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是凌家家主凌九宵吧?”萧雨歌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的味道,“他虽不喜此地,脸上却无厌恶之色,眼神清冷幽远,一看便不是趋炎附势之辈,宠辱不惊,很好。”
燕王看了凌九宵几眼,心下也不禁暗暗佩服萧紫藤看人眼光之准,接着便面露不悦之色,“紫藤,你当着我的面,能不能不要对别个男子不吝夸赞之词,我不喜欢。”
凌家主百般好,他就一无可取之处吗?且不说她心里是不是这样想,至少别让他这样难堪好不好。
萧紫藤微一愣,她倒是没想那么多,只不过觉得凌九宵必是心性淡泊之人,很对她的脾性,所以多看了两眼而已,这样也惹到燕王了?
“你不喜欢?”她反问,面无表情。
燕王点点头,心里有预感,她接下来一定没好话。
果然,萧紫藤挑了挑眉,“那就别听,回你位子上去。”
一旁的萧云开忍住了没有说话,眉心抽了抽:小九,你是非惹怒燕王这尊神不可,是不是?
燕王倒是没怒,“把我赶走,你好跟凌家主在一起?”
萧紫藤一阵恼怒莫名,咬牙道,“王爷,民女要跟谁在一起,还需要向王爷请示不成?”真是奇了怪了,她从来没说会嫁给燕王吧,怎么他就认字了她是他的人一样,管这管那,他以为自己是谁!
“请示倒是不必,”燕王嘴角一弯,“不过有我在,旁人不敢打你的主意,你放心就是。”
萧紫藤气结,话都懒得说,别过脸去。
“紫藤,你且稍坐,我过去一趟。”似乎看不出萧紫藤生了气,燕王站起身,走回座位。
他一离开,周身那股压迫人的气息终于消失,萧紫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说不出的郁闷: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她刚才应该再把话说的狠一点,免得燕王对她纠缠不清,碍手碍脚!
看着燕王不太高兴地回来,秦王奇道,“六弟,怎么不高兴了?”他方才正跟兄弟们喝酒,没注意到燕王做了什么。
燕王摇了摇头,“我没事,二哥你不用管我,你忙你的。”
又是为了那个萧紫藤?
秦王看过去一眼,见萧紫藤正好起身悄然退走,他不禁心中有气,叱道,“这萧九也太不识抬举,六弟看上她,那是她的荣宠,居然还推三阻四,装模做样,敬酒不吃吃罚酒!”
燕王淡然一笑,眼神刹那锐利,却以更快的速度恢复先前的温和,仿似从未改变过一样,“二哥,你别气,我自己可以,不然哥哥们又该笑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
自从他生病,就不再过问朝中事不说,一旦咳得厉害了,平日照顾自己都很是困难,更不用说别的。
众皇子们虽然表面不说什么,可暗中瞧他不起,嘲笑轻慢也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碍于父皇的颜面,不曾当面闹起来罢了。
秦王最听不得这话,心中憋闷,又不好再伤燕王更深,便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燕王还他一笑,转目过去,不见了心上人踪影,神情也渐渐冷了下去。
其实,萧紫藤还真不是讨厌燕王,或者怎样,她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里面天真、时而无辜、时而强势、时而锐利的皇室中人而已。
看到他对自己极尽耐心,还用心布置潇潇馆,足见其用心良苦,她更不会对他说,当看到潇潇馆满园紫藤花开放时,她有多意外而且高兴!
自从穿越到这陌生的时空,还从来没有人为她做到如此份上,她性子虽冷,却也生就一颗肉长的心,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感动。
可是,感动了又如何,她只不过是一个借用了别人身体的灵魂而已,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她的命运将会如此,又怎能负担起另一个人的一生,那不是害人害己吗?
“用昭羽的话说,我心在九天外,钟离玦,我们没可能的,你恨我吧。”
她低语,漫步在园中,心乱得厉害。
蓦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本能以为是燕王,才要躲开,却又觉得不对劲,燕王是会武的,就算有病在身,也断不可能有如此沉重而笨拙的脚步声。
难道是——
“紫藤,”骆文星紧跑几步追上来,抬手就要摸她的脸,“总算找到你了,你让我好找——”
萧紫藤一个闪身让开他的爪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漫不经心道,“骆大公子,大庭广众,请注意分寸。”
骆文星,你还当我是从前那个笨蛋,任由你欺骗利用?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谁!
