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很安静,赵桓枢继续往里走,没过多久,就看到地面上大滩大滩的血迹,以及……残破的尸体。
这些尸体都穿着校服,不过死状极其惨烈,要么是脑袋没了一半,要么是血淋淋的骨头旁边,堆着一片用刀割下的肉片,这让赵桓枢想起了两个字:凌迟。
就算对尸体和阴鬼已经没有了恐惧感,赵桓枢还是吸了口凉气,越往学校里走尸体就越多,数目超过数百具,而从这座学校庞大的占地规模来看,原本因该可以容下两千人左右。
究竟发生了什么……赵桓枢弯腰用指头戳了戳一具只剩半张脸的脑袋,它的左半脸上的眼睛瞪得浑圆,脑浆流了一地。
另外,自从进入这家学校后,赵桓枢能闻到尸臭,可是每一具尸体上,竟然都没有蛆虫,换句话说,这学校里居然没有虫子?
赵桓枢一面让手底下阴鬼戒备四周,一面握紧鱼藏剑走近教学楼。
就在这时候,赵桓枢猛地看到二楼教室拉起的窗帘,缓缓拉开了一条缝隙,缝隙里,一双幽绿的眼睛,正狠狠瞪着自己。
赵桓枢觉得好笑,普通人能任你阴鬼宰割,可惜你这种阴鬼套路我见得太多了。
几乎是那双眼睛出现的刹那,赵桓枢便以每秒数十米的速度冲到教学楼边纵身一跃,跳到二楼窗户面前的刹那冲撞进去,只见整间教室里诡异的漆黑一片,可是在这片漆黑中,却有数十双幽绿的眼睛飘在半空。
“区区枉死鬼,可笑。”赵桓枢的身子忽然在原地消失,紧接就看见鱼藏淡紫色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几下的同时,传来了阴鬼凄厉的尖啸。
不过三两个呼吸的时间,教室里的阴鬼已经被赵桓枢消灭干净,漆黑的环境也变亮起来。
赵桓枢发现这些阴鬼年纪都在十六七岁左右,而且全是黑衣级别,于是用封鬼榜将其中一只抽走怨气,问她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秀气的女学生,育鬼栏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赵桓枢先是将其收入麾下,再用教室里的其他阴鬼作为祭鬼物品把她升级到黑衣级别,然后坐在椅子上,让女鬼站在身前,问道:“你们学习出了什么事?还有人活着么?”
“大师!”没想到的是,女鬼噗通就给赵桓枢跪下了,赵桓枢急忙让她起来,心里纳闷这阴鬼怨气都被吸走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大的情感。
“您,您一定是哪里来的高人吧?求求你,救救这所学校吧!”女孩用哀求的语气对赵桓枢言道。
赵桓枢说你别急,慢慢讲怎么回事。
女生说,自己原来是高一二班的学生,事情要从两年前讲起。
赵桓枢听完,总结出来就是一件事情。
事情的根源,在于学校后面的一块石头。
这所三十二中,建校之后学校后面花园里有一块巨石,巨石旁有松树,在松树的下边儿,还有一个像是神社一样的东西。
起初大家都以为那个建筑因该是埋在地下的电路变压器,因为上边儿画着闪电的符号,还写着禁止接近。
然后在两年前夏日的某天,因为学校里有小部分情侣喜欢晚上悄悄从宿舍楼跑出来,然后在花园里幽会,其中一对情侣,男的叫李高女的叫韩莹莹,他们那天好像都喝了酒,误打误撞就来到了那个巨石旁边的小型“配电室”。
因为是晚上,两个人开始亲热,结果听见那个像是变压器的小房间里,好像有求救声。
李高胆子大,急忙把配电室敲开,却发现里边儿根本不是什么变压器,而是一个小隔间,求救声就是从隔间里传出来的。
祸,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李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小隔间的木窗打开了,里边竟然放着一个贴满了黄纸的长方形盒子。
【番外】戏(二)
漫转身,轻回首,长抛水袖,只听“哎呀”一声,却是袖头打中了迎面走来的一个青年。?
小宛犹自不觉,眼波微送,双手叠腰下身做个万福,依然捏着嗓子莺莺燕燕地道:“兀那船头上琴声响,敢是王生?”?
那青年倒也机灵,立即打蛇随棍上,回个拱手礼,答:“小生非姓王,乃是姓张,名之也,之乎者也的之,之乎者也的也,报社之记者是也。”?
张之也?报社记者?小宛一愣,怎的与台辞不符??
“您怎么会知道得这样清楚?”小宛忍不住打断。?
奶奶长长叹息:“我怎么会不清楚?那些衣服头面,都是我亲手整理封箱的呀。”?
小宛与爸爸面面相觑,都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虽然奶奶本来就是剧团里的老人,可是一直在后勤部工作,同梅英衣箱全不沾边呀。?
