顺藤摸瓜，能找出多少是多少，在抓住李浩石之际，就是结束。
前朝余孽潜伏得也不是一日两日，谁都不会天真到以为能将他们连根拔起。
但是五张面具，落入不同的买家手中，谁也不知道，李浩石的那张面具，到底是从哪个渠道得到的，那些经手人，都可能与前朝余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任何隐于暗中的势力，不是只有几个高层强者就能成事的，恰恰相反，底层的眼线才是最关键的部分，唯有如触手般四通八达的脉络，才能不错过重要时机，籍此掌控大局！
这一刻，天道盟和大夏皇朝诸位尊者的视线对在一起，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意。
宁错杀勿放过！
一场大清洗，轰轰烈烈的展开。
第八十三章 糖衣炮弹
“白银两家瞬间认怂，奉上各自传承的神典，可惜三缺其一，无法完整，李浩石手中的依旧是重中之重！”
“无相剑宗、北冥宫、天衣阁、麟王府，那面具辗转居然经过这么多势力，这顺藤摸瓜下去，涉及范围越来越大……”
“根据目前抓到地位最高的一位感魂境武者透露，前朝余孽内部分工极为明确，甚至还有乐殊贵贱，礼别尊卑，八大护法，皇族李浩石就是尊之位的护法！”
“乱世已临，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啊！”
……
天镜司内，楚枫大马金刀地坐着，聆听手下的汇报。
自从万铁山庄毁灭的那一日，揭露李浩石真面目的楚枫就成了大夏皇朝的红人。
谁都知道，凭着这份功绩，即便是新皇登基，他也能保住地位，自然一下子变得门庭若市，投靠之人络绎不绝。
虽然大部分都是执事和司卫，少有手握实权的同知，但楚枫的地位已经稳固，权势更是不断膨胀。
别说尹秋忆鞍前马后，殷勤得很，就连内有傲气的李念微都露出了明显的亲近之意。
更关键的，还有天道盟的示好。
“禀告大人，天衣阁有长老送上拜帖！”
当手下承上一张精美绝伦的拜帖，楚枫翻开，嘴角微微扬起，颔首道：“答复他，我会赴宴！”
天衣阁，天衣无缝也，此宗在天道盟内或许返虚尊者的数目相对稀少，但那手登峰造极的制甲之术，使其成为了不可或缺的存在。
毕竟一套好的战甲，能大大提升武者的保命能力，留得青山在，才不愁没柴烧，再加上各宗的驻兵装备，天衣阁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按理来说，这样的宗门偏向于辅助，由他们来邀请楚枫似乎显得不太合适。
但实际上当年明皇制造龙鳞铠时，天衣阁的祖师也给予过帮助，因此在天道盟十二宗内，要数天衣阁和大夏皇朝的关系最为缓和。
对于楚枫个人而言，这请帖更是由天衣阁少阁主，鱼龙公子秋落典亲笔所写，可谓给足了面子。
当夜，云霄楼上灯火如炽，近千年的翎木招牌散发出暗沉的光泽，内部人声鼎沸，数以百计的伙计吆喝不断，将一盘盘美酒佳肴流水般送到最高层的宴客大厅。
“楚大人！”
“秋阁主！”
楚枫带着随从刚至楼前，就看到早早等候的秋落典率众迎了过来。
假如落花宫二宫主花溅泪与清萝公主是天下间最美丽的女子，那么这位鱼龙公子就是大夏最出名的美男子，在月色下走来，直如仙人降世，凌波微步。
不仅是秋落典，所有天衣阁弟子的衣着服饰，都令天镜司上下感到自惭形愧。
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当本就气度极佳的武者再穿上一身得体的衣衫，将潇洒飘逸，英武柔媚加倍地呈现出来，绝对是一场视觉的盛宴。
被天衣阁簇拥的楚枫，就感觉仿佛来到了天上，来往皆是云裳女仙，九天仙乐奏响，阵阵清香扑面而来。
如此环境下，自然更容易拉近距离，几轮推杯换盏，楚枫和秋落典就以兄弟相称，满是惺惺相惜之意。
“楚兄，不知那李大麻子的伤势可还有碍？”
直到秋落典满饮一杯美酒，有意无意地发出询问，气氛才突然一变。
“托福，他还死不了。”
机警的天镜司中人马上正襟危坐，楚枫则是慢条斯理的吃着菜，似笑非笑地道。
就在李大麻子爆出有五张面具的数个时辰后，他就遭遇到了刺杀。
或许是为了维稳，或许是做贼心虚，反正为了封住这个小人物的嘴，天镜司大牢近来可是血流不断，极不太平。
不可思议的是，李大麻子在并不算严密的保护下，居然能屡屡死里逃生，虽然身受重创，奄奄一息，脑子却没打坏，揪出了一个又一个涉案者，让整个案子如雪球般越滚越大。
