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沈妍怎么想怎么窝囊。可平大夫一家是强敌,比平二舅一家更难对付,计还银子还需从长计议。
回到家,沈妍简单跟汪仪凤说了外面有关太学老师的传言,以及她杜撰的宝书的故事。汪仪凤明白沈妍的用意,找了两本有批注的旧书,打发了平安。
“娘,那两本旧书能骗过平安吗?”
“放心吧!那是娘按你外公的方法所做的批注,他们看不出问题。”
沈妍松了一口气,把今天到平大夫家要帐的事跟汪仪凤说了。汪仪凤冷笑几声,没说什么,只让她宽慰平氏,别因没见识的鼠辈气坏了身体。
平慕轩见平氏和沈妍都被烫伤了,又听她们说起要帐的经过,气得五官都扭曲了。若不是平氏和沈妍强力阻拦,他就要去金州府衙告状了。
到平大夫家要帐受挫令平氏很沮丧,但她还是按原计划宴请街坊邻居,庆祝平慕轩考中童生。平氏跟管家和孙嬷嬷商量,决定在外院摆三十桌席面,每桌按三两银子的标准,直接让酒楼的厨子做好菜品送过来,家里也省去好多麻烦。
芳菲四月,暖风微薰,金州城的天气已经很热了。
摆宴当天的清晨下了一场小雨,太阳初升时,天就放晴了,清雨降温,空气中弥散着丝丝凉爽。不被闷热困扰,人们的精神很好,喜庆欢悦更加浓郁。
平氏带沈妍在二进的院落里招呼女客,杨氏带美妞也来了,送往迎来倒是很热情。平氏邀请汪仪凤来会客,汪仪凤以身体不好为由婉拒了。庄子上的秋管事上来了,和宅院里的周管家带着几个小厮招待男客。
订菜的酒楼离宅院不远,平家计划约定午时初刻正式开宴,午时一进就要上酒菜。现在是巳时正刻,离开席还有半个多时辰,邻里乡亲就陆续赶来了。
宾客中有面子的备了礼物,厚薄不论,空手而来的也大有人在。平氏提前嘱咐不要在乎这些,有人来凑热闹就是好事,对每个人都要热情招待。
平安骑着一匹小马,后面有一顶小轿,几个仆从前呼后拥慢腾腾走来。看到平家门口很热闹,平家满脸轻蔑的笑容,轿中的平蓉也撇嘴冷哼。
前天,平安从沈妍手里拿走了两本“宝书”,王家那位举人如获至宝,又惊又喜,忙让人抄写了几套,分给平安和王家几个待考的子侄。王举人怀疑平慕轩不只这两本宝书,应该还有,就让平安送回这两本,要换走其它的。
平大夫、王氏和平芙平蓉姐妹都愤愤然,他们一家人时运正旺,大师应该给他们赠宝书,平安更是嫉妒不已,认为平慕轩走了狗屎运。
王氏知道平氏今天请客,就让平蓉和平安一起带了几个得力仆人来换书。若是平氏不把宝书全教出来,就让他们大闹一场,给宴请添晦气。
平芙昨天回了满城县衙,王氏嘱咐她给郑知县吹吹枕边风,最好找个罪名把平氏的家抄了,把平氏母子收监杀头,平氏的财产和宝书自然就归他们一家了。
“哥哥,你过来。”
平安下马,很潇洒地把缰绳丢给小厮,迈着八字步过来,问:“什么事?”