然而接下来,奶奶的话就更让他们大吃一惊了?
“岂止是《倩女离魂》,梅英所有的衣箱都是我整理的,想当年,我是她的贴身包衣,服侍了她整整七年呢。”?
小宛几乎要晕过去了,半晌才叫起来:“包衣?您给若梅英做过包衣?”?
“是啊。我九岁就跟了若小姐,既是包衣也是丫环,整整跟了她七年,直到她嫁人,退出戏行。”?
“后来呢?”?
“后来就解放了,戏园子收编,我成了政府的人,在剧团里做后勤,一直干到退休。”?
小宛喃喃地:“您从来没跟我说过……”?
水溶感叹:“居然连我都不知道。”?
“你们也没问过呀。我还以为,没有人再记得若梅英了呢。”奶奶有些委屈地说:“从来没人跟我说过团里存着若小姐的衣箱。我还以为,都在‘文革’里烧光了呢。从48年封箱到现在,我已经五十多年没见过那些衣箱了。在剧团工作半辈子,没想到,一直和那些衣箱近在咫尺……”?
“您后来没有和梅英再联系过吗?”?
“没有。她嫁人后跟着那个军官去了广东,就音信全无了。直到66年‘太庙案’传出来,我才听说若小姐后来又回了北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来找我……”?
“奶奶,您知不知道若梅英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妈妈不满了:“小宛,吃饭,别净在饭桌上说这些死呀活呀的,也不嫌忌讳。”?
奶奶也蓦然惊觉,附和说:“就是,今天是阴历十四,还是少谈这些旧事的好。也怪,很少见七月十四下雨的,今儿一早就阴天,弄得我心里虚虚的,一天都不自在。”?
这是小宛今天第二次听到同样的话。?
她的确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有一个埋了很深很久的秘密,好像在急着破土而出,她已经看到了那秘密的芽,却看不到秘密的根。如果秘密是一株花,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子呢??
夜里,小宛做了个梦,梦见自己锦衣夜行,穿着梅英的离魂衣走在墓园里,风寂寞地响在林梢,不时有一两声鸟啼,却看不到飞翔的痕迹,或许,那只是鸟的魂??
人死了变鬼,鸟死了变什么??
墓草萋萋,小宛在草丛间寂寞地走,看到四周开满了铁锈色已经枯死的玫瑰花。?
3、游园惊梦?
琉璃厂淘来的古董留声机在口齿不清地唱一支戏曲,杜丽娘游园惊梦。?
说是古董,其实顶多也就六十来岁,年龄还没有小宛的奶奶大呢。与留声机同龄的旧物件,小宛家里不知有多少,旧相簿,小人书,主席像章,还有樟木箱子,只是同龄不同命罢了。留声机是古董,小马扎却是废物,而缺嘴壶搪瓷缸腌菜坛子就更惨,只能算垃圾。?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金针一圈圈地转着,同样的曲调,唱了半个多世纪,良辰美景早已成断井颓垣,然而断井颓垣处,又演出多少新的美景良辰??
周末,不必上班,小宛一直睡到日上三杆。?
醒来的时候,听到隔壁在唱《游园》,知道老爸又熬了个通宵。?
这是老爸水溶的工作习惯,在编剧前总是要用留声机放旧唱片,说是制造气氛,找灵感。?
雪茄烟、黑咖啡、旧唱片,合为水溶写作的三大道具,缺一不可。因此小宛常常开玩笑说,爸爸的剧本都不是用笔写的,而是雪茄和咖啡倒在留声机上自个儿磨出来的。?
但是你别说,这方法虽然有些做秀,却的确管用。每当老爸在大白天拉紧窗帘扭开台灯,放着旧唱片奋笔疾书,小宛就觉得自己进了时光隧道,脑子昏昏噩噩地有些不清楚。她绝对相信三大道具有催眠作用,却只是想不通老爸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清醒写剧本。换了是她,一遍曲子没听完就已经寻周公对戏去了。?
小宛伸了个懒腰准备起床,一翻身,头发被悬在帐顶的风铃勾住了,立即哀号起来。?
风铃是铜的,过去人家系在屋檐下避邪用的,久经风雨,长满了青绿的铜锈,被爸爸捡来当宝贝,挂在女儿的蚊帐上充当装饰品。小宛说挂在这儿也行,把锈擦干净了。可是爸爸不让,说那样才有韵味,有古意,有灵气。结果,灵得天天勾头发。?
老妈救火车一样冲进来,连声叫着:“哎呀,这是怎么了?又勾到头发了?说过多少次了,起床的时候小心点,次次都忘,吃一百个豆不知道豆腥味儿。你爸也是,捡个破铜烂铁就当宝贝,搁的家里哪儿哪儿都不安全,简直危机四伏嘛。”?
