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可怕的感觉,那些噩梦,似乎真的已经成为过去了。
“我们要去打什么?”
爱丝莉娅的步子总比络可慢一些,她不得不跑几步来赶上络可。络可白了她一眼。
“你在瞎想什么啊——就你?什么都不打——”他轻声笑了一下,语气里透出了一股自信,“不过呢,猎人都是在森林里练出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爱丝莉娅抬头望着眼前的树林,在阳光的洗涤下渐渐清晰,翠绿之中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她点点头,认为络可说的很有道理。
沿着这小路走了一会儿,村子渐渐远了,看不见了。这时,小络可停了下来。
“你知道怎么拿弓吗?”他直接了当地问道。
爱丝莉娅虽然并没有真正地用过弓,但她从小就见别人用过。她稍稍回忆一下,把弓举了起来。
“不行啊……”络可摇摇头,“短弓本来就不容易控制方向,你这个弓还不是一般地短,你这样肯定拿不稳的。”
今天的络可令人意外地很有耐心,居然这么久都没有朝爱丝莉娅发火,甚至还走过来握着她的手教她——络可的手也很粗糙,能触摸得到那些被弩弓磨出的茧子,很暖和,却让爱丝莉娅心头忽然产生一种莫名其妙地担惊受怕的感觉,跟茉莉握着她的手的时候——感觉太不一样了……
爱丝莉娅抬起头,络可似乎被吓了一跳。
“啊……”他仿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扭过头去,没有吭声。气氛似乎变得尴尬起来,爱丝莉娅只好低头继续研究短弓了。
大概琢磨了好一阵子短弓怎么拿的问题,雾气散了,络可指着前方的林子。
“接下来,去空地那边试试。”他说。
听到“空地”这个词,爱丝莉娅忽地一愣,脑海里立即想起了一片空地……不会真的是那片空地吧……
脚下的小路,在不安的延伸中渐渐模糊。络可带她去的地方,原来,真的是那片记忆里的空地——
她记得醒来的那一刻,还是漫天晨雾的时候,有个陌生的男子背对着阳光,留下一背的黑影——这是她遇到死神先生的那片空地。
她记得的,其实那一刻,如果不是身上的痛苦,她真的以为自己是遇到了“死神先生”……
而现在,那曾经笼罩了一天一地的雾气已经被阳光驱散,恍然之间她才发觉那时候的自己,根本就没有发现这片草地的美丽。
草地挺大,像是一个很规则的椭圆,野花清晰地遍布在绿色柔软的天鹅绒上,那是春天的衣裳。因为没有树荫的遮挡,它们在这一圈纯白色的阳光中自由地舒展着,自由地,在微风中摇曳着,与草地一起,舞着一支摇篮曲,空气似乎在发光一般。柔和的风,轻轻抚mo爱丝莉娅的脸,将她的金色发梢撩起,似乎在邀请她一同跳舞。真让人难以相信,那时候的她,就是躺在如此美丽的摇篮里,忍受着噩梦般的恐惧与伤痛。
络可并没有说接下来要练些什么,他走在前面,爱丝莉娅跟在后面,两人顺着草地边缘走着,一声不吭,好像是在查看这片草地。
络可知道,这附近有时候会藏着一些小魔兽,虽然对于自己来说没什么大不了,但对于这个丫头来说就……
“咦?”络可似乎发现了什么,他低下头,捡起一根从草地边缘的树上掉下的树枝。
“怎么了?”爱丝莉娅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
他觉得有些奇怪。这个树枝——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硬扯下来的。他迅速检查了一下附近的树木。
只有这一小片树木有这种情况,周围没有。
“啊,这里的树枝好像是新长出来的耶。”爱丝莉娅居然跑到林子更深处研究树枝了,“这里也是——你看!”她指着东方偏南的方向。
络可几步跨了过去,果然,掉了树枝的树似乎是沿着一条直线排列的,就像……
就像有一阵曾经狂风掠过这里一般。
而且,还是风力十分集中的一阵风。
日光森林确实有不少风系的魔兽,但它想不出来有哪种魔兽能够制造出这样的一阵风。他们沿着风吹过的方向走了一会——前方,似乎根本就没有尽头,那阵风,曾经来自这神秘森林的深处。
他一把拽住了爱丝莉娅的领子,拉着她跑回了空地。
“好像这里刮过一阵奇怪的风。”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且有一段时间了——”
“啊?风?”