“你进去就跟她们要书,她们要是不给,你就在里面大闹一场,我带人在外面闹。娘说要闹就闹出伤亡,郑大人会请府衙出面抓人,顺便抄家。”
“我知道。”平安阴涩一笑,让轿夫把平蓉抬到墙角,他带小厮朝门口走去。
秋管事看到平安,想起去年平氏母子被王氏陷害,连带他也挨了一顿板子就心里犯怵。可登门是客,何况平安的身份是表少爷,不能不理,他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打招呼。平安冷哼一声,一把推开秋管事,带人向门口走去。
周管家见平安来者不善,忙陪笑阻拦,被平安重重打了一拳。两家的小厮气势汹汹围上来,刚要动手撕扯,就听到急促有序的马蹄声传来。车马轮辙的声响由远及近,喧闹噪杂的人群也如流水般朝平家宅院所在的街巷涌来。
“武烈侯府车马通行,闲杂人等回避――”
平安听到“武烈侯府”四个字,顾不上跟周管家等人撕扯,瞪大眼睛朝巷口张望。被他们一家捧为贵人的郑知县将武烈侯府奉若神明,吹嘘上天,在他看来武烈侯府更是遥不可及。他满心惊奇,武烈侯府的车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参加宴饮或凑趣看热闹的人都是附近的乡邻和金州城内外的百姓,武烈侯府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存在,他们被喊呵声震慑,顿时安静下来。秋管事和周管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满眼警戒注视,只怕冲了今日的宴请。
几十名衣衫贵气、威严整齐的侍卫打马奔来,在距离平家宅院几丈的地方停下来,迅速排列成队。卫队后面跟随十几辆双驾马车,每一辆都宝盖流苏、彩绘簪缨,华贵易见。车队后面还有几十名侍卫随护,车辆人马绵延数十丈有余。
侍卫统领掀衣下马,大步朝宅院门口走来,人群肃静,自动让出一条路。周管家和秋管事互看一眼,唯唯喏喏迎上去,满脸陪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请问这里可是平氏秀莲的宅邸?”
“是是是,您是……”
“那就没错了,我是来找人的,今天有喜事?”
“我家少爷考中童生第三名,奶奶高兴,今天摆宴庆祝,宴请乡邻。”
侍卫统领怔了怔,忙问:“可是轩少爷?”
“是、是轩少爷。”周管家稍稍平静,抱拳问:“官爷是――”
“在下姓文名健,武烈侯府侍卫统领,特来求见你家奶奶和轩少爷。”文健递上一份厚厚的礼单,又说:“在下奉侯爷和郡主之命,给轩少爷送来礼物,还请两位兄弟查收礼物,并代为通报,请奶奶和轩少爷移步,出来一见。”
周管家让秋管事拿礼单进去通报,又吩咐小厮准备茶点,请文健和侍卫进去喝茶。文健道谢婉拒,周管家又让人在外面布置桌椅,摆上茶点果品。
平安回过神来,看到十几车礼物,双眼放光,隐约想到了什么,忙问:“敢问官爷,侯爷和郡主为什么给我表弟送礼?难道他们同我表弟有亲?”
“这位公子是轩少爷的表哥,难道不知他的身份吗?”文健笑了笑,略带炫耀的口气,说:“轩少爷的父亲是侯爷和郡主的嫡子,轩少爷是侯爷和郡主的嫡系亲孙。奶奶虽为外室,可轩少爷也是皇亲国戚的血脉,身份尊贵之人。”
众人听到这番话,短暂沉默之后,就开始窃窃私语,转眼间人群就炸了锅。
不只是平安、周管家和秋管事,街坊邻居、乡里乡亲都知道平氏给一位贵人做了妾室,至于那位贵人姓甚名谁,他们就一无所知了。没想到这位贵人竟然是武烈侯和郡主的嫡子,如此说来,平慕轩和平氏的身份也就非一般的尊贵了。
“轩哥儿刚考中童生,武烈侯府又让他认祖归宗,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哪!”
