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冒然去跟上,只怕的确会引来麻烦,这里便是浍州自己治下,在南阳招惹事情出来,自己身份暴露,日后自己行程也就会遇到麻烦了。
想到这里,江烽也就放弃了一探究竟的心思,他不是那种好奇心过甚的人,在无损于自己的事情上,他也没那么多心思要搞个明白。
“也是,走吧,蕖娘,还有点儿时间,咱们去逛一逛南阳的夜景。”
不愧是山南东道唯一的府城,南阳府西部的工坊区和城中城东的真正坊市区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当江烽一行人真正漫步于东关大道时,才真正感受到南阳的繁华。
那种数十年未曾遭遇战乱带来的安逸气息的确很让人迷醉,两边的街市也许是借助着这几日即将到来的盛会也是变得格外繁盛。
药铺、香铺、布帛店、丝绸店、酒铺、南货店、首饰行、当铺、书铺、脚夫店,鳞次栉比,街上也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一些大型酒楼茶楼,早已经在门口扎好了各色灯架,悬挂起了五颜六色的灯笼,更有一干女伎在楼上吹拉弹唱,甚至还有胡姬在楼台上挑起了节奏明快的胡舞,引来无数人的驻足观看。
漫步其中,江烽内心充满了一种外来人的融入感,这和他当初在汴梁城时的感觉截然不同。
原时空中他就是南阳人,所以当重回此间时,物非人也非,但这种穿越后享受感还是让他内心无比的愉悦,他可以尽情享受这种其他人无法领会的特有视角带来的俯瞰世间苍生的快感。
穿越此间,正恍惚迷茫,却听得鞠蕖讶然一声:“咦!”
江烽顺着鞠蕖的目光望过去,却见那乌衫男子正意态闲适的穿过一处街坊,像另一处茶铺走去。
交换了一下眼神,江烽和鞠蕖最终都还是没能抵御住好奇心,跟随着那名男子走入了茶铺。
虽然是入夜了,但茶铺里依然生意兴隆,前台的戏台子上说书人正在兴高采烈的卖弄口舌:“……,却说那刘翰公子刚跃上山巅,就见那吾魈一闪而至,……”(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节 河朔子弟
说书人很善于调动听众气氛,不但声音抑扬顿挫,而且语气也是起伏跌宕,格外富有感染力,台下一干人都听得眉飞色舞,似乎都被带入了说书人所都说的气氛当中去了。
那名乌衫男子选了一处角落里坐下,江烽和鞠蕖以及吴瑕也就隔着几个位置坐下,想要看看这家伙究竟有什么勾当,未曾想到这家伙也就这么优哉游哉的坐下来,待到茶博士将茶送上来,更是兴致勃勃的听起说书来。
说书人说的是《关东英豪传》。
这是流传于南阳、光申、淮南、江南和荆楚一带的热门评书。
有文人士子将当下颇负盛名的关东四大家族的游侠故事加以编撰,然后说书人便用于在茶楼酒铺中来说书。
因为贴近现实,主要讲述南阳刘氏、越国钱氏、吴国杨氏、淮北时家从第一代人开始打江山崛起到当下的情形,所以很受庶民百姓的欢迎。
尤其是加以虚化和夸张了的这些家族发家史,免不了要对这几大家族中的重要人物加以歌功颂德,自然也受到了这些藩阀的大力支持,所以《关东英豪传》也在这些地区流传开来。
当然在各个地区不同也会有所侧重,在南阳自然是刘氏一族的丰功伟绩更受推崇,在杭州当然就是钱家子弟的故事更受欢迎了。
“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轻轻的喟叹一声,似乎是对茶铺里一干茶客们对说书人的故事热血沸腾很不以为然,乌衫男子摇摇头。
周围众人都被那说书人说那刘翰在伏牛山中力战乌魈,一跃登临太息期高手这一故事听得如痴如醉,也没有人注意在角落里的这乌衫男子嘴里冒出这样一句话,否则立马就要引来一场事端,但江烽和鞠蕖二人却听了个分明。
这家伙看样子很有点儿愤世嫉俗的味道啊,居然不把刘翰放在眼里,要知道现在刘翰已经是南阳府尹,也是登临了太息期的高手,据说距离固息期也不远了,这家伙居然称对方竖子,不得不说这家伙有些放肆。
江烽对这个家伙的身份倒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口气如此之大,而且气度不凡,看得出来不像是庶民小姓出身,但观其与那麻衣男子的行径,却又难以理解。
正琢磨间,却见那依然换了一身青色长衫,甚至连发髻都改换了的麻衣男子已经走了进来,径直就往角落里过来。
“九郎。”
看见那青衫男子招呼那乌衫男子,乌衫男子却不理睬对方,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目光仍然望着说书台上。
“九郎,何必如此?既然你帮都帮了我,又何必这样做脸作色?我也是没办法,要不你我就只能喝西北风了,你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如何去那群英会?”青衫男子叹了一口气,“现在咱们好歹也有五十金了,替你买一把好刀,也好让你寻机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你觉得在这南阳我就能得偿所愿?”乌衫男子脸仍然面向前方,不无感慨,“这一路行来,所见所闻,都是让人失望之极,南阳搞这种噱头,很有点儿要学太宗天下英雄皆入吾彀中的味道,哼,其实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似乎是觉察到了自己话语里的味道有些重,乌衫男子又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围,丢下两枚铜钱,转身出了茶铺,而那青衫男子也紧随而去。
江烽和鞠蕖交换了一下眼神,鞠蕖眼中有些担忧,显然是觉得那乌衫男子不好对付,若是跟踪而去,被对方发现,也许就会招来一场麻烦。
不过在看到江烽兴致盎然之后,鞠蕖还是和吴瑕打了个招呼,示意对方就在茶铺里等候着,便随着江烽出门。
“来都来了,九郎,你就还是去试一试的好,若是这南阳不堪,你也可以去淮北或者淮南啊,……”
“淮北时家,冢中枯骨,比南阳尚且不如,淮南若是那杨行密还在,倒是可以一投,现在你难道不知道淮南是君臣相疑,内乱在即了么?”