骆文星眼神一变,勉强笑道,“紫藤,你怎么突然跟我这么生分了,我们——”
“我们以前也不是很熟吧,骆公子,”萧紫藤冷冷看他一眼,满脸嘲讽,“而且今天是个好机会,皇上的公主个个美艳动人,有好些个对你很有意思,比如七公主,不好吗?你随便把谁娶回家,便是皇亲国戚,无限荣耀,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七公主钟离蕙正是齐王一母所出的妹妹,骆文星既然跟齐王暗中结盟,齐王许给他的,自然就是这个妹妹,萧紫藤就算没有亲眼见到,猜也猜个正着,现在故意这么说,就是要看看骆文星是个什么反应。
骆文星纵使再笨,也听出萧紫藤话里的讥讽,何况他一向心机深沉,怎么会看不出萧紫藤的异常,却仍不动声色地道,“紫藤,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若对你有始乱终弃之心,就让我——”
“用不着发誓,”萧紫藤一伸手,阻止他胡说八道,“骆公子,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可别乱发誓,当心真的灵验。”
“我怕什么,”骆文星很有自信地一笑,“我对你本来就是真心的,还怕什么誓言!紫藤,别管那些人好不好,我们现在就去找我爹,请他成全我们!”
眼看他又要对自己动手动脚,萧紫藤轻盈地后退两步,眼神一寒,“骆文星,你省省吧,我跟你之间从来没有什么真心,你也不用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我对你没兴趣,你最好离我远点,不然我不会客气!”
从来都是她对别人下狠手,什么时候当过别人的棋子了!想利用她,行啊,拿出真本事来,就凭骆文星?有多远滚多远好了。
骆文星明显是被萧紫藤这狂傲不屑的态度给惊着了,上次在街上见面,明明还是这样的,怎么突然就……
难道,她知道了自己跟齐王之间的约定?这个念头一起,骆文星先出了一身冷汗,接着又暗暗摇头,不可能的,萧紫藤从不过问他的事,也一直信任他、倚仗他,而且他从来都很小心,绝对不会露出破绽才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紫藤,你怎么了?”骆文星心里起疑,表面却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来,“我们之前明明好好的,为什么你说变就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
看着他故做的深情和伤心,萧紫藤一阵恶寒,清冷一笑,忽然有了主意,“你非要个理由才死心的话,我给你,因为燕王。”
燕王不是缠着她不放吗,骆文星也来打她的主意,那就让他们短兵相接,一来可以看看谁对她真心,谁对她假意,二来他们两个斗在一起,她自己不就省心了,多好。
第五十七回 相煎何急
燕王?
骆文星愣了愣,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你说你喜欢上了燕王?”
怎么可能,燕王明明就是个不祥之人,不但一身病,还会在月圆之夜吸人血,他是个妖物来的,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
“确切地说,是燕王喜欢我,”萧紫藤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把:明明就百般躲着燕王,关键时候还得拿他来当挡箭牌,她还真有出息,“比起骆家,燕王岂不是更有权有势,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择?”
骆文星脸色数变,最后变得很难看,慢慢摇头,“紫藤,我不相信,我不会看错的,你不是那种人。”
话虽如此说,他心中却是暗暗吃惊,秦王本就与萧家同气连枝,如果燕王再娶了萧紫藤,那萧家就有两位皇子支持,越加巩固了萧家京城四大家之首的地位,他们反过来再支持秦王(在所有人看来,燕王都是没可能继承大统的),那齐王再想撼动秦王的地位,岂非越加困难?
不行,一定不能到那个地步,必须要阻止萧紫藤跟燕王在一起才行!
“不是哪种人?爱慕虚荣?水性杨花?”看他表情阴晴不定,萧紫藤就知道他在打什么狠主意,冷笑道,“燕王如何对我的,你不会看不到,你说是真是假?”
自从来到万景园,燕王就不离她左右,甚至不避讳众人不屑的目光,就只一味哄她开心,是个有眼睛的人就都看得到。
骆文星半信半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一时却理不清头绪,“紫藤,你想想清楚,燕王怎么可能是你托付终身之人?我是真心喜欢你,你都忘了吗,之前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你还说过除了我,不会再喜欢别人,你不记得了吗?”
难不成是燕王使了什么邪法,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萧紫藤舍了自己而跟了他,是想怎样?
还是说燕王和秦王早就想要对付齐王,只是在等一个契机而已?不行,得赶快通知齐王小心,否则别毁在秦王和燕王的联手之下还不知道!
“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萧紫藤干脆来个不认账,反正那些话也不是她说的,凭什么要她认,“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了,骆大公子,快去找你的七公主,别冷落了她,你可吃罪不起。”
事已至此,骆文星也无心多留,勉强一笑,“别开玩笑了,紫藤,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还有事,先过去一趟,你自己小心,别乱跑,知道吗?”话落他匆匆离去,像被千军万马赶着一样。
“好走不送。”萧紫藤对着他的背影扬扬手,继续蹓跶着欣赏起景色来。
可这老天爷就是跟她做对,不让她消停,还没转过几个亭子去,就听到假山那旁有异响,有人在叫“王爷”,似乎还很着急。
“王爷,你没事吗,要不要请太医来?”