而在楚枫面前碰了个软钉子，秋落典却无半分尴尬，身为天衣阁少阁主，八面玲珑是最基本的能力。
他眼珠一转，正色道：“想来那前朝余孽贼心不死，屡屡刺杀，楚兄也有烦恼，愚弟这里有一件金玉衣，给他穿上，可保性命无恙！”
“哦？那真要谢谢了！”
楚枫为之一怔，颔首道谢。
金玉其外，能以此名为衣不单单是华贵非常，更有强大的防护能力，不在龙鳞铠之下。
而秋落典这位少阁主亲手相赠，必然不会是灵品，一件玄品的金玉衣，若是流传出去，足以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更令人震惊的还在后面
“楚兄何必与我客气，若贵门有兴趣，金玉衣也是可以以物易物的。”
当秋落典的传音在耳畔响起，楚枫的筷子停下，神色终于发生变化，凝声问道：“何物交换？”
“青州的怨冥果，灵州的丹心泉，幽州的啸音石……”
秋落典一一报来，显然早有准备，而且都是天骄门势力范围内能够得手的宝物，显得诚意满满。
只是天衣阁居然愿意将灵品金玉衣大批量的出售？
一旦天骄门的驻兵能武装上这等宝衣，再辅以改良过的九星龙渊阵，那战斗力何止倍增？
至于价值，怨冥果、丹心泉、啸音石等物自然也是难得的天材地宝，交换金玉衣并不亏欠，但别忘了，金玉衣可是有价无市，正常情况下都是天道盟自用，又何曾出售给外人过？
这一刻，楚枫都不禁心动了。
当然，他很清楚，这就是明晃晃的利益交换。
说明了天道盟改变了对他的态度，从打压转为拉拢。
原本对楚枫，大夏皇朝和天道盟的态度都是一致的，两个庞然大物的争斗，又岂容旁人渔翁得利？
但如今他们内部动荡不休，甚至是千疮百孔，楚枫的重要性凸显无疑，不得不舍下面子，争取每一分力量了。
当然，这其中也是满满的挑拨离间之意，一旦天骄门用上了金玉衣，大夏朝廷还敢信任楚枫的忠诚吗？
糖衣炮弹啊！
对此，楚枫没有拒绝，他举起杯子，对着秋落典露出经典表情包的笑容：
“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
第八十四章 尊主初现（上）
达成交易后，接下来的晚宴自然是宾客尽欢。
不过哪怕达成了共识，金玉衣的购买也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
天衣阁需要知道天骄门驻兵的体格尺寸，以便完成最合适的护甲，这样的量身定做不仅仅是为了节省材料，还为了能与自身武道更好的契合。
天骄门则需要搜刮相应的资源，同时让弟子修炼锻体硬功，最大程度发挥出金玉衣的护御效果。
楚枫十分期待三千弟子齐齐武装到牙齿的凛凛威风。
“我一人走走，你们回去吧！”
待得他出了云霄楼，凉爽的晚风迎面拂来，望着依旧人来人往的街头，不由生出了游兴。
“是，大人！”
手下告辞离去，楚枫漫步在天都这座不夜城的街头。
如今已近亥时，对应到地球上的时间也就是晚上九点，对于古代的城池早就是宵禁入眠之时，但天都依旧是尽夜喧呼，灯火不绝，完全是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融入游人的队伍中，楚枫走走停停，紧绷的心情微微放松，看着一张张兴奋开心的脸庞，不由地微微叹了口气。
依稀间，他想到了丽阳的龙神节。
那时的自己刚入这个世界没多久，以陈玄羲的身份摆脱天禽门的追杀，时光如梭，数年就这样一晃眼过去了。
他从一个被人追杀千里的世家子，成为了与返虚尊者谈笑风生的大人物，距离大逆惊神的目标也在稳步接近。
可为什么没感到多大的快乐呢？
曾经龙神节中，自己和海棠、小在大街上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入目是数之不尽的鱼灯，耳边是络绎不绝的吆喝。
现在呢，明明夏晨曦就近在大日王帐中，却埋头闭关，期望能晋升感魂，拥有冲击返虚的资本，能够帮上忙。
而他入中州不到一月，因其直接间接死亡的人数就不下于万人，虽说其中不少罪有应得，但总有无辜之人……
“这条路，到底还要流多少鲜血，走到最后的我，是否又会成为那个孤家寡人？”
楚枫眼中露出迷茫，眉宇间更是渐渐浮现痛苦，恨不得大吼大叫，将自己内心的秘密囔囔出，以宣泄出压抑与不安，然后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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