“被你这么一说,都成了不值一提,那就去杭州吧,听说那边术法昌盛,而且我也听你说过钱缪不是雄才大略么?我也久慕钱塘繁华,想要去一游呢。”
“哼,钱镠已死,其子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而且江南水乡,我不善舟楫,水土不服,去有何用?”
“九郎,说来说去,你还想要去报仇,只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放不下?张氏一族现在不但和契丹交好,而且与大梁也是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你去河东,你又不愿意,……”
“不是我不愿意去河东,而是河朔这么些年打生打死,一片狼藉,根本没有多少加之,河东沙陀人现在只盯着大梁,对河朔那边根本没多少心思,沙陀人现在只重视他们本族人,我们这些人去了又有何益?”
见那二人沿着小巷而出,江烽和鞠蕖二人跟随在其身后,鞠蕖对探听一道倒是有特殊手法,对方没有刻意隐匿,远隔几丈远,也能听个大概,便一一转述给江烽。
江烽也能听出一个大概了,这二人应当是朋友,而那叫九郎的家伙应该是有些来历,看样子身负家仇,好像仇人应该是张氏,而且应该还是某家藩阀,这倒是让江烽有些好奇。
河朔那边藩镇当首推河朔三镇,卢龙、成德、魏博,若是要说姓张的,则只有成德节度使张文礼这一族。
张文礼乃是斩杀了王镕之后方得来这一节度使之位,现在更是牢牢和大梁结盟,还与那吐谷浑赫连氏、契丹等都有往来。
整个河朔三镇的局面也是扑朔迷离,别说外人,就是内部人都说不清楚他们这里边的门道,也许今日座上宾,明日就是刀下鬼。
正因为如此,连大梁对河朔三镇虽然有相当影响力,但是都不敢抱太大希望,就是害怕你对他寄希望太大的时候,结果突然来一个大反转,某个部将又把主帅斩了上位,这种事情已经在河朔那边屡见不鲜,弄得你应接不暇。
而且这一二十年来,河朔虽然因为面临大晋的强势压力加上东面泰宁军的威胁,而不得不依靠三家抱团和大梁结盟这一大战略。
但是这河朔三镇内部矛盾丛生,尤其是主帅往往都难以控制住自己手下的骄兵悍将,动辄来个帅袍加身,城头变幻大王旗,所以正因为这种内乱不已,而且内战的激烈程度甚至比对外战争更惨烈,使得本来论军队战斗力绝对可以与大晋、泰宁相提并论的河朔兵却越来越弱。
就是因为这种战乱屠杀不断,使得其实力一直处于无法止血而日渐虚弱的状态,也使得大梁对河朔三镇也越来越丧失信心,河朔三镇对泰宁军和大晋的牵制力也是日渐削弱。
难道说这家伙是王氏家族的子弟?王氏一族统领成德节度使数十年,但在王镕手中却被其义子张文礼所篡,王氏一族几乎族灭,这一惨剧虽然过了十多年,但是仍然广为人知,江烽却不知道王氏还有子嗣。
正思索间,却听得鞠蕖突然一声:“不好!”
拐过巷尾之后,却见对方只剩下青衫男子一人,手中却早已经持握了一具筒状器具,另外有一枚月牙形的金属符箓捏在手中,显然是两具术法器具。
江烽还未来得及回头,就听见身后传来乌衫男子的声音:“你们二位跟随某兄弟俩这么久,意欲何为?”