“嗯,很奇怪的,绝对不是正常的风。”络可肯定地回答。
“那会不会是有人在这里施过魔法呢?”爱丝莉娅猜测道。
络可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没有想到这种可能——魔法,对于平民来说,本来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词语,即使是贵族之中,能够掌握魔法的人也是少数。
“啊……魔,魔法……真,真的吗?那,那我们要赶紧回去,把这事告诉爷爷!”
络可的声音很是慌张,甚至打起颤来,他立刻就往回跑。而这时的爱丝莉娅,却猛然想起一个人来。
“死神先生……会不会就是一个魔法师?”
她记得刚见到死神先生的时候,他的手里拿着一柄很大的长柄镰刀,之后就消失了,他的手上,有个奇怪的戒指,上面的石头,不是爱丝莉娅所知道的任何一种宝石……这会不会……是某种空间魔法道具呢?
根据爱丝莉娅所知道的一些魔法常识,空间魔法已经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会用了……
就在她正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树丛突然晃动了一下。络可迅速举起手中的弩弓,不假思索地朝着树丛就是一箭——
“又,又怎么啦……”正在沉思中的爱丝莉娅被他吓得不轻,这时,一只受了惊吓的野兔从草丛里窜了出来,一溜烟跑掉了。
络可松了口气。
“你啊!”他有些不高兴地冲爱丝莉娅嚷道,“你说有魔法师藏在这个林子里……我,我都快吓死了……真是的……赶紧回去啦……”
“嗯,嗯。”爱丝莉娅跑过去跟上络可,心想着自己好像没有说过“有魔法师藏在这个林子里”这种话啊……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赶快回村子才对——
两人加快脚步,跑出了这片林子。而此时,在那片树丛的后面,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男子正捡起插在地上的弩箭。
“呵呵,好像还挺要好的嘛……”他对着弩箭自言自语着,转过头来,微笑着,望着梧桐村的方向。
“只是,这么安稳的生活……还能持续多久呢?要知道风的宿命,本来就是无家可归的呢……”
第十四章 12月25日 雪
络可与爱丝莉娅从森林里带来的关于魔法的传闻,在这些对魔法没有什么见识的村民之间并没有引起太久的轰动,毕竟它也没有影响过村民们的生活,至于什么林子里藏着魔法师这种话……大家惊慌一下子也就过去了。很快,忙碌的季节到了,爱丝莉娅也无暇去考虑死神先生的问题,虽然每当看到那把一直带在身上的天琴的时候,还是会想起他。直到麦子的香气送走了收获的麦香节,爱丝莉娅的做饭技术和她的打猎技术也一起随着季节的变迁越来越熟练,不过比这些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完全没有了贵族小姐的娇气,虽说,她还远远算不上一名足以守护村子的猎人,但在为这个简单的梦想努力的过程中,她所收获到的,不仅仅是忙碌的喜悦而已。
村子里那棵梧桐树的叶子长大了,变黄了,最后铺成了一地柔软,村边的落叶岗,也已经换过了它最美的衣裳,小溪的水流得太慢,早早地覆上了一层寂寞的冰窗,而村子里的仓库和每个人家里的地窖,也都藏好了过冬的食粮。在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中,在看遍了一个又一个日升与日落之后,爱丝莉娅目睹了一个小村庄冬日的降临。
s1537年,12月25日,天气,晴转雪。
雪是临近中午才开始下的,这还是梧桐村今年的第一场雪。不一会儿,村长家的屋顶也同大家的一样,被飘飘扬扬的雪花染上了一层白霜。
络可和妈妈正坐在客厅里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络可跑去开门。
“啊——茉莉!”
雪中的茉莉带着透明的阳光般笑容,身上一套暖融融浅黄色棉衣与她的表情一样温暖。她举着一张早就写好的纸条,递给络可,这时,哈罗大婶也走了出来。
“茉莉!你来啦——快进来快进来……你看这天气说变就变……”她热情地招呼着,朝茉莉的身后看了一眼,“咦,今天爱丝那小丫头怎么没来?哎呀哎呀,这孩子不会是生病了吧,天气可真冷……”她唠叨起来。
“她好得很,妈——”络可刚看完茉莉的纸条,一脸疑惑,“她叫我们一起去吃饭……”
“啊?”哈罗大婶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茉莉掏出小本子,又写了几句。
我是来帮爱丝传话的,爱丝现在手艺很不错,叫你们一定要去尝尝哦。
茉莉带着一副很满意的笑容,却让哈罗大婶也跟着一起纳闷起来。
“哟,话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小丫头怎么突然想招待我们了?”不过听她的口气,大婶还是很期待的,“毛头,难得丫头有这个心,一起去玩玩吧?”她拍了拍络可的脑袋,那家伙还在莫名其妙中。
他们还不知道,其实今天是小公主爱丝莉娅11岁的生日。以前每年的今天,仙德拉城的皇宫中,都会为这个孩子举办一场宴会,那些受到邀请而来为她祝贺的人,却大多是她不认识的。虽然她是宴会的主角,可是她能感受到的快乐气氛,却只是来自人群的热闹和捧在手中的礼物而已。但是今天不一样了,爱丝莉娅抱着一个小主人的心情,一边在茉莉简陋的小屋中忙活着,一边幻想着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小小宴会。
“嗯……差不多布置好了吧……”爱丝莉娅在木桌中间摆上了一束布做的花,她望着努力的结果,转过头来,窗外,正飘洒着一片片银白。
“咦?什么时候下雪了啊……”爱丝莉娅一直没注意到外面的天气,“我是不是应该去接一下茉莉他们呢?”