有人说出这句话,人群中顿时多人附和,欢声笑语、咂嘴艳羡不绝。平氏母子还没出来,恭喜道贺声就如潮水般涌来,周管事等人都招架不住了。
现任的武烈侯是谁?那是先皇后的亲哥哥,太子和慧宁公主的亲舅舅。郡主是谁,那是皇上的堂妹,封号松阳,身份威仪的皇室贵女。武烈侯和松阳郡主所出的嫡子是侯爵的继承人,平慕轩哪怕是只外室所出的庶子,那也是名门子弟。
消息的传播速度快得惊人,很快,金州城轰动了。街头巷属议论纷纷,人们奔走相告,都在传扬平慕轩尊贵的身份。在传言平慕轩的同时,众人没有忽略另一个劲暴性的话题,那就是平家的童养媳真的旺夫,断缘大师预言真灵。
病秧子不再生病,平氏母子遭陷害也能逢凶化吉,平慕轩只有十二岁,就考中了童生,十余年没音讯的声威显赫的家族找上门,要接他认祖归宗。
不到一年,平家就如此转运,这不都是他家的童养媳旺夫的功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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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宴请
听说武烈侯府给平慕轩送来厚礼,又看到厚厚的礼单,平氏满脸惊诧。宾客也一脸新奇,她们想知道武烈侯府送礼的因由,更想知道厚礼有多厚。
“妍儿,他们……”平氏越来越依赖沈妍,大事小情都想让沈妍替她做主分担,她把礼单递给沈妍看,又吩咐丫头赶紧去把平慕轩找来。
沈妍看到礼单上罗列着那么多名贵礼品的名字,有些她根本没听说过,礼物太过丰厚,她心中疑团也就有了答案。谁敢临阵纳妾、又挪用几万两军需为爱妾置办产业呢?除非出身武烈侯府这样的名门士家,有响当当的身份。
平慕轩十二岁了,武烈侯府这份厚礼来得太迟了,至于来迟的原因,她不得而知。无论早晚,能来就好,也不枉平氏等了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委屈。
“娘,咱们出去看看吧!别让人久等了,说咱们不知礼数。”
“妍儿是伶俐人,可真会说话,美妞她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是有见识的人,能入他眼的人没几个,他可是一直夸妍儿呢。”杨氏说话的语气很亲切,恭维沈妍也顺嘴夸的平二舅。她脸上笑容灿烂,就象一朵盛开的鲜花――黑牡丹。
“多谢二舅奶奶夸赞。”看在平二舅有用的份儿上,沈妍乐得跟杨氏化干戈为玉帛,同是反派恶人,杨氏比王氏容易对付,也容易喂熟。
沈妍扶着平氏走在前面,宾客们也都跟出来看热闹,兴致勃勃议论那成车的厚礼。众人越是谈论,平氏心里就越没底,紧紧握住沈妍的手,唉声叹气。
平慕轩迎面走来,一身明蓝色绵绸袍子随风轻摆,摇曳阳光,熠熠生辉。他头上顶层的头发编成小辫,盘在头顶,卡着一顶镶玉金冠,下面的头发整齐披散。他白净的脸庞泛出丝丝红晕,映衬得五官更加俊逸,俨然是一个翩翩美少年。
“娘,您找我有什么事?”
平氏快走几步,拉住平慕轩的手,说:“外面来了贵客,你同娘去看看。”
平慕轩冲沈妍努嘴一笑,以眼神询问,沈妍微微摇头,没回答。平慕轩对他的父亲、对他的家族没有印象,也没有期待,父亲突然有了消息,只会令他震撼而不适应。家族会给他带来荣耀、富贵和身份,又何尝不是对他的束缚呢?