萧紫藤略一思索,记起来了:是阳舒的声音,就是说是燕王在这边了?真是冤家路窄。
一阵呕吐的声音过后,燕王沙哑地开口,“没事,你闭嘴。”
这是吃坏肚子了?
萧紫藤撇了撇嘴,钟离玦啊钟离玦,你是吃的自家的饭菜好不好,用得着吃撑吗?
“都吐成这样了,王爷还说没事,骗鬼呢?”阳舒很不高兴,同时也气鼓了腮,“都是韩王,他怎能如此狠心,明知道王爷有疾在身,最是沾不得酒,还非逼着王爷喝,他是存心害王爷呢!”
“住口!”燕王叱道,“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若是让旁人听了去,还不将你乱棍打死!”
韩王钟离瑾乃当今皇上五子,最喜美色游玩,不肯在学识方面下苦功,自然心智浅薄,吃了亏就非讨回来不可,很容易得罪人,在众兄弟之中也没什么好人缘。
平素韩王跟燕王也没有多少交集,只是他看不惯燕王受宠,便时不时找燕王的晦气,捉弄一二,丝毫不念兄弟之情,兄弟们知道他的心性,也少与他在一起纠缠,能躲则躲。
萧紫藤暗暗皱眉,燕王虽表面温顺,实则手腕果敢,睿智锐利,韩王能逼得了他?
转而一想,不禁亮了眼眸:是了,燕王必定是知道自己如今不受今上所宠,若公然与众兄弟为敌,孤身一人的他绝非对手,对旁人加诸于他的羞辱轻慢硬是忍下来,寻机翻身。
说白了,她看燕王没有错,这个人绝对不似外表看起来那样平静无波,他的野心,恐怕不输于任何人。
阳舒也不过是发发口头上的牢骚,一听这话,赶紧讨巧,“属下不也是替王爷鸣不平嘛!属下知道王爷心疼属下,不会不管的,是吧?”
燕王又吐过一阵,冷声道,“你要死往就死,谁管你!”说罢抹抹嘴角的污渍,顺手将脏了的帕子扔了,转身就走。
“王爷!王爷!”阳舒不依不饶地追上来,“王爷不要不管属下,属下会伤心的,王爷!”
知道他从小就爱耍贫,燕王也不理会他,自走自的。可这心口有如灼烧般难受,呛咳之时更是震得胸膛生疼,看来这番苦楚,他是受定了。
萧紫藤自是把事情听了个真切,没来由地一阵恼怒,暗骂韩王真是有出息,居然以欺负个病秧子为乐!
韩王……就是那个一身宝蓝缎衣,浓眉细目,举止轻佻,飞扬跋扈的家伙吧?好,我记住你了,你给我走着瞧!
其实真要说起来,他们兄弟之间内讧,关她什么事啊?可她听到燕王受欺负,就是TMD觉得不爽,更深深鄙视燕王的忍气吞声,被欺负了什么的,不是大事,重要的是要欺负回去,不然多亏!
燕王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萧紫藤,两下里一照面,他先是一愣,接着若无其事道,“紫藤,你怎么在这?可是吃不惯席上酒菜?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让他们准备?”
萧紫藤冷眼看着他苍白的脸,偏生还要笑成那样,不时用手背掩口,咳上一两声,越看越觉得心里揪得慌,很难受。
“怎么了?”燕王收起笑脸,眼神一凝,“出了什么事吗?”
萧紫藤皱眉,“王爷咳得很厉害,是宿疾发作?”还跟我装没事人,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明知萧紫藤可能听到了什么,燕王却是顾左右而言他,“紫藤,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萧紫藤翻个白眼,突然冲着他过去。
燕王一惊,本能地后退,抬手一挡,“紫藤——”接着他的手腕便落入萧紫藤掌控:她是在替他把脉。知道她是一番好意,燕王也不再拒绝,安静地站了,任她施为。
指下的脉相杂乱无章,时缓时急,很是怪异。萧紫藤的眉头越皱越紧,换他另一只手,边诊边问,“王爷可知先前所服药物的成分吗?”
燕王摇头,眼睛一刻不停地看着她的脸,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病情,“不知,药是师傅所配,我对此道知之甚少。”
不知?
萧紫藤沉吟了一会,指尖轻动,“那王爷可有带在身上?”要一颗过来,拿回去仔细研究研究,看看到底是什么再说。
“不曾,那药也快吃完了,师傅还没有回来,先留着吧。”燕王一个眼神过去,站在萧紫藤身后的阳舒打个哆嗦,停下了去怀里掏摸药瓶的动作。
“是吗?”萧紫藤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替燕王诊脉上,也没注意到他有何不妥,“我瞧着你这病有些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