她从屋里找了两把雨伞,又习惯性地把腰带上的天琴与箭筒绑好,出门去了。
从茉莉家到村长家还有一段路呢……爱丝莉娅抬头望了望苍白的天空,此时的她,完全没有预料到,之后她会看到怎样的情景……
茉莉等人刚刚从村长家出来,前方的路上,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喂!果然——在这里!”
喊话的声音来自一队人马中的一人。那是一队身着铠甲手拿长剑的近身卫兵。络可一眼就看出了这伙人的来历,因为在他们中间,有一头讨厌的紫红色的头发特别显眼。
“雷欧特·斯旺?!”
落叶小镇镇长的独生子,雷欧特·斯旺少爷正裹在一身色彩斑斓的皮衣里,骑着最好的马,骂骂咧咧地踱了过来。
“妈的,来这破村子真是一点好事都没有,下他妈的臭雪!”他踱到络可和茉莉面前,甩了一下沾了雪的头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络可立刻本能地把茉莉护在身后。
“请问少爷,来我们这穷村子,有什么事吗?”
老村长颤颤悠悠地说。这个****少爷早已是恶名远洋,他来准没有好事。
“关你屁事!”雷欧特明显是带着怒气来的,他用轻蔑地眼神扫了村长一眼,盯住了络可。
“没错,就是你,臭小子……”
他的眼神让络可一阵烦躁,虽然络可已经不是第一次惹上他了,但什么事情至于让这位“高贵的”少爷亲自来找他呢。络可回瞪着他,雷欧特挥了下手,示意身边的卫兵把一样东西丢给络可。
那东西是一支箭,在落了一些雪的土地上,它头上的红色鲜艳得刺眼。
“看清楚了?!”雷欧特扬起眉毛,“这是弩箭!”他厉声喝道。
“是……又怎样?”络可低头看了一下,血色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头,但他依然不甘示弱地瞪着雷欧特。
“我记得你是用弩的吧——”雷欧特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而且,这支箭看起来跟你身上带的那些——是一样的吧——”
雷欧特故意怪腔怪调地说着,把哈罗大婶吓出了一身冷汗。
“少,少爷……”她连忙上前劝说,“我家毛头可没做什么坏事……”
“哈!这是不打自招吗?”雷欧特看起来相当得意,“本少爷的判断是准确无误的,你!”他指着络可,“杀了本少爷的爱犬西西!”
雷欧特一脸愤怒,他振振有词地接着说道:“我听说犯人朝这个村子逃走了,我就知道是你——你一直跟我过不去,想报复我——”他自顾自地说着,而络可等人却已经完全呆掉了……
“……我说是什么事呢。”络可轻笑了一声,“喂,雷欧特,你可别胡说八道,我从来没见过你的狗,再说我最近根本就没去镇上!一只狗而已,搞什么名堂……”
听到这话的雷欧特气红了脸,怒吼道:“区区平民还敢如此无礼——给我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抓起来!”
看到周围那些卫兵真的一哄而上,哈罗大婶他们吓坏了。
“这,少爷,您一定是误会了——”哈罗大婶央求着。
“这孩子最近确实没有去过镇上,我这个村长可以作证!”连老人也急了起来。
“我呸!”没想到络可的脾气也掘上了,一把把哈罗大婶推开,“不就是一只狗吗!大不了我再抓只野狗给你得了!”
“呵,呵,呵。”络可的脾气对雷欧特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气急了的雷欧特反而冷笑了起来,“你——怎么可能理解西西高贵的血统,想赔?好啊——先拿十个金币来再说!”
要知道在维翎斯一个金币就是一千个银币,而一个银币就是一千个铜币,几十个铜币都要嫌贵的村里人,连金币长什么样都没有见过,雷欧特明摆着的就要跟他们过不去。一时间几人都哑口无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