沈妍等人走出二门,就听到客人们正议论平慕轩的父亲,又提到武烈侯府的尊贵。看到平氏等人出来,说话声嘎然而止,各色目光落到平氏母子身上。
平氏愣了一下,眼神晃了晃,脸色一变,紧紧拉着沈妍和平慕轩,快步向大门走去。沈妍冲平慕轩晃了晃手,两人乐得配合,一溜小跑跟上。
今日宴请宾客,正门侧门都打开了,一面影壁墙将前院分成了内外两边。影壁墙离大门口有两丈远,南客就都被隔在影壁墙外面了。
平氏拉着沈妍和平慕轩走到影壁墙后面,突然止住脚步,脸上交织着迷茫、惊喜和忧急。她平缓气息,朝影壁墙外张望了几眼,才鼓起勇气向大门走去。
文健看到平氏等人,忙快步躬身跪倒,“奴才文健给姨娘和轩少爷请安。”
“你、你是文、文健……”平氏顿时泪如泉涌,捂嘴饮泣说不出半句了。
“奴才文健是世子爷的长从,难得姨娘好记性,还记得奴才。”
文健所说的世子爷就是现任武烈侯徐秉熙和松阳郡主的儿子徐瑞坤,平慕轩的亲生父亲。文健是徐瑞坤的贴身长从,当时,徐瑞坤纳平氏为妾,只有几个心腹知情。平氏的宅院、庄子和铺子都是文健帮忙置办的,他跟平氏很熟。
“文健,爷、爷还好吗?他……”平氏很担心她的男人,那是她平生的牵念。
“姨娘,世子爷他、他前年在塞北平叛时受了伤,没治好,去了……”
沈妍听到文健的话,暗暗皱眉,那位世子爷前年就死了,他现在才能告诉平氏母子,算报丧吗?都说正月十五贴对联――晚了半个月,他这对联都拖到八月十五才贴了。如果不是报丧,武烈侯府现在大张旗鼓来金州认亲,肯定用意非浅。
平氏愣怔片刻,突然身体如筛糠般颤抖,她想哭没哭出来,身体直挺挺向后倒去。平慕轩处于迷糊状态,看到平氏倒下去,他才转醒,同沈妍一起扶住平氏。
众人见平氏昏倒,都慌乱起来,文健同周管家等人维持秩序,平息人群喧闹。
平安快步跑过来,挤出几滴眼泪,“姑母,你醒醒,快、快去请我爹来。”
“不用你,走开。”平慕轩推开平安,拉住沈妍,说:“妍儿,快救醒娘。”
触到文健等人不善的眼神,平安不敢再说什么,陪笑退出人群,回家报信了。
沈妍点了点头,小手慢慢用力,掐住平氏的人中穴,待平氏吁出一口气,她又让丫头把平氏扶进门房,让雪梨去取银针。几根银针扎入平氏身上的大穴,她喘了几口气,悠悠转醒,意识清楚之后,忍不住失声痛哭。
“娘,您别伤心了,今天是摆宴庆祝的大好日子,外面还有很多宾客呢。”
平氏微微摇头,不听劝告,把平慕轩紧紧抱在怀时,越哭越伤心。平慕轩刚出生不久,男人就离开了,一别十余年,生死不明、音讯全无。平氏对男人日思夜念,牵心煎熬,独自抚养儿子长大,辛苦自知,还要忍辱负重,饱受兄嫂的欺侮责难。苦盼的男人终于有了消息,却与她阴阳相隔,她能不伤心吗?
平慕轩伏在平氏怀里,忍泣哽咽,轻声安慰母亲。当年,男人怕临阵纳妾之事败露,就让儿子随母姓。自懂事以来,父亲对于平慕轩来说只是做为一个名字存在,没有相处的感情,却有血脉相连的亲情,得知父亲辞世,他心伤心痛。
“轩少爷、姨娘,奴才有事回禀。”文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沈妍看了看平氏,叹气说:“让他进来,把秋管事也叫来。”
文健见平氏伤心,也哽咽出声,温言劝慰几句,又说:“世子爷去逝时,奴才有公事在身,没在跟前伺候,也不知道世子爷想怎么安顿姨娘和轩少爷,就把这事压下了。郡主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垂问奴才,奴才只好实言相告。郡主悲喜交加,赶紧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哭了一场,就亲自去向皇上请罪。
皇上垂怜世子爷为国捐躯,恩准郡主来金州看轩少爷,并赐她半副公主銮驾随行。郡主派奴才先行一步,给轩少爷送来厚礼,带来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