小宛歪着脑袋,觉得头发一缕缕地在老妈手指下理顺,搔得很舒服,哼哼叽叽地问:“我爸昨晚又没睡?”?
“可不是,都成了《日出》里的陈白露了。”老妈仰起头,学着电视剧里徐帆的口气唉声叹气地念台词,“天亮了,我们要睡了。”?
逗得小宛笑起来,倒在床上拍手踢腿地撒娇。?
很少有像老妈那样宽容的家庭主妇,既不阻止丈夫开夜车,也不干涉女儿睡懒觉。除了唠叨和有洁癖之外,实在称得上慈爱完美。?
小宛每次看到爸爸,总觉得他该娶的太太应该是那样一个女人:穿真丝睡袍躺在金金博士的布艺沙发上慵懒地抽烟喝红酒,一边听徐小凤或者汪明荃唱《南屏晚钟》和《京华春梦》;但是看到妈妈时,却又觉得她该嫁的男人也就是爸爸那样子。?
似乎是女人的风情有很多种,但是可嫁的男人,却只有爸爸一种。?
妈妈也笑着,忽然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哎,这铃铛上怎么有血?”?
“血?”小宛惊讶地凑过来,看到暗绿的铜铃上果然印着斑斑点点黑红的血痕,阴森触目,犹自缠着她自己的一根长发。?
老妈紧张起来:“宛儿,你是不是哪里碰破了?伤着没?让妈看看。”?
“没有。”小宛伸伸胳膊踢踢腿,“我全身上下哪儿都没破。妈,你看仔细了,这上面的血都干透了,也许是铃铛上本来就有的,平时不注意罢了。”?
“要不怎么说你爸胡闹呢,弄这么个不吉利的东西挂在你房里,吓人巴喇的。今天说什么也得把它摘下来。”?
“行,我还给爸爸去。”?
小狗东东已经在门外等了半天了,看到小主人起床,立刻摇着尾巴迎上来,没等走近,却又像被谁烧了屁股似的,掉头就跑。?
小宛奇怪:“东东,过来!过来!”?
没想到,越是叫,东东就跑得越远,汪汪惨叫着,像是捱了一顿暴打。?
水溶的写作刚刚告一段落,听到宝贝女儿的声音,打开门来招呼:“小宛,进来,看看我这段写得怎么样?昨晚你给我的意见太好了,把《游园惊梦》的意境加在《倩女离魂》里,梦游与魂游相呼应,加重迷幻的色彩,果然很有感觉,我写得很顺手呢。”?
“我给你的意见?”小宛怔忡,“我什么时候给你意见了?”?
“昨天晚上啊。你半夜过来给我送唱片,让我听听这张《游园惊梦》找感觉,真不错,很有味道。”?
小宛把铃铛搁下,从指针下取出唱片来翻看着,看到封面上印着若梅英的字样,更加发愣:“这张唱片,从哪儿来的?”?
“你怎么了,小宛?”水溶惊讶地看着女儿,“你给我的呀,说是从你奶奶那些古董堆里翻出来的。”?
“奶奶?”小宛愣愣地拿着那张唱片,感觉一股冷气自踵至顶突袭而来。昨晚,自己明明很早就上床了,临睡前还听了盘流行歌曲,什么时候到过老爸的房间?又怎么会给他这样一张旧唱片?自己从来就不知道奶奶有过一张若梅英的《游园惊梦》呀。难道,自己在梦游??
水溶看到女儿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不安地站起来:“小宛,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然而小宛一扭头,已经转身走了,匆匆丢下一句话:“我问奶奶去。”?
手按在奶奶房门的把手上,小宛的心里有很深的寒意,自从开启了梅英衣箱,穿上了那套重重叠叠的离魂衣,她就好像同梅英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仿佛在一步一步地,走向一个陷阱。她对自己说,停止,停止这一切,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问,就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没有戏衣,没有唱片,没有铃上的血迹,也没有《游园惊梦》,什么都不要问,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可是,怎么忍得住??
门开了,奶奶正在给爷爷的灵位上香,屋子里氤氲着迷蒙的檀烟,有种腥甜的香气,像是席子上摆满了新剖的鱼。听到房门响,奶奶缓慢地回过头来:“小宛,又睡懒觉了。”?
小宛有丝恍惚,她平时很少进奶奶的房间,因为讨厌那股子沉香的腥味儿。尤其在大白天,这香烟显得格外缭绕,像冤魂不散。她在椅子上闷闷地坐下来,一时不知道从何开口。但是奶奶却似乎未卜先知:“你是不是想问我若梅英的事儿?”?
“是,您怎么知道?”小宛抬起头,“奶奶,您跟我说说,梅英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美女。”奶奶赞叹,一脸崇仰留恋,“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第二个比她更美的女人。那举手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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