“这大街小巷本就是随人而走,兄台凭什么就说我们是在跟着你二人呢?”
“狡辩无疑,我有印象,先前在坊市那边时,你二人就在,……”
“既然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才这般虚张声势呢?”江烽转过身来微笑道,示意早已经蓄势待发的鞠蕖无须如此紧张。
乌衫男子目光在江烽和鞠蕖身上上下打量,而那青衫男子见乌衫男子已经现身,倒是相当爽快的收了手中物件,显然是对乌衫男子的武技十分信任。
“做贼心虚?笑话,某兄弟二人做事俯仰无愧,有什么心虚?”乌衫男子面色坦然。
“是么?那冒充雨金诈人钱财,难道还这么理直气壮?”江烽笑得更开心。
“哼,什么叫冒充?那买客买来雨金也就是意欲打造武器,我们那物事纵然不是雨金,但是经过我等术法洗练,并不比雨金逊色多少,打造出来的武器一样其利断金!”青衫男子有些不乐意了。
“那是两回事,买主买回去干什么是买主自己的权力,但是你们冒充雨金那边欺诈行径。”江烽抓住对方话语中的漏洞,紧追不放。
倒是那乌衫男子默然不语,挥手制止了青衫男子还欲狡辩:“兄台说得对,某等行径的确非男儿所为,待到明日我兄弟去寻那买主,退他便是,不过兄台跟踪我二人这么久,怕不是单为此事吧?”
江烽见男子气宇轩昂,这一番话说来也是掷地有声,心里也有些钦佩:“某只是对二位身份有些好奇,别无恶意。”(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节 结交
“太过旺盛的好奇心不是好事,没准儿就会招来杀身之祸呢。”乌衫男子目光在江烽和鞠蕖身上一转,似乎也是有些好奇像鞠蕖这样的胡女居然也是天境高手,“这五十金我们会去还,但兄台可能需要就你们跟踪我们给我们一个让我们信服的说法才行。”
江烽感觉到对方气机已经锁定了自己,也没想到对方杀意如此之重,或许先前自己跟踪被他们二人发现,就让此人动了杀心,这才把自己和鞠蕖引到了这偏僻巷子里来。
江烽一方面迅速提聚元力,一方面也不动声色的回答道:“看来真是让兄台误解了,我们是正巧在工坊区遇上二位,觉得二位应该是相识的,却又联手演戏,本来也没打算过问,只不过恰巧又在这茶铺里遇上,又听到二位的对话,所以才多了几分好奇心。”
乌衫男子轻轻踏前一步,目光沉静,“你最好实话实说,我知道你们两位都是养息期高手,不过在我们兄弟俩联手下,恐怕你们都走不了。”
青衫男子也在乌衫男子踏前一步时,后退了两步,然后两具圆筒却已经系在了袖口间,两只手掌间却一边多了一枚符箓,左边是先前已经看到的金属符箓,而另一边则是一个很精致类似于凤凰般的金属饰品,但江烽知道那绝对不是饰物,而是收买人命的术法武器。
见对方摆出这个阵势来,江烽知道还真是有遇上麻烦了,若是不马上给对方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怕对方立即就要发作。
虽然不清楚这乌衫男子所言是否是大话,但是很显然这两人是非常熟悉的朋友,而且一个是武道高手,一个是术法强者,这种联手,恐怕真的还不好应对,最起码风险极大。
“二位要如何才能相信我们没有恶意呢?”江烽和鞠蕖也已经迅速完成了联手一战的姿态,虽然江烽未带斩马刀,但鞠蕖的轻吕却已经在手。
乌衫男子嘴角浮起一抹嘲弄之意,显然并没有把江烽和鞠蕖的姿态放在眼里,“先报上你们的身份来。”
鞠蕖嘴唇轻抿,一双妙目死死盯在那青衫男子的双手上,房子对方突然发动术法,而江烽则和乌衫男子对峙,空气骤然紧张起来。
江烽还真有些后悔不该来冒这个险了。
若是说假话,这两位看样子也是久在外走动之人,未必能获得对方相信,若是不说,立即就是一场恶战。
胜负暂且不论,可能就会引来南阳方面的注意,尤其是在这几日里南阳的习作斥候以及巡检司的人怕都出来了,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起关注,而且若是引来其他外人,那就麻烦更多了。
只是这一说,会有什么后果也不好确定,会不会影响到自己长安之行呢?
心念急转间,江烽目光落在青衫男子手中的器物上,便下了决心:“某是浍州刺史江烽,这位是某同伴蕖娘”
“浍州刺史江烽?”乌衫男子和青衣男子都是一愣,虽然说他们是从关中过来,才到南阳没几日,但是这江烽大名可是如雷贯耳了,不仅仅是在南阳,就是在长安,这江烽的名